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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头苦着脸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公子请到小店坐坐,待俺向公子赔罪。”
“马山君?”
罗隐不看他,悠闲地转头看看四下的“风景”。
小老头抹抹额上的冷汗,点头悄声道:“正是。”
罗隐看看他,又问了一句:“你给了小秃子五两银子没有?”
马山君一愣,咬牙低吼道:“他竟敢说是十两!”
罗隐愕然。
万花楼的鸨母今天气色相当不好。已近二更天了,嫖客还不足往日的四成。
她正气哼哼地抬手想打一个龟奴耳光的时候,皮条老杨领着一个英俊潇洒、清华高贵的青年公子走了进来。
鸨母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肥而白的手一收,又轻轻往另一只同样肥而白的手上一拍,扭动着丰腴的屁股迎了上去。
看她面上笑成的模样,真让人害怕那厚厚的官粉会不会一块一块剥落下来。
“哟——什么风把公子爷您给吹来啦?”
鸨母的嗓音甜得让人能起三层鸡皮疙瘩。
年轻人朝她微微点头,淡淡地道:“晚风。”
鸨母一怔:看来这位公子不太好说话。
但她还是极力赔着小心,笑道:“宛凤姑娘早就在等着公子爷了。”
青年公子的脸已沉下,皮条老杨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干笑道:“罗公子是来找人的。”
鸨母乖觉地发现,老杨的神情很古怪,好像很怕这个青年公子。看来这位年轻人很有些来头,不是江湖上的煞星,就是位有权有势有钱的阔少。
这两种人她都惹不起,也不敢惹,忙问:“只不知罗公子要找什么人?”
鸨母不敢腻笑了,可又不敢不笑。
罗公子冷笑:“找你刚才想打的人。”
鸨母一呆,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她刚才要打的人?那明明不过是一个龟奴啊!
这么一个窝窝囊囊、无亲无朋的龟奴阿三,又怎么会劳动这位贵公子找来呢?
一直萎琐地缩在墙角的阿三挺直了腰板,消瘦的脸已板得跟青石一样,眼中也隐隐射出了精光。
“找老子干什么?”
他的口气实在太不够客气了。
罗公子冷冷盯着他,缓缓道:“我姓罗,四川来的。”
阿三呸了一口:“老子不认得你。”
罗隐解下佩剑,举到他面前:
“你看看这把剑,再决定是不是跟我走一趟。”
阿三的眼睛一扫到那柄剑鞘深绿的佩剑上,头就低了下去,身上也立刻起了一阵颤悸。
他轻声说了两个字:“我去。”
“很好。”罗隐转身就朝门外走。
阿三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突然折回身,狠狠抽了鸨母两个耳刮子,恶狠狠地吼道:“五年里你打了老子一千二百四十三个耳光。老子今天先还两个,剩下的欠着,老子回来再打!”
早晨的菜市场,熙熙攘攘,吆喝声、骂声、讨价还价声响成一片。
罗隐领着阿三和马山君二人,竟然也在此转悠,但又绝不像是来买菜的,当然更不像是卖菜的了。
阿三一双凶恶的牛眼左右扫愣着,马山君的绿豆眼也在不停地眨巴着。
看样子他们在找人,可找人又哪有找到菜市场的呢?
罗隐微笑着直奔一个卖四季豆的摊子走了过来。但走到摊前,却又愣住了。
摊主不在。
马山君和阿三立刻就喊了起来:“谁家的四季豆,谁家的摊子?”
两人一个南腔,一个北调,同时一吆喝,韵味奇特。
隔几个摊子,一个村姑正跟人聊天,闻声笑着跑了过来:“我的我的。你们要扁豆?多少斤?”
罗隐微微一笑:“我们不买扁豆,只不过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村姑一怔:“打听谁?”
罗隐很有礼貌地躬着身子问道:“城东郊郭庄的郭强郭老爷子,人称‘扁豆郭’的,姑娘认识不认识?”
村姑的脸一下沉了下来,眼圈已红了。
“我爹已经……已经过世了……”
马山君和阿三都失怕惊呼了一声,村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罗隐也呆住了,半晌才苦着脸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在下等告辞。”
村姑突然止住哭,抬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听我爹干什么?”
罗隐有些为难地咧咧嘴,想了想,才道:“在下是受了一个故人的委托,前来给郭老爷子请安的。既然郭老爷子已经仙逝,在下等自然只有告退。”
村姑冷笑一声道:“好大的情分,谢了!我爹可不稀罕什么故人不故人,我也不稀罕你的拜访。”
马山君先有些忍不住了:“郭姑娘,你说话客气点好不好?俺们可没惹你。”
阿三也火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讲理?”
村姑毫不示弱地回骂:“你们两个奴才嚷嚷什么?都是你们主子没教训好你们!”
罗隐苦笑着拦住阿三和马山君,朝村姑拱拱手道:
“在下实在没料到郭老爷子会作古,所以才会到莱市场来找,并非是有心找碴儿,请郭姑娘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奇Qisuu。сom书。你看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村姑哼了一声,斜着眼儿看他,笑得又冷又凶:“说得倒好听,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罗隐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干笑道:“好心,当然是好心。”分开众人就想走。
村姑冷冷道:“想逃?没门儿!也不先打听打听姑奶奶是什么人,就想找麻烦,瞎了你的狗眼!”
走在最后的阿三低吼一声:“死丫头!”倏地转身,一巴掌扇了过去。
大约是挨足了鸨母的耳刮子,阿三打人也总是打耳光,而且打得很有心得,又快、又准、又巧、又狠。
天下能躲过他的巴掌的人,应该说并不算很多。
可阿三这一巴掌却走了空,手掌落处,已不见了村姑的脸庞,另有一只纤纤小手从阿三眼前闪过。
“啪!”一声脆响。
阿三被打得转了两个圈,脸上凸起五条血痕,嘴角也已见血。
观众大哗。
他捂着腮帮子,钦佩地看着村姑,说话直跑风:“好丫头,有两下子!”
马山君嘿嘿一笑,一矮身贴地闪到了村姑脚边:“好大脚!”
他的两手已抓住了村姑的脚踝,一叫劲,准备把村姑奶出去。
村姑脸一红,叱道:“那就赏你两脚!”
马山君突觉自己两手抓着的脚踝像是两条鳝鱼,滑滑地握不住,心知不好,就地一滚,避开了村姑的几腿杀招。
他满身是灰地爬起来,惊讶地笑了:“郭丫头还真有几手绝活。”
村姑得意地撇撇嘴:“怎么样,服不服?”
她虽然是对着阿三和马山君说话,眼睛却瞪着罗隐。
罗隐苦笑着拱拱手:“服,服。”转身对阿三和马山君低声道:“走吧。”
“慢着!”
村姑得理不让人,一扭腰闪到罗隐面前,两手一张,拦住了去路。
罗隐后退一步,低下眼睛,很谦恭地问:“郭姑娘还有什么见教?”
村姑扬着好看的漆眉,寒声道:“不说出你们的目的,今儿就别想离开半步。”
马山君苦瓜脸一沉,绿豆眼一瞪:“丫头,你也太狂了。俺们惹不起你,躲还躲不起?”
阿三腮帮子疼得直吸气:“你今日已经占足了便宜,就不能松松手?我们好歹都是你爹的老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放肆?”
村姑忿忿地道:“还好意思说是老朋友!难道我爹去世的消息。你们真一点也没听说?连来看一看也不能?这会子找了来,连祭他老人家一下都不肯,我爹没你们这样的老朋友!一见面就欺负我、骂我、打我、羞辱我,我爹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吗?”
马山君和阿三的脸一下子都灰了。
村姑责备得极是,他们自然感到理亏。
理亏的人心虚,而心虚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阿三和马山君乖乖地缩到一边,不说话了。
罗隐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等此来,实是不知郭老爷子已经过世,否则怎会如此冒犯姑娘?在下本是想找令尊帮个忙,因为事情很急,马上就要启程,只好先请郭姑娘原谅,改日再来祭拜郭老爷子。”
村姑眼中泪光涌动,口气还是很冲,但已不似方才那么冷了:
“我爹不在了,还有我。你们求我爹的事,由我来承担好了。”
罗隐急得直搓手:“别别。事情不太好办,很……很棘手,不敢劳动芳驾。”
村姑悄然一四,泪珠滚滚而下:“人走茶凉。爹一走。
郭家的荣耀好像都带走了……”
罗隐还想再说什么,马山君和阿己却已都眯眯地点头了:“你去也一样帮忙,嘿嘿……”
第七章
“阿三啦,你是不是搞错了?”
马山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疲惫地倒在一块大青石上,很不高兴地冲他嚷嚷。
阿三瞪眼:“老子说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你要不相信,别跟着,回你的杂货铺,攒钱娶媳妇去!”
马山着气得捶胸顿足一阵大咳,咳出一大口浓痰:
“要不是……咳咳……为了小罗,老子才不受这个罪!”
“你当老子愿意?”阿三火气更大了:“这里大山绵延,怕不有五六百里,谁知道他们会窝在哪个山沟沟里?”
罗隐苦笑:“两位别吵了好不好?都够累的,还不趁机多喘口气儿,省些气力好赶路?”
阿三和马山君气哼哼地互相瞪着眼,瞪着瞪着,两人又都乐了:
“你狗日的再瞪眼,也只有绿豆那么大。”
马山君也不客气:“你小子再瞪一会儿,里头就能下出驴粪蛋子来!”
“痛快、痛快!”阿三大笑:“骂得精彩,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比喻。”
“咱哥俩一边喝酒去。”马山君摸出一个大葫芦:“上好高梁,又香又醇。走走走,别碍手碍脚的,人家年轻人有悄悄话说呢!”
村姑的眉头立了起来:“要喝酒滚一边喝去,少说风凉话。”
她正倚坐在一棵歪脖柿树下吃干粮,吃得很慢,很仔细。
马山君笑笑,眨着绿豆眼,看看阿三:“听听,被俺说中心事了。”
村姑噗哧一声乐了:“你们俩瞪眼珠子,才真是‘大眼瞪小眼’,比‘张飞穿针’还贴切!”
马山君和阿三“嗷”地跳起来,作势要打,又一溜烟跑开了。
村姑笑软了,笑得直揉肚子。
罗隐也忍不住笑了:“郭姑娘,其实你是个很风趣的好姑娘,只不过有时侯看起来……有点……”
村姑转向他,马上就不高兴了:“有点凶,不讲理?”
罗隐尴尬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
他实在对这个言笑无忌、泼辣胆大的姑娘没办法。她总能让别人下不来台。
村姑恨恨地瞪着他,半晌才”哼”了一声,又坐回树下,慢慢吃她的那份干粮。
罗隐坐在离她约一丈远的大石上,望着群山叹气。
村姑冷冷道:“其实象这么跑,根本不是办法。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只不知是不是有人肯问我。”
罗隐一怔,惊喜地叫道:“郭姑娘,你——”
村姑瞪眼:“我是姓郭,不过我不喜欢人家叫我郭姑娘。我宁愿听人家叫我郭丫头,或者干脆叫我的名字。”
罗隐想了想,苦笑道:“不敢动问郭……你的……这个……名字?”
村姑突然银铃般笑了起来:“看到你想酸又不敢酸的样子,真是好笑。”
罗隐自然只有摇头的份儿。
村姑止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我叫郭四季,四季豆的‘四季’,听清楚没有?”
罗隐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郭四季,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的办法很简单,两个字,——回去!”
“回去?”罗隐一呆:“回去能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等着。”郭四季答得脆生生的。
“等着?”
郭四季冷笑道:“咱们用不着去找他们,找也没有用。”
“为什么?”罗隐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实在也不算很聪明。”郭四季不屑地撇撇嘴:“看来你很少用脑筋想问题。”
罗隐自出师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教训过他。而更可气的是,郭四季还只不过是个小黄毛丫头。
他闭上嘴,不说话了。
“怎么,不高兴了?”郭四季鄙夷地道:“男子汉大丈夫,气量这么窄,心胸一点都不开阔。”
罗隐还是不说话,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郭四季气得跳了起来:“跟你在一起真没意思,我找他们喝酒去!”
她是说走真走,留下罗隐一个人呆呆坐在石头上,闭目沉思。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明天的天气一定不错。”马山君苦着睑道:“太阳一定很毒,天上一定没云彩,山上一定没风。”
阿三冷笑:“我早说过,想干大事就别怕苦。现在我看见你的苦瓜脸就有气。”
马山君毫不含糊地顶了回去:“你的脸好看?猴子屁股都没你脸红。”
两人都已喝了不少酒,马山君面不改色,阿三却已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郭四季的脸上也红扑扑的,宛如西天的晚霞,眼光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