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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世臣郑重的道:“绝不是一般的所谓夜明珠,而是真正能在黑暗中显露强烈金芒的奇宝,一颗这样的夜明珠已是价值连城。”
百纯轻轻的问道:“大人见过吗?”
钱世臣颓然摇头道:“但愿我曾见过,我只是据口传的史实来说。”
接着沉声道:“如果当时有五遁盗,又肯任颛城城主差遣,为他把宝盒盗出来,便不会有后来惨事的发生。”
百纯讶道:“大人为何忽然提起五遁盗呢?”
钱世臣道:“我只是忽发奇想,百纯可猜到颛城城主用甚么方法得到宝盒吗?”
百纯兴致盎然的道:“这家伙是要背叛楚王了、否则只要上禀楚王,楚王可令盒子的主人献宝。河中究竟有甚么东西呢?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钱世臣大有感同身受的感慨。自己正因楚盒,背叛了皇上,只恨戈墨并非五遁盗,功败垂成,未能成功夺宝,还留下个烂摊子。
无双女牵着黑儿,登上一块状如仰天鳄头的庞然巨石,在火把光的照耀下,宽达数丈的河道从浓雾中倾泻而来,又没入浓雾里,似若无始无终,值此盛夏之时,河水涨满,水流湍急。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云梦泽内竟密藏着一道这般的河流。
站在石端的最高点,俯视下方流过的河水,有如站在险峻的高崖边缘,感觉极端古怪,特别在这个被水雾虚无化了的奇异地域。
无双女心中一片茫然,本来她有信心既然爹和舅舅可以找到古域,她也可以办到,可是当身处其境,她的信心动摇了。这是个不可以常理测度的地域。
黑儿倏地跳蹄惊嘶,往后退开。
无双女连忙扯紧牠,叫道:“黑儿不要这样,发生了甚么事?”
黑儿双目射出惊惶的神色,瞪着对岸。
无双女骇然望往对岸,立时看得寒毛倒竖,只见在火光映照理,对岸出现点点萤绿晶光,还传来令人心惊胆跳的喘息声,以无双女的胆大包天,也看得遍体生寒。
定神再看清楚点,赫然是十多头体形庞大的野狼,牠们该是从对岸远处嗅到人味马息赶来,正急促的喘着气,聚集在正对着他们的岸阜边缘处,出奇地没有发出咆哮或嗥喊,只默默瞪着他们。
无双女回头往后方瞧去,见不到狼踪,这才松一口气。她从没有想过寻古城的障碍会是这么一群凶残成性的恶兽。更令惊魂甫定的她心生震骇的是仍不住有狼从对岸的浓雾现身,眨眼工夫聚集了超过三十头恶狼。如给这群狼缠上,她和黑儿肯定成为饿狼们裹腹之物。
无双女牵着黑儿,缓缓后退,她最害怕的是狼群扑进河里去,那时她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跳上黑儿马背,凭黑儿黑夜辨路的本领,逃往云梦泽外。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狼群没有露出任何凶恶神态,默默目送他们退走。
回到泽地上,无双女失去了渡河的勇气,改往南行,此刻她只希望尽早与舅舅重聚,其它届时再想办法。
钱世臣道:“那是没有人能明白的异物,当时的每一个人都深信此物来自投江殉情的湘夫人,是超越了凡人理解力的东西。”
百纯瞪大美丽的眼睛,道:“那就是仙品了,究竟是甚么东西呢?难道看得到却摸不着吗?否则怎会没法取得呢?又或许是头灵兽。”
钱世臣真的不愿说出来,干咳一声道:“这方面不太清楚。让我们回到故事去,颛城之主想到一个据宝盒为已有的办法,就是娶诸侯之女为妻,并指明要以宝盒作嫁妆,如此便可以瞒人耳目。”
百纯点头道:“不失为一条好计,亏他想得到,怎会出问题呢?”
钱世臣道:“本来是不应有问题的,小诸侯虽看穿颛城之主对他的宝盒起贪念,却没有想过事情关系重大,当然心中不服,但在颛城之主的威逼下,只有把女儿和宝盒双手奉上。小诸侯之女长得百媚干娇,有倾国倾城之色,颛城之主则英俊轩昂,年轻有为,本是天作之合,可惜颛城之主心神全被河中灵物吸引,对任何事都不感与趣,包括如此绝色在内。”
百纯狠狠道:“蠢男人!”
钱世臣大感她骂的虽是颛城之主,事实上骂的也是自己,表情登时不自然起来,再干咳一声,道:“他们间的恩怨纠缠,恐怕要当事人才清楚,只知他们夫妻的关系不住恶化,到美女之父因被欺压和女儿的受苦忧愤致死,美女终发现颛城之主娶她为妻的真相,决定不惜-切向他报复。”
百纯讶道:“若换了是我,会在睡梦时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宰了这个负心人。”
钱世臣没有将她这番话放在心上,道:“她想到一个更可怕的计划,就是趁回娘家送葬的机会,写了封密函,派人送给楚王。楚王勃然大怒,勒令颛城之主交出宝盒,当颛城之主拒命不从,楚王派出当时与颛城之主齐名的另一猛将,率八千大军来攻打颛城,颛城之主仍不肯屈服,以二千兵力凭城固守,展开长达八年的围城血战。”
百纯大有不虚此留之感,道:“原来竟然这么刺激,城是在甚么情况下被攻破的?”
钱世臣沉声道:“颛城并没有被攻陷,攻陷此城的是老天爷。”
百纯愕然以对。
此时步声响起。
钱世臣露出不悦的神色,往来人瞧去,见是贴身近卫之一,讶道:“甚么事?”
近卫直抵他身旁,凑到他耳边道:“季大人在正门广场等候大人。”
钱世臣心中有鬼,登时色变。
京城。怜花居。
花梦夫人登上马车,马车立即起行,从大门离开,数名便服大汉策骑跟在后方。
花梦夫人坐到垂日而视的冀善身旁,不悦道:“这算甚么呢?事前又不知会我,硬要我坐上你的马车,公公愈来愈过分了。”
冀善平静的道:“夫人是不是很鄙视我,不愿沾上我半点边儿?”
花梦夫人心中一寒,暗忖难道他想杀自己,不过此时肉在砧板上,不到她作主。沉声道:“公公为何要说这种话?”
冀善道:“我自幼伺候皇上,尽心尽力,皇上对我亦是非常亲近,宠爱有加。看着皇上不住成长,我心中的欣慰,是没有人知道的。”
花梦夫人完全不明白冀善说这番话背后的用意,他像沉醉于缅怀过往某一段岁月的心境里,语调悲怆伤感,配合车厢里帘幕低垂的气氛,令人感到异样。御者和车厢间是密封的,只要他们不扬声说话,没有第三者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冀善续道:“到皇上十七岁那年,有一天他遣走其它人,单独问我一个问题,当时我真的想不到答案,回家苦思数天,终想到答案。”
花梦夫人暗想那该是十多年前的事,冀善旧事重提,肯定大有深意。但总放下心来,看情况冀善并不是要向自己下毒手,否则何用说废话。
冀善没有看她,径自道:“皇上问我的问题,是如何扳倒凤公公。一天有凤公公在,皇上是没法收回权力的,纵使有满腹振兴邦国的鸿图大计,治国安民之策,亦有心无力。当皇上说出他心中的愿望,我非常感动,在那一刻,我立下宏愿,即使肝脑涂地,也要玉成皇上的愿望。”
花梦夫人听得浑身发麻,冀善真的是这么一个人吗?恐怕京城内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所言是否属实,只有皇上心中有答案。
冀善接下去道:“三天后,我回去告诉皇上,只有一个办法扳倒凤公公,就是让我成为他的心腹,完全掌握他手中庞大的势力,从内部斗倒他。”
花梦夫人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道:“这该是皇上和公公间最机密的事,为何要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呢?”
冀善淡淡道:“夫人还算是外人吗?”
终朝她望来,痛苦的道:“于是我成了凤公公的走狗,为他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令无数人家破人亡,我也受尽良心的谴责,但我知自己正逐步走向成功,必须坚持下去。十年前,我们本有一个成功的机会,皇上扶植培育出一个夫猛来,而凤公公则有季聂提,夫猛和季聂提的关系,正是由夫猛亲口告诉皇上。”
马车在黎明前暗黑的街道缓缓走着,伴随的只有马蹄声。
冀善道:“皇上一直怀疑凤公公设局害死夫猛,可是这回凤公公请月明出马,去寻找十年前失去的东西,又令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
稍顿接着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凤公公的厉害,他的势力已是根深抵固,没有人能动摇,我的策略亦不是和他正面硬撼,而是和他斗长命,设法明白他掌握在手上的权力,欺他年事日高,很多事不得不交下来给我办,而我则逐渐接收他的权力。现在万事俱备,只要我们除去一个人,凤公公又露出狐狸尾巴,我有把握将凤公公和他的权力集团连根拔起。夫人万勿以为铲除凤公公后,我能取凤公公而代之,成为最大的得益者。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声名坏透了,如能安度余生,已属幸运。我为的是皇上,为的是国家。个人的牺牲,是微不足道的。”
花梦夫人心忖如他所言属实,那冀善便是个伟人了。他有可能是这般的一个人吗?不过她的确没法从冀善的话找到任何破绽。而不论她愿意与否,她被冀善拖进了皇上与凤公公的权力斗争里,明知冀善将会告诉自己辜月明不敢向她透露的事,她还是想知道。她是怎么了?变成了知情者,她将被逼站在冀善的同一阵线,荣辱与共。
自己真的肯为辜月明牺牲一切吗?
冀善另眼相看的人不是她,而是辜月明。只有透过她才能策动辜月明。她直觉感到冀善有办法说服自己,甘心被他利用。冀善手段的高明,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不但劝之以利害关系,还动之以情,令她感到没有违反自己处事一贯的原则,对得起良知。
道:“十年前失去的是甚么东西?”
冀善压低声音道:“那是一个来自远古的盒子,藏在湘江东岸一座离奇的古城内,离奇处是在超过一千五百年的长时间内,虽然不住行人去寻找古城,古城却像在人间消失了。古城所在的区域,野狼群起出没,附近的猎户更深信有厉鬼作祟,没有人敢进入,且有个不敢向外人提及的禁忌,怕惹来噩运。夫猛从一个叫牟川的人身上得悉有关古城的秘密,上禀皇上,皇上龙心大动,派夫猛去寻宝,此事是瞒着凤公公进行的,岂知寻宝团全军覆没,夫猛和一个心腹手下则离奇失踪,凤公公于此时插手,抄了夫猛的家,处决与夫猛有密切关系的三十多个大臣将领,进一步削减皇上的权力,把找寻盒子的事揽上身。”
花梦夫人忍不住问道:“夫猛怎会是这样的人?”
冀善叹道:“夫猛肯定不是这种人,至少皇上不肯相信,我不相信,恐怕也没有人相信。而我更清楚,夫猛率人离京去寻找古城的三天后,季聂提也离京南下,所以皇上一直怀疑寻宝团的出事与凤公公有关。奇怪的是凤公公抄夫猛家的同时,又把牟川家族一百三十五人全捉进牢里去,还亲自拷问,跟着全体处决,益发耐人寻味。宝盒似乎尚未落在凤公公手上,现在他遣月明到洞庭去,更证实我们这个想法。其中定发生了些我们尚未晓得的事。”
花梦夫人倒抽一口凉气道:“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盒子?”
冀善叹道:“盒子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关键处是盒内藏的东西,但那是甚么呢?牟川和他的族人该是知情者,却没有说出来,只说了一个能令任何人动心发生在远古的故事。现在牟家已没有生还者,恐怕只有凤公公清楚密藏盒子内的东西。”
花梦夫人遍体生寒,此事的荒诞离奇,完全在她想象之外。骇然道:“凤公公就是要月明去找寻这个盒子吗?”
冀善道:“大概是这样子。辜月明是凤公公手上最厉害的棋子,季聂提办不来的事,只有他或有希望办到。如果有选择,凤公公是不会出动月明的,因为我们都明白辜月明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是凤公公再没有耐性等下去,亦使我们得到一个难逢的机会,更是皇上和我一直苦候的机会。”
花梦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公公要月明杀谁?”
冀善平静的道:“夫人仍猜不到吗?”
花梦夫人娇躯一颤,道:“季聂提?”
冀善沉声道:“季聂提之于凤公公,等于夫猛之于皇上。夫猛一去,皇上变得全无反击凤公公之力。只要除掉季聂提,凤公公将变成无牙的老虎,我有把握连根拔起凤公公。而这个更是月明唯一保命之法,当月明得到宝盒的一刻,季聂提会杀他灭口,即使月明逃过季聂提的毒手,回到京师月明仍难逃一死,凤公公是不会让他活着的。鸟尽弓藏,将是月明注定了的命运,也是我冀善未来的写照。”
花梦夫人的心忐忑跃动,喘息道:“公公要我怎么办呢?”
钱世臣步下红叶堂正门的长石阶,立即看得心脏抽紧。
随季聂提南来的三十六个特级厂卫高手,个个全副武装,立在战马之旁,一副远行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