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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平怔在那里。
南宫绝接道:“跟了我那么多年,我的声音你应该熟悉,骷髅刺客尽管易容术如何而明,声音绝不会完全模仿得到与我的一样。”
阮平不由得点头。”
南宫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地与我说一遍。”
阮平点头,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说了一遍。
南宫绝听得很仔细,中间发问几句,到阮平住口,对于整件事情他已经完全清楚,然后他沉默了下去,思索起来。
好半晌,他才打破沉默,道:“看来那个骷髅刺客果真的是司马方了。”
阮平道:“毫无疑问。”
南宫绝道:“也就是说,骷髅刺客这一次送骷髅帖,并非在杀人赚钱,只在于了断私仇。”
阮平道:“应该就是了。”
南宫绝转问青凤,道:“杜姑娘可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凤想了想道:“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南宫绝道:“也没有提到司马方这个人?”
青凤道:“偶然有,每提到司马叔叔,爹总是感慨得很。”
南宫绝道:“也许他们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司马方的事情。”
阮平道:“可想而知。”
南宫绝道:“司马方何以会变成骷髅刺客,且不管他,但可以肯定,这一次他前来寻仇必然已作好准备,而从他杀人的手段看来,在武功方面他显然亦已今非昔比,否则也不敢公然发出骷髅帖。”
阮平道:“他也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南宫绝嘟嚷道:“那独孤秋不知又是什么人?”
阮平反问道:“公子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南宫绝摇头道:“毫无印象。”
阮平道:“这个独孤秋的武功可也不简单。”
南宫绝道:“不难想像,否则骷髅刺客不会就??样离开仙女祠。”阮平道:“他可也没有就此罢休。”
南宫绝道:“有一点很奇怪,他冒充我出现之际,大可以突然出手,致你于死地,那么做,比起骗取那封信更来得简单,为什么舍易取难?”
阮平道:“或者他没有把握令我相信他就是公子你。”
南宫绝道:“也许,不过我以为绝不会这样简单。”
阮平道:“那么公子你以为……”
南宫绝摇头道:“我也想不通。”一顿转问道:“信呢,拿来给我看看。”
阮平这才想起,忙将信从怀中取出。
南宫绝接在手中,反复一看,以指甲将封口挑开,阮平、青凤不由欺身上前,他们也想看看内中到底藏著什么?
南宫绝从容在里面抽出了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白纸,放在身旁的几子上,小心翼翼地摊开。
三个人,六只眼睛,不约而同全都集中在纸上。
在白纸之上有三个朱字——“藏宝图”。
在这三个朱字之下是一幅简单的地图,但虽然简单,却非常清楚。南宫绝一面看一面道:“这是家昌府城北郊三游洞的地图。”
阮平接问道:“三游洞又是什么地方?”
南宫绝道:“家冒府的一处名胜古迹。”
阮平道:“公子去过了?”
南宫绝道:“三年前去过一趟。”
阮平道:“是不是一个山洞?”
南宫绝道:“不错。”
青凤一旁接问道:“怎么叫三游?”
南宫绝道:“那是因为最初发现这个洞的是三个人。”
青凤又问道:“哪三个?”
南宫绝道:“元稹与白居易白知退兄弟。”
青凤道:“是唐朝的事情?”
南宫绝道:“好像是唐元和年间,他们三人发现了那个洞之后,共议取了三游这个名字,其后苏东坡兄弟黄山谷等人都游过,作诗题字也就更有名了。”
阮平手指地图道:“这儿有一个箭头指著三游洞,不知又是什么意思?”
南宫绝道:“也许就表示宝物藏在三游洞内。”
阮平道:“公子可知道是什么宝物?”
南宫绝一笑,道:“怎么问我知道不知道?”
阮平亦哑然失笑。
青凤接问道:“箭头的末端怎么却圈著一只墨白描的大壁虎?”
南宫绝道:“当然有原因的,你们有没有留意到壁虎中有很多朱点?”
青凤颔首,阮平却现在才留意到。
那些朱点骤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看之下,又显然很有规律。
南宫绝目光一转,道:“我认识的朋友不少也到过三游洞,并没有发现什么宝藏,不过既名为宝藏,收藏当然也应该非常巧妙,而这张藏宝图相信也不会是胡乱捏造出来的。”
青凤道:“那是说,真的是有宝藏的了。”
南宫绝道:“否则朱培也不会冒生命危险送来给我。”
说罢一顿抱拳道:“骷髅刺客若就是司马方,他与殷天赐,柳西川,令尊杜洛三人的仇怨,只怕也就是出于这份宝藏之上。”
甘凤不由颔首道:“嗯。”
南宫绝道:“对于这件事令尊生前可有说及?”
青凤沉吟道:“一点印象也没有。”
南宫绝缓缓将藏宝图折好,放回信封内,道:“也许我们应该去见一见柳西川了。”
青凤道:“我正想找柳叔叔。”
南宫绝点头道:“好,大家一起去聚宝斋,然后齐赴殷家庄。”
阮平道:“明天就是殷天赐的死期,他虽然自信骷髅刺客不会在夜间动手,但为防万一,我们还是早一点前去为妙。”
南宫绝道:“我也是这意思。”缓缓站起身子。
阮平不用吩咐,第一个奔到门旁边。
南宫绝摇头道:“你这个急躁性子什么时候才改得了?”
阮平笑道:“只怕这一生也改不了。”
南宫绝偏身道:“杜姑娘,请!”举起脚步。
青凤一笑举步,这瞬息之间,阮平已将房门打开,首先走了出去。
南宫绝看著阮平,摇摇头,与青凤亦先后走出房外。
夜更深。天上有月,杯中有酒。席设在聚宝斋后院假山上的凉亭中,主客一共是四个人。
柳西川、南宫绝、青凤、阮平。
听说南宫绝他们尚未用膳,柳西川立即吩咐厨房准备,他毕竟是一个很小心,很周到的人。
心事虽然多,他仍然一副笑脸。
笑脸迎人本来就是做商人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不错他是江湖人出身,但做这间聚宝斋的老板,亦已有十年。
为官十年,一个人多少总染上一身官气,练剑十年,这个人的剑术总也有可观之处。
同样道理,从商十年,一个人也多少总会懂得一点客人的心理,懂得什么时候就应该怎样做。
可是一听到青凤、阮平遇上了骷髅刺客,骷髅刺客显然就是司马方这些事情,他一脸笑容不觉凝结,右手酒杯也不觉放下。
南宫绝三人就更是滴酒也不沾唇。
他们也根本就不是为喝酒而来。
看见柳西川那样,青凤不由得脱口问道:“柳叔叔,以你看,那个骷髅刺客会不会就是司马叔叔?”
柳西川一声叹息,道:“相信就是了。”
一顿接道:“除了他还有谁知道我们那许多的事情,又怎会这样巧,我与你,还有你殷伯伯三人同时收到了骷髅刺客的骷髅帖?”
青凤道:“司马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西川沉默了下去。
青凤虽然没有催促,眼睛却盯稳了柳西川,眼瞳中当然充满了疑惑。
柳西川有意无意避开了青凤的目光,半晌,一声叹息,目注南宫绝,道:“南宫公子,那幅藏宝图可否给我一看?”
“有何不可?”南宫绝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那个信封,递向柳西川。
柳西川接在手中,缓缓将藏宝图抽出,小心翼翼地抖开。
然后他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
南宫绝鉴貌辨色,道:“老前辈可曾见过这一幅藏宝图?”
柳西川道:“虽然一样,我见过的并不是这一张。”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道:“毫无疑问,这一张是临摹来的。”
青凤道:“本来那一张是不是存放在殷伯伯那儿?”
柳西川点头道:“不错。”
青凤道:“骷髅刺客吩咐朱培混进殷伯伯家中做事,目的相信就是为了这一张藏宝图。”
柳西川道:“不无可能。”
南宫绝插口道:“为什么不干脆将原图偷出来?”
柳西川道:“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小司马还没有必杀我大哥的把握。”
南宫绝道:“骷髅帖却已送出。”
柳西川道:“焉知我大哥不会死前将图毁去?”
南宫绝道:“也是道理。”
柳西川接道:“我大哥也不是一个毫无机心的人,原图若是发觉被窃去,一定会怀疑到朱培的头上,以他的性格,自然是宁枉无纵,必杀朱培,那么小司马的复仇行动就会大受影响了。”
南宫绝道:“这是说只凭骷髅刺客司马方一人,未必杀得了殷前辈?”
柳西川道:“根据江湖朋友传来的消息,骷髅刺客的杀人,都施展阴谋诡计。”
南宫绝道:“这相信是事实。”
柳西川道:“一个人的武功倘若真的高强,应该用不著借助阴谋诡计,所以骷髅刺客倘若就是司马方,他武功纵然已不是当年可比,也不会强上多少。”
南宫绝道:“当年他的武功与殷老前辈比较又如何?”
柳西川道:“以找看最少差两筹。”
南宫绝道:“这些年以来,殷老前辈也许已放下了武功。”
柳西川摇头道:“没有。”
南宫绝道:“这倒是有点儿令人意外。”
柳西川道:“大概他已经考虑到有此一日。”
南宫绝道:“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老前辈能否说一说?”
柳西川又沉默了下去。
南宫绝道:“老前辈好像有很多顾虑。”
柳西川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在未得到殷大哥同意之前,不能不有所保留。”
南宫绝道:“这莫非关系到殷老前辈的名誉?”
柳西川沉吟道:“不错。”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那其实与我多少也有一点关系。”
南宫绝道:“杜姑娘的父亲?”
柳西川道:“一样也有关系。”
南宫绝道:“为了那张藏宝图?”
柳西川摇头道:“是为了那些藏宝。”
南宫绝试探问道:“看来那些藏宝前辈等三人已得到的了?”
柳西川淡笑道:“否则我们三个突然哪里来这许多的钱?”
南宫绝道:“十年前的事情?”
柳西川道:“不错。”叹了一口气,接道:“以公子的聪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也应该多少猜到一点的了。”
南宫绝尚未回答,阮平已嚷道:“我也猜到了,一定是你们四人当年一齐找到那份藏宝,因为分摊而起了争执,司马方不服,结果给你们三人联手打死——你们当时以为他是死定了,谁知道其实没有,所以有现在这件事情发生。”
他说得又快又急,要制止实在不容易,但也并不是全无可能。南宫绝却并没有制止,阮平的话也正是他要说的,虽然不是全部,也已经差不多,他也想借此看一看柳西川的反应。
柳西川只是叹了一口气。阮平竟然跟著问道:“到底是不是?”
南宫绝这一次却喝道:“话说到这里够了。”
阮平忙闭上嘴巴。南宫绝转对柳西川道:“无论怎样也好,到了明天骷髅刺客出现,事情一定有一个结果。”
柳西川道:“应该就是。”
南宫绝道:“只希望那不会太迟。”
柳西川道:“我也是这样希望。”
说著将那份藏宝图折好,套入封筒内,交回南宫绝。
南宫绝立即道:“这就由老前辈保存如何?”
柳西川摇头道:“朱培交给公子保管也许有他的原因,即使是信赖公子,那也已是公子的东西,还是公子留下的好。”
南宫绝既不推辞,也不多说,将信封放入怀中,接问道:“老前辈准备什么时候到殷家庄?”
柳西川道:“我原是准备拂晓前动身,但现在看来,还是子夜之前比较好。”
南宫绝颔首道:“规矩是骷髅刺客自定的,他就是不遵守,也没有人能够将他怎样,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他当然会考虑到我们可能会连成一气,是以突然发难,亦是大有可能。”
柳西川道:“不错。”手一摆,接道:“用膳之后,我们休息一会,就一起到殷家庄去。”
阮平笑应道:“吃罢这一顿,也许要好一些时候才有一顿好吃,我不客气了。”
柳西川道:“阮兄弟说的正是。”
阮平接道:“吃饱了也正好做一个饱鬼,在黄泉路上用不著挨饿。”
柳西川淡然一笑。笑得是有些苦涩,一种不祥的感觉正在他的体内滋长。
美酒佳肴。聚宝斋之中当然不乏陈年佳酿,用的厨师也是重金请来的大厨师。
“酒微菜薄,不成敬意。”柳西川这两句当然是客气话。
“菜好酒也好,可惜酒不能多喝。”阮平说的却是老实话。
南宫绝只准许他喝一杯,理由很简单,他们必须要保持清醒,全力应付骷髅刺客这个可怕的敌人。
阮平当然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不反对。南宫绝亦是浅尝即止,青凤就更滴酒不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