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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凤给他的这种迷香名为“百日醉”,药力厉害非常,他们刚一发觉,就好像已经喝了过量的烈酒一般,失掉控制自己的能力,由慌乱而变得疯狂!
老王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他们像是无头乌蝇,在疯狂中找寻“出路”,盲目乱撞。但人虽疯狂,武功还未忘记。在昏迷前的一霎那,也正是他们把平生所学的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时候。
不问可知,铁拐李身旁的砖块是给他用“乱挡风”的拐法打碎,最后铁拐反弹,打穿了自己的额头。鹰爪玉之所以“挂”在墙上,那当然是由于他的大力鹰爪功了。
老王看得一颗心砰砰的跳,暗自想道:“倘若没有这百日醉迷香,只怕我的身体也要像这堵墙壁一样,给鹰爪王的铁指插出五个窟窿!”
但更令他吃惊的还是这迷香的神奇药力!隔着地牢、隔着夹墙,香气只能从比针孔还小的缝隙中透出来,这么少量迷香就居然能够使得两个武林高手变得疯狂,终于昏倒!
但在吃惊过后,他却是更加安心了,心想:有了这样厉害的迷香,即使是穆志遥亲自找到这里来,我也不怕他了!
为了预防还有人来,他抹干了地上的血迹,便把鹰爪王和铁拐李拖入地牢。
知道了迷香的效力之后,他已是没有那么着急想要上官飞凤快点回来了,不过他还是不敢放松注意。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又听见声音了,其声“轧轧”,是打开装有机关的暗门的声音!
这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他找开复壁的暗门,老玉这才听得见声音,显然这个人是具有非常高明的轻功。
屋子里的机关是上官飞凤亲自布置的,连老王也未尽悉底蕴。
那么来者除了上官飞凤自己还能是谁?
老王想都役想,就欢喜得跳起来叫道:“大小姐,你回来了?”
哪知竟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姿容艳丽,头插珠花,长眉人鬓,隐隐有几分妖冶之气。
这美妇人盈盈一笑,说道:“对不住,没人给我开门,我只好自己走进来了。我倒是很想见见你家小姐,可惜见她不着。”
说罢,深深呼了口气,随即笑道:“好香,好香,这是你家小姐用的香料吧,她真会享受!”
老王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你是谁?”
美妇人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老王道:“找她作什么?”心想莫非她是小姐的朋友,但怎的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美妇人道:“想来和她商量一件事情。”
老王道:“什么事情?”
美妇人道:“你这样查根问底,是不是可以替她作主?”
老王道:“能够作主怎么样?不能够作主又怎样?”
美妇人道:“你能够作主,我就问你能不能作主,我就自取!总之,我是要定的了!”
老王喝道:“你要什么?”
美妇人笑道:“小姐要你看守的是什么?”言之下意,已是不问可知,她要的正是老王所守着的人质。
老玉呼呼两掌,掌风把迷香吹向那个美妇,喝道:“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给我出去,否则……”迷香的效力,老王已是深知,他加强掌力,把香气向那美妇人正面吹袭,只道她纵然有点“邪门”,谅也支持不住,非得昏迷不可。
哪知这美妇人笑得更加欢畅了,她非但没有昏迷,反而又作了一个深呼吸。
老王本来想说:“否则你就给我躺下吧!”但对方仍然站在他的面前,这句话当然是说不出来了。
他只好说:“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他的武功虽然和上官飞凤还差一大截,但在江湖上亦是很少对手的了,心想就凭本身的武功,也未必就会输给这个妖妇。
美妇人作了一个深呼吸,跟着作出一副懒洋洋的神气说道:“这是百日醉吧?果然名不虚传,香气胜过天下任何美酒,令我舒服死了,哈,我怎舍得走呢?你要怎样不客气,那也只好任由你了!”
老王拔出腰刀,喝道:“妖妇,看刀!”
他正要一刀砍出来,哪知刚刚舞起一个刀花,全身便觉麻软不堪,刀也拿不稳了。
当啷一声,钢刀跌落地上。
美好人笑道:“你的刀我已经看见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我虽然不欣赏你的刀,你也用不着就把它扔掉呀,拾起来吧!”
老王哪里还有拾起钢刀的气力,他连话都说不出来,身形晃了两晃,那美妇女还没有倒下,他却是先倒下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口里含着的那颗解药,他还没有立即昏迷。
美妇人格格笑道:“百日醉果然名不虚传!但我也想不到你的酒量这样差,我做客人的没有醉,你做主人的倒先醉了。”
老王确是不懂,为什么他嘴里含有解药,竟会“醉倒”。
美妇人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这个糊涂鬼,难道你不知道美酒也和武功一样,没有天下第一的吗?不同种类的武功可以相克,不同酿法的美酒也可相兑的。你家小姐有百日醉,我有千日醉,而且我这千日醉的迷香是不用燃烧的。
“老王这才知道,他是碰上了一个擅于用迷香的大行家!她说的道理浅白易懂,但可惜老王“懂得”之时,已是迷迷糊糊的就要进入梦乡了。
美妇人笑道:“你放心睡一大觉吧,醉你不死的。不过你既然醉倒,这件宝货也只好不问你要了。”
她拿了一个布袋,把穆良驹装进去。走出来看看天色,正是黑夜即将过去,但曙光还未出现的时刻。
“现在赶去,大概还可以赶得上。”她想。
她背着布袋,布袋里装有儿脚步仍然走得飞快。但她的心情却是沉重非常。
因为她要去见的,是一个她又爱又恨的人!
齐勒铭和白驼山主夫妇还在相持不下。
虽然彼此都有人质在对方手中,但齐勒铭之爱女儿更甚于他们之爱儿子(或者他们是故意装作这样,但齐勒铭可不敢把女儿的性命来做赌注。)看来他是被逼非得接受对方的条件不可了。
宇文夫人冷笑道:“你想换女儿回去,只能拿卫天元来换!把我的儿子放开吧,你抓着他是没有用的。放开他你才能腾出手去抓卫天元!”
齐勒铭软弱无力的问道:“一定要卫天元才能交换么,我可不可以替你们做别的事情?”
宇文夫人道:“我只要卫天元,你要女儿,就一定要把卫天元抓来给我!”
忽听得一个人冷冷说道:“不一定要卫天元才能交换吧?”
若在平时,齐勒铭是可以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但此际他心情沮丧,直到此人在他背后发出声音,他才惊觉。
是他熟悉的声音,是他又熟悉又害怕的声音。
因为这个人是救过他的性命,又毁了他的一生的人,爱过他,又害过他;他想摆脱却又偏偏摆脱不了的人。
这个人是穆娟娟。
他愕然回顾,愤然说道:“娟娟,你来做什么?”
穆娟娟冷笑道:“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你以为我一定非得找你不可吗?这是我姐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把布袋放下,说道:“姐姐,我是来找你的。”
宇文夫人道:“好妹子,我正找着你呢。但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娟娟道:“姐姐,我想和你做一宗交易。”
宇文夫人笑道:“咱们姐妹有什么不好商量,用得上交易二字吗?”穆娟娟道:“姐姐,我知道你费了偌大心力,才能逼使齐勒铭答应和你交换,我总不能让你吃亏呀!”
宇文夫人道:“哦,原来你是替齐勒铭来和我交换。”
穆娟娟道:“不,我是为了自己!”
宇文夫人看了齐勒铭一眼,笑道:“这件事情,看来似乎要比较复杂了。恐怕要得三方面同时进行交换才行吧?”
齐勒铭道:“宇文夫人只要你把我的女儿交给我,你要我答应什么都成!”
宇文夫人笑道:“妹妹,你要交换的就是他吧?”穆娟娟道:“他不要我,我为什么还要他?”
宇文夫人道:“妹妹,你别赌气……”
穆娟娟:“不是赌气,事情也并不复杂,但只是和你进行交换。”
宇文夫人道:“你要交换什么?”
穆娟娟道:“齐漱玉!”
宇文夫人造:“拿什么交换?”
穆娟娟道:“这个布袋里装的东西?”
宇文夫人道:“布裳里装的是什么?”
穆娟娟道:“你打开来看,不就知道了!”
宇文夫人打开布裳,穆良驹滚了出来。
穆娟娟淡淡说道:“用这个人来和你交易,是不是比用卫天元来交易更合你的心意?”
宇文夫人哈哈笑道:“咱们是孪生姐妹,当然是你最知道我的心意了。一点不错,有了这位穆良驹,我还要卫天元做什么?”
她本是笑着说话的,忽地笑容凝结。
她发现穆良驹的眉心有三颗淡金色的小圆点。
她吃了一惊,说道:“妹妹,你己培养出金蚕了?这就是你下的金蚕虫吧?”
穆娟娟道:“不错,我也是在最近方始在苗疆学到这门下毒功夫的,只不过我渗进了咱们家传的毒功,大概要比苗疆的金蚕虫厉害一些,但姐姐,你放心。交易完成,我当然会把解药给你的。”
宇文夫人笑道:“妹妹,依我看,最厉害的还是你,难为你设计得这样周密,看来你对我也不大放心吧?”
穆娟娟道:“你不是说我最知道你的心思么?”她把“心意”改成“心思”,一字之差,弦外之音,不啻承认了她是害怕姐姐的毒辣手段。
宇文夫人道:“好,你真不愧是我的妹妹。不过,还有一样为难之处。”
穆娟娟道:“什么为难之处?”
宇文夫人道:“她的女儿不肯走。因为她连父亲都不能相信,又怎能相信你?”
穆娟娟道:“这倒不用姐姐操心,只要你让我单独见她。”
齐漱玉被关在暗室里,软绵绵的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
她正在气恼,也正在悔恨自己年幼无知,上了宇文夫人的大当。
忽然有人打开囚房,暗室有了光亮。
她还未看清楚来者是谁,那人已经把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轻轻一托她的嘴巴,逼她把那颗药丸吞下去了。“别怕,别怕,这颗药丸是对你有好处的。”是女人声音。
齐漱玉盯着那个女人,气得双眼要喷出火来;骂道:“你要怎样摆布我。随你的便,我是决不会再受你的骗了!你不是我的干娘,你是妖妇!”她只道是宇文夫人,这颗药丸不知是什么毒药。
那女人苦笑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干娘,不过,你也骂得不错,我的确是个坏女人,说我是‘妖妇’也未尝不可!”
齐漱玉亦已听出声音有点不对,吃了一惊,说道:“你是谁?”
那女人道:“你没有见过我,但我知道你最痛恨的人一定是我。因为在你们一家人的心目中,我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狐狸精,是我害得你们一家骨肉分离的。说我是狐狸精也不冤枉,江湖上早已有人叫我做银狐的了。你纵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我这个绰号。”
齐漱玉失声道:“原来你就是银狐穆娟娟,是、是我爹爹的情妇!”
穆娟娟苦笑道:“你说对了一半!”
齐漱玉道:“为什么只对一半?”
穆娟娟道:“不错,我是一心一意爱你的爹爹,但我却不知你的爹爹是否曾经爱过我。”
齐漱玉忽地觉得好像恢复了一点气力,试一试伸拳踢腿,果然手足已经可以活动。
穆娟娟道:“你放心,我虽然是你们心目中的坏女儿但我这次却是来救你出去的,我给你的这颗药丸,不是毒药,是解药。”
齐漱玉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穆娟娟道:“因为我也有事情求你。你要不要听我和你爹爹的故事?”
齐漱玉道:“好,你说吧。”
少男少女总是喜欢听爱情的故事的,尤其喜欢听一波三折的故事。
爱情的道路上有鸟语花香,也有泥泞雨雪。
走在爱情道路上的人当然喜欢鸟语花香,听故事的人却往往觉得路途上的险阻越多越够味,在泥泞中打滚,在风雪中逆行,那滋味更加“美妙”。
故事中人当然盼望喜剧收场,听故事的人往往更喜欢悲剧。
但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它将会怎样收场。
虽然还没有结局,但已经充满了悲伤。故事中人险死还生,用“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八个字来形容他的遭遇已是不嫌过份了。
穆娟娟就像对知心朋友倾吐她的心事似的,说到激动之处,热泪盈眶。
这样一个充满悲剧意味的爱情故事,一来是少女们最喜欢听的。但可惜这却是与齐漱玉切身有关的故事,她不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听故事,她听得心弦颤抖,怕听,又不能不听。
而且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喜剧呢还是悲剧,很可能一大部分取决于她。
这个还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