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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子虚傻兮兮的纳珠入怀,说不出话来。
百纯勉强忍住不笑,道:“你这家伙至少有一项长处,就是惹人发笑。感觉相当不错,我很久没有这么笑过,又证实你不是那甚么劳什子的五遁盗,待会我去找丘九师,免他擒错人出丑。”
见乌子虚仍在发呆,嗔道:“还有甚么好想的,你不是要为人家画像吗?”
乌子虚喃喃道:“这是不可能的。”
百纯嗔道:“你被鬼迷了吗?还在胡言乱语。”
乌子虚苦笑道:“其它我不清楚,但被鬼迷却是肯定的。”
百纯喜孜孜的道:“可以开始了吗?”
乌子虚一脸胡涂的神色,问道:“开始甚么呢?”
百纯没好气道:“当然是开始写画,你已害人家没有故事听,若又写不成画,我会宰了你。”
稀世奇珍变成凡珠,乌子虚完全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兴致,正要藉词推托,蓦地脑际轰然一震,景物突变。
百纯仍然在那里,可是再不是面对着他,而是背着他立在城墙垛缘处。前方是广阔的穹苍,金黄的太阳正没入地平线,火红的晚霞,染遍天空,柔风一阵一阵的吹来,百纯垂在背后的秀发轻轻拂动。
接着百纯缓缓转过身来,面向着他,美丽的花容露出不可名状的哀伤,满脸珠泪,正哭得梨花带雨。
乌子虚定一定神,震撼人心的景象消失了,一切回复原状。
百纯仍坐在那里,地方仍是水香榭,后方是雨后的挂瓢池。
深黑的夜空星罗棋布,壮丽迷人。
百纯俯前道:“你没事吧?为何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乌子虚呆瞪着她。
百纯关切的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你是不是感到身体不适。”
乌子虚嗫嚅道:“我看到了……唉!我看到百纯……”
百纯愕然道:“你看到我怎样了。”
乌子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似要挥走甚么似的,伸手拿起画笔,道:“百纯准备好了吗?我要动笔了。”
辜月明换回平常的装束,宛剑插在腰后,用外袍罩着,背挂长剑,沿街朝红叶楼走去。
今夜虽没有完成杀死戈墨的目标,他却毫不介怀,正如他所说的,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宿敌,终有一天会分出生死。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分别。
事实上,他需要像戈墨般的劲敌来点缀枯燥乏味的生命。像戈墨般的顽强对手,岂是容易遇上。
戈墨更是他生命里第一个没有绝对把握杀死的人。
红叶楼在望。
他要去见乌子虚,与他共度此夜,直至天明。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知道自己想这么做。他感到自己喜欢与乌子虚一起面对这个危险的一夜,至于这是否愚不可及的行为,他并不计较。
或许真的是前世欠了这小子甚么的。
他感觉着腰后的宛剑。
为何自己握着此剑时,感觉比握着白露雨更顺手呢?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宛剑似比白露雨和他有更密切的关系。
戈墨说他该见过宛剑,却又没法说出见宛剑的时间和地点,确实耐人寻味。
辜月明停了下来,离红叶楼的大门不到二十步之遥。
一个魁梧轩昂的年轻壮汉从横巷走出来,拦着他的去路,哈哈笑道:“敢问辜兄,是不是要到红叶楼去呢?”
赫然是丘九师。
辜月明若无其事的道:“我要到那里去,该不用得丘兄同意吧!”
丘九师神态从容的道:“辜兄可以破例一次吗?”
辜月明淡淡道:“我从不会因任何人而破例。”
丘九师伸手向后,取出名震天下的封神棍,本是长只两尺的短铁棍,给他两手拉开,左右手各执一端反方向锁紧,顿成长达六尺的长棍,像变魔法似的。
丘九师仰天笑道:“好!就让我来领教辜兄的快剑。辜兄可以放心,我们动手期间,绝不会有人插手,如果辜兄够本事杀我,我的人收尸便走,不会多半句话。”
辜月明点头道:“好汉子!”
“锵!”
白露雨出鞘。
第五卷第一章决战长街
原本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用问也知大河盟的人早有准备,拿准时间封锁了两端,不许闲杂人等进入,让这截宽敞的街段,成为两人决战的场地。
今夜的岳阳城,再不是以往的岳阳城,雄霸大江的龙头帮会,已与当地的官府结合,为它订立临时的新规条。
辜月明神态优闲的走向车马道的中央,丘九师手握封神棍,反手竖直伸后,随他举步,骤眼看去,还以为他们在漫步闲聊。
抵达长街中央处,辜月明卓立不动,丘九师却往外移开,到离辜月明二十步许的距离,转过身来面向辜月明,接着以辜月明为中心绕圈漫行。
双方虽未交手,但各具其神态气势,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充满两军对垒,山雨欲来前的迫人气氛。
丘九师体型雄伟,临敌神态从容不追,没有丝毫畏缩,半了点的畏惧,顾盼间双目电光闪射,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王者的风范,其力拔山河之概,换过对手不是辜月明,恐怕早给吓得心寒胆颤,不战而溃。
到了丘九师这个级数的高手,身经百战,在千锤百炼下,其武技早到了无懈可击的境界,更讲求天分才情,及从之而衍生的独特心法,如此才能进窥大家之境。
丘九师的心法正是“无惧”。
无惧并非只是不害怕那么简单,而是超越恐惧,达致面对敌人时一种精神上绝对平衡的状态;一种不偏不倚、晶莹剔透的心境。不缓不急,无胜无败。
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他能一丝不漏、半分不差的掌握对手的动静,只要辜月明稍露破绽弱点,丘九师将以强风卷落叶的强横攻势,全面撼击辜月明,直至辜月明臣服棍下。
辜月明进入了静止的状态,左手握剑,横在胸前,目光贯注剑体,不动如山,就像丘九师并不存在般。只是这镇定的工夫,足教人生出诡异莫名、难测其高深的感觉。
当丘九师重回起步处,完成一个完整的圆圈的一剎那,丘九师发动了。
他先弓步矮身,接着收在背后的封神棍举至头顶上方,以右手握着封神棍正中处,舞起重重棍影,带起呼呼棍啸,倏忽后棍影落往前方,从辜月明的角度看去,他像深藏于棍影内,看得人眼花撩乱,神乎其技至极,有如表演棍的幻术。
辜月明喝道:“好棍法!”
白露雨往上提起,闪电般朝前疾劈。
同一时间,丘九师箭步前冲,万千棍影似满溢的江河,遇上崩堤的缺口般倾泻腾奔而去。而事实上他只是单手拿着封神棍的一端,直捣辜月明,可见他这发动主攻的起手式,气势是如何强横,劲道何等惊人。
由巧化拙,虽只是简单的一招,却是他蓄至颠峰集全身之力的一击,尽显他的功力。
“当!”
白露雨命中封神棍锋端处,发出回荡长街的金属撞击声。
丘九师长笑道:“辜兄才是好剑法!”
封神棍借撞击力自然回收,丘九师没有丝毫停滞,不容对手有半分喘息的空间,使个漂亮的手法,改为双手握棍,风车般再往辜月明旋去,左手那端从下往上朝辜月明挑去。
由于丘九师占上长兵器和重兵器的便宜,且是主动出击,白露雨虽劈中封神棍,看似瓦解了丘九师的攻势,事实上辜月明却吃了暗亏。
白露雨被震得往上扬起,虎口酸麻,变化后着,一时无法施展。
辜月明估计,丘九师膂力之强,尤过戈墨。
自出道后,辜月明还是初次没法在一个照面后,占取上风。
辜月明冷哼一声,往前踏步,移往丘九师右侧前的位置,剑交右手,硬以剑柄狠挫向由下挑来的棍头处、动作行云流水,步法妙至毫颠。
丘九师哪想得到他有此奇招,登时大失预算。
他的八十一路封神棍法,前二十路是近身搏击的招数,以双手握棍中央,等于把六尺长铁棍一化为三,长变为短,把短棍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快打快,天下间能捱过这二十路棍式者,数不出多少个人来,更从未像此刻般进退失据过,立即被辜月明扳平他仅有的一点优势。
“当!”
丘九师雄躯一震,再没法以另一端棍头如车轮急转般连环攻敌,兼且辜月明的白露雨正朝他咽喉抹来,忙往后疾退。
辜月明白露雨幻出朵朵剑花,正要趁势追击,忽然封神棍消失了剎那,原来给丘九师以精妙绝伦的手法收到后方,一时间以辜月明之能,也看不破对方的下着,不敢冒进追击。
如此妙着,辜月明还是首次遇上,不由暗赞丘九师确实名不虚传。
封神棍再次现形。
丘九师往前弓背,封神棍就从背上横空而至,扫击辜月明左臂,刚好是辜月明剑势难护之处。
辜月明暗叫厉害,改攻为守。
他也是不得不采守势,丘九师肯定是他所遇的敌手里,除戈墨外,最天才横溢的超卓人物,其棍法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如果他以攻对攻,胜负可决于十招之内。
问题在他绝不想杀丘九师。
只要他能捱得住丘九师的八十一路封神棍法,以丘九师的骄傲,肯定不会瞎缠下去。
他能挡得住丘九师八十一路封神棍法吗?
“叮叮当当!”
棍剑在眨几眼工夫交击了百多记。
丘九师展开前二十路近身拚搏棍式,棍法细腻,棍棍强攻,粗中有细,精微中尽显豪强之态,配合其身法步式,无隙不觑的朝对手狂攻猛打。
辜月明施尽浑身解数,他的白露雨再不是一把剑,而是变化万千的神物,不论剑首、剑茎、剑珥、剑脊、剑锷和剑锋,均能各自发挥其特性和妙用,随着对方的攻势干变万用,化腐朽为神奇,总能恰到好处的封挡敌棍,令人叹为观止。
更神奇的是辜月明的步法,移动的范围不离方圆半丈之地,可是他每一个挪移闪跃,总能令对手没法扩展优势,还要变化来迁就。
攻的固是如水银泻地,守的也是泼水难进。
丘九师大喝一声,往后移开,手中长棍却没有闲下来,一改近身搏击而为大开大阖的隔远硬攻,从短改为长,以两手握着棍的一端,万千棍影,狂风暴雨般朝辜月明卷打。
辜月明收小移动的范围,双脚只在两尺之地移动,剑势暴涨,每一剑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击出,每一剑都是别人意想不到,每一剑部精准无误的击中封神棍,刁钻灵动至极点。
丘九师又大喝一声,再不是只从一方发动攻势,而是绕着辜月明游攻,忽进忽退,倏左倏右,登时漫空棍影,摇撼着位于中央的辜月明。
辜月明大感痛快,自剑术大成后,不论任何原因,还是首次有人能令他一直处于守势,没法反击。不过他知胜利已靠向他这边,当丘九师气势稍竭的一刻,如果他有意取丘九师之命,把握时机改守为攻,丘九师只余捱揍的份儿。
值此棍来剑去的一刻,蹄声骤然传来,由远而近,竟没被阻拦。
阮修真的声音隐约可闻的传来道:“住手!”
丘九师攻势倏盛,接着往外退开,刚巧回到发动攻击前的位置,仍是脸不红气不喘,像没有动过手的样子,可知其底子极厚,气脉悠长,确是天赋惊人的豪勇之士。
“锵!”
白露雨回鞘。
辜月明微笑道:“八十一路封神棍法,果然名不虚传。”
丘九师棍收身后,讶然道:“我还是首次见到辜兄的笑容,却是在这等情况下。不瞒辜兄,我是第一次耍足六十路棍式,仍没法奈何对手,亦有一事不解,想请教辜兄。”
辜月明淡淡道:“最好不要问,我不习惯回答问题。敢问丘兄,余下的二十一路棍式,与前头的六十路棍法,有何不同之处呢?”
丘九师沉声道:「余下的二十一路棍式,我名之为生死二十一式,全是与敌偕亡的招数,就看谁伤得更重。“
辜月明双目亮了起来,有点感触的道:“太可惜了!”
丘九师愕然道:“辜兄肯定是视死如归的人,因为我感到辜兄这句话真的是发自内心,但也使我更为不解,辜兄在动手之初,至少有两次全面反攻的机会,为何竟故意错过?”
阮修真在离他们百步远处,勒缰收慢马速,来到两人旁,在马上喘着气道:“幸好我及时赶来,现在见到两位,始能放下心头大石。”
辜月明不答丘九师的问题,向阮修真道:“发生了甚么事?”
阮修真神情古怪的道:“五遁盗偷了钱世臣的天女玉剑。”
辜月明和丘九师同时失声道:“甚么?”
乌子虚神色沮丧的进入风竹阁,在辜月明对面坐下、道:“差点给辜兄吓死,还以为丘九师在等我。”
辜月明轻描淡写的道:“钱世臣为何肯帮你解围?”
乌子虚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钱世臣为我解围?解甚么围?”
辜月明道:“他告诉大河盟,天女玉剑给你偷了。”
乌子虚呆了起来,好一会后道:“我的奶奶!钱世臣对与我的交易是认真的了。”
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