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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泊身之处,那船娘果然还在原处等候,两人登船启碇,龙元庆意与端飞,连干了三大杯。
但海云似乎并无欢喜之色,紧皱着眉头,神情显得十分忧慢。
龙元庆诧道:“贤侄,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咱们立刻赶去石楼山,八成能寻到那位剑绝诗狂,然后——”
海云摇头道:“石楼山之行,并不急在一时,咱门先在湖中游览半日,好么?”
龙元庆一怔,道:“你……现在想游湖?”
海云道:“是的。”
龙元庆道:“这湖里荒凉得很,没有什么可游览的,如今急事在身.二叔巴不得插翅飞到石楼山去,你……你怎么忽然动起游湖的雅兴来了?”
海云道:“小侄并非真为了游湖,而是想寻找那位‘残局棋王’的住处。”
龙元庆道:“找他干什么?”
海云道:“看看他和阴司秀才冷老前辈下棋的情形。”
龙元庆道:“你想跟他学棋?”
海云道:“不是。”
龙元庆道:“那是为什么?放着重要事情不办,去看他们下棋?”
海云从抽中取出那封挑战书信,双手递给龙元庆.凝重的道:“二叔你再看看这封信,那应”残局棋王’邀约冷老前辈下棋,只怕不是普通率棋消遣.而是怀着可怕的阴谋。”
龙元庆心中一动,急忙展信细看,喃喃道:“下淇较量,又不是拚命,会有什么阴谋呢?”
海王道:“二叔请注意馆内‘赌注如前’四个字。”
龙元庆笑道:“啊!你说这个?下棋的朋友为了提高兴致.偶尔下点彩头,也是常见的事。”
第三十一章 人妖下棋
海云道:“但小侄怀疑这不是平常的小彩头,输赢之间,可能很大。”
龙元庆道:“怎见得?”
海云道:“若是平常彩头,得失有限,冷老前辈决不会追悔好几天,接信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龙元庆“晤”了一声,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海云又道:“再说,寻常朋友奕棋,总是互相往来,家人皆通闻问,那‘残局棋王’从未来过‘飞来居’,甚至连个真名实姓也没有,其中岂不透着蹊跷?”
龙元庆领首道:“经你这一说,果然有些可疑了。”
海云嘎声道:“二叔,你老人家是冷老前辈的朋友,盛大哥待小侄又情谊深厚,咱们不知道就罢!既然知道了,为了两代交情,焉能袖手坐视?”
龙元庆一震,道:“你认为阴司秀才的处境很危险么?”
海云肯定的道:“每奔皆输,决不是佳兆。但他已经势成骑虎,天性又好强,明知是个陷井圈套,也欲罢不能了。”
龙元庆惊然变色,道:“可是,咱们不知道他们约会的地方,这却如何是好?”
海云道:“既然用小舟来信,必如附近,咱们花点时间,沿湖搜寻,或者能够找到的。”
龙元庆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于是,吩咐船娘转舵掉头,诿称欲游湖观景,船只傍岸而行,继续向北方驰去。两人又自己动手,将酒菜搬到船首舱面上,一边饮酒,一边纵目眺望,以企有所发现。
约莫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所经之处,俱是荒草沙洲,毫无所得,而时间已经过午,日影也渐渐偏西了。
龙元庆不禁有些失望,轻叹道:“这样找下去无异大海捞针,看来希望十分渺茫……”
海云忽然低声道:“二叔不要性急,就在这附近不远了。”
他口里说得很肯定,目光却并未向水面望过一眼,只顾低着头,目不转瞬注视着水里的游鱼。“你发现了什么?”
海云一指水中,道:“晤!瞧这些鱼群。”
不错,水中是有许多鱼。正成群结队向湖心游去,但这种情形本权平常,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龙元庆正感纳闷,忽见海云抖手一场,两技竹筷电掣般射入水中,登时有两条半斤重的鱼被竹筷贯穿,翻浮了上来。
附近鱼群立即围聚急食死鱼,却被海云一探手,将两条死鱼捞了起来,取刀割开鱼腹,反覆检视。
那两条鱼外表并无不同,但龙元庆注意到,其中一条肠内塞满了肉屑食物,另一条鱼肠内却是空的。
海云微笑道:“鱼群空腹而去,饱淡而归,这证明前面必有食物,而且必然是带血腥味的肉食,才能吸引大批鱼群。”
龙元庆恍然省悟,嘎声道:“你是指死尸?”
海云道:“不错,并且不止一具。”
龙元庆骇然抬头,遥遥望见右前方湖心有一片沙洲,急忙吩咐船娘道:“向那片沙洲驶过去,要快!”
船只将近沙洲,果然发现水中漂浮着四五具死尸,正被鱼群争食,水面一片殷红,全是血水。
那些尸体混身裸无寸缕.长发技散,已被鱼群啃食得面目全非,但仍可辨认得出来,个个都是年轻少女。
最奇怪的是,每一具尸体颈项上,均挂着一块木牌,牌上还写着字,有的是‘乒”字,有的是‘卒”字,也有红“炮”和黑“炮”——敢清这些裸体少女,竟是棋盘上的被“吃”掉的活棋子?
龙元庆惊出一身冷汗,忙喝道:“停船!”
其实,不等他吩咐,船已经停了,因为那船娘早就被这些血淋淋的尸体吓得骨软筋酥,瘫倒在船舵旁了。
龙元庆扬目望望那片沙洲,切齿道:“好个‘残局棋王’好残忍的‘赌注’!”
海云道:“这些只是‘棋子’,不是‘赌注’呢!”
龙元庆顿足道:“冷朋这老东西也不是人,怎么能用活生生的人作‘棋子’?这那里是下棋,简直是杀人取乐,绝灭人性!”
海云点了点头,道:“话是不错,不过‘棋具’必定是主人准备的,冷老前辈未予阻止,反而接受挑战,可能被激得发昏了。二叔,咱们上岸去看看。”
那船娘惊骇过度,业已无法操舟,海云便命她入舱里休息,亲自运桨,向沙洲缓缓驶去。
龙元庆盛怒下仍然很谨慎,低声叮嘱道:“动作轻些,不要惊动了岸上的人,略近些便下碇泊船,咱们宁可涉水上岸,别让这位船家受到连累。”
船距沙洲尚有三十丈丈,海云放下了碇石,轻声说道:“二叔请稍等片刻,待小便泅水过去弄条小艇来接你。”
龙元庆道:“不必了,这区区几十大水面还难不倒我。”
说着,翻身一跃,抢先下了水。
海云见他泳技居然不差,才放心了,随后也舍舟下水,伴着龙元庆朝岸旁泅去。一两人顺利的登上了沙洲,将湿衣略为拧干,正想行动,突闻一个阴恻侧的声音笑道:“这是你自己来送死的,老子就不客气了。”
海云只当行藏已露,一惊之下.急忙探手抽刀……
龙元庆悄声道:“‘别慌,这是冷老儿的声音,他不是在对咱们说话。”
话音未歇,果然又听见另外一人尖声叫道:“啊呀!我竟没留意这是马口。不行!后悔一步——一”
冷朋的声音哼道:“悔一步?举手无悔大丈夫。老子不吃你对不起你!马四进五,吃车!”
另一人尖叫道:“不行,明车暗马偷吃炮,吃车怎能不打个招呼?”
冷朋阴笑道:“是你自己送到马口里,死活怨不得人,吃就吃了。快拿走”
话落,听一声惨叫,黑影从海云和龙元庆头顶上飞过,“蓬”的一声坠入湖中。
水花四溅,赫然又是一名裸女,胸口已被利刃洞穿,头上所系本牌,正是黑“车”。
龙元庆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挺身站起,便向沙洲内奔去。
海云急忙跟在后面,低声道:“二叔忍耐一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迅速穿过芦苇丛,当他们看清现场的情形时,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真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棋赛,世上下棋的人,只怕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这种下法。
沙洲上,有一块正正方方的空地,地上纵横间隔刻画着一付象棋棋盘,七八名系挂字牌的裸女“棋手”,疏落地站在棋盘内,盘外两则排列着十余名魁梧大汉,每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利刀。
空地两端,各有一块大石,南端石上坐着一个文土打扮的老儒生,那是名列“武林三大怪”之一的阴司秀才冷朋。
北端石上坐着一个白面无须,相貌极其俊美的中年人,穿着一件雪白长衫,手摇折扇,身后侍立着四名绝色美女,都穿着鲜艳夺目的红衣。
两位对奕的人,相距十丈以上,彼此不用动手,只须以口指挥棋盘内的裸女移动位置,如果其中一“粒”棋子被对方吃掉,那些执刀的大汉便将被吃掉的“棋子”当场杀死,尸体抛到湖水里喂鱼。
这种别开生面的奕棋方法,固然香艳绝妙,却也极尽残忍,是以那些充任“棋子”的裸女,莫不流露出惊怕恐惧的神色,频频的回头自己这一方的“棋上”,只盼他的棋艺高强,千万别让她被对方“吃”掉。
棋赛的胜负和生死的攸关,使整个沙洲上充满了恐怖杀气,场中寂静如死,令人不期然生出一种毛发惊然的感觉,唯一例外的,只有那英俊潇洒的白衣中年人,折扇轻摇,嘴角始终挂着傲慢的微笑。
龙元庆一见那白衣中年人,不觉轻咦了一声,哺哺道:“原来是他。”
海云低问道:“二叔认识那个‘残局棋王’?”
龙元庆恨很道:“这无耻的东西,烧成灰我也认识,冷老儿真没出息、居然跟这种下三滥交往。”
海云道:“他是谁?”
龙元庆道:“粉魔白玉香。”
海云诧道:“白玉香?这好象女人的名字嘛!”
龙元庆道:“本来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下流胚子,专在女入群中逞风流,男人堆里充相公。”
海云不懂,道:“充‘相公’?”
龙元庆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种男人。说得文雅点,就是‘既甘雌伏而又雄飞’。”
海云摇头道:“小侄还是不懂。”
龙元庆轻轻叹口气,道:“再说得明白些吧!这家伙在女人面是男人,在男人面前却是女人,懂了吗?”
海云忽然领悟了,脸上却不禁一红,低唾道:“呸!世上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忽听粉魔白玉香大笑道:“冷大先生请留神了。卒五进一,将军。”
冷朋道:“帅四平五。”
粉魔白玉香大声道:“马四进五,再将军。哈哈!马后炮,冷先生认输了吧?”
棋盘上,冷朋红棋的老帅已经被逼到顶端,黑棋“马”和“炮”前后相连成一直线,果然是“马后炮”的杀着,眼看红帅无可退,可不真的输定了。
冷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两眼瞪着棋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龙元庆探头向空场中望了一眼,惋惜的道:“冷老儿输得不值,粉魔白玉香拾车诱敌,故意引开红马,好让自己的黑马过河,这显而易见的企图,冷老儿居然没有看出来。”
海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不能说冷老前辈棋艺差,只能他心气太浮躁,没有冷静的考虑。”
龙元庆道:“棋已经输了,倒要看看他们的赌注是什么?”
两人忧身芦苇丛中,静静等待着演变发展,谁知等了足有顿之久,冷朋仍然瞬也不瞬地瞪着棋盘,仿佛已经气呆了。
粉魔白玉香轻摇折扇,微笑!和道:“冷大先生,可曾想出破解方法?”
冷朋哼了一声,缓缓道:“取巧侥幸.何足为奇。”
粉魔白玉香笑道:“兵不厌诈,这也不是丢脸的事,冷大先生怎不怨自己棋艺平凡,思虑不够细密……”
冷朋喝道:“不要罗嗦,把纸笔拿来吧!”
粉魔白玉香“喇”地收拢折扇,含笑拱手道:“在下这里先谢过在冷大先生。”
冷朋低声咒骂道:“算老子倒霉.又上了你这兔崽子一次当。”
那粉魔白玉香并不生气,问后择了挥手,一名红衣待女立即捧着纸笔墨现,飘身飞落大石,问冷明走去。
冷朋执笔在手,脸色忽然变得一片阴沉,冷声道:“姓白的.我要问你一句话。”
粉魔白玉香欠身笑道:“冷大先生请问,在下洗耳恭听。”
冷明道:“你用这圈套诓我,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指使?”
粉魔白玉香道:“冷大先生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你我奔棋较量一胜负无从预料,这是咱们事先谈妥的赌注,怎能称为圈套?”
冷朋道:“事实上,你的棋艺未必真能胜过我,但你故意用无辜女子充作棋子,使我在重要关头心生不忍,以致失误,才被你所乘,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粉魔白玉香哈哈笑道:“在下还不知道冷大先生竟是怜香惜工的君子,可是,适才这局棋,阁下纵马吃车,连悔着也不许,似乎并不怎样心软嘛!”
冷明道:“今天这局棋,我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无论如间不能再上你的当,谁知一时疏忽仍然不免失误。”
他目光扫了沙洲一瞥,接着又道:“棋输了,赌注照付,这一点你尽可放心。但我老人家有件事不解,你必须据实回答……你赢了这些赌注,准备转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