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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冰般薄凉的血色微笑自真炎唇边弥漫起。“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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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彩尽敛,霞光隐去,永恒的黑暗呈现于眼前。深重到极致的黑,黑得半点事物也无法看到。
举起手,晃了晃,虽然有感觉,但完全看出手到底在哪里。梵耸耸肩,放下手,不再奢望能在这看到任何东西。
柔和的劲气袭上了他,轻软如棉。一阵昏眩之后,眼前微芒闪烁,虽同是黑暗,却是目可视物的,并不纯粹的黑。天孙甜腻的声音也同时凭空出现。
“你们现在是在冥界的奈何桥边。过了桥,便正式踏上冥界。如果你们能够得到冥皇的同意,带回寒的魂魄,就回到这里,摇动我系在云手腕上的招魂铃,我自会接你们回来的……”说到这,天孙陶醉地叹息了声。“我真是个善良的人啊……梵要好好珍惜我这个情人哦~~~~~~”
梵听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觉得一阵恶寒,全身都开始消化不良了。
“虚夜梵?”有着几丝惊讶的冰冷声线在空间中扬起。
“正是。”梵叹了口气,拍拍衣袖,挥去不适,三言两语简洁交待。“方才转轮法王所说的你也听到了,该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吧。”
云有着几分茫然地捂着头,似在回想一切,好一会儿他才点头。“是了,想起了……那日与你一同出现在我梦境的,就是转轮法王?”
“不错。”
云再想了想,又问:“怜夕呢?”
“还留在转轮宫里,不过她身份不一样,天孙不会真的对她如何的,大可放心。”
沉默地点了点头,就算云对梵及怜夕的身份有什么疑问,也不想在此刻问清。他望了望四周,果然看到一座森森白骨筑起的桥,其止无尽之处,蜿蜒而入黑雾,桥下却是一片混沌,只听得见水流咆哮的声音,忽急忽缓,却什么都看不清。
这,便是忘川上的奈何桥了吗……
“走吧。”
“等等。”梵唤住他,自袖内取出一白玉瓶及两个杯子。“先喝一下再走。”
半尺高的瓶身玉润之致,隐约可见其内金褐色的液体,淡淡地透映在瓶身上,流光隐隐。云伸手接过,微一皱眉。
“酒?”
“昨日我在转轮宫品了一百六十七种酒,这是最烈的一种,入舌如割,下腹若燃。”梵微微弯起了唇角。“你需要冷静。”
酒,确是好酒,也是烈酒,芳香弥重,却又不是刺鼻,只是入喉之时,真的有如一把烧刀子,清楚地感觉到液体滑过舌尖,喉咙,溶入了五脏六腑,辛辣辣地便如全身都要烧起似的,莫说是不谙酒量之人,便一向海量之人也只得三杯便受之不住。
云不问梵为何冷静反而要喝烈酒,且是如此辛烈之酒。他接过之后,只是一口一杯,酒到杯尽。
梵也陪着他,一口一杯,一仰而尽。
除了斛酒,饮酒之声,四野一片寂静。
梵瞄眼而过,云白皙的肤色已染上了酡红,一层一层地晕上来,在这黑暗中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低垂着的长睫,遮住唯一能表现出情绪的眸子,整张脸便如是冰雕一般,却因红晕而多了丝人气。
“我还是很难明白,你们的感受,为何会如此的痴狂。”淡淡地开了口,梵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我也曾见过几个与你一般为情所苦的人。”
云静静不语。梵也皱起了眉毛,想到南天中的那些化为水,化为尘,用痴心将年华掩埋,用仇恨将感情葬送的泠,潆,潋等人,死的死,疯的疯,只是为了那不该有的执着。
还有东天,那个自己虽不想承认,虽不愿承认,但真的只爱着夜情一人,痛苦至今的圣。
一念不灭,万孽俱生。
“痛和苦……一样吗?还是很难明白,没有感觉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梵低低说着。“可是,那是真的吗?真的就不会痛苦了?”
“没有必要……特意掩饰的……”
云还是无情无绪,手,却已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口。
剜心的痛是如何呢?无法想像。可是,这种针扎般,细细密密,绵绵不绝的痛,汇聚在心头间,哽得胸口一阵郁闷,无法呼吸的痛楚,与剜心之痛是否相同呢?
本以为已是死灰的心,为何还会再痛呢?有什么的痛苦能胜过当时……那人倒在自己怀中的痛苦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血一滴一滴地流开,渗上自己的白衣,无论双手如何堵截,都不肯停下,就与那人一般,总是我行我素,不肯回顾一下自己的心思。
血冷了,鲜红也变成了暗紫了。
所以,死亡是必然的,不论是他的死还是自己的死。
还是一样,并不是殉情,只是,这次是真的无法再留下了。再也无法找到可以留恋的地方了。得失得失,快乐痛苦,为何苍天在他们的得失之间,差别总要如此的大。
所有的感情都该耗尽了,戏谢幕时,天地之辽……
怜夕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她银发红眸,告诉自己,真的有神的存在。
神的存在又是什么?给人以希望?给人以绝望?为何要在绝望之时,再来告诉自己,还有一丝希望呢?!让自己无法断去那执念,那妄念……
神是无情的,正如天若有情天亦老,神虽不老,可是多情的神是活不下去的。
情多是病,相思成毒。
“酒名忘忧,烈能忘忧。”梵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云再倒一杯,也为自己斛上一杯,
最后一滴酒液滚落于琉璃杯中,云捧着它,却是不饮。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喃喃地念着,他的手忽然一扬,琥珀色的液体呈着优美的抛物线洒了出来,燃起一道亮光。
清脆的琉璃破裂之声响起,梵拍拍空空如也的双手,晶莹的紫眸泛起寒芒。“抛开吧。”
沉寂了片刻,又是一声脆响。云手上的琉璃盏也随之坠地。
酒是烈酒,人心呢?
人心也烈了吗?
抛开,抛开的又是些什么呢?
梵不说,云也不说,他们摔碎酒盏之后,双双踏上了自古便缠绕着无数冤魂的号泣,不甘,悲痛,怨恨……踏上之后,再无路可转,只有徒叹无奈的……幽、冥、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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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杀了我?”孤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似在咀嚼着话中的滋味,脸上扬起奇怪的笑容。“你认为你行吗?”
真炎对孤这几乎是轻视的神情无动于衷。“现在或许不行,但只要是我想干的事,任何手段我都可以使出来!”
“是吗?”孤放下手中的钓杆,立起身来,莞尔一笑。“我会期待的……”
凄冷的风卷过湖面,伴着孤一步一步走过,波光潋滟,如履实地。
随着两人间距离的接近,真炎不动声色地暗中提防,身子有如绷到极点的弓弦。
空中的雪花旋得更急,水姿漫步,飘飘地乱舞琼瑶,双绝童在树林边远远地看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可是,现在还是太早了。”孤与真炎擦身而过,轻轻淡淡地说着,声音中有着温柔得让人从足底冻起的笑意。“你的眼中,有着渴血的厣气,或许你真的能做到呢……”
真炎僵直了身子,看着孤的身形在经过自己之后,消失于空气之中。
孤并有任何做势,周身也没有散发出任何令人不安的气息,就那么平平常常地走了过来,又离开,可是,不知为何,森森的寒意硬自骨髓中升起,寒透了周身。
天太冷了吗?真炎面无表情地想着,合上了双眼——他的双手在轻颤着。
渴血的眸子……厌恶,却始终无法改变的本性!
孤的话中留下了玄机。他说,当然查不出来……
当然……查不出来?!
这么理所当然的,只有,早自神籍中除名,众人都认为已经死去的神祗了……
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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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在白骨累累的奈何桥上,凝神静气,尽量不去想脚下所踏的到底曾是属于何人的某处骨骼,但梵与云还是走得有些脚软,白骨成山,只是一句话,可是亲眼看到,亲眼踏于其上,再豁达的人也是无法看开的,每走一步,都会想到,是如花少女的笑靥,是薄命才子的双手,是英雄好汉的肋骨,是达官显贵的腰骨……越是不愿想,便是想得越多,想得越多,便越是心寒。
在奈何桥上已走了好半天,除了寒气更深重之外,什么人影都没看到,梵与云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幽冥之界,一日之中总有无数的人死去,灵魂奔此而来,为何此刻却是半道幽魂都没有?连个守卫的人也没看到,他们可不认为天孙会这么好心地为两人行方便,打点好一切。所以这种场面看来就更是可疑了。
“你觉得如何?”先开口的是云。
梵笑得有点苦。“莫要叫我猜。我便能猜尽天下人的想法,也猜不透女人的想法,尤其是活了几亿年的女人的想法——那是只有疯子才会干的事。”
梵想到上了始天之后遇上的一大堆难以常理来度量的女子,云想到莹无尘和祈红袖,两人都再次点头肯定这句话绝不会出错。
“七个时辰了。”
“没见到半个鬼。”
“如果路没走错。”
“那就是我们是错的了。”
“……?”
“我们是活人,所以看不到鬼魂吧。”
“……??”
“天孙干的好事,让我们直接以肉身来到这奈何桥……与鬼同路!”梵笑得很亲切,很咬牙。
“不愧是夜梵殿下,猜得一点也没错……”轻飘飘,阴恻恻的声音不知由何处飘来,天地间都是晃悠悠的回音,在只有两人的空间中响了起。“神有神路,鬼有鬼路,此处只是阴魂鬼魄所行之道……”
梵与云凝眼望去,这才见到奈何桥似已走到尽头,累累白骨消失于黑雾内,雾中人影隐隐晃动。
“来者报名!”
“小的只不过是个守门的鬼将,不敢以贱名污了殿下尊耳……”东飘西荡,没个落点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位想见冥皇是吧,请跟小的走……”
两人渐渐习惯那黑雾,看得也更清楚了。桥边有座高台,那道人影就坐在高台边缘,周边鬼影幢幢,是什么却无法辩认。
“奈何桥边望乡台……你可是孟婆?”
“你说我是我便是,你说我不是我便不是……”声音似在四野中回旋一般。“冥界属于幻族,你们瞧着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了……”
随着话声消逝,黑雾也渐渐转薄。说话的那人一身黑色披风,由头遮到脚,让人完全无法分辩出是雄是雌。
“能来此路,也是有缘,两位都非幽魂,这望乡台是不必上了,不知这记载着前世今生的三生石边,可愿一观?”
梵耸耸肩,看着云,云一皱眉,却是摇头。“不记得的事,看了也没意思。”
“说得好啊……只是浪费我今日难得的好心……”那人说着,长长得叹息了声,只叹得四周风云色变,鬼哭神嚎。
唧唧啾啾的鬼哭,又尖又锐,有如利器划过金属所发出的声音,听得梵与云两人毛骨悚然,根根起立。
梵干咳一声,提醒道:“你不是要带路吗!”
“呀,瞧小的这记性,一说多就差点忘了正事。只是小的实在抽不开身,只好让别人代领路,区区小事,还请夜梵殿下莫见罪的好。”那人嘿嘿笑着,拍了拍手。“庆奴,幸奴,你们带两位贵客到皇的宫殿。”
“是!”两道不同的声音应起,出现的只有一人,棕发黑眸,长得极为秀丽,身上却没穿衣服,只是在腰间缠着布条。“请夜梵殿下随小仆们前来。”
事情好像太顺利了,什么刁难都没有,就这么恭恭敬敬地被迎入皇宫,梵不由微一皱眉,不知自己算不算是太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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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恶寒不止,暗雾重叠,时有啾啾鬼鸣之声传入耳内,除此之外,就再无声响了。梵与云跟着默默带路的那人身后,总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相互交换个眼色,暗自提防着。
“尚教请教阁下名字,真是失礼了,不知你是庆奴,还是幸奴?”
前头带路之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两道不同的声音依次响起。
“我是庆奴。”
“我是幸奴。”
“夜梵殿下,幸会了。”
当那人转过身来时,以梵的冷静和云的冷漠,都忍不住脸色大变,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眼前,的确是两个人,两个各自只有一半的人。
还是那张秀丽的脸,却像被人从中一刀劈成两半似的,从眼,到鼻,到嘴,到身子,全都分裂成两份,一个只有左眼,左耳,左手,左脚,半个鼻子,半个嘴巴,而另一个则只有右眼,右耳,右手,右脚,半个鼻子,半个嘴巴。
有着左臂和左腿,自称幸奴的人笑了起来,另一半的庆奴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