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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坐在床上等他过来,不一刻,阙金寒便走到了床前,掀开帷帐进来,倒是穿了衣服的,只没穿外袍。他在床边坐下,抬起两条长腿往床上一搁,径直在另外一头躺了下去。
洛小丁心里突地一跳,惊道:“你干什么?”
阙金寒没好气地道:“睡觉,还能干什么?”说着已将锦被拉过来盖在身上,闭上眼再也不理会她。
洛小丁反而着急起来,爬起身挪到阙金寒那头,伸手推推他胳膊,问道:“二师兄,师父在哪里?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阙金寒呼地一声坐起身来,目光咄咄,逼视着她道:“还不是你害的?”见洛小丁低头不语,又道,“你脸上这玩意是什么?为什么不敢以真容示人……难不成大师兄说的不是疯话,你是女地?”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脸上忽红忽白,良久方道:“大师兄……他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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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09。传位
阙金寒道:“还能有什么?他在议事厅里,当着三堂六部九阁诸位主事、阁主的面质问师父,问师父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你是女子,却一直瞒着我们?问你忽然从小寒山失踪是否也是由师父一手安排?”
他往洛小丁身前逼近几分,一双眼紧盯着她不放,隐有探究之意:“大师兄所说是真的,你是女子对不对?”
洛小丁一个字都说不出,大师兄果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些话?这分明是要置师父于死地啊,可是怎么可能?大师兄怎么可能置师父的生死不顾,难道这就是风竹冷所说的大礼?她捂住脸,心里虽不肯信,却也知阙金寒编不出这些话来,只低声问:“师父在哪里?带我去见师父……”
阙金寒目中隐有怒气:“先别想着见师父,你先告诉我,大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这正是她的心病,而今知晓她女子身份的人虽有那么几个,却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毕竟这是浮云城的禁忌,是师父和她的死穴。如今见阙金寒一再逼问,便有些不喜,又记挂着师父安危,心里烦乱不已,可眼下大师兄变成那样,她再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方巧遇上阙金寒挺身助她,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不免便生出几分依赖之心,又不好得罪他,只得道:“师父是不是在玄天阁?”
阙金寒见她避而不谈,心头已知究竟,他素性便恨洛小丁如此,外面瞧倒不怎样,骨子里却是孤高倔傲。便是到了这步田地,竟也不肯伏低说上一句软话。他越想越气,不由冷笑道:“你既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虽是气话,却总算是给洛小丁交了个底。洛小丁只觉浑身冰冷,抖着一双手抓住阙金寒衣袖,颤声问道:“他们……要拿师父怎样?”
隔着衣袖,阙金寒只觉她抖得厉害,他不禁有些诧异。注目看她时,却见她眼中珠泪盈然,衬着那张陌生而普通的男子面孔,看来虽有几分怪异,却还是让人由不住心软,他叹了一声,想起师父之事,又觉可恨,咬牙道:“你还有脸问?”
洛小丁愣了一愣。心头痛悔不已,眼泪哗地便涌了出来,她埋下头。双肩急剧耸动,整个人抖得犹如寒战一般。一边拉着阙金寒的衣袖哽咽不止:“二……二师兄。求你,让我见一见……师父。”
阙金寒只觉衣袖上一片湿热。知她哭得厉害,他头一次见洛小丁如此,竟有些手足无措,只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哭个不停,到嘴边的那些刻薄话,不由自主便咽了回去,肚里虽在咒骂,口里却道:“玄天阁那边如今把守森严,哪儿有那么容易进去?便是要见,也要我好好合计一番才成。”
过了良久,洛小丁才抬起头来,虽已收了泪,一双眼却是红红地,眼见阙金寒神情古怪地盯着她看,心知自己这一番哭,必定又让他轻看了自己几分,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顾不上这些,低声问道:“师父在玄天阁……还好么?”
阙金寒道:“废话,还能好过得了?”
洛小丁无言以对,虽知他错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不辩解,只向他询问师父是如何被囚。阙金寒欲待再嘲笑她几句,可看她神情萎靡不振,便忍了回去,将当日浮云城所发生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给她听。
原来李玄矶自云阳王府返回浮云城后,没几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传位一事,他之前已将手头上地大部分事务交由童玄成在管,回来后便将余下的事情也都一并交了过去。
童玄成虽一再推辞,奈何李玄矶主意已定,竟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几日过后,他派人把城中三堂六部九阁要员都召集于议事厅内,当着诸位管事阁主地面,将传位于童玄成一事公诸于众。当时举座哗然,众人虽早知他有此意,却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虽是一片反对之声,李玄矶却不为所动,又自行择定了日子,吩咐人准备接任大典,欲要将城主金印令符等物交于童玄成,好了结这桩大事。
谁知才将此事说完,久未返城音信全无的尚悲云却忽然醉醺醺闯了进来,众人见他喝得烂醉,走路歪歪倒倒,只道他不满意师尊的安排,毕竟他才是李玄矶的嫡传大弟子,浮云城几代城主都是由上一任城主地嫡传弟子继任,此次李玄矶如此,大违先制,尚悲云不服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素知他为人,知他无非借酒抱怨几句,岂料他一开口竟会是洛小丁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他摇摇晃晃走到厅中,问李玄矶道:“师父……你知道不知道?小丁她是女子,她不是男子……”
厅上众人闻听他质问李玄矶的一番话,无不目瞪口呆,还不及转神,便听他又道:“师父……师父……您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此事?”
众人只觉震惊不已,都拿眼把李玄矶望着,李玄矶依旧在案后端坐不语,并不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只静静看着尚悲云,眼中隐有悲哀之色。
尚悲云跟着又道:“您知道,却仍将她留在身边,直到纸包不住火才暗中将她送下山去是不是?我们……我们都被您骗了啊……”说完这句,他仰天大叫一声,咚地一声直栽下去,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厅上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才听裴玄义冷冷发笑:“难得悲云大义灭亲,城主就不打算说两句么?”
李玄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椅上站起,理了理袍襟,径自往厅外走去。
裴玄义哪肯罢休?不等他走出去便厉声道:“城主便这么走了么?”
李玄矶站住,回头淡淡看他一眼,问道:“你想怎样?”
裴玄义冷笑道:“城主违背誓言,欺师灭祖,理应上玄天阁自裁谢罪。”他转头向厅内众人一一看过去,大声问道,“诸位主事阁主如何看?”
厅内众人交头相议,嘤嘤嗡嗡声不绝于耳。李玄矶在厅内站了片刻,轻言道:“随便你们怎样……”说完这话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他回到取松院,在书阁内坐了两个时辰,童玄成来访,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之后童玄成自他那里取了金印和令符出来,安排暂代尚悲云管理龙骖分堂的柳动带人将李玄矶送去了玄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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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10。相见
阙金寒道:“想来师父也是怕童师叔为难,所以才会任他们所为,若不然,谁能动他老人家分毫?”
洛小丁心头暗想:“师父这么急着传位下去,无非是因与我有约……可是大师兄出来这么一闹,便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自甘被囚玄天阁,虽有为着怕童师叔难做的因由,更多的却是因为伤了心吧?”辛辛苦苦一手教授出来的弟子竟背叛了他,谁会受得了?
她越想越觉揪心,想要问问师父在囚室里衣食住行可还妥帖,却没能问得出来,转而却去问尚悲云的事情:“大师兄倒下之后……再醒过来,便成了如今这样?”
阙金寒一怔,嘴角微微上扬,大有轻屑之色,眯眼瞧着她道:“你去看过大师兄了?”
洛小丁自知说漏了嘴,不好否认,只得别过脸微微点头。
阙金寒哼了一声,道:“醒过来时还好,说话做事尚都明白,后来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便成了那副模样……倒把元宵给害苦了。”
洛小丁问道:“不是中了毒,还是给人下了蛊?霍师伯没给看过么?”
阙金寒两手抱了头往后一倒,道:“看过了,说是中了什么迷魂散,迷了神志,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霍师伯又想了其它许多法子医治,这人还是那样,怕是……”
他忽然止住,摇头:“算了,不说了,睡觉。”半侧了脸看向洛小丁,面上略带几分促狭之色。“你若不嫌弃,大家便挤一挤睡。”
洛小丁顿时面红过耳,阙金寒此刻靠床外侧倒着。她自己则在床内半坐着,两人距离极近。暧昧无比,先前急着问师父的事情,倒也没怎么觉得,这时才觉出不妥来,一时尴尬不已。慌忙道:“我回客栈去睡。”
她挪到另外一头,想要下床离开,可阙金寒一双长腿横在床侧,竟半分收回去的意思都没,待要从阙金寒腿上跨过去,又不好意思,只得转头看着他,道:“二……二师兄……”
阙金寒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起身坐起。自床头抱了一床锦被,转身便往外走,口里却道:“死鸭子嘴硬。到这时还肯认自己是女人……”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到隔壁去睡。你这些日子先在我这里避一避。等我安排妥当,再去见师
洛小丁在后面道:“二师兄。多谢你。”
阙金寒看她一眼道:“别谢我,我帮你却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见洛小丁脸上变色,不觉便笑了一笑,挑眉道,“如今城里的人有一半跟着童师叔,另外一半则跟着大师伯,咱们这一支若还不联手,以后便再无翻身的机会,我可不想因此低人一头,被段自华那样地蠢货呼来喝去。眼下师父虽被囚禁,但只要他们找不到你,拿不到师父违背毒誓的铁证,便奈何不了师父……早晚还是得放师父出来主事。”
说到此处,由不住横目瞪洛小丁一眼,道:“你实在不该回来。”
洛小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阙金寒却已经走了出去。
过了几日,正逢上正月十五,阙金寒从外面回来,告诉洛小丁说,事情已经办妥,晚上要带人送元宵去玄天阁,叫来一个同洛小丁身高相差不多的下人让她在里间暗中看清楚了,扮成那人地样子同他一道前去。
洛小丁换妆时,阙金寒按不住好奇之心,便抱臂在一旁看她动手,只见她一双玉指在脸上捏揉片刻,慢慢竟揭下一张面皮来,眼见她恢复真容,露出那张玉琢一般的脸来。
阙金寒不觉微微失神,忽然叫道:“小丁……”洛小丁手上一顿,回过头来看他时,他却又不说话了,好半晌才道:“手艺不错,那日若不是我瞧出了你地武功路数,当真认不出是你呢。”
洛小丁心里微觉奇怪,她同阙金寒同门学艺六年,就从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若没人时,他不是唤她“喂”便是“唉”,再不然就是连名带姓一起招呼,当着人时大约不好太过,便叫她一声“三师弟”,今日这叫法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而且也难得这么夸她一次,要搁在往日里,不损她一两句便是好的了。
阙金寒大约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慌忙抽身走了出去。
等到了晚上,洛小丁换上阙金寒拿来的一套黑色长袍,裹得严严实实,拎了一只装了元宵点心的提桶跟在阙金寒身后出了闲鹤居往玄天阁而去。
虽是元宵节,浮云城却冷清不已,外面街上行人甚少,既没有人出来舞龙狮,也没有人放灯谜,只偶尔从一些住户的院落中看到有五彩烟花迸射出来。洛小丁不觉心酸起来,去年这时浮云城是何等热闹,想起师父特意带自己出来看灯会地情景,便越发感到凄凉,只一年的光景,浮云城便成了这样。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害的?倘若当初师父带她来浮云城时,她没有说谎,师父又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倘若师父不是为了顾全她,又何至于腹背受敌,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路上还算安稳,只遇到两队巡夜的守卫,似乎是阙金寒的手下,遇见他时,都停下来给他行礼,看来如今城务防范这一摊子事总体还是他在管。
玄天阁在城西邑湖湖心,四面环水,是一座塔楼,总有六层楼,巍然自水中升起。最上便是安放耻辱柱之所,其下五层都是囚室,所囚之人多为三堂六部九阁中位高者,寻常弟子犯错,多不会被囚于此。
阙金寒带着她径直走至门前,出示了城主令牌,二人得以入内,沿着楼梯往上,直上到第五层,穿过长长的甬道,被这一层守卫带至左首居中那间密室门前。守卫拿了钥匙打开门上悬着的那把大铁锁,开门放两人进去。
密室内空荡荡的,只靠墙放着一张铺了被褥的石床,石床前有一小木桌,上面点着一盏小小油灯,光线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