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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少华目光移注在桌上那盘酱牛肉上,一伸手把右手无名指上戴的那只银指环碰了上去。
只一碰,那银指环立变乌黑。
端木少华脸色又复一变,霍玄轩了双眉。
伙计懂,吓得一瞪眼,便要叫。
端木少华忙道:“小二哥,别嚷嚷,越嚷嚷越糟……”
人没有不惜命的,伙计未敢再叫,但却已吓得浑身打着哆嗦,眼泪直往下流,端木少华忙道:“小二哥,放心,碰见了我,你死不了,告诉我,这店里还有些什么人,这牛肉是谁……”
岑参突然冷冷喝道:“你两个,别动!”
端木少华与霍玄一怔,忙循岑参目光望去,只见那矮胖汉子与瘦高汉子站起来要走,桌上的菜好好的,竟是一筷子未动,一口未尝,好不可惜!
端木少华与霍玄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那两个要夺门而出,转身便往外奔去。
惜乎他二人太慢了,转过身来尚未迈步,身后微风飒然,岑参平掠射至,双掌并出,攫向二人后颈。
他两个身手不差,功力亦非等闲,身形突然分向左右让开,霍然旋身,各出一掌迎砍岑参双腕。
岑参未躲闪,冷哼一声双掌外翻,那矮胖汉子与瘦高汉子肘上又各挨了一下,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岑参掌未收回,变掌为抓,钢钩般十指闪电一压,已然扣上那矮胖汉子与瘦高汉子肩井。
那两个一声痛呼未出口,岑参一手一个把他两个提了起来,转身走了回去,这一来,酒肆里立即大乱,酒客们转瞬间惊走一空,里间走出了掌柜的,满脸惊慌刚要张口。
霍玄一摆手,道:“请一旁坐坐,我三人正为你的伙计治病!”
那掌柜的未敢多说,连声唯唯退往一旁。
岑参抓着那两个,双掌一按,把那两个按在了椅子上,道:“老二,我负责行刑,你问吧!“端木少华扬了扬眉,立即逼视那矮胖汉子道:“我说你阁下刚才擦的什么手,先付什么酒费,要不是这位小二哥毒性发作得快,我三个岂不着了你的道儿……”
手往那矮胖汉子面前一伸,接道:“先把解药拿出来。”
那矮胖汉子不再笑了,脸色如土,没有动。
岑参五指微一用力,他闷哼一声,头上见了汗迹,可是,他仍未开口,也未动。
岑参冷冷一笑,道:“好硬的骨头,你这条膀子是不想要了!”
话落,只听“叭”的一声,那矮胖汉子身形一颤,翻了白眼,软了身子,敢情他肩骨巳碎,疼晕了过去。
端木少华反手又一指瘦高汉子,道:“你替我伸个手,把他怀里的解药拿出来!”
瘦高汉子迟疑了一下,未动。
岑参冷冷说道:“难道你也要跟他一样?”
瘦高汉子突然冷冷说道:“诸位自己有手,何不自己拿!”
岑参脸色一变,道:“我非要你拿不可,你拿不拿?”
瘦高汉子脸上一阵抽搐,未说话,忽地抬手向矮胖汉子怀中探去,手刚探入,身形一颤,闪电般抽回,指端带起一道白光,他猛然一甩,白光“叭”地一声落在地上,那赫然是一条通体雪白如玉的小蛇儿,蠕蠕而动。
三人刚一惊,那瘦高汉子已左掌一翻,掣出一柄解腕尖刀,手起刀落,一只握成拳的右掌齐腕断下,血溅了一桌子。
然后,他弃刀出指,自己闭住右臂穴道,冷冷说道:“解药在地上那只手中,诸位可否自己拿。”
断了一只手,他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三人不禁暗暗皱眉,那掌柜的早吓得瘫成一堆。
霍玄浓眉微轩,一掌毙了地上小蛇,然后功凝单臂,俯身拾取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就在这转眼间,那只断手已然色呈乌紫。
霍玄扳开那只断手,取出了一只小瓷瓶,丢了断手,把小瓷瓶递向端木少华,端木少华接过,目注瘦高汉子道:“这就是解药?”那瘦高汉子冷漠地道:“我犯不着为一个伙计赔上两条命!”
“说得是!”端木少华点头一笑,拔开瓶塞,自瓶中倾出一颗其色淡白的药丸递向伙计,笑道:“小二哥,吃了药后赶快到里面去,把那盘害人的酱牛肉扔了吧,不,最好挖个坑埋了,越深越好。”
那伙计接过药丸吞下,二话未说,离座砰然跪倒,叩头说道:“我这条命是三位爷给的,我这一辈子永不忘大恩!”
端个少华还真未来得及阻拦,刚一皱眉,伙计已爬了起来,未再多说转身往里间行去。
端木少华摇头一笑,转注那瘦高汉子,道:“现在该咱们谈谈了,二位怎么称呼?”
那瘦高汉子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我叫呼延天左,他叫尉迟化文!”
端木少华“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雪山二怪,怪不得他身怀如此凶毒的雪蛇,看来我是有点失敬了……”
话锋微顿,接道:“阁下,你我有仇?”
呼延天左道:“谈不上仇!”
端木少华道:“有恨?”
呼延天左道:“也谈不上恨!”
端木少华道:“那我就不解了,彼此一无仇,二无恨,二位何故不惜伤害无辜,假手他人施毒欲置我三人于死地!”
呼延天左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二人拿了人家的,不得不为人家做点事!”
端木少华道:“拿了谁的?”
呼延天左道:“人家的。”
端木少华道:“人家二字指的又是谁?”
呼延天左道:“我只能告诉你人家,这是做买卖的信约!”
端木少华扬眉一笑,道:“原来二位是做买卖的,那容易……”
探怀摸出三包东西,放在桌上摊开来,呼延天左眼睛一亮,目为之不转瞬,一付贪婪相。
那是一包明珠,还有十几片金叶。
端木少华淡淡一笑,道:“我也跟你谈谈生意,做做买卖,你答我两问,只要这两问确实,这一包东西就是你的。”
呼延天左急不可待地道:“咱们一言为定,你问吧!”
武林人物,尤其成了名的大人物,十之八九都视钱财如粪土的,这雪山二怪竟嗜财如此,岂非怪哉。
端木少华扬了扬眉道:“你告诉我,人家二字指的是谁?”
呼延天左摇头说道:“不认识,他是个文士装束的中年汉子。”
“不认识!”端木少华眉锋微皱,道:“这怎么说?”
呼延天左道:“他认识我俩,我俩不认识他,刚才进酒肆之前,他拦路跟我两个攀谈,言明卅颗明珠换三条命……”
端木少华插口说道:“看来他的确认识你俩!”
呼延天左脸却未红,冷漠地道:“这没有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人总脱不出名利这个圈子的,在武林中我二人已薄有名气,自然要凭本领求点利了,我二人也别无嗜好,生平唯爱此物!”
端木少华点了点头,道:“爱财无可厚非,将本求利也是正路,若为财而害命,那就有点伤天害理了,阁下说下去。”
呼延天左道:“卅颗明珠换三条命,本轻利重,这买卖换谁谁也干,于是,他先付了十五颗明珠,言明另十五颗事成之后再付。”
端木少华道:“事成之后怎么个付法?”
呼延天左道:“他在对街屋檐下,眼见你三个倒地便算事成,只要我两个一出门,他立即付另外十五颗。”
三人都未向外看,因为他三个知道,那人既站在对街屋檐下,适才酒肆中的情景该悉收眼底,早已带着那另十五颗明珠鸿飞冥冥,没了影了。
端木少华摇头说道:“你何不早说?我三个若早知道,好歹也帮你把那另十五颗明珠赚来,如今白白损失了一笔钱财……”
呼延天左道:“按生意眼看,那也很划得来了。”
“也说得是!”端木少华笑了笑,道:’第一问如此,我第二问似乎不必问了!”
呼延天左道:“怎么说?”
端木少华道:“第一问你都不知道,第二问你就更不会知道了!”
呼延天左急道:“那么这些明珠与金叶……”
端木少华道:“第二问我不拟再问,第一问你答的不够确实,这笔买卖做不成,这笔钱财自然也就赚不成了!”
呼延天左断只手面无表情,一听这话却急得脸上变了色,两眼一睁,挑了眉,急急说道:“第一问我答的怎么不实?”
端木少华道:“很简单,你说那儿有个人,我没有看见!”
呼延天左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成了紫酱色,半晌,他突然说道:“问你那第二问,我也许知道也未……”
端木少华暗暗好笑,摇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不问也罢!”
呼延天左往起一站没站起,急道:“你只管问,我答不出来你不必给,这又不吃亏!”
端木少华沉吟了一下,突然点头说道:“也好……”
呼延天左神情猛然一喜。
端木少华暗暗皱眉,接道:“我听说灭清教劫掳了三个姑娘家囚在五峰山炼丹池左近,及至我三个赶往救援之际,却发观那三个姑娘被人掉了包,你知道那三位姑娘被藏到哪儿去了?”
呼延天左脸上喜色消失,刹时间变得既失望,又懊丧,目光紧紧地凝注在那包明珠金叶上,好半天才舍不得地摇了头:“这我不知……”
“道”字未出,忽听那矮胖的尉迟化文轻哼一声,道:“瘦子,问问他,那三个姑娘姓什么叫什么的?”
敢情他已经醒转了,肩骨已碎,头上流汗,他仍然不忘赚钱。
三人眉锋不由为之一皱。
呼延天左转眼望向端木少华。
端木少华迟疑了一下,道:“复姓司徒,是三姐妹……”
尉迟化文两眼猛地一睁,奇光闪射,道:“可是南荒白骨老怪那三个干女儿?”
端木少华忙点头说道:“正是,你知道?”
尉迟化文未答,转望呼延天左,埋怨地道:“瘦子,你从来不用脑筋,要不是我醒得快,这笔钱岂不成了煮熟了的鸭子,到了嘴边又飞了!”
呼延天左嗫嚅说道:“我哪知道他问的是那三个!”
尉迟化文狠狠瞪了他一眼,转望端木少华,道:“我两个往这儿来的时候,碰见了她三个……”
端木少华忙问道:“在哪儿碰见的?”
尉迟化文未即时回答,贪相毕露地望了桌上那包明珠与金叶一眼,狡猾地笑了笑,道:“这包东西,你预备付出多少?”
端木少华道:“你俩答我一问,自然是一半。”
尉迟化文道:“让我算算看……”
要抬右手,眉锋一皱他又忙换了左手,伸出一根指头在那包东西上拨来拨去,须臾,收手说道:“一半是八片金叶,十颗珠子,嗯,这生意做得……”
岑参突然冷哼说道:“就是不给你也得说。”
尉迟化文脸色一变,摇头说道:“没那个说法,要不用这办法,你三人就是杀了我俩,拆散了我俩一身骨头,我俩也不会说一个字!”
岑参冷冷一笑,方待说话。
端木少华摆手说道:“小岑,别打岔,说好了的岂可失信于人!”
忙转注尉迟化文,道:“说你的,咱们一言为定!”
尉迟化文展颜为笑,胖脸一阵抖动,道:“你算是摸清楚了我俩的脾气……”
顿了顿,接道:“白骨老怪那三个干女儿,骑着三匹快马,沿江奔庐山去了!”
三人一怔,端木少华道:“庐山?”
尉迟化文点头说道:“不错,庐山。”
三人讶然互望,端木少华诧声说道:“她三个怎又去了庐山?”
霍玄没说话,岑参却冷冷说道:“老二,你信么?”
尉迟化文突然说道:“我要是说一句假话,我是乌龟王八蛋……”
这倒好,为这几个钱,可真不容易!
端木少华眉锋一皱,道:“我没说不信!”
尉迟化文大喜说道:“信了就好,这珠子金叶是我俩的了!”
伸左手便要去拿。
“慢点!”端木少华探掌按住了他的手。
尉迟化文头上青筋暴起,道:“这样好不,你三个带我俩一起走,沿途可以打听可以找,要是我说假话以讹诈财,这些个我不但不要,还愿意赔上这两条命,这样总行了吧?”
端木少华忍不住失笑说道:“我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我是还有话问!”
尉迟化文神情一松,脸上又堆起狡猾笑容,道:“问,可以,我知无不言,不过……嘿,嘿,咱们得另谈价钱!”
岑参冷笑说道:“你是想敲竹杠?”
尉迟化文笑道:“这种生意我做不做两可,愿不愿随你!”岑参双眉一挑,还待再说,霍玄突然翻眼说道:“小岑,为她三个就是再多花点儿也应该。”
岑参气得跺了脚,道:“敢情你是以为我心疼!”
尉迟化文狡猾地笑了,道:“对了,还是这位看得开,说得对……”
岑参冷冷说道:“莫忘了,你已经碎了一边肩骨!”
尉迟化文道:“要是不谈生意,没有代价,再碎一边我也不说!”
岑参真火了,双眉刚挑,端木少华忙递眼色,拦过话头:“阁下,这样好不,一颗明珠换一问?”
尉迟化文喜笑颜开,胖脸上的肥肉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