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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乖乖眼圈一红,强笑道:“奶奶您真是的!爹对我还和以前一样好……”
“你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唐老婆婆气势正凶:
“咱们唐家在武林中多大的名声,你知不知道?莫不是唐家兴旺了二百多年,要败在你手中你才高兴,才觉得对得起祖宗?你好好听听,她还在嚎、自打前儿晚上见了那个小伙子之后这骚婊子安生过一下没有?你以为她是真心要杀那个小伙子?不是,她是又嫖上他啦!”
唐乖乖气得一接耳朵,一溜烟躲开了。
唐老婆婆余怒未消,还在怒骂:“你要还是唐家的后代,还是我的儿子,就趁早给我休了她,让她滚蛋,咱们唐家没她那么不要脸的女人。你要是不休她,趁早杀了我!”
唐伯符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娘——”
唐老婆婆震怒地站了起来:“怎么,你还护着她?’”
唐伯符摇摇头,惨笑道:“您老人家圣明,现在府里的人,还有几个是真心忠于唐家的呢?”
唐老婆婆一呆,无力地坐回椅中,她的双目中已不再有怒气,只有无尽的悲哀。
唐伯符泪如雨下:“点点若在,或许没事。可现在……现在点点已经失踪了,我还能怎么办?”
他突然发疯般地捶起自己的胸膛,低声嘶叫道:
“我不是人,我丢尽了唐家列祖列宗的脸啊……”
两滴冰冷浑浊的老泪,从唐老婆婆的眼角沁出。
唐乖乖惊叫着扑了过来,抱住了唐伯符的手:“爹,爹你别打自己了!”
唐老婆婆沉声喝道:“乖乖退下,让他打!”
三姨娘哭够了,房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破坏了,这才重施脂粉,走了出来。
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她面前,垂手而立,状极恭敬。
“都准备好了没有?”
三姨娘的声音已经又恢复了自信、尊严和魅力。
黑衣人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只等主人的命令即可行动。”
“很好。”三姨娘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道:“记着,找几个人给我看着唐伯符。我看他很有些不老实了。至于那个老虔婆和小丫头,也不可掉以轻心,必要时都给我灭口!”
“是”
“段樵、马山君和阿三几个人这些天的表现怎么样?”
“他们都很安心,只是急于要为主人效忠。”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很好。告诉他们,机会会有的,只要他们对我忠心,自然有他们的好处。”
“是!”
“你下去吧。”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丛中。
又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天目山林家有什么消息?”
“属下正要禀报,刚接到姓林的贱人送来的一封信,说最正式日期改在六月十五。”
“……唔,答复她,说我同意。”
“属下告退。”
第三个黑衣人又奔了出来:“参见主人。”
三姨娘冷冷道:“打听好罗隐和万无忌的动向没有?”
“回主人,他们都住在‘江振子客栈’,万无忌住甲四号,窗口靠近南大街;罗隐开的房间是乙六号,但总和郭四季一起住在乙四号,|Qī|shū|ωǎng|窗口靠近西大街的几条小巷。属下等已把住了路口,附近的几个房间也已租下,住下了几位兄弟。只等主人示下,即可一举成功。”
三姨娘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了,半晌她才冷冷道:
“杀郭四季、万无忌以及和他们接触的江湖中人。”
黑衣人后退几步,三姨娘突然又回了一句:
“留下郭四季!”
万无忌突然发现,自己已被四个黑衣蒙面的大汉堵在小巷里,进退两难。
小巷的墙虽然很高,但依万无忌的轻功,再高一倍的墙也难不倒他。
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墙头上一定有兵刃或暗器等着他。
而身在半空的万无忌是无法闪避众多的兵器的。
他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前进,或是后退。可前后各两条大汉的身手.都绝对是一流的_
看他们渊沉岳峙的神态,都必是武林中的一代名师。
万无忌还很年轻,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前程远大。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路,好像已经走到头了。
万无忌眼中闪出了恐惧的光。
罗隐安安隐隐地伏在“床”上,睡得很香很甜。
郭四季宁静而又温柔地拥住他,哼着一首哄宝宝睡觉的歌谣。
这是她从别的母亲那里学来的,本该是唱给儿子听的。
哼着哼着,郭四季的脸儿红了。
恰在这时,罗隐抬起头,苦笑道:“你有这么大的儿子?”
郭四季羞极:“原来你骗我,你没睡着!”
她轻轻推着罗隐的肩头,嗔道:“快起来,人家身上都麻了!”
万无忌确实已无路可走。
他站在那里,面上一片茫然。
四个铁塔般的大汉,四把大砍刀,在慢慢向他逼过来,沉重的杀气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汉们似乎已知道他无路可走。
他们并不急于杀死他,他们要欣赏欣赏他临死前的恐惧的神情。
万无忌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野兽垂死反噬的表现。
大汉冲出。刀发。
“膨”一声闷响。
四把大砍刀落空。
小巷的墙上,已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洞口。
黑洞里有人在尖叫。万无忌却已消失。
路是人走出来的。
万无忌一直相信这句话。
第十五章
六月十五,该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之一。
热得让你喘不过气来,热得让你没心思干任何事情,热得让人想扒光所有的衣衫跳进水里。
可就在这么炎热的一天里,居然还有人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一寸皮肤也没露出来。
但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人有毛病。相反,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人的打扮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这人是个女人,一个仅看见她的身材就已令人感到更热的女人。
这样一个女人,若是只穿很少的衣衫,岂不是要颠倒众生?
正午的时候,这个女人领着三十个灰衣蒙面的男人来到唐家大门外,站住了。远远跟着来看热闹的人,怕不下五六百。
三姨娘一个人仪态万千地走了出来,满面春风地道:
“林姑娘,你来得可真够准时的啊!”
“十年之约,敢不准时?”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冷很冷,冷得会让你感到自己是睡在冰块上。
三姨娘娇媚地微笑着,用又俏皮又欢悦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听说你媚功大成,真的好羡慕你哟!”
“你也不差,用不着假惺惺的!”
林姑娘仍是冷冰冰地回答三姨娘的挑衅。
两个同是艳绝天下的女人,一热一冷,一露一隐,形成了鲜明有趣的对比。
三姨娘轻笑道:“听说画眉仙子网罗了三十个成名立业的‘王爷’,小妹先恭喜你了。待会儿较量的时候,还希望你的那些‘王爷’们手下留情,多担待我们这些草民啊!尤其是我们当家的公子唐点点,更要多拜托你关照了。”
林姑娘冷笑一声:“我可是听人说,你请到了许多意料不到的人物,想不到你的胃口这么好!”
“胃口好的人一般身体比较好一些。”
三姨姐笑得如同牡丹怒放,看得众人都心醉口干,两眼发直。
“只是妹妹的胃口似乎太好了些,连马铁嘴的儿子。
徐东海的私生子和宋长风的祖父都引上了床,未免有些太好笑了吧!”
三姨娘得意地道:“这只能证明我的魅力比你稍稍大一些。”
林姑娘道:“依照十年前的约定,咱们各选三十个名动天下的奴隶,由他们比试的结果来证明谁更有魅力。”
她指指肃立背后的三十名灰衣蒙面人道:“这三十人就是我带来的奴隶。我要他们生,他们不敢死;要他们死,qi書網…奇书他们不敢生!”
三姨娘轻快地拍拍手,三十条蒙面汉子从大门内鱼贯而出,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三姨娘背后。
“这是小妹的三十个奴隶。若是小妹让他们脱光衣裳在大街上跑三天,他们也不会道半个不字。”
众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世上哪有这种以男人为赌注的约定?
世上哪有如此毒辣残酷的女人?
她们居然无聊地赌起谁更有魅力,能吸引更多的男人!
残酷的赌约开始践行了。
两边各三十个男人遥遥相对,林姑娘这边一色灰衣蒙面,三姨娘这边当然仍是黑衣蒙面。
林姑娘手下出场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刘过——“枪王”刘过!
“枪王”仍旧是枪之王。枪在手,神在心,威风凛凛,仪表堂堂,令人望之生畏。
众人大哗。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怎么会成为一个女人的奴隶呢?
他们气愤、不满、不理解。
刘过冷静地微笑,丝毫不为所动。
林姑娘转头对众人叱道:“谁敢再大声喊一下?舌头不想要啦?”
哄闹声立寂。
一般人都喜欢看疯子,而不愿逗疯子发急。因为疯子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而且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众人都认为,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子。
三姨娘微微一笑,勾了一下小手指。
一个瘦小的黑衣人站了出来,扯下蒙面巾,深深朝三姨娘一躬身,谦恭而又充满爱慕地立在一边。
他是谁?
没人认识,连刘过也似乎有些发愣。
三姨娘懒洋洋地笑道:“阿烈,跟你放对的那个男人叫刘过,‘枪王’刘过,你听说过他没有?”
那人皱眉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刘过的瞳孔一下收缩了:这人居然没听说过“枪王刘过”
这四个字!
那人冷笑道:“我只知道,三十多年前,别人也都叫我是‘枪王’赵烈!”
刘过的嘴一下张大了。
赵烈当年的名气,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只要一提“赵烈”二字,人人色变。
三姨娘又是怎么收伏他的呢?
赵烈的眼睛又一次充满欲火地看了看三姨娘,才转向刘过:“我要杀了他!”
“不行。”三姨娘媚笑道:“阿烈,我要你被他一枪捅在心口而死!”
“遵命!”
赵烈注眉头都没皱一下,从怀里抽出一根一尺长的粗铁棒。
只见他两手齐用,铁棒不断地从他身上摸出来,又不断地接在一起。
最后接上的是枪头。
红缨在烈日下红得夺目,宛如一朵鲜花。
一枝丈八铁枪,他只用了短短一句话时间装好。
这句话就是:“我要他一枪捅在我心口而死。”
这算是什么比武?
刘过的自信在飞快地消失,他的铁枪已不再有往日的霸气。
赵烈的胸膛几乎是自动地送到他枪尖上的。
刘过的铁枪深深扎进了赵烈的心口,从背上露出了枪尖。
观众们已有许多人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这种残酷的场面。
就在林姑娘刚叫出一声好时,赵烈的铁枪突然射出。
两代枪王。两杆铁枪。两朵红缨。
他们的结局却几乎完全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这两个女人左右。是为了金钱、武学,还是美色?
三姨娘咯咯脆笑道;“第二个出场的人请站出来吧。”
于是宋长风和段樵走到了一起,默默对视。
三姨娘柔声道:“这位是五十年前误传已死的‘酒王’段樵,他今天会杀死他的亲孙儿宋长风。”
林姑娘冷笑道:“宋长风,想想段樵是怎么不顾廉耻地污辱了你的母亲,又逼死了你的父亲。今天是你报仇的最好机会。”
宋长风收刀,转身就走。
段樵也收刀,跟着宋长风往外走。
林姑娘冷叱道:“宋长风!”
三姨娘也媚笑一声:“段樵?”
宋长风站住。段樵也站住。
林姑娘恨声道:“宋长风,当年若不是我妹妹收留了你,你早就被段樵害死了!你难道不想想,小雪是怎么对你的?她为了让你体会出刀法中的精义,不惜以身相殉,成就了你。这些你都忘了吗?”
宋长风转过身,冷冷道:“没有,我没有忘,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可那是我和小雪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这次答应你来这里,本来就纯粹是为报答你当年对我的好处。但要我杀我的爷爷,我办不到!”
段樵也冷笑着转身,盯着三姨娘,嘲弄地道:“你的那点点迷药,也想糊弄老夫?老夫看在一夜夫妻的份上,也就不再追究你了。”
他转过脸,老泪纵横地看着宋长风:“我今天才知道,我的孙子是‘刀王’宋任风!”
宋长风喃喃道:“走吧!”
徐东海一亮相,更是轰动全场。
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谁是我儿子?”
阿三扯下蒙面布,怒吼道:“老子就是!”
他一下冲出队列,跳到徐东海身边,狠狠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你害死了我娘!”
徐东海没有闪避,腮帮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却大笑起来:“好狗日的,有两下子,咱爷俩还打不打了?”
“要打也要回去以后再打。”阿三恶声恶气地道:“你乖乖地到我娘坟上磕一天响头,没准老子还能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