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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绮丽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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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的梦中,有巨大皮鼓在耳内击响,一记又一记。然后,又听见吹起号角,但声音里却没有了英勇,只闻悲壮。俯视,似乎看见长安城宽阔的街道上漫着长长的人流,白盔白甲的御林军,满天飞舞的白花,这是太宗的大葬呵!我在昭陵上哭泣,眼前已不分明,只知道天空风刮的紧,带动着旗帜辣辣做响,终结了一代明皇的生与死。

当我痊愈完全醒来,已是永徽元年。

由于伤势初愈,爹和娘不让我出门,让我在家静养。这一日我沉闷的坐在椅上,计算着还有几日可以全部康复,李流云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送到我嘴边,说道:“来,该喝药了。”

我厌倦地道:“还喝!”

李流云道:“这十全大补丹,是你爹辛苦制成的,快喝了吧。”

“苦死了,不喝。”我闹着别扭。

李流云先是板起脸,然后又微微一笑,说:“你喝了,我给你样好东西吃。”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好。”我端起碗,憋着气,一口喝干,张着嘴,呵着舌头,伸手就要她的好东西。李流云微笑着,从怀内掏出一个扁瓷壶,递了给我。

“别告诉你娘。”她特意嘱咐。

这么神秘?我倒有些好奇了,忙忙地接壶,打开盖子就往嘴里塞,好冲淡那药的苦味。而吃到的,是一股香香滑滑的水质,带着辣辣的感觉,顺着喉流下去。

“是酒!”我哈了口气说道,一边赞叹地竖起了拇指,表示这酒的美味。“什么名?”

“冷香。”李流云道。“是小师妹酿的。”她说的小师妹,就是我娘八大女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我称之小师姐的萧人花。

“好生冷僻的名字?”我道,“小师姐呢?”

李流云道:“你小师姐师傅派去有事,做去了。”

我受伤这几日,服侍我的除了我娘亲外,便是萧人花,李流云不常过来。其他的弟子更是不见,因新皇登位连我娘都是忙中偷闲,反是我爹在我旁边多些。

“我快好了,等我好了后,让小师姐陪我练剑。”我道。

“知道了,练剑练剑,这才几天,就不让我陪了,你倒很是见异思迁。”

“你这么忙,还是帮我娘去做事的好。”我说道,“不过你即说我花心,那明天我跟我娘说,不要你做事了,来陪我好不。”

“小鬼头!”李流云曲起食指轻扣了我额头一记,“不要持宠生娇。”

我嘿嘿笑了笑,李流云伸手拿过酒壶,转过身走了出去。我站起来,道:“下回让小师姐换个大点的壶,这壶太小了。”

李流云不答,顾自走了。我爹走了进来,接口道:“什么大点小点?”

我掩饰道:“没啥,爹,什么时候可以外出呀?”

我爹“哦”了一声,也不细问,说道:“你要觉得闷,也可以出去散散。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运气使力,不然伤势反复。”说着,他皱着眉,似有心事重重。

“爹,怎么啦?”我问。

我爹看了看我,说道:“聪儿,爹带你离开长安,好不好?”

“为什么?”我不懂了,长安这么大这么好玩的地方,难道不好。

我爹道:“这儿不是久待之地,爹带你回家去吧。”

“枫林小筑不是烧毁了么?”

“烧了可以重造,你想不想跟爹回去?”

我好生舍不得,情急之下,说道:“娘呢?她回不回去?”

我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长安是不是很繁华?”

“是啊,我有好多地方还没有玩呢,前些时尽在宫里练剑了。爹,我要你陪我去功臣楼,去西市,那里有好多好东西,还有波斯来的古怪玩意儿。”我兴味盎然的说着,全然不知我爹的脸色越来越阴暗。

“够了,别说了。”爹板着脸,打断道。

我吃了一惊,缩着身子,道:“怎么了?你不开心?”

“你不回家,爹一个先走了。”

“为什么?”我红着眼眶问。

这时,外面传来了娘的声音:“三郎,不要吓着孩儿。”说着话,娘一身雪白的宫服,走了进来。爹看见他来了,哼了一声,冷着脸道:“大忙人回来了?”

娘道:“又怎么了?好好的,当着聪儿撒气。”

“都是你做的好事!若不是你派弟子前来,怎会让枫林小筑被毁,让聪儿在长安受伤!”

“话不能这么说,我难道想让聪儿受伤么!又不是你一个知道护着孩子,我是他娘!”

“哦,现在你这么说了,早几年你在哪儿?”

“不是你不让我回来么?”娘沉下脸。

爹立着眉,道:“你如果不放弃职事,就少来连累我们!”

娘瞧了瞧爹,缓和下来,道:“三郎,事已如此,你想怎样呢?”

我见他们又要吵,忙拉了拉爹的衣袖。爹本想发火的,被我这一拉,又冷静下来,道:“如今什么话也不必说了,聪儿,要不你随我去,要不跟着你娘。你选!”

我脸色惨白,道:“不要!”

娘流下泪,道:“你这么恨我?非要拆散我母子!”

爹看娘哭了,软了下来,长叹一声,甩手道:“算了,我不逼你就是。”说着,走向门外。( |。。)

我追着他出去,拉着爹,道:“爹,不要走!”又回头喊着,“娘!”

娘站在门口,道:“聪儿,过来,你爹不会走的。”我立在风里,不知所措。

爹停步,蹲下来,对我说道:“聪儿,你真的这么想做一个长安人?”

我点点头,道:“爹,我要做一个剑客。不是长安人,不过我喜欢长安。”

我爹苦笑着,道:“剑客?剑客!这条路充满着危险,随时会横死街头,你不怕么?”

“不怕!爹,你不是说过男儿汉要做一番事业,就不能怕困难的么。”

爹嘿嘿笑了几声,拍了拍我,站起来说道:“聪儿,你真是还小,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

娘走过来,说道:“三郎,你的儿子,能不让他拿剑么?”

“是啊,我的儿子,能么?能么?”爹反复问着,抬头看着天上,念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娘靠近爹,满脸的歉意,望着爹,接念道:“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只叹江湖几人回?嘿,几人回!”爹说着,看了看娘。“明月,你真的了解么?”

“这时想后悔,也晚了,你娶我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娘对望着爹,微微笑道,“管他,天色渐晚,那边闻松阁有琴,我让人摆酒,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是啊,管他管他,这世间多少少年郎,都只负了当初那一句管他。”爹说着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分明有一种无奈。

白雪少年/朦胧剑客 10。桃花时节。霓棠一舞。鼓战

“啪啪啪……”几双娇柔的小手击打着,在这声响下,她们用脚跟行走并在脚跟上转动,身体下蹲又轻盈的抬起,臀部向上微微抖着,肩膀晃颤,露出半个胸乳的丝绸衣裙在展动中飞舞。
琥珀似的酒,从壶嘴倾泄入夜光杯,明珠在杯内散发着迷人的色泽。伴随着高昌乐,长乐观的演妓们用一只脚保持平衡,身体部分悬空,另一条腿伸直,肩上下摇晃着,目光迷离,让所有的人心醉神动。人们笑着,嚷嚷着,拥着身旁的小道姑,痛饮狂欢。

我坐在当间的桌位,冷眼看着这一切,手里把玩着一杯波斯葡萄酒。今天我戴了顶青纱冠,发丝不乱,束之于后。身上,是一色雪白的衣袍。这显得浑身干净利落,早上起来时我照过明镜,很高兴,但对眼前金迷纸醉的纷乱不感兴趣。若不是道姑们的舞蹈不错,我不会在此多待。

此地名长乐观,又叫神仙观,却不是个修真的场所,仍是个烟花柳巷,这是自大唐建都以后新兴的娱乐,比之寻常妓院不同,女观迎客,极具典雅,琴琪书画,无所不用,因此上做的都是上流人士生意,不是达官贵人,便是挥金如土的豪杰。而此刻的席上宾客,正是御林军中的贵族都尉,我的同事兼同窗,由于年龄的关系还未能正式加入兵部,只是顶着个闲职。里面很有几个大唐开国功臣的子辈,比如坐在我右手的秦怀玉,程祖德,罗通,左手边的长孙无极,房管,徐敬业,尉迟玄。个个年少轻狂,却因父辈的关系,不费力就进了御林部讲武堂学习,以后如有军功,便可生迁至神策军任职。神策军是大唐最具威慑的军方力量,学武的人都心向往之,这其中包括我。只是对于靠拉关系而得,我不喜欢,但世上从来就是这么不公平,你又能怎样?而且那天向太宗开口要官的小孩子,难道不是我么?所以人如有捷径,又怎会不偷懒,捷足先登。这毛病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我也不例外。

“聪哥儿,怎不开怀呢?”身边的小道姑琪儿伏在我耳旁吹气如兰。

“哦,这是什么舞?”我随口问。

“高句丽舞,聪哥儿不喜欢?”

“是啊,云儿,你手上这杯酒拿了有多时了吧?”尉迟玄的黑脸摇晃着,粗鲁的说。

我不理会,转过脸对秦怀玉道:“秦二哥,昨天你去了感业寺?”

秦怀玉细长的眉毛一挑,拿眼睛瞟着我,“去了。你想哪个妮子?”

“阿武,以前跟杜鹃院的那个才人,这次入寺,很不情愿,曾托我带信给陛下,想早点出来。”

秦怀玉坐正了身子,“先帝的旨意,却不许她再入宫围。陛下新位,怕不是可以的。”

程祖德憨厚地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可,我看阿武好生相貌,杜鹃啼血院美人真多,却也难寻比得上这个道姑的,陛下向来念念不忘。”

房管捏着不多的胡子,沉思道:“杜鹃派跟魔教关系不浅,先生早先就不赞成,现如今虽力拍马屁,也不管用。”

“那是以前跟错了时势,杜鹃院如今也换了新任院长,是俞七吧。”徐敬业凑过来说。

罗通喝了口酒,粉白的脸上添着红晕,喷着酒气说:“哈,听说俞玄机是个大美人啊!不过,若论美女,先生门下不就有九个。”

我斜了一眼罗通,说:“你可是看上了我哪位师姐,这几天来剑院练功好勤,粉郎君貌比潘安,怕是得手了吧?”

另一边,长孙无极方方的脸板着,说道:“云追,你对于先帝的女人,还是不要关心,以免惹事生非。”

我哼了一声,说道:“长孙兄以为我是色中饿鬼,放着眼前长乐观的神仙姐姐们不要,却去想感业寺的尼姑。”

长孙无极说道:“难道不是么?”

徐敬业道:“云儿倒不是这种人,不过说起感业寺,前朝美女众多,就这样浪费了,好生可惜。”

尉迟玄呵呵大笑,说:“诸位都是怜花人,只可惜阿武那光头美人有人疼了,你们都省省吧。”

长孙无极冷眼扫了扫尉迟玄,嘴角微撇,“黑炭头,你懂得什么?”说着不再理会尉迟玄,转过脸对着我,“云追,你若不为色,却接近阿武这小狐狸,是给陛下拉皮条么?”

这是找麻烦的来了,这小子仗着老子是首相,竟如此无礼!我怒意上升,冲口道:“放你的天竺屁!”这话出口,一边秦怀玉低声叫糟,只因长孙无极不是正室所出,母亲有天竺血统,外人提及,便是他的大忌!

果然,长孙无极以手拍案,“狂妄小子,拔你的老妈剑!”说着,踢开长几,西里哗啦中,佩剑出鞘,直指向我。

秦怀玉用手虚空按着,劝道:“大家一起来开心,罢咧!”一边用眼神打我招呼,意思明了,是不让我得罪此人。

长孙大家,我也确是得罪不起。

新皇继位后,母亲的地位受宰相长孙无忌压制,已不能象以前一样出入宫庭。父亲认为这是件好事,表明大唐终于可以不再怎么需要武林剑客的支持。虽然这在以前,初唐之际,剑客的支持极其重要,全天下练武的人,剑客的地位在隋就已经很高,这是因为练剑的人多如牛毛,并且剑一向来就是指挥和王者的象征,李世民武功盖天下,手下的能人,谋士,将军,几乎都是用过剑的人。就算是唐庭第一功臣长孙无忌,本人也是个剑术高手。因此上,母亲认为,新唐并不是如父亲认为,不受剑客们的控制和影响,只不过是换了个人,换了个宗派罢了。

长孙无忌,长孙世家掌权人,长孙剑法宗师。这个流派在一定程度上是从石观海的弥风剑派中演化出来的,弥风剑派是战国时剑术大家墨子所创,当时称墨家。但发展到唐,已经分化为弥风剑派,墨家原宗,长孙氏。

这样想着,那边长孙无极见我不应,又道:“怎么?鹰七小先生年前挡了石大宗师一剑,原是浪得虚名!你如果怕了,以后这牛皮不吹也罢!”

哼,是可忍,孰不可能!我手按剑柄,站起来,“好生猖狂,长孙无极,你来!”说着,腾地飞出席位,在席中立定。这一来,道姑们面露惊色,场间舞者急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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