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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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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剑平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我那庆儿正如你所说,样样都好,即以‘智灵’方面来说,也算得上是不错了,但是我所要求的并非‘不错’就够了,而是要‘极上’之质才可。”
尹剑平道:“有时候后天的努力,亦可补先天的灵性不足。”
“孩子,你是故意安慰我了!”
吴老夫人脸上虽挂着微笑,但是笑得却是那么凄凉,她频频地摇着头,大不以尹剑平之话为然。
“你所指的乃是一般的武功,”吴老夫人鸠杖点地,琤然有声地道:“内功,外功,轻功,各样的横练功夫,都可以由努力力行之中求得,只是唯有我所谓的那种‘灵性’之功,却是不能,哪怕你力行百年,也是无济于事……况且……”
她像是很伤心地摇了一下头,又道:“人生是那么的短暂,哪有许多的岁月,让你去糟蹋浪费……对庆儿这个孩子来说,他距离我所要求的,显然还差有一截。”
顿了一下,她喃喃地接道:“这一截也是最重要的一截,差了这一截,充其量他只能称当一面之雄,要想领袖武林,为人中之龙,却是万万不能。”
这番话听得尹剑平怦然一惊,当他目光再次向这个瘦削病弱的老妇人一望时,已由不住肃然起敬!他忽然发觉到,眼前的这个老妇人,正是自己心目中梦寐以求的那种贤者异人之流,只是,她的出现,过于平凡,使得自己一上来就忽略了!
“老夫人!”他肃然道:“我可以请教你老人家的大名吗?”
“我丈夫姓吴……”吴老夫人冷冷地道:“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我本人不是没有名字,而是这个名字平凡得很,平凡到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但是,你却万万不能轻视了我这个老弱的妇人!”
尹剑平陡然站了起来道:“后辈景仰尚且不及,焉敢心存半丝轻视之心!唉,后辈此刻内心所充满的,只是万分的喜悦,只仿佛觉出,认识了您,已距离日后的复仇,向前大大跨了一步。”
吴老夫人瘦脸上带出了一抹笑容,频频点头道:“那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她手里的鸠杖指向水中那块礁石:“这块石头的岁月已经不多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十年的到来了!”一刹间,她眸子里聚满了泪水。“尹剑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站起来,冷笑道:“那可就要看你到底比我那个儿子强多少了。”
尹剑平道:“后辈不敢侈求,后辈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
吴老夫人目光转视向他,仔细地注视了一刻,叹了一声道:“你看看我,如今我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废人了,即使我那儿子能为我捉到那条百年老鳝,解除了我身上的病痛,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长年的病痛侵蚀下,已使得我身子几处机能失去了原有的灵活,我对我自己早已丧失了信心,不存指望了。”
她又叹息了一声,步回原来座处坐下来。苦笑了一下,她打量着尹剑平道:“但是,我仍然是个不可令你轻视的人,那是因为我这些年所累积下来的思虑和经验。”提到这些,她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丝微笑!“我确信这些思虑的集中缀合,己使我创就出一些前无古人的奇异武功、剑术。”说到这里,她移动手中的鸠杖,在地上划了一个“Z’和一个“S’形状。
这也许只是一种随便的动作,但是给与尹剑平的启示却极大,他甚至于体会出那些简单的符号,显示出一种凌厉的剑招攻杀之力,配合着吴老夫人的杖梢,表现的那种灵活自如,确有迥异寻常之处!
吴老夫人伸出一只脚,把地上的奇怪图样涂抹掉。她已经注意到对方这个年轻人的机警与那种渴望,瘦削的面颊上露出一种欣慰!
沙面上陈列着许多五色小石子,间以黄沙,在和煦的阳光下,放射出点点星光。
吴老夫人忽然触动灵感,道:“人的智域是要灵性来启发的,就像阳光之与石子,这些美丽的石子,各有其光彩,只是本身绝不会发出光来,必须要经过阳光的刺激与渲染!人,也是一样的。”她脸上的笑纹,忽然增加了许多,显示出此时此刻,她内心的舒泰与恬静!
弯下身子来,她抓起了一把五色石子。“尹剑平。”她含笑说:“由你脸上、眼睛里所放射出的光采,我断定你是个有超人智力的年轻人,是我所寻求的那种人。来吧,现在,就让我试试看,你蕴含在内的那点‘灵性’,到底又有多深!是否能够与我参与共事!”
一面说,她双手搓动着,手中石子经过磨擦,发出一片碎响,接着她很快地把这些石子分抓在左右两只手里。
“我问你!”她目光逼视着他:“我手里一共有多少颗石子?”笑了一下,她神秘地道:“如果你猜对了总数,我更要再问你左手有多少颗?右手有多少颗?”
尹剑平心中怦然一惊,只觉得一股热血,箭矢也似地射向脑门,全身上下不住起了一阵震荡。
他知道,这个吴老夫人,已经抓住了适当的时机,在伸量自己的那点“灵”性了。这是一个根本不着边际的问题,也是不可能由智力与经验去分析解答的问题。正如吴老夫人所说,它是一个属于纯灵性,超越想象之外的问题,但是你却绝不能像对付赌局押宝一样地去胡猜乱测。虽是极为短暂的一刹,尹剑平脸上已现出了汗珠!
“定下心来!”吴老夫人眸子里闪烁着精光,就像沙滩上那些石子,要在安静里放射光芒!
尹剑平轻轻点了一下头,“灵”性的显示,纯非深思熟虑的所得,而是一触即发,一闪而逝。
忽然,他耳边听见了一声翠鸟的调啾!
抬起头,正有一群翡翠鸟由水面上低飞掠过眼前。
尹剑平目光电转,看清了翠鸟之数!一十三只。脑中一动。那一十三只翠鸟已自眼前略过,左五右八旋翅疾分而逝。
远处庙宇里,隐隐传来了几声钟响,一种灵性的冲激,使得尹剑平面现异采,他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左五右八,合为十三之数。”
吴老夫人摊开手掌,看了一眼,嗟叹一一声,道:“不错,你答对了。”边说边即把手中石子散落地上。果然左五右八,符合十三之数。
以鸟数来印证玄机,看系无稽巧合,其实却关系着一种先天至灵的升华,除非生具慧根大智之人而不易善于捕捉。
吴老夫人频频点头,表示嘉许!
“你是一个罕世奇才!”她感叹着道:“看来我的凌乱思维,却有待你为我来整理了……”
她再次地感叹着,一种冀图获偿的欣慰,浮现在她脸上,像是一湖死水,忽然着以春风,吹起了片片涟漪,虽长于自持,亦不免现出了激动!
“你知道,”她和蔼地道:“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也许我只是一个采矿的人,发掘了铜、铁、金、银的矿石……却有待你的冶金之术,使它们成为精致的器皿!”
她太兴奋了……枯瘦的脸上不止一次地现出了笑容。
尹剑平道:“只是,吴老夫人……”
吴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正要告诉你,你是因为还不明白我的身世,而觉得有些犹豫可是?”
尹剑平脸色微微一红,却不擅说谎地点了一下头。
“你的这种犹豫是应该的,也是正确的。”吴老夫人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但是务必请你相信,我与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说时,她的眼光远远眺望过去,她儿子吴庆显然已把所有的于咸鱼都晾好了,正在张罗着两面大鱼网。鱼网许多地方都已经破坏了,不但要摊开来晒,而且还要去补,端的是一项费时费事的工作。
吴老夫人眼睛看着儿子,却喃喃地向尹剑平道:“这件事,我至今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儿子……那是因为我知道他听后会受不了,他不够沉着,再者,他的武功也绝非是仇人的对手……”
尹剑平道:“但是杀父大仇不共戴天,你老人家又岂能永远瞒下去!”
“哼!”吴老夫人冷冷地道:“除非我认为他的武功一日能胜过仇人,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他的,我宁可含恨吞仇而终,也不愿他前去送死!”
尹剑平肯定地道:“你老人家的仇人必然是水红芍了?”
“你说对了!”吴老夫人脸上出现了一种忿恨:“就是她,十五年前,外子身中丹凤毒签因而丧命,我也在那个女魔头手上吃了极大的苦头,若非一时侥幸绝处逢生,却也万万保不住这条性命!”
尹剑平吃惊地道:“吴老伯所中那支毒签,又与后辈所中的这支毒签有什么不同?”
“完全一样,”吴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只可惜,那时我夫虽行医苗疆,以神奇妙手,活人万千,然而这一次,却眼睁睁地让我看着他撤手归西!”
说到这里,她脸色黯然地道:“水红芍那个妖女,生具一副俏丽姿色,间以擅施妩媚之术,武林中越是有造诣成就之人,也就越是她下手猎获的对象,我丈夫也不例外!男人!哼哼……”
在这项事件里,似乎是还包含有“题外之恨!”尹剑平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他却不想问,吴老夫人也不想说。话题仍然又回到了水红芍身上。
吴老夫人脸色十分阴沉地道:“水红芍那个女人,最令人惊异的却是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功,我夫妇练有一套联手剑招,几年走遍天下未逢敌手,然而在这个女人手上,却只斗了一半,就双双败下阵来。”
说到这里,她仰首穹空,一面思索,一面冷笑着道:“虽然事隔十年,我仍能清晰地记起她所施展的每一招每一式,终身也不会忘记。”
尹剑平道:“吴老伯莫非就是那一次身中暗器而死的?”
“不不……”吴老夫人道:“那只是第一次接触,我夫妇虽然落败,却仍能全身而退。
经过那一次教训,返回之后,我那先夫才算认清了水红芍的真正面目,悉知她是一个面若桃花,而心似蛇蝎的女人!也明白了水红芍必欲置其死而后休的心意,是以才痛下决心,与我细心研究对付之策。”
她略含伤感地又道:“我们经过数月的研讨,找出了许多上次落败的原因,就在水红芍第二次再找来时,全力以敌,这一次果然较上一次强多了,的确给了水红芍极大的威胁,然而这个女人,她的武功实在大高了,剑术也太玄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了。她的脸显然起了一阵子的痉挛,两行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汩汩流了下来!
“先夫就是这一次丧生在她的‘丹凤毒签’之下!”她木讷地接下去道:“我也因一时求胜太切,过于欺近,被她的那一手‘反手三剑环’伤中左肋,疾痛之下当场昏死现场!”
尹剑平惊得一惊,遂道:“只是……你老人家却又怎么逃得了活命?”
“哼!这就是所谓人不该死,五行有救了!”吴老夫人缓缓道:“水红芍自以为她那‘反手三剑环’为盖世无双的奇妙剑招,出必中,中必死,哼哼……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料想到,这一次却是例外!”
尹剑平“哦”了一声,道:“这么说,她必然是误以为你老人家中剑已死,乃才大意而去。”
“你说得不错,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吴老夫人冷笑道:“……那一天,我直到午夜时分才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只发觉遍身都是鲜血,我抖颤踉跄地由地上站起来,向家里走进去……等到我点亮了灯,才忽然发觉先夫的尸体……他已经死了多时了!”
吴老夫人两只手用力地握住杖首,身子微微颤抖着:“他当时脸色发黑,双目怒凸,七孔流血……死相奇惨……而我就在这时听见了庆儿的哭声,那哭声显然是传自后院里的……
这才使我想到了这个孩子竟然还活着……”
吴老夫人泪流满面,无限痛心地接下去道:“是我当时循着庆儿的哭声,找到了后院,仔细聆听之下,发觉到那哭声,竟是传自水井中。”
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她抖颤地拭了一下脸上的泪,轻轻叹息着道:“我那先夫倒不失是一个有心的人,他唯恐我们吴家绝了后,悉知那恶妇水红芍必欲斩草除根,是以在身中毒伤之后,兀自返回家门,将庆儿置身于一个空篮子里,半吊在后院井内,想是那时庆儿是睡着了,如果早时发出哭声,被水红芍听见,性命必己不保了,如果再晚些时候啼哭,也就不会被我听见,却是不早不晚,正好被我听见,足见是命不该绝,吴家祖上有德了!”
尹剑平慨然道:“如此说来,庆兄这条命真是捡来的了。”
吴老夫人情绪好像平和了不少,一双闪烁眸子,注视向尹剑平道:“自此我母子东奔西躲,生怕被水红芍发现了踪影,孤儿寡妇相依为命,过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岁月,辗转来到了这‘积翠溪’才算安定下来,在这里竟然也一晃十年了!”
尹剑平脸上现出了同情,更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悲愤溢于言表。吴老夫人说了半天,其实只是一个引子,似乎还没有说到更重要的主题。可是接下来的话,立刻使尹剑平感到了震惊!
“这将近二十年来的岁月,对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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