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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慕飞摇头说道:“不会的,姑娘,即便会,在这种情形下,我也断无撇下姑娘,一个人上路之理。”
金玉琼道:“你要真撇下我,我心里反倒好受些!”
严慕飞道:“姑娘是觉得自己真不能再走了?”
金玉琼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冷,而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能走,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严慕飞暗暗皱了眉,道:“那么姑娘就多歇息一会儿再以吧!”
金玉琼道:“那……天黑了怎么办?总不能老在这儿待下去啊!”
严慕飞道:“可是姑娘又不能走……”住口不言。
金玉琼也没说话,一时两人之间,连同这桐柏山上变得好静,好静,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半晌,金玉琼突然抬起了头,道:“我还是支持着试试吧,要不然……”
严慕飞道:“姑娘,这恐怕……”
话没说完金玉琼已然站了起来,含着娇羞微笑地道:“请你扶着我。”
严慕飞犹疑了一下,伸手扶上金玉琼的手臂,金玉琼娇靥又一红,带着娇羞,半依半偎地又上了路。
这一回走了一段不算近的路,可是她越走越近,最后整个人等于偎进了严慕飞的怀里。
她红着脸,低着头,一路默默地往前走。
严慕飞顶天立地,胸无半点杂念,可是他也免不了那偎在自己怀里的如绵娇躯及那扑向鼻端的阵阵幽香烦恼。
就这么走着,日头偏西时,终于望见了桐柏山下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与一片绿野。
金玉琼吁了一口气,抬眼说道:“歇歇好不?”
严慕飞道:“姑娘累了?”
金玉琼微一摇头,道:“我不累,我怎么会累,我是怕你……”
女儿家本有的温柔体贴,令得严慕飞有点激动,这,他虽然从卫涵英那儿体会过,可是没这么久,也没这么清晰。
他微一摇头,道:“我不累,姑娘,好歹……”
“不。”金玉琼截口说道:“我想歇歇,眼看就要下山了,下了山后何愁找不到住宿歇息处?再说,天黑一点也好走……”
天黑了也好走,这话严慕飞自然懂,这是女儿家天生的害羞心,她不愿让人看见她偎在一个大男人怀里。
同时,她所谓想歇歇,也是体贴他。
于是,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坐定,金玉琼掠了掠被风吹散的云鬓开了口:“严相公,你陪了我一天一夜,我还没有问你究竟是个读书人呢,还是个做生意的,抑或是……”
严慕飞道:“姑娘,我比较接近前者。”
金玉琼微愕说道:“比较接近前者,这话……”
严慕飞道:“姑娘,我是个读书人中的武林人,武林人中的读书人。”
金玉琼“哦!”地道:“原来你,你是个武林人!”
严慕飞道:“是的,姑娘,草莽武夫,也读过几年书。”
金玉琼道:“我看得出,你跟一般武林人不同。你带有浓厚的书生气质,可以说是个亦儒亦武的人物,更称得上一个侠字。”
严慕飞道:“姑娘,儒,我算不上,侠,我不敢当。”
金玉琼摇头说道:“别跟我客气,我自信眼力不差,你是这世上罕见的人,你的人品,你的所学,都是我生平仅见。”
严慕飞笑道:“那是因为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往后姑娘只要多出几次门,就会发现像我这种人不是这世上的稀人。”
金玉琼道:“至少不会再有第二个心地像你的人!”
严慕飞失笑说道:“姑娘认为人心都那么坏么?”
金玉琼道:“我常听家父说,世道人心日下,尤其在武林中,人心之险恶诡诈更是怕人,所以我这趟出门,他老人家一再叮嘱我小心留神,我自己也打定了主意。”
严慕飞诧异地道:“姑娘自己打定了什么主意?”
金玉琼道:“我学过防身武技,但那浅薄得很,真要跟武林人动手,那还差得多,万一我碰上坏人,打不过他,我只有自……”倏地住口不言。
原来如此,严慕飞有点窘,他道:“我愿意直说一句,像姑娘,实在不该抛头露面,只身在江湖上行走。”
金玉琼道:“人长得不丑,并不是罪恶,对么?”
严慕飞道:“诚然,姑娘,可是那会引起罪恶。”
金玉琼道:“早知道这样,我该把它抹上灰再出门!”
严慕飞倏忽失笑,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了笑之后,她突然凝目说道:“我听家父说,武林人都有个号,你可有?”
严慕飞道:“我?我这个武林人微不足道,我没有。”
金玉琼道:“我不信!”
严慕飞道:“怎么?”
金玉琼道:“我绝不信你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严慕飞道:“怎见得我不是个不足道的人?”
金玉琼道:“你的人品,你的气度,你的……”
严慕飞笑道:“姑娘,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
金玉琼道:“谁说我以貌取人?我又不是傻子,一天一夜的相处,我还看不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严慕飞道:“套句武林人常说的话,姑娘恐怕是走眼了。”
金玉琼道:“你别不承认,固然,谦虚是美德,但过份的谦虚难免流于虚伪。你我相识虽属偶然,但相识、订交,一日夜的作伴,都算得上不平凡,关于我,我没有瞒你,关于你,你又怎好瞒我?”
看来,这位美娇娘口齿犀利,词锋甚健。
严慕飞他只有屈服于这根能言的巧舌之下,笑了笑道:“姑娘这话令我不安,我那个号俗得很,叫‘玉龙美豪客’!”
金玉琼眨动了一下美目,道:“‘玉龙美豪客’,我好像听老人家提过。”
严慕飞道:“是么?”
金玉琼一点头,道:“不错,绝不会错,老人家是提过,我还记得当时他提过这五个字的时候,满脸的仰慕敬佩色。”
严慕飞笑道:“恐怕姑娘是看错了。”
金玉琼道:“我看错了什么?”
严慕飞道:“该是满脸的鄙夷之色。”
金玉琼不禁为之失笑,旋即说道:“我没有说错,看来我也没有看错,你必是武林中很有名的人,要不然老人家不会这样。你不知道,家父虽然是个居于人下的护院,可是他的眼界很高,寻常一点的武林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严慕飞笑了笑道:“就算姑娘看对了吧!”
金玉琼道:“你别不承认,等我见着我那位姑姑后,我把你这五个字就教于她,我就能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慕飞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位老人家也是……”
金玉琼道:“她老人家只能算得半个武林人。”
严慕飞陀声说道:“这话怎么说?”
金玉琼道:“我姑丈在世的时候,经营了一家镖局,走南闯北不少年,镖局里的事务,全是由她老人家一手料理,她老人家虽然不谙武技,可是她通晓武林事,不下于任何一个武林人,所以我说她老人家算得上半个武林人!”
严慕飞失笑说道:“原来如此,那么就请姑娘到时候问问这位老人家吧,只怕姑娘到时候会很失望。”
金玉琼道:“我对自己的眼力,向来很有自信。”
严慕飞笑了笑,没再说话。
坐没多久,衔山的一轮红日下沉,暮色低垂,天已渐黑,那炊烟升起处,已经变成了点点灯光。
说话之间,金玉琼忽地又是一个冷颤,是的,天气晚来凉,这时候,她这受了风寒的娇躯,更该感到冷了。
严慕飞忙道:“怎么,还冷?”
金玉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严慕飞道:“天已经黑了,我看咱们还是赶快下山找个歇息处吧!”
说着,他没等金玉琼说话便扶起了她。
在下山路上,金玉琼由于病时娇躯耐不得寒,偎得他更紧,严慕飞清晰地她到她的娇躯不住颤抖。
她的病越来越厉害了,他的心越来越下沉了。
怎不?她可怜,这一来也不知要耽误到几时了。
就这么慢慢地向前挨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远处的那片灯光越来越近,终于近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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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不平凡的姻缘
严慕飞拥着她进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跟桐柏山那边的那个一样,也是地处偏僻,可是比那一个热闹。
在街上行人的注目下,严慕飞扶着金玉琼进了一家名唤“丰盛”的客栈,一名店伙殷勤地迎了上来。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用饭?”
严慕飞道:“快给我找一间干净上房!”
伙计连忙点头答应,带着严慕飞往后院行去。
走了两步,伙计回过头来问道:“客官,夫人是……”
严慕飞没理会那么多,道:“在路上受了点风寒,病了!”
金玉琼也没有解释。
伙引忙道:“小镇上有好大夫,要不要去……”
严慕飞道:“等一下再说吧!”
伙计应了两声是,没再多说,到了一间上房前,伙计很快地开了门,点上灯,不错,这家客栈比昨晚的那一家高明得多,窗明几净,连被褥都是八成新,冼干净的。
严慕飞把金玉琼扶到床上,然后转过身来,向伙计要纸笔,伙计匆忙地去拿了。
床上金玉琼吁了一口气:“可到了!”
严慕飞道:“现在觉得怎么样?”
金玉琼皱着黛眉道:“好难受!”
严慕飞点了点头,道:“风寒不算大病,可是难受起来能要人的命。这家客栈高明得多,也绝不会再有蝎子,你可以放心安睡一夜了。”
金玉琼美目一睁,道:“你要……”
严慕飞道:“待会儿吃过药后,好好管睡你的,别管我!”
金玉琼讶然说道:“吃药?难道你刚才……”
严慕飞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找伙计要纸笔干什么?”
金玉琼道:“你还会看病?”
步履响动,伙计捧着纸跟笔走了进来。严慕飞接过来抽笔濡墨,笔走龙蛇,一挥而就,然后他把它递给伙计道:“这是药方,麻烦一趟,照方抓药,回来煎好了再送上来。”
伙计接过来一看直了眼,惊叫说道:“我的妈呀,客官,你这笔字不知要比我们镇上的老头子要好多少呢……”
趁他说话,严慕飞又递给他一块银子,道:“剩下的你留下吧,算我送给你买酒喝好了。”
伙计直道谢谢声中嘿嘿笑道:“原来客官自己就是大夫,那还有什么要紧,尊夫人包管一帖就好,包管一帖就好。”
他走了,严慕飞摇了头,回身望望金玉琼。
金玉琼的娇靥有点酡红,可是她还这么说:“我没想到你还通歧黄!”
严慕飞道:“我懂的不少,可是样样谈不上精。”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又跟我谦虚了。”
严慕飞淡然一笑,没说话。
金玉琼道:“如今,我越发地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了。”
严慕飞仍未说话。
金玉琼笑容微敛,道:“你不打算再找一间?”
严慕飞道:“不一定,看情形再说。”
金玉琼道:“你要是再熬一夜,我的心里会更不安。”
严慕飞道:“金姑娘,假如你是我,你怎么办?”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男女有别,我会再找一间。”
严慕飞笑了,道:“那么,姑娘是天下第一忍人。”
金玉琼笑意更浓,美目凝注,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
严慕飞一接触到那双目光,心头立即为之一震,他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一旁,淡淡说道:
“不是对姑娘你,而是对我一个在患难中的旅途之伴。”
金玉琼道:“你的意思是说,换个别人,你也一样这般待他?”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你可知道,你令我敬佩?”
严慕飞笑道:“姑娘言重了!”
金玉琼道:“我说的是心里的话,一日夜的相处,我对你已了解了不少。”
严慕飞目光一凝,道:“姑娘的意思好像以前就……”
金玉琼展颜一笑,道:“在初见面时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不妨告诉你,我自离开家门起,对每个人都怀了戒心。”
严慕飞笑道:“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对的。”
金玉琼道:“可是防你那显得太多余,也令我自己羞愧。”
严慕飞道:“相识不过一日夜,姑娘还是防着些好。”
“不。”金玉琼摇头道:“假如我有心防你,白天一路之上我就不会……”娇靥一红,住口不言。
严慕飞心头为之一阵猛跳,忙道:“姑娘,要喝点水么?”
金玉琼微闭着美目摇了摇头,旋即睁开美目,道:“你我这样相识,我认为是很不平凡的因缘。”
严慕飞道:“等姑娘病好,你东我西,希望在今后这一生中,能留有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
金玉琼道:“在一个女儿家来说,就不仅仅是回忆了。”
严慕飞心头又一震,他没接口。
金玉琼淡然一笑,又道:“你想,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日夜,你陪我灯下枯坐一夜,更拥着我走了一天,我还穿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