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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虹道:“爹,你为什么不住在镖局里面,那可热闹得多了。”
楚劲松道:“我就是为了贪图清静,才要汤总镖头给我另外找个地方的。要是我喜欢热闹的话我早已住到御林军统领的府中了。统领府比起镖局更加繁华热闹。”原来剪大先生和徐中岳都是在统领府中住的,楚劲松一到京师,他们就替御林军统领穆志遥代为邀客,邀请楚劲松一家搬到统领府中和他们同住,但却给楚劲松拒绝了。
楚天虹道:“爹,剪大先生是你的老朋友吗?”
楚劲松道:“不错,我和他在二十年前已经相识了,虽然见面次数不多,老朋友是可以说得上的。”
楚天虹道:“爹,好像你也说过,你和那个中州大侠徐中岳中岳也是彼此闻名、互相佩服的朋友。”
楚劲松怔了一怔,望着女儿说道:“是呀,好端端的你为何这样问我?”
楚天虹道:“我觉得有点奇怪,既然他们一个是你的老朋友,一个是你闻名已久的新交,但你到了京师,又好像不大喜欢和他们来往!”
楚劲松道:“我只是不喜欢结交权贵而已。”
楚天虹道:“你是说他们住在统领府中,就是为了巴结穆统领么?”
楚劲松道:“你别缠夹不清,我可没有这样说。但各人有各人的交情,他们和穆领的交情深,做穆统领的客人,外人不会说他们闲话。我和穆统领则是素不相识,倘若也住到他的府中,就难免给人误会我是巴结他了。”他虽然作了解释,但在楚天虹听来,却还是感觉得到,父亲好像有什么隐衷不愿意告诉她似的。
楚劲松继续说道:“而且我一向也不喜欢作无谓的应酬,因此我这次虽然是接受剪大先生的邀请而来,但他们既然是穆统领的贵宾,我也就不想和他们私下多往来了。你和那位徐家的大小姐也是以少些来往的好。”
楚天虹道:“爹,你已经叮嘱过两次啦。我和她不来往也不打紧,但,不过、不过……”
楚劲松道:“不过什么?”
楚天虹忽道:“爹,你想不想知道哥哥的消息?”
楚劲松道:“哦,你向徐小姐打听过你的哥哥吗?”
楚天虹道:“是呀,她说了一个令我觉得很奇怪的消息。”
楚劲松道:“什么奇怪的消息?”
楚天虹低声道:“她的新母亲跟人跑了,爹爹你知道么?”
楚劲松面色一沉,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可以打听人家这种事情?”
楚天虹道:“不是我去向她打听的,是徐姐姐她自己告诉我的。其实也用不着她告诉我,她家的那件丑事,江湖上又有哪个不知,我早已听得人家说了。”
楚劲松造:“我要问的是你哥哥的消息,你怎么扯到徐家这件丑事上去?”
楚天虹道:“哥哥不是去徐家喝喜酒的吗?”
楚劲松道:“不知多少人去喝喜酒,有甚相干?”
楚天虹道:“说不定有相干呢!因为哥哥和别的客人不同。”
楚劲松道:“什么不同?”
楚天虹道:“哥哥是个未婚的美少年,那位徐大侠的新夫人恰好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爹,你别皱眉,我知道女孩儿家不该疯言疯语,但这些话都是徐姐姐说的,不是我说的。她说得更难听呢,她骂她的继母是贱货!”
庄英男心里一酸,暗自想道:“说不定我的大女儿也会这样骂我!唉,但虹儿却怎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她当然不是有意刺伤我的。”当下柔声说道:“虹儿,你不要管人怎样说,你知道是难听的话,你自己不要去说好了。”
楚天虹道:“但我若不转述徐姐姐的话又怎能把爹爹要想知道的事情说得清楚?”
楚劲松道:“好,那你说吧。但据剪大先生告诉我,徐中岳的新夫人是给飞天神龙抢走的,又怎能扯到你的哥哥头上?”
楚天虹道:“徐姐姐也没说她的继母是跟哥哥私奔,她只是怀疑哥哥和她的继母也有勾勾搭搭的情事而已。爹,你别瞪眼,我不知道用什么字眼来代替勾勾搭搭这四个字,只好依书直说。”
楚劲松道:“她凭什么有此怀疑?”
楚天虹道:“我从头说起好不好?”
楚劲松道:“好,我也想你说得详细一些。”
楚天虹道:“最先我问她有没有见过我的哥哥,她说贺客太多,她也不知道谁是我的哥哥。后来我说出哥哥的名字,她才记起……”
楚劲松道:“且慢。她既然不知道谁是你的哥哥,又怎会注意到他是美少年?”
楚天虹道:“爹,你好糊涂。她纵然没有见过哥哥,也会听得人家说过的呀。哥哥在洛阳曾经到过鲍崇义家里,徐姐姐有个姓郭的师兄和鲍崇义的儿子鲍令晖是好朋友。”
楚劲松道:“是鲍令晖说你的哥哥称那位徐夫人有、有——好,且待我到洛阳去问老鲍。”
楚天虹道:“爹,你别胡猜,不是鲍令晖说的。”
楚劲松道:“那又是谁说的?”
楚天虹道:“爹,你不要心急,让我慢慢告诉你好不好?事情是这样的,先说前因,在徐大侠续弦那天,被飞天神龙跑来大闹礼堂,结果弄得他不能拜堂成亲,还受了重伤。这件事情,爹爹想必是已经知道的了。但在第二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更为骇人的事情,爹爹,恐怕你就不知道了。”
楚劲松道:“是否飞天神龙再次偷入徐家,抢走新娘一事?”
楚天虹道:“不错。但爹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劲松道:“其二为何?”
楚天虹道:“据说那天晚上,不仅是飞天神龙夜入徐家,另外还有一个人比飞天神龙更早来到。这个人和徐夫人幽会在前,但最后却是飞无神龙和徐夫人一起逃出徐家。徐家的人猜测,这个先来的人可能是被飞天神龙赶跑的。”
楚劲松道:“他们怀疑这个人就是你的哥哥?”
楚天虹道:“徐姐姐没有见着这个人,她只是听底下人说的。但她第二天去问那位姓郭的师兄,由那个姓郭的向鲍令晖打听,却证实了哥哥在那天晚上是半夜离开鲍家的。”
楚劲松道:“因此徐小姐就怀疑是你的哥哥了?”
楚大虹道:“徐姐姐没有对我说,但听她的口气,的确似乎是有些怀疑。”
楚劲松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相信你的哥哥会这样胡作非为!”他口里这样说心里则在想道:“怪不得我问徐中岳何以舒儿迟迟不见回家,问他知不知道舒儿的下落之时,他的神气好像颇为古怪,什么都推说不知了。莫非那天晚上当真是有两个人夜入徐家,而徐中岳也像他的女儿一样,怀疑到了我的舒儿头了?”
楚天虹道:“我也不相信。我说不知多少人家曾托人做媒想把他们的女儿许给哥哥,哥哥都不要呢。哥哥怎会勾搭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有夫之妇?”
楚劲松哼了一声,淡淡问道:“那位徐大小姐怎样说?”
楚天虹道:“她没说什么。我听她的口气,她最憎恨的是她的继母,其次是飞天神龙。据她说她的继母和飞天神龙本来是一对旧情人,飞天神龙和她的爹爹是有阴谋的,他们要害得她的爹爹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楚劲松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小孩子的见识。飞天神龙的行事纵然邪恶,但看他的行事,也不失为一个敢作敢为之士,但他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他要用到卑劣的美人计来对付徐中岳。何况,如果他当真怀有那样的阴谋的话,他就应该采取‘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又何必去破坏徐中岳的婚事呢?”
楚天虹道:“我只是把徐姐姐的话告诉你,她说得有没有理我可不管。”
楚劲松道:“好,那你继续说下去。”
楚天虹道:“我听她的口气,她对哥哥倒是并无憎恨的,但是觉得哥哥有点可怜。”
楚劲松道:“什么,我的舒儿要她可怜,可怜什么?”
楚天虹道:“她说她也不能断定哥哥是否曾有与她继母勾搭的情事,但即使有的话,也不能怪哥哥的。只能怪她的继母,爹,你要知道在她的口中,她是把继母说成一个喜欢玩弄男子的‘贱人’的,除了飞天神龙本来是她继母的老情人之外,其他男子,谁人受到她继母的诱惑,谁就可怜。”
庄英男道:“她的继母跟飞天神龙私奔,也难怪她恨她继母。不过,若然如她所说,他们本来是一对情人的话,则她的继母肯嫁给她的爹爹,恐怕内中也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她和我们都不知道罢了。再说我也不相信你哥哥会这样容易受人勾引。”
楚天虹道:“有关哥哥的消息,徐姐姐昨天只是说了一点,似乎尚未说完。穆家兄弟一出来,她就和他们一起去了,爹,要是你肯让我和她去看西山枫叶,我可以继续向她打听。”
楚劲松道:“你不必多事了。若是偶然碰上,她说什么,你可以姑妄听之。但不必特地向她去打听。”
说罢,若有所思,半晌忽道:“英妹,我倒是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庄英男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要比咱们原来所想的更为复杂?”
楚劲松没有正面回答,却道:“英妹,你觉得徐中岳这个人怎么样?”
庄英男想了一想,笑道:“你是扬州大侠,他是中州大侠。按说中州的范围比扬州更大,但依我看来,他这个中州大侠可是远不如你这个扬州大侠。”
楚劲松哈哈笑道:“老王卖瓜,自赞自夸,嘿,嘿,多谢贤妻给拙夫脸上贴金了。”
庄英男道:“我不是开玩笑的,说老实话,这位中州大侠给我的感觉,当真是见面不似闻名!他很会应酬,对咱们招待得殷勤备至。但我总觉得他与‘大侠’二字似乎不大相称,这样的人放在官场上倒是一块好的料子!”
楚劲松道:“不错,他是很会结交朋友。我也曾听人说过他的许多义举。”
庄英男道:“所谓义举,大概是指他肯花银子帮助别人吧?”
楚劲松道:“当然还得加上他的面子。有许多事情不单单是银子就能办妥的。比如说要替江湖朋友排难解纷,往往就得银子加上面子。”
庄英男道:“他帮助的是些什么呢?”
楚劲松道:“据说黑道白道,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有。”
庄英男忽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一件事了。”
这句话突如其来,楚劲松不觉怔了一怔,问道:“你明白什么?”
庄英男道:“你是武林世家,徐中岳不过是这十多年才窜起来的。为什么他的名气更大呢,我现在才懂得这个道理。那是因为他的银子比你多,他用银子又买来了面子,渐渐面子也要比你大了。银子加上面子,真是无往而不利啊!”
楚劲松笑道:“英妹,你说的话也未免太尖刻了。不过也可说是一针见血。”
庄英男道:“我也明白你为什么要后悔来这一趟了。你是后悔为徐中岳这样的人所用吧?”
楚劲松道:“说老实话,我答应帮他对付飞天神龙,一大半是冲着剪大先生的面子,小半则是抱着为武林除害的念头,倒并不是为了讨好徐中岳的。”
庄英男道:“飞天神龙是怎么样一个人?咱们也未曾确实知道呢。”
楚劲松道:“许多人都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连剪大先生都这样说的。”
庄英男道:“耳闻未必是实,眼见方始为真。”
楚劲松道:“你这话是不错的,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剪大先生,那也只能姑且相信他是不会骗人的了。”
庄英男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唯有既来之,则安之了。”
楚劲松点了点头,说道:“大丈夫一诺干金,即使错了,我也不能反悔的。”说罢,双眉微皱。
庄英男安慰他道:“剪大先生侠名播于天下,他是真正的大侠身份,和徐中岳不同。但以他的身份既然肯替徐中岳出头发英雄贴,这件事料想也不会错在哪里去的。”说至此处,发现丈夫蹩眉,诧而问道:“松哥,你好像还有什么心事,难道你对剪大先生……”
楚劲松道:“你知道我和剪大先生是相交二十多年的朋友,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古人云: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我一向都以为我和剪大先生是够得上称为知心的朋友的。”
庄英男吃了一惊,问道:“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发现他不是你原来想象的那样一个朋友?”楚劲松道:“他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诚恳、豪爽,不过,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是些什么不对,我又说不上来。”
庄英男道:“他和以前有什么两样?”
楚劲松道:“这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我总觉得在他的诚恳与豪爽当中,似乎多少有点伪装成份,我但愿这是我疑心生暗鬼的缘故。”
庄英男笑道:“我看你的疑心,恐怕就正是因为你已看破徐中岳不配称为大侠的原故,由于剪大先生和他的关系太亲密,你就连带疑心剪大先生亦已变了。其实徐中岳纵然不配称大侠,也不失其为一个‘好人’吧?而且这次的事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