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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肯雇我做趟子手。”
“你算了吧!我打听得一清二楚,本地的牛鬼蛇神,把你看成小金刚。”
“所以本城的可敬父老,把我看成混混呀!”
“跟我到南京,我带你闯荡见识见识,一定可以创出不小的局面。你瞧,你多壮?”
毒娘子一点也不介意他裸着上身,眼神亮晶晶,毫无顾忌地轻抚他的胸膛,呼吸有点急促。
“我下过苦功打熬筋骨,确有几斤蛮力。只是……”他的手挽住了毒娘子的纤腰:“只是不会练内功,蛮力并无大用。你看,你的小蛮腰柔软娇弱,但运起功来,我一定毫无着力处……”
他的手那会老实?少不了乘机在小蛮腰下工夫。
“猖狂!”毒娘子娇媚地拉拉他的手,其实欲拒还迎:“门开着呢!”
在江猢闯道混世的江湖男女,十之七八具有叛逆性,藐视世俗狂放不羁,对男女的七情六欲见解与众不同,对感情的奔放不愿自我约束,所以近乎任性,男欢女爱并不认为是大逆不道。
普通女人,绝对没有勇气踏入他的房间。
任何旅会,皆有教坊的粉头或流莺活动。
教坊的是官营的,不但旅客可以召来陪宿,连官府招待贵宾,也可召粉头应局,而且是无偿的,粉头只好自认倒媚。
彼此心知肚明,这里不需假道学。
毒娘子是有名的荡妇,今天居然脸上出现羞态。
“抱歉,姑奶奶,你让我情不自禁。”他欲擒放纵,依依不舍地收回手:“你这天仙似的大美人,哪能要求我这种人做柳下惠?”
“油嘴!我哪敢比美天仙?随我前往南京的事,你怎么说?”毒娘子也装腔作势整理衣裙。
“你到南京有何责干?”他在毒娘子耳畔信口问,突然亲吻那红艳吹弹得破的粉颊。
“去抢一位皇亲的珍宝。”毒娘子更大胆,蜻蜓点水似的亲亲他的嘴唇:“那个混蛋狗皇帝在南京抢劫,劫财也劫色。他那些走狗大臣,抢得更凶,一个个珍宝满船,美女塞舱。咱们邀了一些人,不抢个够决不罢手。”
“原来如此。”他恍然,的确不是冲项家而来的:“到南京抢珍宝,你们将和正在大闹南京的太爷霍然,有了利害冲突。”
“怎么说?”
“你们要抢皇亲国戚的珍宝,他正在抢皇帝的珍宝。目下南京乱得一踏糊涂,皇帝老爷气冲牛斗,十几万官兵,全在捉拿大盗太爷霍然。你们去,误了太爷霍然的事,不但太爷霍然不肯,皇帝更不肯,你们十几个人不啻飞蛾扑火,能活得了多久?不要去,姑奶奶。”
皇帝国下在南京,被一个据称是大盗,绰号称太爷,姓霍名然的人,偕同名震天下的笑魔君父女,闹得食寝难安。
这件事轰动天下,目下仍在轰轰烈烈进行,天下人心大快,同为太爷霍然喝彩。
“咱们就是乘机前往浑水摸鱼的。”毒娘子表示知道太爷霍然的事:“本来我们打算走运河,乘机抢劫运珍宝的快马船。后来打听出快马船已加强戒备,下手风险太大,所以走陆路前往南京,浑水摸鱼一定收获极丰。”
“死得也快。”他摇头苦笑:“你们去抢劫皇帝,我感到高兴,所以好意劝阻你们不要去冒险,你们的武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我毒娘子……”毒娘子抗议。
“好好好,你行,你的毒很厉害,鸳鸯销魂巾可以有形无形地杀人。”他不再多说:“去南京的事,我得考虑考虑。小姑奶奶宝贝儿,给我三天工夫,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十之八九我会跟你走。哦!让我亲亲……”
手一抄一挽,暖玉温香抱满怀,手没有空,嘴也没空。嗯一声嘤咛,毒娘子在他怀中像一条蛇。
房门是开的,躲在对面小房,从门缝中向这里偷窥的人,看到毒娘子被拉开的胸襟,看到若隐若现的酥胸玉乳,看到两人的嘴像是舔食的猫,有时则并合在一起。
天色尚早,他在店内外走了一圈,然后向掌柜的道别,他要返回农庄歇息。
今天轮值的人没有他,他可以回家住宿。
他家跟兴隆老店仅五六里,不乘坐骑也片刻可到,所以他返农庄住宿的时候多,除非轮值才在店中过夜。
距街口还有百十步,路右小巷钻出一位青帕包头的村妇,走路似乎不便,大概上了年纪。
他并没留意,轻拂着手中的戒尺泰然赶路。
是一根社学夫子常用的铜戒尺,打学生手心的戒具,他当成玩具经常在手中玩弄,其实却是他发现风声不对时,作为防身之用的兵刃,既不引人注意,却威力惊人。
一根柳枝在他手中,也会成为致命的武器。
村妇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走了几步,他倏然转身。
没错,鼻中嗅入颇为熟悉的淡淡茉莉熏衣香,身后的村妇决不是老大娘,而且紧跟在身后十分犯忌。
“咦!你……”他一怔。
他是宗师级的化装易容专家,一眼便看出蹊跷,村妇脸上的褐色与不明显的细画皱纹,难逃他的法眼。
那只亮晶晶的明眸,他熟悉得很。
村妇一惊止步,低下头绞扭着小青汗巾,显得手足无措,不敢与他平视。
“你……你你……”村妇像舌头打了结。
“我怎么啦?”
“你……”
“小瑶,你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化装易容在这里逗留,没回家准备应变?”
是项大小姐碧瑶,像是浑身不自在。
“我……我我……”
“那个天杀星,确是冲你爹而来的。但不要怕,他不会替你家带来伤害。可是不能不防,他那些同伴如果改变主意,就会到你家撒野了。”他郑重地说:“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可惜无力阻止他们。”
“我们已经加强戒备。”小姑娘声如蚊鸣。
“那个天杀星,已经奈何不了你们。”
“为什么?”
“你们练内家气功的人,不是精谙什么经脉穴道一类知识吗?可惜我不懂。”
“是的,共有十三条经脉……”小姑娘以为他真不懂。
“那个天杀星,什么曲骨穴被人踢毁了,骨盆也松了筋,伤得不轻。”
“那……那是任脉第二穴……”小姑娘脸红耳赤,幸好脸上涂了褐色染料,那处穴道大闺女怎敢说出口?
“其他的人也许不难对付,好像他们对帮助灭杀星的事并不热心。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你……你一定要……要到南京吗?”小姑娘期期艾艾举步。
“咦!你……”他吃了一惊。
“我躲在你对面的小……小房内……”
“老天爷!”他拍拍自己的前额:“你真是胆大包天,那种地方你能去?我算是服了你。”
“杨二哥,我……我恨那妖……妖女……”
“大人的事,你少管。”他拉住小姑娘的手,拖了就走:“妖女只是替天杀星传信的人,你很她毫无道理。今后不要乱闯,知道吗?快走。‘他的心目中,项大小姐仍然是一个小女孩。
天黑后不久,兴隆老店忙得不可开交,四方光临的旅客陆续落店,门前车水马龙,大广场中车、马、轿挤成一团,十分壮观,但在能干的店伙照料下,不至于形成混乱。
这是客店最忙碌的时光,旅舍像是市集,一片嘈杂。
由于灭杀星受伤,其他的人曾经四出搜寻行凶的瘸子,行藏已露,没有再保持秘密行动的必要,不再分散住宿,二十五个高手男女全在这一座客院集中。
客店的每座客院都有膳堂,可供应酒筵,比一般酒楼饭馆毫不逊色。
二十五个男女占了四桌,叫来了酒菜一面进食,一面谈论当前处境。
天杀星坐不起来,在房内进食。
曲骨穴位置非常特殊,部位俗称耻骨,穴本身并不重要,伤了也无所谓,但骨盘连带受震松,那就严重了。
同时,会波及上中极,下会阴两重穴。
中极也称玉泉或气原,上一穴是丹田。会阴也称生死窍,任督冲的起点。一脚踢中下阴,通常被踢的人存活率有限。
可能那怪病子无意将天杀星置于死地,所以脚下留情,没把这大杀手当堂踢死,甚至生殖器官也没损坏,踢中部位如果下移两寸,那就……
毒娘子的江湖地位甚高,这一桌她坐主位。
同席的五个人,全是女的。
“单大姐,你好像容光焕发,春满眼角眉梢,怎么一回事?”下首那位冷面孔女郎,盯着她红艳艳的面庞,说的话也冷冷地:“你似乎对天杀星受伤的事,反应相当冷漠呢!”
“有了新面首,错不了。”对面那位梳道警的少妇型、身材丰满肉感十足的女郎笑嘻嘻作鬼睑:“满面春情而非满面春风,我知道,我是过来人。”
“你给我闭嘴!”毒娘子瞪了少妇一眼,转向冷面孔女郎,脸一沉:“阴煞吴霜,你不要冷言冷语。天杀星受伤痛苦不堪,你要我们也跟着愁眉苦脸痛苦不堪吗?他无缘无故与人冲突,不小心大意挨了揍,我们这些人都该负责吗?咱们都是追求享受而玩命的人,怕死怕伤就不必在外面现世,为了道义咱们曾经遍搜凶手,尽力还嫌不够吗?面对死亡我也会笑,决不会为了同伴受伤而如丧考批痛苦悲伤。你的面孔本来就冷……”
“好了好了,你们这算什么呀?”右首那位中年美妇大声排解:“为了这点点小事,大家就斗气,闹窝里反对谁有好处?目下江湖形势丕变,群雄并起,天下大乱,个人称雄道霸扬名立万的机会不多。结盟组会才是雄霸天下的不二法门,所以咱们这些人聚结在一起,统一行动准备筹帮结社。这次到南京如果获得足够的财源,下一步就是登高一呼打出帮派旗号在江湖争雄。像这样一点点小事也你嘲我讽,日后那有好日子过?根本就没有日后,诸位,结果将是一拍四散,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主意,成得啥事?哼!”
义正辞严,理由充份,在座的人为之动容,一个个闭上嘴你看我我看你。
“我认错,好吧?”毒娘子打破沉默:“我不否认有意反对大家到旭园杀人放火,替天杀星报复笑益尝的宿怨,只是觉得有点小题大作。而且,徐州卧虎藏龙,事情闹大,会影响咱们南京夺宝的大计。四海牛郎在顺德,就不知自量惹毛了飞虹剑客,结果带去的爪牙几乎全军覆没,北上京都筹建振武社的大计落空,可说是前车之鉴。笑孟尝决不比飞虹剑客差,声望更高,朋友众多所以称益尝。个人找他决斗绝无后患,偷偷聚众杀上门去,结果是相当严重的,报复的怒火将连累不少人。好吧!我同意出动,三更天动身,现在填饱肚子再说。”
她这番话,明白表示心不甘情不愿,所分析的利害,确也理论正确。况且,她一直疑心是灭杀星玩弄的阴谋,故意唆使朋友把自己打伤,让同伴替他出头,拖同伴下水,自己却可置身事外。
项大爷绰号称笑孟尝,表示为人慷慨好客,朋友食客众多,是侠义道极负众望的名宿,而且有坚固的庄院可守,三二十个人杀进去,得牺牲多少人?一旦这位益尝号召朋友大举报复,还得死多少人?
她的话颇具说服力,连冷煞吴霜也低头沉思没加反驳。
一名店伙匆匆进入膳堂,在那位为首的豹头环眼中年人耳畔,前南咕咕耳语片刻,比手画脚神色凝重,似在解释某些事。片刻,又匆匆走了。
“赶快饱餐,准备抄家伙动身。”豹头坏眼中年人,拍拍手大声宣告。
“怎么啦?”有人问。
“那混蛋瘸子的落脚处,已经找到了。”
“唔!好消息。”毒娘子脸一红,等于是承认怪错了天杀星,行凶的瘸子已经找到,那就不是天杀星的苦肉计,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赶快填饱肚子,别让那混蛋又溜了。”有人大声催促,表现十分热心。
“呵呵!肚子填饱,小肚受伤可就麻烦得很。”有人说风凉话:“天杀星钱老兄,今后看到漂亮女人,只能光瞪眼啦!”
“去你的。”另一美妇拍了那人一掌。
一个瘸子,用不着派太多的人。
九个人全副武装,兵刃暗器一应俱全,鱼贯出了街口,南伸的宽大官道鬼影俱无。
“你那位男人是何来路?”跟在毒娘子身后那位梳道警少妇低声问。
“天机不可泄露。”毒娘子欣然说。
“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毒娘子更得意了。
“一定不温柔。”
“如果我喜欢温柔。项家那个小后生最理想,但不合我的胃口,吃一两顿就会倒胃口。这一个……我一定要带他走。
“有这么好的活宝?”
“我警告你,别偷我的食。”
毒娘子似在宣布主权:“男人为女人打破头,我也会为男人打破头。再好的朋友,也休想分享我的男人,记住了没有?”
“嘻嘻!你像是认真了,一定真是活宝……”
“去你的!”
一声呼啸,走在前面的人发出信号。
这里是云龙山的北坡,草本繁茂,散落的三五农舍,隐约的灯光表示天色仍早,该是二更初,在屋外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