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扬州是历史上的名都,是两淮盐运的中枢,是南北交通的要道,富商大贾,不少住在这个地方,所以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名句。
水观音选择这个地方开店,无疑是选择对了地方。
她居然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才,还不到三年,美人楼居然就变成了扬州首屈一指的酒楼。
住在扬州的人,不在话下,外来的客商,除非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否则一想到喝酒,自然首先想到美人楼。
酒好自然是一个原因,人美一样是。
水观音非独人美,而且更善于招徕。
她这间美人楼的成功,绝不是因为运气。
经过三年的拆建扩张,她这间美人楼亦已颇具规模。
她请了很多伙计。
这些伙计大都是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当然亦每一个都非常美丽。
否则美人楼又怎称得上美人楼?
又是秋。
深秋。
深秋的一个晚上。
下着雨。
华灯见月光先淡,细雨含花影亦愁。
天上虽然还有月,已因为雨丝变的朦胧。
院中丹桂虽然仍飘香,亦因为夜深更寒雨打风吹,一片萧瑟。
丹桂萧瑟,院子同样萧瑟。
这虽然是美人楼的院子,今夜也显得落寞。
秋毕竟已深。
夜已寒,何况今夜还来了风雨。
楼中,却仍然华灯高照,嬉笑之声不绝。
香气不绝。
美人酒的香气风雨中飘散。
一散入院子中,丹桂的花香就变得无味。
也就在这个时候,美人楼门外又来了一个客人。
这个人身高七尺,头戴竹笠。
不是一般的竹笠。
那顶竹笠的手工非常精巧,用料更是名贵的湘妃竹。
这么样的一顶竹笠并不是穷人能够买得起。
他一身锦绸,亦不是穷人的衣服。
美人楼的客人也根本不会有穷人。
美人酒是一种有钱人才能够喝得起的酒。
锦衣人一直走进美人楼之内。
没有人阻止他。
入了美人楼,锦衣人仍不将头上的竹笠取下来。
竹笠在滴水,滴湿了地面。
没有人干涉他。
——入门就是客人。
——对待客人必须礼貌,必须殷勤。
这是水观音平日教导美人楼那些女孩子的说话。
四个女孩于正在楼中打点。
两个坐在柜台的后面,她们专负责卖酒。
柜台后面有一列列架子,全部放满了一瓶瓶的美人酒。
还有两个女孩子站在柜台的前面,都是专负责引领客人进楼内喝酒的。
看见有客人进来,那两个女孩子便迎了上去。
一个欠身,一个连随道:“这位大爷,我替你放起那顶竹笠。”
锦衣人却道:“我是来买酒的。”
他的语声非常的低沉。
口中尽管在说话,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一直向柜台那边走去。
他脚步起落非常迅速,头上戴着的那顶竹笠又低压至鼻梁,|Qī+shū+ωǎng|两个女孩子根本无法看清楚这竹笠下的面目。
柜台后面那两个女孩子也一样无法看清楚。
锦衣人一直没有将竹笠推高。
其中的一个女孩子信口道:“大爷原来是来买酒。”
锦衣人沉声道:“不错,我来买美人酒。”
那个女孩子一笑,道:“我们这里只卖美人酒。”
锦衣人说道:“我并不是第一次来买酒。”
那个女孩子歉然道:“恕我眼拙,未知……”
锦衣人道:“我上次来这里买酒,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
那个女孩子道:“一年之前,我们四个人还没有在这里工作,我是第一个来的,也只是来了九个月。”
锦衣人道:“这就难怪你们四个人对我这个人全无印象的了。”
他轻笑接道:“以前我进出这里的时候,每当下雨天,大都是这个装束。”
那个女孩子忍不住,问道:“爷到底是……”
锦衣人道:“我姓金。”
那个女孩子道:“原来是金爷。”
语声一些异样也没有,显然锦衣人虽已说出姓金,并未能勾起她的回忆。
对于这个人她实在一些印象也没有。
她偷眼打量锦衣人的睑。
锦衣人也不知有没有发觉她的意图,竹笠始终都没有改变位置。
竹笠遮去了他的大半截脸庞,还有的小半截却盖在竹笠的阴影之下。
那个女孩子甚至连他的嘴唇都不能够看清楚,但不知怎的,心头突然冒起了一股寒气。
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锦衣人即时问道:“你是否想看清楚我的脸。”
那个女孩子嗫嚅着道:“这样我们以后才容易招呼,才不会待慢。”
锦衣人道:“你以为我还会再来?”
那个女孩子一怔。
锦衣人接道:“我整整一年不来这里,当然有原因……”
那个女孩子道:“可是这一次……”
锦衣人道:“这一次是迫不得已。”
他一顿,缓缓接说道:“也只是这一次。”
那个女孩子道:“哦?”
锦衣人道:“好像我这种以后都不会再来的客人,你们当然不会怎样欢迎。”
那个女孩子连忙陪着笑脸,道:“岂会。”
锦衣人又道:“既然就只是这次,这张脸不认识也罢。”
那个女孩子笑笑。
锦衣人接道:“或者以前也曾见过我,但无论见过与否,对于我的名字尤其是我那个外号,相信你都不会陌生。”
那个女孩子道:“未知……”
锦衣人知道她问什么,截口道:“我那个外号一共四个字——铁面无私!”
那个女孩子面色一变,脱口道:“铁面无私金满楼?”
另外三个女孩子一旁亦在听着他们说话,一听到这个名字,其中两个也都色变,还有一个却是在发愕。
她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一拉身旁那个同伴的手,轻声问道:“铁面无私金满楼是什么人?”
那个同伴却没有理会她,一只眼直勾勾的望着锦衣人。
锦衣人没有回头,始终面对着身前那个女孩子,他笑应道:“你果然也知道我这个人。”
那个女孩子眼波流动,道:“扬州城地面,不知道金大爷的人相信并不多。”
金满楼“哈”的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那个女孩子道:“过奖。”
金满楼接道:“人长的更美。”
那个女孩子娇靥一红,垂下头。
金满楼问道:“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
那个女孩子娇靥更红,悄声道:“小欣。”
金满楼微微颔首,道:“名字也不错,谁替你起的?水观音?”
小欣道:“是的。”
金满楼摸摸下巴,道:“这个女人书读的虽然有限,名字倒也起得不俗。”
小欣道:“爷认识我们老板。”
金满楼道:“当然认识。”
小欣说道:“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板到来……”
金满楼道:“不必,我这次并不是来找她,只是来买酒。”
他又是“哈”的一笑,道:“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小欣亦自笑问道:“爷要买多少瓶美人酒?”
金满楼道:“一瓶。”
小欣又一怔,道:“一瓶就够了?”
金满楼点头。
小欣只好拿来一瓶美人酒。
所有的美人酒都是载在瓷瓶之内。
玛瑙一样颜色的瓷瓶,上面画着花。
花下还画了一个美人。
这个女人的相貌竟然又有几分与水观音相似。
金满楼好像在望着瓷瓶上那个美人。
其实,他在望着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欣道:“爷还有什么要买?”
金满楼笑道:“除了美人酒,美人楼还卖什么?”
小欣失笑道:“没有什么卖的了?”
金满楼道:“不过有四样东西,我却要借来一用。”
一借就四样,这个人倒不客气。
小欣道:“哪四样东西?”
金满楼道:“纸、笔、墨、砚。”
小欣道:“爷是借文房四宝?”
金满楼道:“不错,你们这里大概还少不了这四样东西。“
小欣道:“如何少得了。”
笔墨砚就放在柜台上。
不用小欣动手,站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子已替她将笔墨砚移过来。
墨早已磨好。
小欣笑接道:“没有这四样东西,这个账如何记下?”
金满楼道:“还差一样东西。”
小欣道:“你说纸?”
金满楼道:“正是纸。”
小欣不去拿纸,却问道:“爷买这瓶酒是不是送给人?”
金满楼点头。
小欣道:“爷要多少张?”
金满楼道:“一张已足够,我这个人并不贪心。”
小欣一笑,从柜台抽屉中拿出了一张花笺。
碧绿色的花笺,上面又画着一个有几分像水观音那样的美人。
小欣将花笺放在金满楼面前,道:“这其实应该叫做美人笺。”
金满楼左手往笺上一扫,道:“笺上画的这个女人虽然有几分像你们老板,却连你们老板半分的神韵也画不出来,幸好总算还有那几分相似,勉强也可以叫做一个美人,否则,这种美人笺还是叫做花笺的好。”
他连随伸出了右手,接着说道:“给我笔。”
这只手一伸出来,那张美人笺的颜色便深了。
小欣亦觉得眼前一绿。
她这才留意金满楼右手的食指之上戴着一只奇大的玉指环。
玉是透水绿,灯光下幻起了一团奇异的碧辉。
非独那张美人笺,就连小欣的脸庞也好像给照绿了。
——这只玉指环一定很值钱。
小欣不由得多看了那只玉指环几眼,她总算还没有忘记金满楼的说话,忙将笔递上。
金满楼接笔在手又放下。
他左手忽然将戴在右手食指上的那只玉指环脱下来。
小欣奇怪的望着他。
他仿佛没有发觉,随手将那只玉指环往柜台上一放,喃喃自语道:“戴着这只玉指环,就连写字也不方便了。”
说着他再次拿起那管笔,蘸上墨,在那张美人笺之上写了一行字。
——美人楼中何不尽一瓶美人酒。
他走笔非常迅速,字写下来正所谓龙飞凤舞,既灵活,又美观。
只不过并不容易看得懂。
小欣居然看得懂。
“美人楼中何不尽一瓶美人酒?”
她一字字念了出来。
金满楼似乎非常奇怪,诧声道:“你看得懂我的字。”
小欣脱口道:“帐房那位老先生的字比你的字还要……”
她突然住口。
金满楼笑问道:“还要难看。”
小欣笑笑,不答反问:“这瓶美人酒,爷是买来送给美人楼中人。”
金满楼道:“正是。”
小欣笑问道:“美人酒出自美人楼,既然是美人楼中人,怎么还要送给他美人酒。”
金满楼道:“只因为如此一来,更出人意料。”
小欣道:“哦?”
金满楼道:“别人绝不曾想到送给他这种礼物,她也绝不曾想到竟有人送给他这种礼物,这岂非有意思得多?”
小欣忍不住又问:“爷准备将这瓶美人酒送给谁?”
金满楼放下笔,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的了。”
小欣只有又“哦”一声,
金满楼跟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以我所知,美人酒还是去年那个价钱,这锭银子,应该足够付账了的。”
小欣一看立即道:“两瓶美人酒也不用这么多。”
金满楼道:“有剩的给你买东西。”
小欣连忙摇手道:“这……”
金满楼截道:“水观音大概也曾教过你们,客人如果给赏钱的话,无论多少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收下来。”
小欣说道:“嗯,爷你好像什么也知道。”
金满楼道:“我与你们老板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
小欣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收过这么多的赏钱……”
金满楼道:“这其实是并不多,如果连这点儿的赏钱也不给,你们老板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吝啬。”
小欣道:“如此说,我只好收下了,谢……”
金满楼又截道:“不用谢。”
他连随拿起了那张美人笺。
墨已经干透。
他将那张美人笺一摺三摺,放进怀中,忽然道:“我几乎又忘了还要到一个地方。”
说着他一把抓起那瓶美人酒,转身急步走了出去。
他来时脚步已经够快,现在更加快。
出门一转弯,人就不见了。
小欣不由一声:“奇怪!”
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子连随问道:“你奇怪什么?”
小欣道:“这样的客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那个女孩子道:“你是说他的言行举止有异常人。”
小欣一点头,突然叫起来:“这只玉指环——他忘了!”
金满楼方才从右手食指脱下的那只玉指环赫然仍放在柜台之上。
小欣抓在手中,急忙追了出去。
美人楼外,风雨迷濛,街道上一片静寂。
一个行人都没有。
金满楼哪里去了。
——小欣张目四顾,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从哪一个方向追下去。
其他三个女孩子亦追了出来,不约而同问道:“人呢?”
小欣摇头道:“不知道。”
一个女孩子手指金满楼转过去的那个方向,道:“他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