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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拿过酒瓢来又要舀酒,尹剑平按住了他的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喝了。”
马瘸子嘻嘻笑道:“再来一碗吧!”
一边说,他就想挣开尹剑平的手,不意连挣了几下都没挣开,那张黑脸显然怔了一下!
尹剑平微微一笑,松手站起来道:“那位姑娘大概己为我洗好了马,我也该走了。”
马瘸子这一回那张脸看起来煞是难看,过了一会儿才算是平和了下来,嘿嘿一笑站了起来。
“客人你就走吗?”一面说,他用力地拍着手,招呼着那个姓曹的姑娘道:“曹小辫儿!曹小辫儿!”远远的那个叫曹小辫儿的姑娘答应着,就牵着马跑了过来。
马瘸子担起酒挑子走下亭子;尹剑平忙道:“马老丈,你要走吗?酒钱还没给呢?”
马瘸子由那个姑娘手里接过了马,嘿嘿笑道:“这马上足了料,看起来精神多了。”
尹剑平取出了一小块碎银子赏给了姓曹的姑娘,又付酒钱,才由马瘸子手上接过马来。
马瘸子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刚刚吃饱了肚子的马怕不能快跑,你客人就慢慢骝达进城吧。”
一面说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注意到尹剑平随身携带的两口宝剑。
尹剑平原有一口“玉龙剑”,如今又由“云中鹤”手上得了一口“海棠秋露”,为恐显眼,他特意用一块布把两口剑缠在一块,背在背后,想不到仍然为这个马瘸子看出了端倪。
从这些小地方尹剑平越发地看出了这个马瘸子的大悖常情。他遇的事太多了,委实不愿意再另生枝节,当下翻身上马,挥手别过马瘸子,遂即顺着眼前那条婉蜒荒道,一径撒马驰了下去。
前行有一箭之程,尹剑平马上回视,忽然发觉那个马瘸子人挑俱已失踪。尹剑平对于这个马瘸子的离奇失踪,不禁心里暗自称奇,想一想却又与己无关,当下也不放在心上,拨过马头继续前奔。
十九
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他飞马快驰,前行来到了一间占地颇大的竹林子。
忽然他的马中途停下来,喘息着不再前进,尹剑平骂了声,没有用的畜生,翻身下马,这才发现到紧束着马腹的那根皮带敢情断了。尹剑平懊丧地察看着皮带断处,一如刀切,只有边缘上一点点像是有挣断的痕迹。这显示出事先己有人在这条皮带上动了手脚。
“是谁?”
那个姓曹的小姑娘?
不像,尹剑平脑子一转,可就想到了那个卖酒的马瘸子,当时他曾经离开亭子去为自己牵马,不用说,准是他动的手脚了。虽然是小事一件,可是所显示的意义却令人不可等闲而视。
眼前城门在望,自无回头的道理。
枣红马似乎在断了带之后还跑了一程,这时全身汗下,口吐白沫,看来确实不能再跑了,尹剑平只得牵着它向前步行。地面上满是散落的竹叶,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尹剑平懊丧的拉着马,方自踏入竹林,耳中却听到破锣一声洪亮嗓音:“酒呀!”
这声呼叫.不啻使得尹剑平吃了一惊。随着他眼光望处,前面不及半箭地方一个石头墩儿上,霍然坐着那个人,以及那副酒挑子,是马瘸子!一只手拿着马莲编的草帽圈子,一只手抱着他那根长扁担,老远地向这边咧嘴笑着。尹剑平哼了一声,脚下加疾快行,转瞬来到了近前。
马瘸子似乎不再笑了,那张脸上却带出种诡诈的表情,向着尹剑平,冷冷地点了一下头!
“怎么,老弟,你的马跑不动了?”
尹剑平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我萍水相逢,为什么在我马上动了手脚?”
马瘸子嘿嘿一笑,扔下了手上的扁担:“这就对了,朋友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大家心里都该有数儿,咱们是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有什么话不妨敞开了说,用不着拐脖子拧腰的,你说好不好?”
尹剑平冷冷一笑道:“我不懂你说什么,马瘸子,你到底是意欲何为?”
“很简单!”马瘸子往天上伸了个懒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走江湖的就得弄一口江湖上的水喝喝!姓尹的,俗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马瘸子承一位朋友的关照,要向足下你讨还一个公道,还要请尹朋友你赏下一个薄面,彼此两便。”
“讨还一个公道?”
“不错,”马瘸子掀着乌黑的嘴皮子,露出烟熏的一嘴牙齿道:“尹朋友,你老弟应该心里有数,光棍一点就透,马某人话可就说到这里,我看你还是识相一点的好!”
话声一顿,他忽地拉长了嗓子:“老七、老九,来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个朋友,别他妈的像个娘儿们藏着啦。”
竹帽子哗啦一响,一条人影陡地自高三数丈的竹梢上飘身而下。
紧接着另一个人,却由林子里闪身而出。
以尹剑平之精明,竟然未曾料到这附近另外埋伏有人!二人一高一矮,前者瘦高的身材,略似有点儿驼背,浓眉巨眼,双颧高耸。后者短小精悍,面上青筋暴露,一看即知是一双亡命之徒。
驼背长人背背双拐,矮汉子的一双腿肚子上,却插着一对黄丝缠柄的双匕首,两个人甫一现身,双双向前纵出丈许左右,监视着尹剑平的工前左右。
尹剑平目光一转,已知此三人通同一气,眼前怕免不了要放手一搏!他艺高胆大,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却见那个卖酒的马瘸子,这时用力地拍打着衣裤。缓缓地走上前几步。
“尹朋友,这是我的两个拜弟,向足下你引见一下!”马瘸子指着那个驼背长人道:
“这是‘老刀螂’许九!”指了一下那个矮个子:“‘地旋风’桑青!”
尹剑平抱拳道:“幸会,幸会,马兄大名是?”
马瘸子冷冷一笑,一只手用力地抹着脸:“尹朋友你来到风阳,多少应该有个耳闻,如果连‘蒙城九丑’都没听过,可就似乎差点见识了。”
尹剑平心中微微一动,“蒙城九丑”这么一个江湖盗匪组织,他倒是听过,而且深知乃是皖境一伙子专事打杀劫掠的巨寇,想不到居然竟叫自己碰上了。
“久仰!久仰!”尹剑平冷冷笑着:“足下想必就是人称‘紫面枭,马一波的马当家的了?”
马瘸子赫赫一笑,连道:“好说,好说,足下原来早把马某人的招牌摸清楚了,不过咱们哥儿们对尹朋友你也不算陌生!”
那个叫“老刀螂”许九的瘦子咧开嘴嘻嘻一笑,插口说道:“尹朋友,我们兄弟为了迎接老弟你的大驾,可真是苦了一阵子,放着现成的买卖都没敢做,今天算等着了,这叫皇大不负苦心人,没别的说,得要麻烦你老弟跟我们哥儿几个回去一趟,也好叫咱们哥儿们交了这趟差事!”
尹剑平面色一沉,看着正面的马瘸子道:“马当家的,是怎么回事,你就直说吧。”
“紫面枭”马一波冷森森地道:“姓尹的,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两下子,可是俗谓‘强龙不斗地头蛇’,再说我们哥儿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凭老弟你那两下,要玩硬的未必就准行,还是那句话,烦你老弟跟我们回去一趟,因为有位朋友等着要会一会你。”
尹剑平道:“什么人等着会我?”
“这个……咳……”马一波狞声一笑,道:“到底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尹剑平心里一动,冷笑道:“甘十九妹?莫非你们是她手底下的人?不象!”
马一波神色显然一惊,哼了一声,道:“这就不错了,甘姑娘的大号岂是你随便可以叫的?你既已猜出来了,那就再好也不过,你既是‘丹凤轩’要拿的人,这个天底下就别想再有藏身之地,怎么,兄弟,莫非还真要等我们哥儿几个费事不成?”
尹剑平听他报出了“丹凤轩”的字号,不由暗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果然为敌人差使,即使不是甘十九妹亲自差遣,也必为丹凤轩中人所主使,说不定即为那个红衣跟班儿阮行假丹凤轩之名所差使也未可知。这么一想,不禁暗暗惊异敌人势力之庞大,心中大大生出了警戒!当下后退一步,目射精光地注视向当前三人,暗忖着,既为这三个人看破了行藏,却是留他们不得。
“姓马的!不错,我就是甘明珠要找的那个人,你打算怎么样?”
尹剑平既然存心不放过眼前三人,也就不再顾忌,当下反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剑剑柄,一振手腕子,将那口新得的宝剑“海棠秋露”拔在了手上!”“紫面枭”马一波等三人顿时吃了一惊,此三人久跑江湖,整日在刀尖上打滚以讨生涯,自然一看之下即知道对方手上这口宝剑大有来头,俱不禁相继对看了一眼,面上失色!
“紫面枭”马一波冷笑了一声道:“我只听说你的功夫不错,倒还不知道你手里还有这么一口好玩艺儿,老七!你先上,伸量伸量他到底是吃几碗干饭!”
瘦高个,人称“老刀螂”的许九,一声怪笑,拱起的半截驼背向前面一伏,双手往后一探,叮当两声,已把背后交叉着的一对冰铁拐撤到了手上!
尹剑平四下打量了一眼,觉得眼前这块地方空旷极了,尤其是这片竹林占地甚大,竹影萧索,更不见一个行人,他自出道江湖以来,一向谨慎出手,尤其对于不相识的人,更是心存忠厚,只是眼前他却决计要狠心辣手地对付这三个人,务期不使三人之中任何一个能够在自己手下逃得活命。
“老刀螂”许九显然对尹剑平这个人,不若他拜兄马一波认识得清楚,一双眸子里只是在对方那口剑上转着,脸上显现着一种贪婪,似乎颇想占为己有的意思。
“相好的!你要动家伙,许某人今天叫你长长见识。”话声一顿,他陡地跃前一步,两只冰铁拐杖搂头盖顶地直向着尹剑平头上击来。尹剑平早已料定了他会有此一手,心里事先早已盘算好了出手的招式。迎着他落下的双拐,尹剑平长剑一挑,剑走轻灵,借着长剑轻撇之势。身子快闪了一下,已转到了许九左侧。许九大吃一惊,嘴里怪叫一声,右手冰铁拐施了一招“大鹏单展翅”,霍地分开来。改向尹剑平肩胛之上用力挥落下来。这一手亦不出尹剑平所料,只见他左手一分,“噗”地一把已揽住了许九落下的拐子。
尹剑平这一手功夫,看似无奇,其实绝不简单,手掌之内蕴含着“金刚铁腕”的力道,是以五指一经抓住了对方拐子,许九登时感觉出掌心一阵发热,这只拐杖万万把持不住。尹剑平用心却不是在夺取他这只拐子,只不过是借着对方挣脱之际,便于出手罢了,猛可里他剑身一挫,霍地向外划出。剑光闪得一闪,一片血光闪过,已把许九那只持拐的右手齐着肩腋部位,整个地斩了下来。
这一手剑招,简直出乎在场各人意料之外!
“老刀螂”许九惨叫一声,身子陡地向后踉跄一步。
尹剑平足下踏进一步,反手出剑,只一剑,刷!劈中许九右肋,顿时血溅肠溢。“老刀螂”许九的身子一溜子歪斜,遂即倒毙血泊。
这番情景,只把“紫面枭”马一波,“地旋风”桑青看得毛发悚然!
“地旋风”桑青嘴里怪叫一声,陡地拔身而起,利用空中停留的片刻,陡地探手,把插在小腿上的一双匕首拔在了手上,身子一个倒折,头下脚上,两只匕首霍地直向尹剑平身上扎过来。与此同时,“紫面枭”马一波却由另一个方向,尹剑平背后,快若旋风般猛扑过来。嘴里发出一声厉吼,这老头儿双手箕开,十指上透着尖锐的内劲之力,猛地向着尹剑平两肩上抓来。
“呛啷!”一声金铁交鸣!“海棠秋露”碰上了精钢匕首。
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宝刃,兼具有斩金截铁之功,这一碰之威,竟使得桑青手上的两只匕首变成了四截。尹剑平的剑势却不以此而止,剑光矫若游龙,随着他一个漂亮的拧腰潜身之势,闪开了“紫面枭”马一波递出的双掌,掌中剑由下而上,疾若惊鹤,猝然挑空直起,反向马一波背上扎了过来;
马一波的身手,显然要比他那两个拜弟高出了许多,休看他断了一只腿,一旦动起来,却似快若旋风,一招失手之下,单足力踹,整个身躯箭矢也似地窜了出去。饶是如此,仍然为尹剑平递出的长剑拈着了一点边儿,顿时皮开肉裂,在背上落下了半尺许氏的一道血口子。
“紫面枭”马一波惊心之下,为图保命。蓦地甩肩回手,打出了一掌暗器“铁莲子”,整个身子在暗器甫一出手的当儿,倏地施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出去丈许开外,算是险中脱生!和他同时出手的那个“地旋风”桑青,可就没有这么机伶,想不到一上来就吃对方损了兵刃,惊心丧胆之下,桑青却力持着那一对折了一半的匕首,随着他倒卷上来的身子,双双向着尹剑平小腹力戳过来。
按说马一波等三个人功力都不算弱,却是只怨他们遭遇到的敌人太过于厉害,彼此武功过于悬殊,才至于一上来即遭惨败,等到发觉失策时,再想抽身哪里还来得及?
“地旋风”桑青两只断匕首眼看着已将戳在了尹剑平小腹上,陡然间只觉出由对方腹部弹出一股力道,那股力道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