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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虽然算不得古时司马懿的雄厚追兵,而他,却几乎重演了一慕诸葛孔明的空城计呢。
步履蹒跚,他沿着小径走向大路,再慢慢行回客栈,这时,楚云想,正在黄龙高卧的同伴手足们也该醒来了吧?
是的,早已醒来了——
客栈门口,正立着大漠屠手库司,他伸着满头乱发的脑袋,正焦急的东张西望,一眼看见楚云,已如获至宝般奔了过去,边埋怨道:“盟主,唉,盟主,可急煞我们了,一觉醒来,龙头沓然,怎不令人心忧如焚?”
在客栈里,楚云的房间内。
六个人全到齐了,围着一张摆满了菜肴的圆桌,正在边吃边谈。
楚云已将午时所发生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了各人,这时,他缺少胃口的用筷子拨了一下面前的一盘炸鸡块,笑着道:“在下浑身是伤,肩膀,腰肋,背后,又经过将近二十个时辰的激战奔波,中午只是有心事,所以一时睡不着,其实,身体的疲乏却是毋庸赘言的,自然,在下更为了不愿再见血腥,但是,假如五雷教这两位教头一定要见个真章才肯罢休,他们固然要拿出生命做赌注,不过么,在下也不会好受多少。”
狐偃罗汉经过一场好睡,面上气色红润了不少,他这时和一大碗红烧牛肉来上了劲,五大块嫩油油的腱子肉早下了肚,边嚼边道:“俺说伙汁,你真是呆乌,便是当真打了起来又待如何?你放开嗓子那么一吼一叫,他奶奶的,那两个老小子还有生路好走么!你只看着俺们活捉王八便是了。
楚云喝了口汤,推开自己的碗碟,一笑:“假如我也像阁下一样死皮活赖,今天亦不会吃这么多生活……”
大罗汉小眼一瞪,又是一大块牛肉进口,两腮鼓起老高:“咦,唔,呃,你呀,就是他奶奶的英雄惯了,三不管的硬上一通,活该吃生活,俺姓严的可是识时务,能打就打,不能打便跑,娘的,打不过别人,跑还不致于差着太远吧?伙汁,你要晓得,识时务的才能沦为俊杰哩……”
楚云大笑,端过一旁的热茶啜了两口,天狼冷刚已微微皱眉,低声道:“盟主,你已两天未进饮食,怎的吃这么一点便罢了?当心身子要紧?”
楚云摇头道:“口里苦得很,一点味道也没有,腹中只觉涨鼓,丝毫不饿。大约累过头,歇一宵或许会好些
狐偃罗汉嘿嘿笑道:“伙计,你不是累过头了,而是想过头了呵呵,大约想那妮子想的不轻吧?这叫什么来着?嗯,叫……哈哈,对了,叫山水难阻相思意,云天长系比翼心,嘿哈,云天长系比翼心……”
大漠屠手一伸拇指,赞道:“好一首绝诗绝句,文好,意好,境界更好,想不到严兄除一身武功之外,文学的素养亦是这般高超……”
狐偃罗汉洋洋自得的道:“岂敢,岂敢,库兄实是过誉了,嘿嘿,俺老严追溯家源世祖,却又不得不承担下库兄之谬奖,想当年,老严的爹会榜中探花,老严祖父亦为举人第一,蒙皇帝老儿殿前赐宴,老严的曾祖呢?乖乖,却更不得了,八十年前的状元公便是他老人家啊,那时,俺还记得,他老人家插红戴花,乘着亲赐御马,马前三班开道,马后甲士跟随,锣鼓喧天,喊威不息,真是好一片风光,怎不令人羡煞,唉,可惜到了俺这一代,却越来越不成器了,不过么,那小小的鸳鸯蝴蝶,风花云月,吟诗作对等雕虫小技,俺老严却还是手到擒来,灵光得很呢……
咦,咦,楚云伙计,你怎的走开了?是瞧俺姓严的书香门第不起,还是嫉妒俺老严的才高八斗?”
楚云已笑得直不起腰来,快刀三郎季铠正在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好半晌,楚云才喘了口气道:“老哥哥,你快饶了我吧,吹牛也不是这般吹法,便凭阁下这副德性,现在当个江洋大盗,祖上世传扒窃秘方倒是不错,说是书香门弟,才高八斗就差了,改成落草传家,空空妙手却是恰当
天狼冷刚强止了笑意,噎着嗓子:“盟主,吾等在此处打算居留多久?”
楚云仍然笑道:“在下想,于此处留居半月,待在下与严大哥伤势痊愈,便准备上道。”
大漠屠手道:“不知盟主下一目的是在何处?”
狐偃罗汉已平过气来,恨恨的道:“问处?大洪山呀!”
“大洪山?”天狼与大漠屠手有些迷惘的叫道。
楚云尚未及说话,狐偃罗汉已皮笑肉不动的道:“你们二位怎么如此健忘?二位难道便已忘了你们盟主的三月之约?那牵肠挂肚的三月之约,魂索梦系的三月之约啊!”
“啊呀呀!”大狼与大漠屠手同时欢呼了起来,一直甚少开口的剑铃子龚宁亦喜悦的插口道:“这是盟主的大喜之约,本盟数十年来没有盟主夫人,这一下可有了,自今而后,落月湖将有主内之贤了……”
楚云静静的笑笑,道:“大概也是如此吧,黎丫头各位亦曾见过,可能各位对她不会有什么恶感,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当然……”各人一起吆喝,天狼冷刚道:“何止没有恶感,简直喜爱得紧,黎姑娘人长得美,性情悯淑,品态端壮,可谓没有一点缺憾,宛如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大漠屠手呸下一声,道:“你这个老狼莫不成做媒来了?
又他她妈的三句不离本行,无懈可击,这又不是在打架评论武功,真是老土一个!”
天狼冷刚大叫道:“好个杀才……”
楚云双手微拢,道:“不要开玩笑了,咱们说正格的,吾等在此休息半日后,距离大洪山三月之期已不远了,约摸还有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要抽出一部分时间办事,留一部份时间赶路务求不延误所约之期
大漠屠手忙道:“不知盟主办什么事?”
停了一下,楚云严肃的道:“第一,遣人通知留居银青双龙昆仲处的仇副盟主等人,约地聚合,第二,倾力搜觅白羽公子及萧韵婷,第三,准备购置聘礼喜幛等物备用,这些,都要我们分头去办,合力来做。”
狐偃罗汉急吼吼的道:“不论怎么分,俺老严与你一路!”
楚云淡淡一哂,沉声道:“恩怨大多了结,纷争也快消弥,此间各事妥当之后,吾等便返回落月湖,安居保业,过那悠游岁月,至于各位如何分派办事,在下已经有所决定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房中的五双眼睛,俱皆毫不稍瞬的注视着他,静待下面的续语……
金雕盟……三十一、吉期可待 仇飞鸿冥
三十一、吉期可待 仇飞鸿冥
沉默了一会,楚云微微笑道:“大家放轻松一些好么?
这样瞧着在下,未免过于紧张了对不?来,先吃点喝点,塞饱了肚子再说。”
大漠屠手库司有些沉不住气的道:“盟主,本座不想回去,本座首先请愿,跟随盟主左右行动。”
狐偃罗汉喝了一大口酒,龇牙咧嘴的道:“什么?你算首先?俺第一个说的,大环主,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总不能赖皮呀!……”
楚云静静地望望各人,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争来争去干什么?在下已经决定,由季铠回银青双龙昆仲处通知仇副盟主等人,严大哥偕龚宁去采购求亲所需各物,冷、库二位环主与在下共同行动,搜捕那对不义不贞不仁不孝之人!”
狐偃罗汉大大不悦的叫道:“不,叫俺专点那些零零碎碎的玩意俺可不干,俺断然回绝!”
楚云温和的朝狐偃罗汉一笑“轻柔的道气“老哥哥,为了兄弟我的百年之喜,为了黎丫头对你的一片尊仰之情,你就不肯为愚弟跑上一趟么?”
狐偃罗汉张着大嘴呆了一呆,半晌,猛的一跺脚:“罢了,罢了,你知道俺老严自来吃不住这一套……”
楚云满意而欣悦的向大罗汉抱抱拳表示谢意,沉声道:“半月之后,吾等便将启行,分头办事,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后,在鄂境柳树关聚合,大家全要准时到达,不可耽搁,自柳树关到大洪山,恐怕还需要走上七八天,算起来,三月之会也差不多到期了。”
快刀三郎季铠在旁恭谨的道:“禀盟主,弟子与副盟主等人前往时,假若有他人间欲偕行,是否可以答允?…
楚云沉吟了片刻,道:…问得有理,现在,五岳一剑班兄大约已经早就到了银青双龙之处了,班兄与吾等一见如故,为人更是古道热肠,假如他与银青双龙昆仲愿意随行,那么,便随行也罢,他们这几位,全是不可多得的豪士英雄呢/
大漠屠手忽然又插口道:“盟主,若吾等追上那对好夫淫妇,男的由本座凌迟处死,女的随盟主发落,本座倒要好好教那白羽公子受点折磨。”
楚云强颜一笑道:“事情还早,现在谈它作甚……”
天狼冷刚急急向大漠屠手丢了个眼色,打岔道:“此处距银青双龙昆仲居所,大约也有十日路程,季护卫可要早去早回,免得误了时间。”
快刀三郎季铠恭声道:“弟子遵谕。”
狐偃罗汉举杯向着剑铃子龚宁道:“老哥们,来,咱兄弟两个先千上。一盅,俺问你,你可晓得娶媳妇要办些什么名堂么?”
剑铃子龚宁想了一下,尴尬的道:“龚宁从未经过此事,不甚了了,一切尚请严当家作主/
大罗汉“唉”了一声,苦着脸道:“俺也是老光棍一条,反正看着办吧,俺们先到洛阳城走上一遍,逛逛六马大道,看看巍峨城墩,听听青楼驾语,见见富贵繁华……”
楚云淡然哂道:“随你,只要阁下不要忘记正事便可。”
室中各人又随意谈论了一阵,未交初鼓,狐偃罗汉已首先有了倦意,哈欠连天,告罪离座去了,待店中堂棺收拾了残肴,楚云向大家再度交待了一番必须注意之事后,亦示意各自归房休息。
大漠屠手等四人请安离去后,房中显得冷清与寂静多了,楚云推窗瞻望,但见明月在天,月华如水,他心平如古井不波,遥注玉赡,不知那双美丽的风目亦在睬思否?
半个月,很快的过去了,楚云的身体已恢复了往昔的强健与精壮,狐偃罗汉亦创伤痊愈,较之以前更胖了两斤,是的,在这半个月当中,二人全是一心一意的养伤,不劳不动,药服得勤,滋补又足,十多天下来,怎不红光满面,强壮有加,二人的身体原本就比一般常人结实得多啊。
快刀三郎季铠已在凌晨先行离去,现在,楚云正偕大漠屠手与天狼等三人,在客栈门口和狐偃罗汉及龚宁握别。
大罗汉上了马,呵呵笑道:“老弟,你也真舍得,三百张金叶子加上一百颗龙眼珍珠,怕不买他十大车绞罗绸缎,胭脂香粉……俺老严总算是腰缠万贯了哩。”
楚云长揖道:“老兄,你尽管花就是,只要别误了愚弟我的重要日子……”
狐偃罗汉笑声连连,朝三人抱拳抖鞭而去,在剑铃子龚宁的礼罢返追中,大罗汉得意的语声遥遥传来:“龚老弟,快点,俺老严腰缠十万贯,骑马逛洛阳去也……”
蹄声得得,两乘骑影逐渐远去,终至不见,大漠屠手望着前路,喃喃自道:“这位严大当家好似有点不大正常……”
楚云微微一笑的道:“不,他是正常得过了份了。”
大漠屠手怔了一怔,随即会意的笑了起来,天狼冷刚在旁道:“盟主,咱们也该上道了吧?”
楚云点点头,进去与店家结清了账,三人跨上坐骑,急奔而去。
马上,天狼冷刚道:“盟主,吾等怎么个搜寻法?”
楚云双目精密的注视着路旁的山野林丛,边缓缓的道:“寸土皆察,无论岭峻水恶。”
三匹马,放缓了速度,在这条驿道上慢慢奔驰,六只眼睛,仔细地向周遭察视,不论是一块可以掩藏人物的岩石,一小丛足以遮俺的树林,或一堆杂草,一处洼洞,只要稍有疑惑,便下马搜查个彻底。
楚云运用他的智慧、在可以想及的地方,在他认为值得一待的方向,三人三骑,披星戴月,迎着朝阳,送着行云,风尘仆仆的回环奔波,绕着圈子兜截与围搜——在一片阔幅广宏的平原山脊中。
于是:
日月悠悠,一大又一天。
于是:
铁蹄翻飞,一程又一程。
三人的胡子长满一腮颔,发害蓬乱,长衫上灰尘不竭,但是,三双眸子却依旧神彩焕发,意壮气宏,毫不灰心,毫不颓唐的在寻找、探访、搜捕,不放过任何一条可以追觅的线索,不忽略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日子过去了,像往常一样,或者平淡,或者激亢,或者喜悦,也或者失望。
依照楚云自己精细的推测,自他们出发的地点开始,到那日拦截到白羽公子与萧韵婷的地方,相距约有三百余里的路程,但据他的判断,这两人不可能沿着大道逃命,更不会有胆量向自己追来的方向逸去,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沿着那夜的那片坟场之后向山区逃亡,是的……
“向山区逃命,丛山峻岭,百涧千壑,林幽谷深,径窄路回,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