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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世杰起来说道:“盖大哥给小弟脸上贴金,小弟实不敢当。
杨大哥说到要称上称帝,那更是说笑了。不过,现下确是国家多乱之秋,也正是有志男儿做出一番事业之时。这盟主的重任。
小弟肩负不起,但原有哪位大哥领头,领着咱们干一番事业,小弟决意执鞭随镫!”他这番话听来虽是谦让,但那股雄心壮志,却是情见乎辞。盖天豪等人大叫道:“要找这样的人,除非是你!
你就别推辞啦!”
牟世杰在这些人劝说之下,不再发言,即是接受了这些人的推举。聂隐娘芳心忐忑,又喜又惊。要知牟世杰是她心上之人,她的心上人受人如此推重,她当然是有说不出的高兴。但想到牟世杰要与铁摩勒争夺这盟主之位,心中亦自不安。
辛天雄问道:“还有哪位要推举盟主的人选?”问了几遍,无人回答。辛天雄道:“好,那么现在盟主的人选共有四位,燕山少寨主铁,摩勒,冀北七寨总头目李大哥李天敖,铁臂金刀董老前辈董刽,扶桑岛少岛主牟兄弟牟世杰。咱们要在这四人之中再推定一人。”
可是用什么办法推定盟主,他踌躇了好一会,还是心意莫决,难作主张。本来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按人头点数,看哪一个得到拥护的最多。但如此一来,势将造成派别,尽管多数可以压服少数,但绿林好汉的脾气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倘若不是真正的心悦诚服,日后总是隐优。而且辛天雄也还有一层顾虑,他是盼望铁摩勒得胜的,但看现场形势,拥护牟世杰的人似乎并不在铁摩勤之下。
伏牛山的老寨主雄巨元扶着拐杖站出来道:“目下既有四位人选,各自有人拥护。说到他们的威望德行,这些都是看不见的东西,无法评比,若任由各自的人争短论长,也太失和气。看得见的是武功。依老朽之见,不如照老规矩办事吧。”此人年逾六旬,经历过三届推选盟主的大会,对绿林中的老规矩懂得最多。
辛天雄道:“那就请雄老前辈给我们说一说这老规矩。”雄巨元咳了一声,说道,”简单得很,就是比武定盟。现在有四位备选盟主之人,那么就要比赛三场,拈阄决定比赛的前后次序。
每场出三个人,败了的就失掉备选的资格,胜者再比赛第二场,第二场胜方可以换人出赛,也可以不换。但备选盟主的当事人最少要赛一场。规矩就是如此,清楚了么?”
辛天雄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无办法中的办法,虽然交手争雄,仍是有伤和气,但绿林好汉,都是佩服武艺高强之人,若然有人技压当场,原来不拥护他的多半也会心悦诚服,最少也无话可说。
雄巨元提出了这个老规矩,场中无人反对。辛天雄当下主持拈阉,结果是第一场由牟世杰对李天敖,得胜者第二场对董钊,铁摩勒则排在最后一场。
李天敖派出了他的副寨主屠虎出来打第一阵,这屠虎以快刀见长,生性凶暴,在江湖上有“屠夫”之名。盖天豪本想替牟世杰打第一阵的,但因对方只是个副寨主身份,因而他就不愿出去了。
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朗声说道:“久仰屠大哥快刀无敌,小弟来领教几招。”众人一看,认得是桐柏山的寨主李鹏,此人以八卦刀驰名,与屠虎并称南北二刀客。众人但是心中一凛,想道:“原来他是有意要与李鹏较量刀法的长短。”
屑虎哈哈笑道:“李寨主客气了,谁不知道李寨主的八卦刀独步江湖。今日幸会,务请不吝指教,让小弟得以大开眼界。”
这一番话绵里藏针,实是告诉李鹏,他也决意与李鹏见个高下,待会交手,彼此都不必留情。李鹏是老绿林了,这意思如何听不出来?当下抱刀一出,立即说道:“屠大哥远来是客,便请赐招。”
屠虎以快刀见长,讲究的是抢夺先手,于是不再客气,一声,“有僭了!”刀光疾闪,便即抢先发招。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接连不断,瞬息之间,屠虎已劈了七刀,群豪看得眼光撩乱、心中俱是想道:“这屠虎的快刀,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鹏的八卦刀法却以绵密见长,只见他脚踏五行八卦方位,腾挪闪展,一口刀遮拦得风雨不透,屠虎直上直下的劈斫了四五十刀,都给他架开了。两人一攻一守,刀光闪闪,好看煞人,群豪都禁不住轰然喝彩。
李鹏凝神注视刀尖,就似刀尖上悬挂有千百斤重物一般,刀法越展越慢,但屠虎那狂风暴雨般的急攻,却老是攻不进他刀光划出的一道圆圈。
李天敖看看不对,心里暗想:“要槽!”心念未已,猛听得李鹏喝声:“着!”蓦地一招“反手撩阴”,反手上撩,屠虎横刀一架,手腕上已是着了一刀!屠虎一声大吼,刀交左手,一刀斩去,这一刀快得难以形容,李鹏得手之后,正在心中高兴,想不到对方如此凶顽,刚中了刀届然立即又取攻势,而且来得如此之快,要待躲避已来不及,肩头也着了屠虎的一刀,血光迸现。
屠虎左手提刀,还要追所,但他那条右臂已只剩一片皮肉枯着,眼看就要断了,辛天雄与李天敖都不约而同地喊道:“住手,住手!”屠虎瞪眼道:“胜负未分,因何住手?”忽觉剧痛攻心,原来他逞着一时血气之勇,急斫数刀,当时还不觉得怎样,但时间稍长,锐气稍消,他的身子又不是铁铸的,当然就感到了痛了。
辛天雄道:“咱们是好朋友比武,分不出胜负,这一阵就当作是和好了,难道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么?”李无敖急忙点头道:“辛大哥之言有理,有理,这一阵就算和吧。”
要知两人虽是同样受伤,但李鹏伤在肩头,并非要害,而屠虎则伤在右臂,连臂骨都斩断了,他又并不擅长左手刀,倘若再战下去,他是必败无疑。李天敖正怕牟世杰这边不依,自己就要输了头阵,如今听得判作和局,当然忙不迭的同意。屠虎这时已痛得冷汗如雨,若不是怕当着天下英雄失了面子,早已喊了出来,侥他绰号“屠夫”,这时也不敢再逞强了。当下两方面都有人出来,替他们裹伤敷药,抬了下去。
那紫膛脸的汉子提着个铆脚铜人出来,打个哈哈,说道:“干咱们这一行的朋友,哪一个不是在刀尖上打滚过来的?咱们讲究的是个义字,桂红见彩,乃是吉兆,打不死依然是朋友,算不了什么。小弟替李大哥助阵,哪位朋友指教?尽管在小弟身上穿个三刀六洞,小弟一样感激盛情。”
这汉子名叫韩维,是个独脚大盗,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人称“冷面虎”。他使的那独脚铜人,重四十八斤,本来是属于重兵器之类,但铜人的双臂又可当作点穴棒来使,兼有武学中“重、拙、巧”三者之长,端的是个厉害人物,比那绰号“屠夫”的屠虎更胜三分。
他这番话说得辛辣之极,那分明是邀人赌斗性命,牟世杰这边本来有儿个人准备出去的,都给他这番话唬住了。
盖大豪大怒,正要出声应战,忽见人丛中站起一人,身高七尺,面如冠玉,朗声说道:“我来领教韩大哥的铜人打穴。”牟世杰这边的人大为惊诧,原来这个少年并不是他们的人,而是王燕羽的丈夫展元修。
王燕羽俏声说道:“你怎么不留着帮铁摩勒?”展元修捏了她一下手心,小声说道:“为了你呀!”王燕羽登时会意。原来这汉子刚才曾出言不逊,对王燕羽隐隐含有侮辱之意,展元修是有意为妻子出气的。他想铁摩勒这边高手如云,少了自己一人,并无影响。但自己若胜了这阵,牟世杰就可稳操胜算,那么淘汰了李天敖也即是间接对铁摩勒有利了。
韩维认得他是女魔头展大娘的儿子,心头一凛,笑道:“展大哥,你是几时搭上了扶桑岛的交情?”展元修道:“今日是推戴盟主,不是论对谁的交情深厚!我喜欢帮谁就帮谁,你管不着。怎么?你要另挑选过对手么?”
韩维怒气暗生,心想:“我是怕你的母亲,哪个怕你?”但他仍是木然的毫无表情,说道:“展大哥说笑了,开饭店的还怕大肚皮么?但咱们既是各自为朋友捧场,那就只是咱们两人间的事情了。展大哥可明白么?”
展元修冷笑道:“你放心,你有本领尽管杀了我,决不会有人要你偿命就是。”韩维说道:“不敢。兄弟只是怕动手就难保彼此不有损伤,事先言明而已。如此,请恕兄弟放肆了。”呼的一声,提起独脚铜人,向展元修当头砸下。
展元修一领剑决,一招“白虹贯日”,分心便刺,他出剑如风,但那韩维却也不弱,只听得当的一声,将他这一剑挡了回去。铜人横扫过来,铜臂插向展元修腰间的“愈气穴”。
展元修焉能给他插中,一个侧身,唰唰唰又已连刺三剑,这三剑也都是刺向韩维的要害穴道。
韩维见他剑法凌厉,心内暗暗看慌,迫得转攻为守,将铜人四面遮拦,舞得风雨下透,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连珠密响,铜人身上已中了十数剑,铜屑纷飞,伤痕斑驳。但那锏人重有四十八斤,七寸来厚,宝剑也不能穿透,何况展元修的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展元修刺了十数剑,剑尖亦已折了。
展元修的剑法以迅捷刚猛见长,他本拟不碰着铜人便把对方刺伤的,不料韩维身手矫捷,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论他刺向哪个方位,韩维的铜人总是及时挡住,竟然无懈可击。
展元修暗暗着急,心想:“这厮把铜人当作盾牌,我刺他不着,怎能给燕妹出这口气?”韩维则是暗暗欢喜,想道:“你剑法虽高,原来却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好,我巴不得你刺得更凶更猛,现在由你暂且逞能,待你的剑断折,我就要你的命!”
韩维正在打着如意算盘,忽见展元修双眉倒竖,蓦地大喝一声,插剑归鞘,一拳捣出,这一拳正中铜人的背心,只听得“镗”的一声巨响,铜人反震回来,韩维挡不住这股力道,竟给铜人碰伤了自己的额角,血流如注,“卜通”便倒,展元修这一拳看似冒险,其实他是看准了对方功力远远不如自己,才敢出此一招的。不过,他虽然击倒了韩维,拳头亦已红肿不堪了。
展元修恨气难消,不侍韩维跃起,一脚又踏着了他的后心,铁摩勒忙叫道:“展大哥,不可!”展元修冷笑道:“看在有人给你说情,烧了你吧。”抬起脚来,韩维已痛得晕了过去。原来展元修虽不要他的命,但己把他的五脏六腑震伤,纵然能够医好,也是废人了。
李天敖大怒,跳出来道:“姓展的,我也来领教你的高招!”
牟世杰笑道:“李寨主忘了规矩了,这位展大哥替兄弟助阵,照规矩是只能打一场的呀。”李天敖拐杖一顿,说道:“好,那我就领教你扶桑岛的绝世武功!”
牟世杰道:“小可僻处海隅,见闻浅陋,对本门武学,也只略窥藩篱面已,岂敢当这绝世武功四字?今日前来,正是想见识各位的惊人技业,久仰李寨主七十二路乱披风拐法乃是武林一绝,今日幸会,小可便先向李寨主讨教几招拐法吧。”说罢将佩剑一扔,却走到一棵大树前面,随手一劈,将一株横生的树桠劈了下来,众人见他运掌如刀,无不谅异。
只见他信手劈削,转瞬之间,已将那株树桠削成了一支四尺来长的木棍,回到场中,立了一个门户,朗声说道:“请李寨主赐招!”李天敖这才知道,他是要用这支随手削下来的木棍来斗自己的铁拐,不由得怒气暗生,杀机陡起。
群盗中有一大半是未曾见过牟世杰本领的,心中均是想道。
“这少年虽然是虬髯客的第四代传人,但年纪轻轻,即算他一出娘胎,便学武艺,也未必便能超得过铁拐李。如何这样托大,用一根木头,就要来斗对方百炼精钢的铁拐,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群盗正在为牟世杰担忧,只听得李天敖已是冷冷说道:“牟兄既然定要较量我的拐法,我也只好献丑了!”他深恨牟世杰藐视于他,一出手便是刚猛之极的狠招,但见杖影如山,呼呼风响,端的有雷霆万钧之力!
牟世杰竟然不躲不闪,举棍便接,群盗都以为他的木棍非给钛拐打断不可,哪知牟世杰随手一拨,李天敖那根铁拐竟给他拨开了,李天敖连扫三拐,牟世杰便连接三招,每一招都是硬碰硬接,而且显得毫不吃力,轻描淡写的就把李天敖的刚猛拐法全部破解了。他的木棍还是完整如初。
这一下登时令得全场震动,啧啧称奇!有人说道:“这姓牟的莫非会妖法不成,铁拐李这一拐倘是打在石头之上,石头也都碎了,他的木棍却怎的丝毫无损?”
原来牟世杰年纪虽轻,内功却早已到了上乘境界,他用的是个“卸”字诀,虽然表面看来乃是硬碰硬接,其实他却是随着对方的攻势,将对方的力道引过一边,李天敖的十成力道,一触及他的本棍,就至少要被他卸去了七八成,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