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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尘目光微注,便看出这答话的蓝衫秀士,正是适才对自己冷哼之人!
他自嘴角间,浮起一丝狞笑,向诸葛兰冷冷问道:“娃儿报名,你也会用暗器吗?”
“娃儿”两字,已显老气横秋,“你也会用暗器吗”一语之中,更是充分流露出对诸葛兰的轻视不屑意味!
诸葛兰暂时忍气,不去理他,只是眉扬答道:“我叫朱楠,一向不用暗器!”
这句答话,听得孙一尘为之一怔,眉头微皱,又向诸葛兰问道:“你说一向不用暗器,怎又自信能强过戈姑娘呢?”
诸葛兰答道:“你方才说谁能在这只‘红线金环’之上,表现出超越群伦的精妙武功,谁就是金环得主,又没有规定非比暗器发放手法不可!”
孙一尘被顶撞得无法答话,心中更气地狞笑问道:“这样说来,你并不精于发放暗器之道,只是擅于收取……”
诸葛兰不等孙一尘话完,便即接口说道:“不必,我既不愿发,也不愿收!”
孙一尘越发惊奇,注目问道:“不发不收,你却如何表现功力?”
诸葛兰异常爽朗干脆地,应声答道:“挨!”
司马玠听的出神,忍不住抚掌赞道:“好爽脆的答复,‘粉黛金刚’,委实可爱……”
他是在出神忘形之下,这句话儿,遂忘了压低语音!
诸葛兰秀眉微扬,螓首略偏,向这位形相颇为猥琐的“玉金刚”司马玠瞪了一眼!
熊华龙暗中在桌下伸过脚去,把司马玠轻轻碰了一下。
司马玠这才警觉自己忘形失言,不禁脸上一红,耳根一热!
孙一尘听了那个“挨”字,凶心顿起,目光冷注诸葛兰,阴恻恻地问道:“朱楠,你挨什么?你挨得起‘红线金环’?”
诸葛兰哂然答道:“我若挨不起这‘红线金环’,还会想要这‘红线金环’吗?”
孙一尘目闪厉芒,向那位手持‘红线金环“,两道似水目光,仍盯在诸葛兰身上的”追魂伽女“戈妙香,沉声叫道:”戈姑娘!“
一声断喝把戈妙香从神迷心荡中喝醒,玉颊微红地,向孙一尘陪笑说道:“孙老人家,有何吩咐?”
孙—尘道:“这姓朱的娃儿,自诩钢筋铁骨,能挨‘红线金环’,戈姑娘不防尽力施为,掂掂他到底有多少份量?”
戈妙香闻言之下,心中好生为难!
因若不出手,或出手有所保留,自然瞒不过孙一尘,会使这位难缠惹的“瘦金刚”心中不悦!
若是认真出手,则慢说那三枚“赤红毒圈”,见血必死,就是其余六十九枚‘风磨铜圈’,也无坚不摧,自己怎忍心把朱楠这样一位风流绝代的美男子,俏英雄,毙于“红线金环”
之下?
就在“追魂伽女”戈妙香深感为难之下,来了解围之人!
所谓“解围之人”就是诸葛兰自己!
原来孙一尘命令戈妙香出手的话儿刚完,诸葛兰已向他连摇双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要由戈姑娘出手!女孩儿家纵或手法灵巧,真力毕竟稍弱,我纵挨得起时,又有什么光采?”
戈妙香心内一宽,孙一尘又对诸葛兰冷笑问道:“你觉得由谁出手,才有光采?”
诸葛兰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你!今日会场之中,大概只有你这威震武林的‘瘦金刚’出手,才可充份发挥‘红线金环’的威力,也才可考验得出我是否有金身不坏之能!”
一番话儿,震惊四座,“瘦金刚”孙一尘更是发出一阵诧怒交进的冷笑!
笑毕,孙一尘面罩寒霜,厉声喝道:“戈姑娘,拿来!”
戈妙香无可奈何,只好抛过“红线金环”,但心中却为诸葛兰捏了一把冷汗!
眼看“红线金环”所化金虹风到,孙一尘并不伸手去接,倏然双眉一挑,挥掌凌空劈出!
掌风到处,硬把一道粗粗金虹,震成七十二道细细金光,挟着摄人心魂的“嘘嘘”锐啸之声,向诸葛兰密罩而落!
金光威势,足足笼罩了丈许方圆,任是诸葛兰身法再快,她也不及躲闪!
戈妙香正自心中一酸,却见诸葛兰宝相外宣,神仪内凝地,面含微笑,巍立如山,仿佛对当空罩落的七十二道金光,完全视如无物?
金光落处,只起了“铮铮铮”三声轻微脆响,然后便一齐收敛!
诸葛兰更漂亮了,因为她那件宝蓝儒衫之上,竟粘挂着精光闪闪的六十九枚细细“风磨铜圈”,绝似绣上了不少美丽花样,!
她缓缓伸手,一枚一枚地,从身上摘下六十九枚‘风磨铜圈’,合成一只金环,并低头向地下三小堆朱红碎粉看了一眼,抬首微扬,对姜夫人含笑叫道:“三枚毒环既碎,夫人万孽皆消!在下以这点施为,权充薄礼,敬祝夫人生辰愉快,百寿康宁!至于所剩六十九枚”风磨铜囤“朱楠却腆颜拜登嘉贶,留待日后,为夫人造福江湖的了!”
说完,把那只“红线”已无的“金环”,徐徐套上右腕!
一片掌声,如雷响起,其中包括了面含微笑舶姜夫人,却不包括那惊的目瞪口呆,气得全身发抖的“瘦金刚”孙一尘在内!
鼓掌赞好之人中,有两人鼓得最是起劲!
一个是对朱楠醉心的“追魂伽女”戈妙香,一个是对诸葛兰倾心的“玉金刚”司马玠!
“瘦金刚”孙一尘如今是怒又怒不得,走又走不得,只得面色微赤,带着满怀惊羞,默然坐下。
羞的是自己盛名之下,当着这多武林人物,居然出乖露丑!
惊的是这朱楠是何来历?年岁轻轻,竟具这高武功?练有“护身罡气”,并到了敛放如意的地步!
孙一尘羞容未褪,惊心未定之间,姜夫人又走到铁鼎之旁,取出一柄长才尺二,色若烂银的匕首,向群雄含笑说道:“这柄匕首,是我精心淬炼之物,钢质火候,无不上乘,纵然比不上前古‘鱼肠’,但水斩蛟螭,陆杀狮象,截金断玉,吹毛折发等等,也不会逊色多少!”
说至此处,仍复笑顾孙一尘道:“孙大侠,你对这柄匕首,有无兴趣?”
孙一尘尚未答话,诸葛兰已自朗声笑道:“姜夫人,你这句话儿,多问的了,方才孙大侠已然说过,武功到了他这等火候,谈笑皆可却敌,哪里会看得上这柄小小匕首,而降尊纡贵地,与其他人物,较量争夺?”
孙一尘气得怪叫一声,接口说道:“谁说我看不上?我偏要参与较技,争夺这柄匕首!”
“瘦金刚”一说参与较技,全场人物,个个鸦雀无声!
诸葛兰笑道:“孙大侠这一自贬身份,欲献绝艺,声威服众,无人敢与竞争,看来这柄匕首,是你的了?”
孙一尘咬牙说道:“别人不敢,你大概敢?”
诸葛兰双眉略挑,目闪神光笑道:“孙大侠适才不是叫我小娃儿吗?常言道:”初生之犊不畏虎‘,我就犯犯虎威,敬以鸡肋,一当尊拳如何?“
孙一尘勃然起身,姜夫人摇手笑道:“孙大侠暂息雷霆,老婆子想把原定秩序,略为更动一下!”
孙一尘愕然问道:“更动什么?”
姜夫人笑道:“孙大侠是成名俊杰,这位朱楠老弟,也是秀出豪雄,你们较技一事,定然精彩绝伦,应该移作今日盛会的压轴好戏!”
孙一尘本是功力极高的内家好手,如今也觉自己过于激怒,气躁神浮,现在不是与强敌拼斗之际,遂吸了一口长气平静下来,徐归原座,向姜夫人含笑说道:“我明白了,夫人要把另外一项文的甄拔,提前举行,孙一尘敬如尊命!”
司马玠看在眼中,向熊华龙悄悄笑道:“熊老人家,这‘瘦金刚’孙一尘分明嗔念大动,气机已现,如今竟能天君又朗,释躁静矜,足见修为甚深,名非虚得,少时真要代那位诸葛姑娘,留神掠阵,莫令有了差错!”
这时,姜夫人命人送给所有赴会群雄每人一份纸笔。
群雄方自莫明其妙,姜夫人已从那只铁鼎之中,取出一个小小信封,向群雄含笑说道:“这信封之中,是张极验药方,功能疗伤祛毒,对于济世活人,大有效用!如今老婆子出一简单对联,请各位随意作对,不书姓名,汇投鼎中,由老婆子审校出意义最佳,文词最工的一位,便以这药方相赠!”
说完,取过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了“剑道”两字,向群雄略一展视,朗声笑道:“这‘剑道’二宇,便是上联,诸位请随意作对,自行投向铜鼎以内!”
熊华龙笑向司马玠道:“司马老弟,这张药方儿,功能疗伤、祛毒,有益于济世活人,你要不要加以争取?”
司马玠笑道:“这与毒辣暗器不同,我当然想要,但却未必对得工稳,要到手呢?”
熊华龙取出酒壶,饮了一口笑道:“以老弟经天纬地之才,对于这区区二字‘联语’,无非牛刀小试……”
话犹未了,司马玠已提笔写了两个字儿,折叠起来,走向铜鼎。
等他走到鼎边,诸葛兰也已到达。
司马玠退后一步,让诸葛兰先把所作对联,投人铜鼎之内!
他虽彬彬有礼,诸葛兰却仍神色冷然,向司马玠白了一眼!
熊华龙看在眼中,暗暗好笑,等司马玠归座以后,向他低声叫道:“司马老弟,你知不知道那位‘粉黛金刚’,为何对你白眼相加,不垂青眼?”
司马玠摸摸自己的面颊,苦笑答道:“大概是嫌我这副猥琐样儿,长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熊华龙摇头笑道:“不对,堂堂侠女,怎会以貌取人?我觉得她定是听你适才失神喊出‘粉黛金刚’四字,知道被你看破行藏,有点不大高兴!”
司马玠脸上微红,皱眉说道:“我承认适才失态,老人家认为此事应如何补救?”
熊华龙想了一想,摇头笑道:“凡事越描越黑,不必设法补救,我们且见机行事便了,最多老弟索性揭明身份。让她看看‘玉金刚’极为英挺俊美,绝非猥琐讨厌的本来面目就是!”
司马玠对他瞪了一眼,剑眉双蹙,正要发话,熊华龙手指铜鼎,怪笑说道:“老弟,姜夫人已开始审核鼎中,应答联语,且看老弟能否中选?以及那张济世活人的药方儿,究竟由何人所得?”
司马玠默然看去,见姜夫人从鼎中取出两张纸儿,向群雄笑道:“天下事奇巧万分,应答联语中,有两份联语,完全相同,意义文词,更复佳绝,老婆子决定以此论元,请落空诸位,莫要介意才好!”
场中响起一片掌声,表示与会群雄,信任姜夫人所作审核,必然公允!
姜夫人慢慢打开手中两张纸儿,只见纸上书法,一系“瘦金”,一系“章草”,写的全是“天心”二字!
熊华龙喜道:“司马老弟,我认得那‘章草体’的‘天心’二字,是你所书,但‘瘦金体’的‘天心’二字,却不知是谁……”
他的语音未了,姜夫人业已含笑说道:“以‘天心’,对‘剑道,,不单字面工整文词典雅,意义更十分高隽!虽精’剑道‘,莫悖’天心‘,这正是武林人物,于血腥江湖中,济世救人的立身正旨!请问诸位高明,老婆子以此论元,选得可公正吗?”
场中群雄,答以一片如雷掌声!
姜夫人满面欣慰地,扬眉笑道:“如今,我请以‘天心’应答的两位高明,站起身来,接受老婆子的微薄之赠!”
场中缓缓站起两人,一个是化名“施玉介”的“玉金刚”
司马玠,一个是化名“朱楠”的“粉黛金刚”诸葛兰。
熊华龙突然“哈哈”大笑地,高声叫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这事委实妙到极处也巧到极处,真是—段足以流传百世的武林佳话!”
诸葛兰似乎觉得“二人同心”暨“武林佳话”等语,有点刺耳,又向这位“风尘酒丐”,投过一瞥白眼!
姜夫人因已知道诸葛兰的化名,遂仅向司马玠问道:“这位老弟尊姓大名?”
司马玠抱拳笑道:“在下姓施,小字玉介。”
姜夫人笑道:“施老弟既与朱楠老弟答案相同,老婆子想把这张药方,再抄一份……”
司马玠连摇双手,截断姜夫人的话头说道:“不必不必,朱兄才思敏捷,答案先成,也比我先投入鼎内,这张药方,让给朱兄……”
诸葛兰双眉一挑,冷笑说道:“我不承情,谁要你让?”
司马玠知道女孩儿家情性,多半娇纵,既已对于自己不满,此时再陪小心,也是徒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地,轩眉笑道:“朱兄不要我让,可敢和我赌吗?”
诸葛兰怎会对他示弱?接口问道:“怎样赌法?”
司马玠指着“瘦金刚”孙一尘,向诸葛兰含笑问道:“少时,朱兄不是要和这位‘瘦金刚’孙一尘,互相较技,争夺姜夫人的那柄罕世匕首吗?”
诸葛兰点头说道:“不错,此事与你何干?”
司马玠笑道:“我们便以此事,作为打赌如何?倘若朱兄胜得此阵,这张药方便归你所有,否则,便归我所有!”
诸葛兰以豪气凌云的高傲神色,向“瘦金刚”孙一尘投过不屑一瞥,颔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