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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岳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呆呆地坐着。
直待那刘大人走的背影消失不见,关中岳才缓缓站起了身子,道:“沈兄,这是一桩很奇怪的事情。”
沈百涛道:“什么奇怪事?”
关中岳道:“一个身怀盘龙镖旗的人,竟然是全然不会武功。”
沈百涛道:“对这镖旗的事,在下知晓的不多,关兄可是觉着很可疑吗?”
关中岳苦笑一下道:“可疑又怎么样。督府之中,规戒森严,内外分明,咱们就算是心有所疑,也无法搜查,而且内府深院。人物庞杂,沈兄,我瞧目下只有一个办法。”
沈百涛道:“请教关兄。”
关中岳道:“医好督帅大人,从他口中,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消息。”
沈百涛道:“医好督帅身中之毒,自是最上之策,但名医不敢下药,兄弟不知药理……”
关中岳沉声说道:“四成在吗?”
杨四成应声而入,道:“属下在。”
关中岳道:“你可知晓开封府左近。武林道上,有哪一位精通医道的人物?”
杨四成道:“就属下所知,听涛下院中的道士,似是通达医理。”
关中岳道:“这个我也想过了,找他们害大于益。”
杨四成抬头望沈百涛一眼,道:“在下斗胆冒问一句,督帅中毒之处……”
沈百涛道:“就在这花厅之中。”
杨四成低声说道:“属下已在四周查了一遍,找到了一点痕迹,不知是否有益于大局。”
探手从怀中摸出半朵珠花,道:“这个,不知是否有助此事的了解。”
关中岳伸手接过珠花,托在掌心之上。
沈百涛神色一变,道:“白珠花。”
关中岳道:“沈兄,你能否认出这朵珠花是何人所有?”
沈百涛神情肃然地点点头,道:“好像是小梅的鬓边饰物。”
关中岳道:“小梅是谁?”
沈百涛道:“小梅是夫人身边的丫头。”
关中岳惊啊了一声,说道:“是夫人身边的丫头……”
目光转到扬四成的脸上,接道:“你在哪里捡到了这半朵珠花。”
杨四成道:“屋面上。”
沈百涛道:“就在这花厅上面?”
杨四成点头道:“不错,在下勘查四面的景物,目光下,似乎见有一点白影闪动,在下就跃上屋面,捡到了这半朵珠花。”
沈百涛接过珠花,仔细瞧了一阵,道:“关兄,一朵珠花,何以分成两半。”
关中岳道:“被一种锋利的暗器,或是兵刃从中劈开。”
关中岳轻轻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法。”
突然提高声音,道:“厅外面有人吗?””
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匆匆行了过来,抱拳说道:“沈爷有什么吩咐?”
沈百涛道:“你到内宅,要她们禀报夫人,叫小梅来一趟。”
那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沈百涛道:“慢着,小梅不是普通的丫头,你要小心一些。”
黑衣大汉又应了一声,急步而去。
片刻之间,那黑衣大汉,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小婢,直入花厅。
关中岳转眼望去,只见那小婢有眉星目,生的十分俊俏,左鬓之上,戴着一朵白珠花。
不穿黑衣大汉开口,青衣女婢已行前一步,福了一福,道:“小梅给沈爷见礼。”
沈百涛一脸冷肃之色,道:“小梅,你有几朵白珠花?”
小海怔了一怔,道:“小婢喜佩白珠花,所以,收藏很多。”
沈百涛听得一愣,道:“总有一个数字吧!”
小梅道:“小婢一共收藏九朵白珠花。”
沈百涛愣住了,小梅对答如流,而且有板有眼,顿使沈百涛有着无懈可击之感。
关中岳心中暗道:这砂好流利的口齿,看起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沈百涛沉吟了良久,道:“你那九朵白珠花都在吗?”
小梅点点头,道:“都在,除了小婢鬓上一朵之外,还有八朵,收藏在小婢的卧室之中。”
沈百涛道:“帅府之中。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喜欢鬓边带白珠花?”
小梅摇了摇头,道:“很多姊妹们,喜欢鬓上插花,但戴用白珠花的,帅府中,似是就只小婢一个。”
沈百涛语塞了,不得不伸出手去,道:“小梅,瞧瞧这一半白珠花是不是你的。”
小梅伸手接道,一面说道:“沈爷是在哪里捡得的。”
沈百涛道:“这个你不用管,你瞧瞧是不是你的。”
小海接过这朵白珠花,瞧了一阵,道:“和小婢所用的由珠花一般模样,但不是小婢之物。”
沈百涛道:“既是一般模样怎知不是你的。”
小梅道:“小婢有九朵,头上现戴一朵,八朵收在房中,朵朵完好无缺,这半朵自然不是小婢的了。”
关中岳暗道:“好一张利嘴。”忍不住问道:“小梅,你到帅府多久了。”
小海回顾了关中岳一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关中岳脸上一热,道:“在下关中岳。”
沈百涛道:“小梅,他是督帅的好友,奉夫人之命,查问帅府中事,就是少夫人,也得答应他的问话。”
小梅道:“啊!原来如此,不知者不罪,小婢给关爷赔礼了。”
关中岳道:“不用了,姑娘还是回答在下的问话。”
小梅道:“婢子十三岁进入帅府,今年十六岁了。”
关中岳道:“姑娘一直侍侯夫人吗?”
小梅道:“小婢一年之前,由打扫庭,调到夫人的身边,侍侯夫人。”
关中岳道:“督帅中毒那夜,你在何处?”
小梅愕然说道:“督帅中了毒?”
关中岳哼了一声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小梅摇摇头,道:“不知道,小婢只觉着夫人这几天有些愁眉不展,神色化苦,并不知为了何事,相信关爷家里也有丫头,夫人不告诉我们的事,我们是从来不敢多问。”
关中岳道:“姑娘的口齿太伶俐了,措词的谨慎,大大的超越了你的年龄。”
一直没有讲话的杨四成,突然接口说道:“姑娘,明人不做暗事,姑娘既然做了,在下想必有原因,用不着设词搪塞。”
小梅道:“怎么?你们可是说我是对督帅下毒的凶手。”
沈百涛道:“小梅,不论你口齿如何的伶俐,但你如无法对白珠花,提出满意的解说,那就只有委屈人一下了。”
关中岳道:“目下情形紧刀,只好从权了。”
小梅神态冷静,四顾了一眼,道:“沈爷,你再想想看,只为了小婢喜带白珠花,我就有了谋害督帅之罪,是么?”
关中岳神色冷肃的,道:“小梅,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你洗刷清白。”
小梅道:“什么办法?”
关中岳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投掷于地,道:“用把刀,自刎而死。”
沈百涛心头一震,暗道:这法子太过恶毒,实是有伤忠厚,但他心中又知关中岳的江湖历练,比他丰富的多,只好忍下不言。
小梅望了地上的匕首一眼,伏身捡了起来,道:“沈爷,这位关爷的话,算数吗?”
沈百涛道:“自然算数。”
小梅目光突然转注到关中岳的脸上,道:“如是小婢不愿自绝呢?”
关中岳道:“那只好由在下找人代劳了。”
一回头,道:“四成,你动手。”
杨四成应声上了半步,道:“区区代劳。”
小梅缓缓把匕首递到了杨四成的手中,道:“让我拜谢父母养育之恩,好吗?”
杨四成道:“姑娘情便。”
小梅面大拜三拜,缓缓站起身子,道:“你动手吧!”
关中岳暗中观察,只见她全无畏惧,心中暗惊,口中却说道:“四成!出手,一刀毕命,不要让她受活罪。”
杨四成应声出手,一刀直向小梅的前心刺去。
沈百涛吃了一惊,急道:“杨兄……”
杨四成势急快,沈百涛喊的晚了一步,劲急的刀势已穿身而过。
关中岳虽然是下令那场四成动手的人,但是见到杨四成一刀及柄,也不禁为之一愣。急道:“四成,你……”话说一半,已然看清楚了场中的形势,又是一呆。
原来,杨四成那一刀,正刺入那小梅女婢右臂与右肋之间,刀由臂弯透过,右腕却挟在小梅肘与柳腰之间。
关中岳看得明白,沈百涛也看得清楚。但两人的反应,却是大不相同。
沈百涛举步向小梅退了过去,关中岳却疾快地闪身,挡在大厅门口。
小梅目光转动,扫掠了沈百涛和关中岳一眼,冷冷道:“两位想干什么?”右臂一抬,放开了杨四成。
沈百涛道:“小梅,够了!”
小梅道:“沈爷可是认定了我是对督帅下毒的凶手?”
沈百涛道:“目下局势已很明显,姑娘小小年纪,却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物,混入帅府中做一名丫头,必有所图……”
小梅接道:“因为我身怀武功,没有让这位姓杨的刺死,所以,沈爷就认定了我是凶手。”
沈百涛道:“督帅府中,只有你姑娘喜戴白珠花,督帅被人下毒之日,此地恰巧留下了半朵白珠花……”
小梅淡淡一笑,道:“如若小婢在场,好好的一朵白珠花,怎会成了半朵。”
沈百涛道:“因为,一朵白珠花,被人用利器劈成了两半。”
小梅道:“什么人劈的?”
沈百涛道:“这个,这个……”这个是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梅冷然说道:“至少不是你训练的属下,也不是对你很忠心的人。”
沈百涛道:“那是谁?”
小梅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何况,我心中还没有十成的把握。他能一下子劈开我头戴的白珠花,那份手劲,实在够强大了,你们只注意我爱戴白珠花,却不知道留心我戴这白珠花和别的有什么不同之处。”一言提醒梦中人,沈百涛立时举起了手中白珠花瞧着。
只觉分量很重,穿珠成花的铁丝,都是精钢打成,可惜的是,只有一半,无法一窥全豹。
关中岳突然啊了一声,道:“珠花镖,在下等失敬了。”急急抱拳一礼。
小梅闪身避开,道:“关爷,不用前倔后恭,要紧的是督帅大人中的毒。”
沈百涛道:“姑娘早已知道了?”
小梅点点头道:“不错,我早知道也,本来,我不愿暴露出会武功的事,但这位关爷,凭借他丰富的江湖历练,逼我露出身份,既然露了身份,自是也用不着再来掩饰了。”
关中岳道:“姑娘身怀上乘武功,却甘愿遁迹帅府,当一名丫头,想来,必然有着曲折的内情和必需的理由了。”
小梅道:“关爷不用把事情看的很复杂,一句话说完,我混来帅府做丫头,只是为了报恩。”
关中岳道:“姑娘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小梅道:“我爷爷被人巫陷为盗,问了个秋后处决的斩刑,徐督帅审阅案卷,觉出有异,手谕信阳州,押解人犯到开封重审,一堂结案,把我爷爷当堂释放,并赠纹银三百两。
我爷爷感激涕泣,觉得徐督帅是世间第一好官。”
“我爷回家之后,就卖了田产,全家迁往深山之中,加紧督促,促我练习武功,并且,要我母亲把她娘家不传之技珠花镖,也传给了我,那时,我才九岁,本已有武功基础,苦练了四年之后,爷爷就让我到开封府来,想法子混进督帅府中做丫头,也要我暗中保护督帅五年,以谢他当场释放我爷爷之恩。我说的事情经过自然不够详细,但简单的说,就是这样了。”
关中岳道:“适才在下开罪姑娘……”
小梅接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它,我希望诸位暂时替我保留身份之秘,一旦传扬出去,我势难在帅府再住下去。
沈百涛点点头道:“这个,我会嘱咐他们。”
小梅道:“谢谢沈爷。”' 。。'
关中岳道:“姑娘,督帅中毒时,你可在花厅之中。”
小梅道:“我来的晚了一步,督帅已经中毒晕了过去。”
沈百涛道:“这半朵珠花镖……”
小梅道:“我受人暗算,人虽避开了,却被他劈落鬓边珠花。”
沈百涛接道:“什么人暗算姑娘?”
小梅摇摇头,道:“不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人穿着一件直通的黑袍,连双足都掩在那黑社之下,头罩黑面具,双手也戴着黑色的手套,什么也瞧不到,什么也瞧不清楚,几乎在那一袭黪袍的掩护之下,连身高都可以伪装出来,其他的,还能谈些什么呢?”
沈百涛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杨四成道:“江湖上爱戴面具的人,不外三种原因,一是一张脸见不得人,二是故作神秘,三是保持身份的隐秘,但像姑娘形容的那等伪装之法,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小梅道:“照小婢的推想,他是不能露出一点痕迹之故。”
关中岳道:“为什么?”
小梅道:“因为,我们都可能认识他,所以,他才把自己裹一个密不通风。”
关中岳道:“依照姑娘的推断,他是帅府中人了。”
小梅道:“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小婢实不敢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