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黎嫱想了下,尚没有说话,狂鹰彭马已大声叫道:“发现了,有两个人,正在季铠与盛阳追擒下逃向这边,他们还在岛后筑了一问简陋的草蓬……近了……咦?”
随着这个“咦”字,狂鹰彭马似乎一怔,语声骤而中断,楚云惊异的抬头望去,在这刹那之间,他脑中已突然闪过一个不敢置信的意念。
紫心雕仇浩冷静的看着楚云,又望望岩顶的彭马,忽然沉稳的道:“彭堂主,可是一男一女?”
狂鹰彭马俯下头来望着楚云,模样儿极为古怪,像是奇怪,又像是不相信,这时,黎嫱也有些恐怖的想到了一点,她微微颤抖的道:“不会是……不会是萧韵婷吧?不,没有这么巧……”
楚云冷漠的卓立不动,像一尊石塑魔像,于是,在这紧张的刹那,又似永恒的刹那,两条人影,已踉跄不稳,狼狈万分的转过巨岩逃了过来!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楚云已经看出,他全身急速的抽搐了几下,任凭那两个人已经不像个人的形状,但楚云依旧认得出这两张刻骨铭心的面孔——白羽公子与萧韵婷!
这简直是不可置信的巧合,这简直是冥冥中的复仇之神在恶意的安排,因果的报应啊,善恶的得偿啊。
白羽公子那原来俊逸的面孔,眼前却宛如厉鬼,满脸都是累累疤痕,斑斑点点,长条形的,圆形的,撕裂的,翻卷的疤痕,有的成为乌紫,有的仍是鲜血,他的左目只剩下一个深黑的空洞,目眶四周已经溃烂疬疬瘰瘰,血脓盈溢,再衬着身上破烂的衣衫,那木纳的神情,真与一个乞丐中的乞丐一样,恶鬼中的恶鬼相似!
萧韵婷亦是全身污秽邋遢不堪,面色焦黄,目光黯淡,眉心的十字疤痕红嫩如烙,破碎的衣裳成絮成缕,精神恍惚而衰颓,像在地狱里受尽了苦刑的冤魂,像一个饱经沧桑苦难的疯妇!
当他们两人一脚高一脚低,踉跄不稳的逃了过来,当二人的目光甫始与楚云那冷酷如剑的眼神相触时,二人已仿佛骤遭雷殛一般呆在当地,全身簌簌不停的颤抖,眼睛发直,大张着嘴,似死囚望见了断头台,那惊恐的强烈,神志的凄惶,已达至极点!
瞬息间,一切情形都已明朗化,大家猜测对了,不幸的对了,空气刹时已凝冻在这须臾,沉重得令人难以喘息。
黎嫱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两人,悄悄的又瞥了焚云一眼,而这一眼,已令她终生不能忘怀,那是如何痛苦的一张脸,如何怨恨的一张脸,如何悲愤的一张脸啊!
紫心雕仇浩默立无语,自后追来的快刀三郎与煞君子盛阳亦惑于眼前的气氛,肃立着不也有所举止,狂鹰彭马仍旧挺立岩端,满脸惋惜之色。
这时,狐偃罗汉已匆匆赶来,他正要开口叫嚷,一眼看到目前的情景,已连忙将话咽了回去,悄悄蹩到小翠身旁。
楚云深沉得宛如一汛潭水,冷酷得像是索魂的使者,地狱的刽子手,他毫无表情的凝视着前面的两个人,目光如冰,如锥,如火,如焰,有无与伦比的仇恨,有难以言喻的毒厉,更有不可比拟的肃穆。
缓缓的,缓缓的,萧韵婷跪了下去,白羽公子邵玉亦跪了下去,二人那已失去原来光辉的面孔上,透露着乞求,哀恳,惊恐,痛苦,这些揉合在一起,便综汇成一片令人见之垂泪的可怜神色。
良久……
良久……
楚云的语声像是自九幽之深,冷漠残酷得不带一丝人间气息:
“复仇之神在狂笑了,你们听见么?黄泉之路已在开启,你们看见么?那湿土,那冷骨,那白骨,那磷火。会随着时光埋没你们的丑恶无耻,因果报应的网已张向你们,上天送你们到我的剑下,用你们的血洗净我的仇恨……”
萧韵婷忽然哭了,哭得像在位血,她哀怜的恳求:
“楚云……夫君,你饶了我们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已得到报应,你看看我们,你折磨我们己够了,报复我们己够了,现在,我们还像个人吗?邵玉……他……他已神智恍惚,痴癫迷混了,楚云,你就把我当作一条狗吧,你多少也会念着一些住昔的夫妻情份啊,楚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饶了我们,等来生变牛为马,我也会报答你,楚云,我错了,你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留在这狐岛上,给我们残生去忏悔,楚云……我求求你……楚云……”
白羽公子邵玉亦断续的,含糊不清的,甚至有些痴呆的跟着念:
“我是一条狗……你也念在夫妻情份……求求你,饶了我们……可怜可怜我们,来生变牛为马……我也会报答你……”
楚云面孔上的肌肉在痉挛,他的手颤抖着去拔剑——这凄厉的一刻即将到临,所有的人都不忍卒睹的转过身去。
萧韵婷在地上叩着头,咚咚作响,片刻间,她的额角已是鲜血淋漓,白羽公子邵玉更是如捣蒜般将头颅在岩石上撞,血与泥混在一起:染在他丑恶而痴呆的面孔上,看去可怖而可悯。
忽地——
黎嫱紧紧抱住楚云,泪盈盈的,语声哀切:
“云,饶了他们吧,他们生不如死,活着也不会有希望,云,别这么狠,看在我的份上饶了他们,我只求你这一次,云,你的仇已报了,上天给他们的惩罚已经够了,云,我只求你这一次,爹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的双手染上大多血腥的……”
楚云冷冷的看着黎嫱,喃喃的道:“不,我要报仇,你不该阻我,小嫱,你不该阻我……”
黎嫱哭了,她泪痕斑斑的道:“云,这已经很够了,他们这么悲惨,你应该饶恕他们了,假如他们还有一点尊严,还有一点做人的成份,他们不会这么可怜的恳求你,云,你的本性是善良的,我知道,你有一颗仁慈的心,你不是饶恕过你很多的敌人么?云,我也求你,你饶了他们吧
狐偃罗汉犹豫了良久,也走了上来,沉重的道:“老弟,眼前的两人,几乎令俺不敢相信那就是昔日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白羽公子邵玉,更不敢相信那女人曾经是风姿俏丽的你的前妻,邵玉己成痴癫,老弟你又何苦定要杀他?他已是一个毫无感觉意识的人了,至于你的前妻,落得如此下场,一切成空,正是报应,这仇恨,也大可到此为止了,有时,报仇雪耻,却不一定非要用杀戮来代表不可,老弟,连黎丫头也这么求你,你就依了她吧……”
楚云面孔上的神色急剧的变化着,他移目注视紫心雕仇浩及狂鹰彭马,仇浩垂目无语,彭马却颔首示意,于是——
楚云的心在绞痛,情感与理智在交战,仇恨与宽恕在推拒,良久,良久,终于,他长长的,像是哭泣般的叹息了一声,语声沙哑而孱弱的道:“你们起来……”
黎嫱兴奋而欣喜欲狂的抱住楚云,顾不得眼前有那么多人,当众就在丈夫的面颊上亲了一下,狐偃罗汉亦紧握楚云双手,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紫心雕仇浩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沉和的道:“盟主,你是超人,老盟主选得对,在三十年前,他老人家仿佛已经了解你了。”
这时,萧韵婷扶着邵玉——像一个乞妇扶着年老力衰的残废丈夫一样,来到楚云身前,她流着泪道:“谢谢你,谢谢你,我到死也感激你,我后悔我当初错了,我后悔自己毁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白羽公子邵玉独目迷惘的睁着,也跟着喃喃的道:“……谢谢你……我到死也感激你……我后悔我当初错了……毁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酸涩的,艰辛的,萧韵婷又转向黎嫱:
“我永远感谢你,小姐……我祝福你与楚云能早日成亲,他是个难得的好丈夫……希望你们能相偕白头,永不会离……”
黎嫱娇羞而又怜悯的红着脸道:“我们……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你可以称我楚夫人……”
萧韵婷长长的“啊”了一声,神情极端的落寞而惆怅,空虚极了,像是骤然间失去了一切,是的,这“楚夫人”的称呼,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啊,但是,现在呢?已成为不可奢望的过去了,她已真真确确的失去了一切——除了那形同白痴的邵玉。
紫心雕命令快刀三郎及煞君子二人,将皮舟上的食物除了各人必须的以外完全搬下来赠送给萧韵婷与邵玉,楚云不愿再看到这两个人,他默默偕狐偃罗汉行到一块岩石之侧,目光冷悠悠的凝注着浩瀚的海洋。
狐偃罗汉回头看了看正站在那边,以怜惜的眼神瞧着萧韵婷的黎嫱,而小翠,却在忙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衣物拿出一大部份来送给她。
叹了口气,大罗汉低沉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在离开山区以后,一定仓忙的逃向海上,以为离开陆地便安全了,哪里知道却又鬼差神使的飘流到这个岛上——这原先令你承受痛苦的地方。”
楚云神色深沉,淡漠的道:“这正是天意,上天不叫他们死在陆地,不叫他们死在海里,让他们逃过我的利剑,逃过回魂岛周遭的暗礁漩涡,为的是让我再看看他们,再目睹一次他们的报应……”
他的眼帘低垂下去,又缓缓道:“或者,也要我宽恕他们……世事是很奇妙的,当昔年那个雷雨之夜,我身负重创坠海,自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一条怪异而至今不知其名的八角形金色怪鱼所救,那怪鱼牺牲自己而拯救了我,不管它是否自愿,它总是救了我,今天,这两人也是必死无疑,却又在多种因素之下使我饶了他们,相同的,我总是饶了他们,而不管这是否出诸本心……”
黎嫱已悄悄走了过来,她依在楚云肩旁,低柔的道:“她们已经走了,回到她那自搭的草篷里去了……临走前,萧韵婷还一再回头看你,云,你……你不会怪我多事吧?请你原谅我违背了你的心意……”
楚云将妻子一搂,平静的道:“我不怪你,说不定你方才的做法正合了我的心意,现在,走,让我们到石室中去。”
紫心雕仇浩呵呵大笑,向仍在岩顶的狂鹰彭马招呼道:“彭堂主,快请下来,吾等这就开始移去阻洞之石,准备瞻仰老盟主的故居之地了!”
快刀三郎季铠与煞君子盛阳这时已将各种物品送到那边那所可怜的草篷中,又急切的赶了回来,于是,在楚云的指挥下,众人齐心合力,将巨岩下洞前的障碍及掩蔽物完全扫除一空,怀着虔诚而敬仰的心情,他们即将入内了……”
皮舟扬帆离开了回魂岛,像一只悠扬的海燕,那么轻悄而平静,带走了回忆,带走了追念,带走了索系,搁在岛上的,是仇恨与宽恕。
在岛上的参差岩石后,有一双凄迷的泪眼,凝注着皮舟远去,冉冉的,淡淡的,终于隐没在云天深处,消逝在海平线上,去了,一切都去了。时光悠长,有着欢乐的笑纹,也有着悲哀的泪痕,有着欣悦的期冀,也有着失望的追悔,但不论是哪一端,它都待自己去找寻,不论是哪一种,也在永恒的日子里归向虚无。
在回归木的指引中,在星辰的闪眨下,在风帆的膨涨里,皮帆破浪直前,载着欢笑,也载着惆怅,当与来的日子相等,楚云等人又回到了陆地——那绵瓦的高山原野。
于是,铁骑如飞,蹄音扬雷,他们归心似箭的直指绥境,那里,有明媚澄澈的拐子湖,有含黛的倩影山,更有无数颗期待的赤心。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日月不止不息的轮转,路,一大段一大段的抛在后面,山,一座一座的移逝,河流宽了又狭了,狭了又逝了,马几淌着汗,奔得急,人们笑得多,盼得切,都在想回家啊,不论是人还是马儿。
已望见无垠的金沙浩渺了,楚云带上了他那象征沙漠之主,金雕之王的“喉罗指环”,戴上了他那闪耀着金雕振翼的护腕,敝开了长衫,展露了胸前烈阳标志,他抚摸着阳芒的丝络,透过衣衫,他仿佛觉得刺在胸前的龙纹也在颤动欲飞。
黎嫱新奇的望着这一切,她炫于沙漠的情调,烈阳的色彩,那带有几分流牧风光的粗犷气息,于是,在翻过一个沙丘后,他们望见了,接近了,接近了那片波如缎带的湛蓝水色,望见了那座青翠而灵秀的山峦,那隐隐的玲珑楼阁,那云雾中的广寒宫殿,那飘逸,那美妙……
“啊……”黎嫱睁大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惊异得恍如在梦中仙境,她欢叫着:
“云,这就是拐子湖?这就是我们的家?多美啊,我宁愿在这里和你过一辈子,不,十辈子!”
楚云满足而兴奋的笑了,狐偃罗汉也张着小眼,大开着口,喃喃自语:
“乖乖,这是一处什么地方?无忧之土?”
楚云转首向紫心雕仇浩及狂鹰彭马会心的点头,愉快的道:“愿我们能团聚一生,终老于此,愿拐子湖欣欣向荣,愿我留在大洪山的半卷太阳掌法能与我们的金日光芒相映辉,我答应教育大洪山的一些遗孤子弟,我更期望金雕盟的继续者发扬光大,为了拐子湖的钟灵,为了安慰开拓者的英魂!”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