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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钻眼中忽视泪光,低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知道,也不必多问。反正我们急需要那批宝藏。无论它是金银财帛?还是高深的武功秘笈?只要能够得到它,咱们姊弟不惜任何牺牲……”
说到这里,话音竟便咽颤抖,难以为继。
但是,她却用力抬了抬头,硬将已经流到眼眶边沿的泪水,忍了回去,当她再度抬起头来,脸上已完全恢复平静。
她双手捧起酒杯,又敬了海云一杯酒,凝重地道:“海公子咱们在玉田的约定永远有效,你为韩家堡报仇,咱们为获得宝藏愿你我通诚合作,互相帮助,如有用得到咱们姊弟的地方,海公子尽请直说,勿须顾忌。”
海云拱手道:“不敢。倘能为贤姊弟效劳,在下亦愿供驱策,绝无推倭。”
小龙兴奋地道:“我就知道海大哥是个豪爽的好朋友。姊姊,咱们如果早几年认识海大哥,那该多好!”
风钻嫣然笑道:“现在也还不晚——”
突然莫名其妙地脸一红,急忙岔开话题道:“公子可知道刚才和你同桌喝酒的人是谁吗?”
海云道:“不知道。在下起初还以为他就是杜老前辈,后来才知不是。”
凤姑道:“他的名声,不在杜伯伯之下,公子要想寻求致胜金蚯蚓宫的高深武功,求他比求杜伯伯更有希望,可惜却当面错过了。”
海云惊讶道:“他是谁?”
风姑道:“他就是名列‘武林三大怪’的不老公公——”
话犹未毕,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接口道:“呸!什么不老么公?分明是老不修!老糊涂!老太监!”
不知何时,“剑绝诗狂”杜玄已经满睑怒容地站在门口,显然是把人追丢了,正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凤站和小龙忙站起来,欠身道:“杜伯伯回来了?”
海云也随着站起来,冷眼打量,只见这位名满江湖的“剑绝诗狂”杜玄,年纪约在七旬左右,穿一件灰色儒衫,须发已是灰白,尤其可怪的,连眼珠子和皮肤也是灰白的,也不知是喝酒太多所致?还是被不老公公气成这样?
杜玄一步跨了进来,余怒未息地指着凤妨道:“凤丫头,你说我名声比不上那老不修?”
风姑陪笑道:“伯伯听错了,我是说他的年纪比伯伯大些,武功和诗文都差得远。”
杜玄哼道:“这还像话,年纪大有个屁用,腹中无才,只不过一个俗老头子而已……”
忽然吸了吸鼻子,道:“好呀!上次你告诉我‘百花露’已经没有了,这一坛是那儿来的?”
凤姑忙以指压唇,嘘道:“伯伯快别嚷,这是凤儿特地替你藏着的,连外婆都不知道,不然,刚才早被那俗老头子搜去喝光了。”
杜玄见了好酒,连命也不顾了,上前一把夺过,嘴巴对着坛口,‘咕嘟嘟”就灌了一大口,喷喷嘴唇说道:“如此好酒,岂能被俗人糟蹋?”话没说完,又仰头猛喝起来。
他站着,凤姑三人也不敢坐下,直到半坛百花露入了肚,小龙才移过一把木椅子,躬身道:“伯伯,请坐下慢慢喝吧!”
杜玄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摸着小龙的头,哈哈笑道:“好!大家都坐下。今天看在这坛百花露份上,我也不和那俗人计较了。”
目光落向海云脸上,问道:“这小娃儿是谁?”
海云连忙躬身施利,道:“晚辈海云,拜见杜老前辈。”
杜玄道:“刚才就是你和那老俗物在一起喝酒,背后批评我的诗文的么?”
风钻没有等海云开口抢着答道:“他原来是求见杜伯伯的,刚才认错人了。”
杜玄冷冷道:“见我何事?”
海云道:“晚辈久仰杜老前辈的剑术文章,妙绝天下,特专程前来求教。”
杜玄道:“你是要跟我较量剑法?还是要比赛作诗?”
海云欠身道:“晚辈不敢。”
杜玄道:“不敢?那你来干什么?”
海云一愣,竟被他弄得一时答不出话来。
小龙接口道:“海大哥是来和杜伯伯赌喝酒来的。”
杜玄向海云打量一阵,道:“你会喝酒?”
海云讷讷道:“这个——”
凤姑急忙扯了扯海云的衣袖,笑着替他回答道:“伯伯不要小看了人,这位海大哥酒量好得很哩!”
杜玄道:“真的吗?一次能喝多少?”
小龙道:“像这种百花露,能喝个两三坛。”
杜玄笑了笑,道:“可惜这几只剩下半坛,看来是无法分个胜负了。”
凤姑忙道:“不要紧,你们仅管放量喝,后面地窑里还藏着十几坛。”
杜玄突然沉下脸来:“现在你不打自招了!既然藏着十几坛,这些日子为什么总不肯拿出来孝敬我老人家?”
凤姑笑道:“这是咱们最后一批藏酒了,本想留着给你老人家慢慢享用的,难得今天有人陪您喝,索性都拿出来让您喝个痛快吧!”
杜玄大声道:“有酒藏着不喝,简直是暴步天物,赶快搬出来,咱们今天是不辞无归,醉了更无归,哈哈,‘浪迹天涯无归处,且把醉乡作故乡’。”
抱起酒坛先喝了两大口,然后吩咐取大碗来,要和海云赌酒。
风姑道:“既是赌酒,便有胜负,最好事先先将赌注言明,以免输了的人抵赖。”
杜玄道:“说的是,先问小娃儿有什么可输的?”
海云道:“晚辈身无长物——”
小龙立即接口道:“杜伯伯是长辈,纵赢了你,也不会要你的东西,这点你不须顾虑。”
凤姑道:“不错。杜伯伯是诗仙,如果你输了,你就做一首诗,求杜伯伯替你斧正斧正。”
海云点头道:“这倒可以勉力而为,只怕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姊弟俩轮流发话,一手安排,连捧带激,两个当事人除了听凭摆布,简直没有选择余地。
杜玄轻蔑地望望海云,问道:“没关系,能向诗仙讨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海云道:“略知一二。”
杜玄张目道:“好大的口气!诗之为学,古今多少名人尚不敢自认真能懂得多少,你才读了几年书,居然说‘略知一二’?”
小龙道:“海大哥自幼便是神童,三岁能文,四岁能诗,五岁的时候,已经把‘唐诗’撕来擦屁股了,杜伯伯你不要看不起人呀!”
凤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急急掩口低啤道:“这小鬼……”
海云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紧闭着嘴,憋住一口气,喉咙里“咕咕”作响。
杜玄愤愤地道:“好极了,等一会我老人家也不要你作诗,只要你能把老夫做的两首诗看懂,解得出诗中含意,就算你是神童,否则,你就是‘木童’、‘石童’!”气得一仰脖子,干了一大碗酒,也不管海云喝没喝,自己又斟满了碗。
小龙挤着眼睛笑道:“海大哥的赌注已经有了,杜伯伯你呢?”
杜玄道:“我老人家还会输给他么?”
小龙道:“当然不会。但赌注总得准备着,这样才公平。”
风姑抢着道:“杜伯伯的剑法和诗词并称双绝,既然海大哥已经以诗为赌注,杜伯伯就赌剑法,岂不很好?”
杜玄道:“剑法如何能赌?”
风姑道:“怎么不能?如果杜伯伯输了,就把你老人家最得意的剑法诀窍,随意传授几手便行了。”
杜玄摇头道:“不行,我老人家没有剑法可传,若有可传,早就传给你们姊弟俩了……”
凤姑截口道:“赌注只是备而不用罢了,反正你老人家稳赢不输,用不着兑现的。”
不待杜玄再说话,站起身来道:“我去给你们取酒啦,看情形,十坛八坛准不够。”
杜直本来还要分辩,听说取酒,忙把话咽了回去,仰面哑笑道:“不错,就凭我杜某人,会输给一个乳臭求干的小娃儿?那简直是笑话奇谈。”
小龙伸头凑到杜玄耳边,悄悄道:“杜伯伯,我再告诉你老人家一件事……”说到这里,却故意顿住,左顾右盼不肯往下说。
杜玄道:“什么事?”
小龙正持接口,忽听凤姑在店后叫道。“小龙,来帮忙搬酒!”
小龙向海云飞过一瞥眼风,道:“海大哥,烦你去帮一下忙,我有话要跟杜伯伯说。”
海云起身,拱手道:“杜老前辈请坐,晚辈告退片刻!”
杜玄挥手道:“去!去!去!别来这套繁文俗礼,惹人厌烦。”
待海云离去,小龙才神色凝重地道:“这位海大哥有个外号,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杜玄道:“什么外号?”
小龙道:“他的武功诗文倒还罢了,酒量天下少有,江湖中都称他为‘不醉郎’,等一会赌赛的时候,你老人家千万不可大意。”
杜玄冷笑道:“这外号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怕是他自吹自擂的。”
小龙道:“决不是自吹自擂的,我和姊姊亲眼看见他跟二十多个好酒量的人赌赛,那二十余人轮流拼他一人,喝了三天三夜,二十多人全醉倒了,他还一点酒意也没有,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杜立傲然道:“那是他侥幸,没有遇上我杜某人,喝的也不是百花露这种好酒。”
小龙道:“我再告诉你老人家一个秘密,海大哥酒量虽好,但不能喝急酒,你老人家著跟他浅酌慢饮,十坛百花露给他一个人喝也不够,要想灌醉他,就得干杯,一口气干上三十大杯,只怕他就差不多了。”
第三十七章 石楼访奇
故意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接道:“说真话,我是替你老人家打算,百花露存酒不多,如被他再分去一半,你老人家就喝不到多少啦!”
这免话,深深打动了杜玄的心,不觉连连点头道:“这话倒很对!如此难得的酒,岂能白白便宜了他?早些把他摆平了,省得糟蹋好酒。”
他只怕喝得太少吃亏,没等海云回来,抢着又干了几大碗,半坛酒已所剩无几了。
海云却正在店后为赌酒的事担忧,愁眉苦睑地对风姑说道:“我根本不会喝酒,一喝准醉,胜负虽是不事,何苦硬着头皮去找这份罪受呢?”
凤姑笑道:“你不是要求他传授绝世剑法吗?”
海云道:“不错。”
凤姑道:“凡是成名高人,大都有些怪癖,与其求他,不如激他,或许还有几分成功的希望。”
微微一顿,又道:“这些年,咱们姊弟得他得他老人家指点武功,获益不少。但是,无论咱们怎样哀求,他却始终不肯传咱们剑法,不用这条计,休想他会答应你。”
海云道:“可是我不会喝酒,如果赌输了,计谋岂不仍然落空?”
风姑摇头笑道:“我包你只赢不输,别说十坛酒,便喝二十坛也不会醉。”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粒淡黄色的药丸,递给海云道:“下毒的必有解药,制酒的岂会没有酒药?你把这药丸吃下去,保你千杯不醉。”
海云迟疑道:“以药物解酒,赢了也不光明,我不能这样做。”
凤姑笑道:“你是迂腐不化,一点权变运用的道理也不懂?”
海云道:“这是欺骗手段,已经不是权变运用了。”
凤站正色道:“就算是欺骗手段吧!咱们害了他什么?不过害他多喝几杯酒,如果不是为你,这些酒他想喝还喝不到哩!”
海云道:“假如仅为赌赛喝酒,倒也无可厚非,无奈咱们的目的却是想诓学他的剑法……”
海云手里托着那粒药丸,心里仍犹豫难决,讷讷道:“我总觉得这样做于心有愧——”
风钻佛然道:“随你的便吧!我只告诉你一句实话,如果你想凭真本事跟他赌酒,你会活酒醉死!”说完,抱起两坛酒,气呼呼向前而去。
海云怔了怔,忙也抱起两坛酒,跟着回到店堂中。
杜玄望见四坛百花露,早已眉开眼笑,舔舔嘴唇道:“怎么?就只这四坛么?”
凤姑道:“多的是,喝完了再搬还来得及。”
小龙道:“姊姊,四坛酒的确不够,我看还得……”
凤始冷笑道:“我看尽够了,或许一坛没喝完,就已经有人醉了。”
杜玄眼睛一瞪,道:“你是说我老人家会醉吗?好!咱们就试试看。”
将三只突海碗放在自己面前,都斟满酒,然后指着海云的鼻子道:“论年纪,我老人家比你大三倍,你喝一碗,我就喝三碗谁不干杯谁是‘孬种’。”
海云道:“既是赌赛,理当平喝。”
杜玄道:“不行。非‘三对一’不可,我老人家不能让话柄落在你小子嘴里。”
既是“赌酒”,照理应该“藏量求胜”才对;如今却变成“抢酒”,只怕自己喝得太少。不多一会,半坛残酒已尽,新开封的一坛也喝了大半。
杜玄连干十余碗,意犹未足,忙抢了两坛酒抱在自己怀里,好像害怕被海云多喝了去。
海云从未与人拼过酒。此时已有些晕晕糊糊,一面斟酒,一面傻笑道:“凡人都说醉乡路稳,晚辈半生还未真正醉,今日难得高人在座,佳酿当前,愿与老前辈共谋一醉,领略一下醉后滋味。”
杜玄心里暗忖:这小子终于说实话了,分明是诓美酒喝的,哼,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