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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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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元甲道:“少侠怎糊涂一时,别人谁知道七盟的秘密!更不会知道少侠这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是总盟主!”

朱汉民点头道:“多谢前辈提醒,那就有可能了,倘若是他们,则不但休提加盟,以他们的那种行径,我便不能让他们再猖狂下去,坏我大事,我还没有找他们,他们竟又找到我头上来了。”

转注乐兆熊,道:“乐巡察,在北京还有他事?”

乐兆熊道:“属下专为禀报此事而来,总盟主吩咐!”

朱汉民道:“乐巡察来的时候是步行还是骑马?”

乐兆熊道:“回总盟主,属下是步行而来,”

朱汉民道:“步行劳累,太以辛苦,回去时无须如此,沿途换乘快马,即刻启程南返,就说我随后即归,在我返回之前,总护法全权处理一切,拿着这个,以备路上之用,去吧!”

说完,探怀取出一颗明珠递了过去。

乐兆熊应声站起,出手接过明珠,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身为地主的郝元甲没有送,但在望着乐兆熊出门之后,他义形于色地突然昴首说道:“为匡复盛举,丐帮怎敢不稍尽绵薄,褚明!”

褚明一跃而出,躬身说道:“师父,弟子在!”

郝元甲“咄”地一声,瞪眼说道:“少嬉皮笑脸,速即传书沿途各分舵,全力护卫乐巡察安全,倘有不周,总舵里说话,快去!”

朱汉民方待阻拦,褚明已然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朱汉民望着郝元甲皱起眉头,刚一声:“前辈……”

郝元甲正色说道:“匡复神州,人人有责,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也个个义不容辞,怎么,少侠不让丐帮参与盛举?”

朱汉民暗暗一叹,道:“晚辈不敢,仅此致谢了。”说着举手一揖。

郝元甲慌忙避席说道:“少侠,这是义务,郝元甲不敢当少侠一个谢字,倘若尽尽义务便要谢,那我们这些人对少侠该怎么办,少侠如真要谢,那么别找郝元甲,上总舵找苍五老去!”

朱汉民摇头笑道:“我不敢,他老人家会打扁了我!”

郝元甲也不禁失笑。

相对笑了一阵,朱汉民敛去笑容,道:“前辈,事急燃眉,晚辈不坐了,得赶紧把诸事禀明家母,我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在这儿先告个辞,恕晚辈不再来辞行了,倘有便,德郡主等几位处,请代为致意了!”

说着拱手一礼,转身出门。

郝元甲急步跟上,有点依依:“少侠何时再到北京来?”

朱汉民道:“难说,不过,咱们的最终目的是在此,晚辈随时都会来的,只要再来,当必先来拜望前辈!”

郝元甲道:“少侠说得是,郝元甲率分舵弟子待命而动,一旦举事,务请少侠莫忘一纸相告,千万,千万!”

朱汉民道:“前辈放心,那是当然,届时自要借重贵帮。”

言毕再拱手,身形腾起,飞射而逝。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

大鼻鬼OCR※

第十五章

芳魂一缕牵红线

在顺天府学之邻,远在安定门大街东桩,有一座育贤坊大牌楼,胡同东口有“忠烈祠”匾额。

入小门,有文丞相祠,即大宋丞相文天祥祠。

何以在此偏狭之处设祠?

志载此处即明代之柴市,为文丞相授命之地。

明永乐六年,北京按察副史刘嵩授命建祠。

进口处,有“万古纲常”匾额,两旁有楹联云:

“敌国仰威名,一片丹忱昭史册;

法天留策对,千秋正气壮山河。”

神座之右联云:

“正气常存,俎长至今尊帝皇;

孤忠立极,神灵宜近按黉宫。”

为丞相十八世孙文桂所书。其后另一联云:

“南宋状元宰相;

两江孝子忠臣。”

可谓恰到好处。

文祠的东西壁,有历代名人联诗甚多,左右共有五个题壁石刻,神座前有遗像碑,上刻衣带铭: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真是千秋至言,永垂万世。

他的名著“正气歌”全文书于屏风之一,笔势飞舞,潇洒明快兼而有之。

明崇祯十七年三月戊申,有左都御史李邦中曾缢死祠中,以行尸谏,清代赐谥忠肃公,文丞之感于人,有如是者!

在这文丞相祠后,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中有花有树,只有两间破旧而简陋的瓦房。

一间,住着个长年洒扫文祠的老头子,另一间,是柴房,而如今,里面没有柴了。

孤单单的一张木床前,正对坐着两个人,是聂小情与朱汉民母子俩,想必,朱汉民已把一天来的所遇经过,都禀报了聂小倩,如今聂小倩是神色凝重,正在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了乌云粉首,道:“民儿,你说弘历并不知道大内侍卫捉拿叛逆事?”

朱汉民点头应道:“是的,娘!”

聂小情道:“民儿,你该看得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朱汉民道:“娘,孩儿看得出,那是真不假,而且,他身为皇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聂小情皱眉说道:“那就怪了,弘历既然不知道,那该是和垌一手搞的鬼了,可是,和垌他又为什么……”

朱汉民道:“娘,和垌兼领步军统领,是捍卫京畿的首席武官,捉拿所谓叛逆,是他的职责,这么说是否说得通?”

聂小倩点头说道:“这么说,自然是说得通,不过,他府中不乏一流高手的死士,为什么要借调大内侍卫,似乎有点想把事情推向天内,怕人知道是出于他的主意,这又为什么?”

朱汉民道:“孩见这么想过,孩儿曾帮玉珠打过他那儿子和天仇的两名护卫,会不会他为避假公济私之嫌,所以……”

聂小倩摇头说道:“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假公济私,也不必怕人闲话!”

朱汉民苦笑说道:“那孩儿就想不通了!”

聂小情想了想,道:“这件事先不必去管它,反正咱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北京了,民儿,你说弘历也不知道七盟被挑毁事?”

朱汉民点头说道:“是的,娘,他说得好,他身为皇上,无论大小事,没有他不敢承认的,这话应属可信。”

聂小倩点头说道:“话是不错,那么我就要怀疑到邬飞燕头上了!”

朱汉民道:“娘,根据乐兆熊的禀报,再加上郝舵主的一番说法,当日挑毁那七盟的,似乎是灭清教而不是邬飞燕!”

聂小倩道:“何以见得灭清教那班人不就是邬飞燕那班人?”

朱汉民道:“娘,您没听那邬飞燕自称修罗一后么?”

聂小情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先有了千毒门余孽邬飞燕这股人,如今又跑出个什么灭清教的来,自当年至今,这匡复大业就没有顺利过,看来,满虏好对付,倒是身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自己人难相与!”

朱汉民陡挑双眉,道:“娘,任何人不足以影响爹交付孩儿的神圣使命的。”

聂小倩点头说道:“民儿,娘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娘要告诉你,力量,合则强大,分则薄弱,哀莫大于同室操戈,自起内哄,让满虏坐收渔翁之利,那该是弘历求之不得的事,民儿,别把这件事看得太单纯了,褚明的话不错,对弘历这个人,咱们该重新估量一下才对!”

朱汉民忙敛威态,恭谨说道:“是,娘,那么娘的意思……”

聂小倩道:“邬飞燕此女生性狠毒,居心叵测,由她必欲置咱们于死地而后甘,而不能因公仇而暂弃私怨的心胸看,对她,是不必再提,也不必再存什么希望了,跟她之间的干戈,已在所难免,只好放手一搏了,但对这个灭清教,娘倒是要劝劝你,为大局着想,倘能共图大事,咱们不妨迁就些!”

朱汉民恭谨受教,道:“是的,娘,孩儿遵命,敬领教诲!”

聂小倩脸上浮现一丝安慰笑容,道:“民儿,此番咱们回到江南之后,你第一步该先设法跟灭清教的首脑人物碰碰头,开诚布公的谈谈,要记住,为大局,应尽量多做让步,委曲求全!”

朱汉民道:“娘放心,爹说过,成功不必在我,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只要是有志义举,以匡复为己任者,都该义不容辞地加以帮助。”

聂小情含笑点头,道:“对了,民儿,能记住你爹的话,娘就放心了,千万别动年轻人的血气,自毁成功胜利的契机。”

朱汉民道:“民儿省得,但是,娘,倘若那灭清教主跟邬飞燕一样呢?”

聂小情淡淡摇头说道:“娘不相信世上像邬飞燕那种人能有几个,你要知道,邬飞燕跟咱们有着私恨,她的出发点也不正当。”

朱汉民扬眉说道:“由这灭清教对付诸大门派及七盟的做法看来,孩儿不以为他们跟那邬飞燕有什么两样!”

聂小倩摇摇头,柔婉说道:“民儿,他们争的也许是今日的领导地位与将来的名位,这些都可以不必计较的,只要他反清意念纯正,便可慢慢晓以大义,以威德渡化之。”

朱汉民点点头,道:“那么,娘,倘若他们便是那当日挑毁七盟之人呢?”

聂小倩淡淡笑道:“倘能精诚合作,以前的,何妨一笔勾销?”

朱汉民动容说道:“娘真了不起,胸襟为常人所难及!”

聂小情扬眉说道:“怎么,你也甜起嘴来捧娘了?”

朱汉民说:“娘,您该知道孩儿对您不必作虚伪阿谀之言。”

聂小倩笑道:“这个娘知道,难不成你还会拍娘的马屁?”

顿了顿,验上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甜笑,接道:“其实,娘当年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完全是这多年跟随你爹,受了他的感染与熏陶。”

朱汉民道:“孩儿以能为他老人家的儿子而引傲终生,且不提天下武林,就像弘历那种人对他老人家都敬佩得很!”

聂小情笑道:“弘历他一直想延揽你爹,那可能么?敬佩是有的,其实,另一方面他也把你爹恨入了骨了。”

朱汉民扬眉说道:“凭他那满朝文武,八旗兵将,能把他老人家怎么样?”

聂小倩笑道:“年轻人毕竟气盛、又来了!”

朱汉民脸上一红,赧然不语。

聂小倩望了他一眼,又道:“民儿,告诉娘,你为什么一定要明天走,而不即刻启程,是想去盾看你怡姨,容叔?”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娘,孩儿不想去,去了对他几位也不好,孩儿只是想再去看看妹妹,再与她见上一面,告诉她一声。”

聂小倩心中一酸,热泪险些夺眶,强笑说道:“你打算今夜去?”

朱汉民有点黯然,点点头道:“是的,娘,今夜……”

□□□□□□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

正月十五俗称灯节,又称元宵,这一天,北京城各处的热闹,那是自不待言,瞧吧,到处是灯山、人海,万头攒动。

今夜,天上微微有些云,一轮皓月,在那淡淡的云层中,露出了半个,因之,月色皎洁,而冷辉有些黯淡,实际上,今夜各处夸奇斗彩的上元灯,其光亮,掩过了夜空的皓月与那闪烁的群星。

但,在那玉泉山上,黯淡的月色,却仍保持着本来。

在那玉泉山的最高处,那玉泉塔旁的一块大青石上,衣袂飘飘,轻盈若仙地卓立着一位风华绝代,清丽若仙的白衣少女。

这少女,美得清奇,美得圣洁,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直如那来自广寒宫中的人儿。

只可惜,她那一双远山般黛眉,锁着一般轻愁、幽怨,让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她,竟是和亲王陵墓中那位女鬼!

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那露在清冷银辉下的肌肤,隐隐地透射着一种惑人的光采。

如此天生丽质,虽鬼亦仙。

那一双笼罩着薄雾的迷蒙美日,痴痴地远眺着北京城中的灯山人海,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听一缕满含幽怨凄楚,令人闻之心酸泪落,曲气回肠的清音,起自她那精巧遇香的檀口,划破夜空及五泉山上的宁静,袅袅直上,随夜风送出老远,那低低的吟哦,是: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临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使皆(哝)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月满今宵霁色澄,深沉帘幕管弦清,夸豪斗彩连仙馆,堕翠遗珠满帝城,一派笑声和鼓吹,长街灯火乐升平,归来禁漏余三四,窗上梅花瘦影横。”

“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微明开。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吟声至此微顿,接着一声低叹:“唯有我……”

接下去又是一声满含幽怨、凄惋的轻叹,然而,叹声甫起,她神情忽震,微风过处,那一个无限美好的雪白人影,顿时消失于无形。

刹时间,这玉泉山的最高处,又是空荡、寂静的一片,不,那袅袅吟声及轻叹似仍飘荡在夜空。

人影似电,匹练划空,适才那白衣少女站立处,那玉泉塔旁的大青石上,如飞射落一条雪白人影,那是个俊美、飘逸、脱拔的白衣书生,是朱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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