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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垢道:“我既在选择了你,对你、对郭家,当然都很清楚。”
燕侠道:“那你就不要说这种话。”
无垢道:“我考虑的是事实。”
燕侠道:“我懂,可是你怎么知道咱们就冲不过去?”
无垢道:“我知道,你冲得过去,可是有了我就未必。”这是实情,燕侠知道,他忧虑,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陡然,他一双长眉扬高了三分:“总得试试,过不去,两个人都死在这儿。”无垢的脸上没表情,可是美目泛起了异采:“值得么?”
燕侠道:“笑话,从‘崂山’‘南天门’向“独山湖”,而‘北京城’,我为的是什么?”
无垢美目中异采大盛清丽如仙的娇上也泛起了激动,道:“那么,咱们试试。”就这么一句,以燕侠跟无垢的情形来说,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也就够了。
燕侠举起了长剑。
无垢把一把软剑竖立得笔直。
同样的,他们两个说的话,纪刚他们也都听见了,后面的一排“血滴子”也举起长剑,前面的一排则移迅速,往中间一合,挡在了纪刚面前。
但是双方都没动。很明显的,无垢是等燕侠的话,一众“血滴子”则等的是纪刚的令谕。
纪刚发了话,是一声淡然轻喝:“闪开!”挡在他面前的“血滴子”,立即退到了两旁。
纪刚这个人,不失为一个枭雄人物,到现在,即便已成为废人一个,他还不愿示弱。
燕侠道:“纪刚,我对你重新评估了。”
纪刚没说话,两眼紧盯着他,目光阴冷,能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燕侠若无睹,道:“是你先下令拿人,还是我们先冲?”
纪刚道:“在我看都一样,可是,在你,应该不愿等我下令拿人。”
燕侠淡然一笑:“说得是,你很周到,谢了!”一顿,沉喝:“咱们走!”一声“走”,长剑挥起,娇若游龙,疾如闪电,直扑往前!他不找纪刚,找的是右边那排“血滴子”。无垢并没有找左边那排“血滴子’’挥剑疾迎。同时,左边那排跟后面一排都挥了过来。燕侠跟无垢,同时三面受敌。
跟着四十把长剑,齐卷燕侠跟无垢。寒光一敛,一阵金铁交鸣声,两把长剑腾空飞起,三名“血滴子”倒下了地。无垢受不了身左、身后来的强大压力,脚下踉跄,往燕侠身边—退。寒光再度暴涨,燕侠回剑再卷身左、身后。剑如奔如电,势不可当,又是三名“血滴子”倒了下去,压力为之减,但那只是刹那间事,—刹那之后,来自三面的强大压力又自涌到。燕侠觉得出来这是什么样的压力,他也知道,只这样下去,不用多,十招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他一咬牙,一横心,左手—拉无垢,双双冲天腾起,打算从半空横掠,冲出重围。
而近四十名“血滴子”也冲天跟起,近四十把长剑齐装二人的下盘。燕侠不得已,只有孤注一掷,再咬牙、再横心,松了无垢,打算调转头来凌空下击,力拼一剑!
他知道,这样可以减少不少压力,但他自已也非受伤不可。但是,不这样,无垢绝难支持十招。就在这时候,一声来自九天,凤哕似的冷喝划空而至:“哪里走!”
燕侠为之心头一跳!
纪刚为之脸色一变!
一条一缕轻烟似的人影随声掠到,往半空中一迎,寒光一闪,金铁交鸣,燕侠、无垢,从“血滴子”都落了下来。
“血滴子”成一圈,燕侠、无垢被围在中间。包围圈中还多了有一个人,傅侯夫人胡凤楼。
—众“血滴子”一怔,立即垂下长剑。
燕侠与无垢恭谨躬身,燕侠道:“风姑姑!”
傅夫人没有说话。
纪刚一声沉喝:“闪开!”面前的包围,立即缺了—个口。
纪刚从锦椅上站起,肃容道:“纪刚拜见!”
他躬下了身,一众“血滴子”也躬下身。
傅夫人微抬皓腕:“纪贝勒不方便,不要多礼。”
纪刚跟“血滴子”们站直了身躯,纪刚并没有坐下来。
傅夫人道:“你拦截得好,我也想到他们会往这儿来。”
纪刚道:“夫人放心,他们走不了,请夫人这边坐,看纪刚指挥捉拿叛逆。”
傅夫人还没有说话。
一声朗喝传了过来:“谁说的?”一条人影飞掠而至,直落傅夫人身边,是贝子爷傅小翎到了。
显然,是傅夫人赶着“拦人”抢先一走,把他老远抛在下后头。只见贝子爷傅玉翎眉于含煞,凤目微红,脸色发,冷如寒霜,第一眼,他就望向燕侠跟无垢,目光中神色爱恨交加,当然,对无垢,是情;对燕侠,则是恨。
纪刚出声打了个招呼:“翎贝子!”
按理,傅小翎这个固山贝子,应该先给纪刚这个多罗贝子打招。但是,毕竟小翎这个固山贝子是神力傅威侯的独生爱子,何况眼有还有傅夫人在?傅小翎冰冷道:“纪贝勒,这是我的事,让我自已了!”
傅夫人为之一怔!
纪刚也一错愕,可是旋即他淡然答话:“翎贝子,纪刚是奉旨拿人,办的是公事。”尽管有点假公济私,可是谁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是实情。
奈何如今的傅小翎不吃这一套,他道:“一样,我把事了了,你也就可以复旨了。”也对,只要他能伤了郭燕侠,夺回无垢,纪刚的确是一样拿要交差纪刚还待再说。
傅夫人突然道:“纪贝勒,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可以。”她用心良苦,明知道爱子绝不是这个郭家人的对手,同时他也信得过燕侠,一定了解她的苦心,绝不会伤她的儿子。
傅夫人都说话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纪刚阴狠狡猾,他道:“翎贝子要是非让纪刚退让不可,纪刚有两个条件,只一样做不到,纪刚宁愿得罪翎贝子也不敢从命。”
傅小翎道:“哪两个条件?”
纪刚道:“纪刚斗胆,第一,必得傅夫人担保,让纪刚一定能够复旨……”显然,他不但知道傅小翎绝非郭燕的对手,还完全明白傅夫人的心意,所以籍这个机会先扣住傅夫人。
更明显的,他是决心不让燕侠再逃出手,必欲置燕侠于死地。傅小翎脸色刚一变。他不是恼的,他是恼纪刚信不过他。
岂料,傅夫人那里点了头:“可以。”
但纪刚大感意外,就是傅小翎也一阵激动,叫道:“娘……”这一声“娘”,叫得傅夫人心里一阵刺痛。毕竟,爱子单纯,爱子相信她这个做娘的,但是这个做娘的却……”
只听纪刚道:“多谢夫人,第二,必得侯爷的允准……”傅夫人一怔。
傅小翎嗔目大喝:“纪刚,你也太过了”
傅夫人抬皓腕拦住爱子:“不许这样,纪刚也有他的不得已。”
纪刚再欠身:“多谢夫人曲谅!”
他是够阴狠的,—下找了这么两个保,还怕郭燕侠再走交给傅小翎,人情也做了,而且兵不刃血,岂不是高招!
傅夫人道:“傅侯不在这儿,派人找他,来回不免耽误,这样,他是我的夫婿,我代他点头……”
傅小翎又是一阵激动。
纪刚又欠了身:“夫人原谅,纪刚斗胆,尽管夫人诰命—品,但事关圣上的谕旨,这件事夫人恐怕不能代表侯爷故主。”
傅小翎大怒,他忍不住嗔目再叫:“纪刚……”
尽管纪刚这话有点没把傅夫人放在眼里的意味,但把皇上的谕旨,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实情,所以傅夫人并没有在意,她也不能在意,所以她又拦住爱子,道:“这么说,纪贝勒不怕来往耽误?”
纪刚道:“那倒不是,纪刚以为,夫人不会想不到,叛逆没有落网,侯爷圣旨在身,绝不会就此罢手。”
傅夫人心头为这—震!这时候,她对纪刚的心智:不能不刮目相看。事实上她早就想到了,傅侯—定会追来,而且这时候,她那超人的敏税听觉,已经听见了疾速的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那身法,一听就知道是夫婿跟四护卫。她道:“夫妻多年,看来我还不如你了解傅侯,实在惭愧!”
纪刚道:“夫人忒谦!”话声方落,一前四后五条人影,也疾如鹰隼,射落眼前,不是傅侯跟四护卫是谁?
纪刚一率众“血滴子”,立即恭谨躬身:“纪刚率‘血滴子’卫队,见过侯爷!”
侯爷微一抬手:“是你在这儿截住了郭家叛逆?”
纪刚道:“是的,纪刚是福至心灵。”
傅侯道:“拦得好,一旦叛逆落网,都是你的功劳。”
纪刚道:“托皇上跟侯爷洪福,纪刚不敢居功。”
侯爷转望燕侠跟无垢,目中闪射威棱,他要说话。
傅夫人抢在他前头:“玉翎,你来得正好,纪贝勒正等你一句话。”
傅侯没看傅夫人,冷然道:“什么话?”
傅夫人把纪刚的条件,以及刚才的情形告诉了傅侯。这,使得傅侯霍然转了脸:“你保纪刚一定可以复旨?”
傅夫人道:“不错!”
傅侯凝望傅夫人,微有异色。
傅夫人道:“儿子是我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总该有个抉择。”
傅侯深深一眼:“你答应了,我不能!”
傅夫人脸色如常,也没有说话。
傅小翎叫道:“爹……”
傅侯沉声道:“这是公事,小孩子不许插手。”
傅小翎道:“我不小了。”
傅侯道:“可是我已经告诉了你,这是公事。”
傅小翎道:“我也是一个固山贝子。”
“可是你没奉旨。”
“四护卫奉旨了么?”
“他们是我的部属。”
“我是您的儿子。”
傅侯嗔目大喝:“大胆!”
傅小翎颜色不改,没有一点惧意:“您要是不答应,今天我就死在这儿。”
傅侯脸色大变,抬手一指燕侠:“你不是他的对手,你知道不知道?”
傅小翎很平静,也很冷:“我知道,但是娘已经答应让贝勒能复旨了。”
傅侯不便说他信不过爱妻,还有一样不便说的是,他明了纪刚的心意,事成,他这个贝勒有利复旨,可以居功,万一不在,责任就一股脑儿推给了他这个“神力威侯”。纪刚他不但必欲置燕侠于死地,还不着痕迹迹的留下了退身步。傅夫人绝不想不到这一点,她是认为,还有用人之处,无论如何,这位皇上还不至于刹夫婿,趁这机会让夫婿受点教训,未尝不是福。
傅侯正既急又气。
傅夫人说了话:“我刚说,儿子是自己的,到了这时候,总得有个抉择。”
傅侯叫道:“你知道不知道……”
傅夫人截口道:“我知道,还没有我想不到的。”
傅侯一怔,凝望傅夫人。再望爱子,爱子小翎的脸色大变,一片木然。由此,他也想到了当年,当年郭家人不无所谓夺爱,他已经是那么不能忍受,如今爱子真正受到了夺爱的创痛,叫他又怎么忍受?突然,傅侯他点了头:“纪刚,我答应!”
纪刚一点也没犹豫地身下了身:“纪刚敢不敬遵。”
站直身,一挥手,众“血滴子”立即退了开去。傅小翎一阵激动,道:“爹、娘,您们答应,是您们的好意,可是事既交给了我,我就不希望任何人再插手。”
傅夫人道:“小翎,别忘了,娘答当过纪贝勒……”
傅小翎道:“我不会让您失信,等我请您插手时,您再插手不迟。”
傅夫人微一点头:“那可以。”
傅小翎立即转望燕侠:“郭燕侠,我不打算动兵刃。”
燕侠把手中剑递给了无垢,道:“我也不想动兵刃。”
傅小翎一点头:“好,你接招。”他没多说话,—句话没多说,话落、闪身,直扑燕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武学一途,是丝毫也无法勉强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除非,不行的一方另有奇遇。
可是这中间时日太短了,傅小翎没有奇遇。十招一过,强弱优劣立判!但是,正如傅人所料,燕侠不会伤他,可是偏巧,傅小翎他又是拼命的打法。伤既不能伤,只有自保。而自保碰上了拼命的打法,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退。燕全且战,跟无垢且退。傅小翎步步进逼,毫不松手。当然,傅侯、傅夫人带着四护卫,也只有步步前跟。纪刚悄悄召来名“血滴子”,打算派他们抢先一步到“天津卫”布置。
傅小翎一眼瞥见,叫一起来:“纪刚,我娘担保,我爹点头,已经不是你的公事了,你敢插手,别怪我跟你翻脸!”
纪刚还真没敢再把人派出去,只有也跟着走了。他跟着走,可苦了他,丢了一臂,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体力还没有恢复。傅侯跟傅夫人都知道,可是,似乎都注意爱子了,没一个准他让人用椅子抬着走。傅侯、傅夫人既没说话,纪刚也自然也不敢坐在椅耶,让人抬着走。就这么,打一阵,走—阵;走一阵,打一阵!燕侠走的方向,并不是直指“天津卫”,而是“天津卫”的东南。
很快的,一大片密林已近在眼前。
傅侯、纪刚都是经验历练两称丰富的人,一见密林,神色刚动,傅夫人一双半目也刚闪异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