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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在栅门内的人,却心中紧张忐忑不安。
这七个人,当然不是闲得无聊在此散步的。
防雷豹不敢派人出去打交道,出去的人可能就回不来了,对方如果一声不吭就动手攻击,有理讲不清。
久久,七个人发出震天狂笑,全集的狗发疯似的狂吠,笑完向北走了。
半个更次之后,又来了九个黑影。
谁还敢睡觉?只能全部进入警戒状况,静候对方攻击。
对方这一招,实在相当高明,让集内的人疑神疑鬼,彻夜警戒心慌意乱,躲在栅口内防备袭击,人人自危。
就这样人来人往,共出现三次。
第四次,已经是三更末四更初。
这次人减少至四个人,似乎有意诱使集内的人冲出攻击。
阴雷豹不敢派人出去,当然知道出去必定给予对方大举袭击的藉口。
四个黑影逗留约一封时辰,这次是向南撤走的。
官道宽阔,两侧的行道树却浓阴蔽天,因此虽是天空中星光灿烂,官道仍然显得幽暗。
走了百十步,右面行道树下,一跳一跳出来一个黑影,跳到路中劈面拦住了。
是那位神秘的瘸子,错不了。
“你们要干什么?”瘸子的京腔官话字正腔圆,口音与上次现身时一模一样。
“向他们示威,免得他们转歹毒的念头。”发话的人是项家福:“前辈也在此地,请赐示尊意。”
“你们不要管。”
“可是……”
“老夫会让他们不敢对尊府再生歹念。”
“这……这些人狼子野心……”
“老夫要洗劫他们为非作歹得来的财物,你们妨碍了老夫的行动。”
“晚辈这就发出信号,撤走所有的人。”
“很好,这样你们可以脱身事外,一切事故,皆与你们无关,那是老夫和他们的事。你们请吧厂”告辞。“项家福行礼告退。
他们走得十分高兴,毕竟他们无意真的攻击落人口实,示威的目的,是警告这些牛鬼蛇神不可妄想打坏主意。
经怪瘸子出面一闹,这些人还敢逗留返回徐州旭园撒野?自顾不暇,不拚命逃才怪。
众人都在栅口等,等群雄发起攻击。他们知道,很可能下一次现身,便是发起攻击的时候了。
他们不能走,四周可能已受到大封锁,与其夜间被暗器杀死,倒不如死守等天亮时决战。
同时,他们不忍丢下受伤的人,鸦群似的各自突围逃命。
再就是众人聚集在一起防守,至少可以赚回几条人命。他们并不笨,知道全力防守可以索回一些代价,星散突围逃命,代价一定悲惨可怜。
久久,果然人影再现。
这次,只有一个人。一跳一跳地向栅门接近,可以看清轮廓了。
“是那该死的瘸子!”阴雷豹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惊得跳起来。
他们不怕笑益尝那些侠义道高手名宿,却怕他们一无所知的神秘瘸子。
迄今为止,侠义道的人还没正式和他们发生接触,瘸子已经打伤了他们四个人,有三个已失去活动能力,可说望影心惊。
“留下财物!”瘸子突然大叫,突然飞跃而进。
“有话好……说……”阴雷豹急叫。
来不及了,瘸子跳冲的速度骇人听闻,杖起处风雷俱发,“砰砰”大震中,大栅门崩散,条木乱飞。
“哎……呀……”有两个人被飞抛的条木砸得满地滚,条木粗如海碗,砸的力适凶猛沉重,挨一下保证肉松骨折,甚至送命。
瘸子随飞木疾冲而入,拐杖如闹海的狂龙,点打挑扫急如狂风暴雨,人与拐杖像已幻化成淡淡的虚影,所经处波开浪裂,刀剑一触便四面崩飞,木拐杖似乎已变成浑铁打造的铁器。
一眨眼,有八个人爬不起来了。
人群作鸟兽散,各找角落藏身,村舍是第一选择,小村街也是唯一的通路。
有几个人上屋脱身,毒娘子便是其中之一。
病子似乎知道他们借住的四家小店,追的速度也快些。“轰隆隆”连声大震。第一家小店屋柱被打断了。
这些以木为主的简陋街舍,没有坚固的土墙支撑,柱一断就向下崩坍,灾情惨重。
第一家小店正是毒娘子和杨明的住处,前进还有席地而睡的十名轿夫。
“救命呀……”被压住的轿夫狂号。
正打算跳落天井,促杨明逃命的毒娘子,刚看到前进的屋顶向下坍,天井下已传来瘸子的杖发风雷声。
“留下财物!”下面瘸子的喝声似沉雷。
“砰砰……”拐杖击中木柱声震耳欲聋。
房舍摇摇,她大惊失色,顾不了下面的杨明了,向邻舍的瓦面飞跃。
身后,屋顶向下崩坍。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何况她与杨明不是夫妻,杖打鸳鸯各自分飞,理所当然。
兵败如山倒,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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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阴雷豹第一个先返回现场。
陆续返回的人叫苦连天,欲哭无泪。
所有的马包、鞘袋、来不及佩带的百宝囊,全被打开彻底搜查,金银珍饰财物洗劫一空。
倒坍了两家小店,其实只能算半坍,木造房屋不会一下子全坍崩倒,已不再适于居住。
十名轿夫有两名是备用换肩的人,需八名轿夫抬轿,却压伤了四个,缺少两名桥夫。
更不妙的是,栅口至小店的短短三二十步空间,有八个人受了程度不等的轻重伤。
这些人武功了得,内功火候也不差,禁受得起钝器的打击,拐杖就属于钝器,所以受伤不至于严重,但已失去与人拚命的能力。
杨明被倒下的木板墙压在下面,经毒娘子拼命带人抢救把他拖出。
毒娘子的心凉了一大半,甚至放声大哭。
杨明的腰脊红肿,外表伤势不算严重,至少没有碎骨头需要整理,没有伤口需要包扎。
可是,经行家的检查,他的下肢似已将近完全瘫痪。
这是说:背部的几条经脉,很可能有几条被压断了。
比方说,督脉经。
财物已被洗劫一空,瘸子大概不会再找他们了,有人受伤而没有人死,显然是腐子杖下留情。
一拐杖可以击断梁柱,人被击中而不死,绝非他们禁受得起,而是瘸子不想要他们的命。
偶然发生冲突事极平常,没有杀人报复的必要。
瘸子的威胁或许已经消除,笑孟尝这一关他们仍得过。
顺德四海牛郎几乎全军覆没的故事重演:自不量力估计错误,想吃掉地方强龙,反而被地方强龙反噬吃掉了。
可见豪霸们扩张势力的行动,成功的机会并不多。
轿夫打发回徐州,改请村民用担架,把受伤的人抬至凤阳。
他们必须及早远走高飞,脱出笑益尝的势力范围。
杨明被安置在一家村舍内,毒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他依依不舍告别,祝他能早日康复。
毒娘子不可能照顾一个废人,即使这个情人是活宝。
她有她的前程,她可以再觅另一个春天。
在杨明之前,她到底有过多少心爱的男人,连她自己也弄不清。
一群残兵败将,像逃避瘟疫般加快逃离三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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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设伏截赃
阴雷豹这群残兵败将,财物被洗劫一空,百宝囊中只有一些应急的钱物,雇村民始人已所费不赀,哪有心情赔两家被打坍的小店?
小店的人,也不敢向他们索取赔偿,认了命。
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在村会养病的杨明,请来了两小店的主人,每人赔偿三十两银子重建费。
像这种小市集的简陋小店,拆掉重建,十余两银子绰绰有余。
那年头,三两银子可以买一亩好地。稍讲良心的江湖闯道好汉,身上有十余两银子已经不错了。
村舍位于集口的对街小巷内,残兵败将们走后不久,他满脸的晦气色一扫而空,躺在床上和村舍的主人有说有笑话家常。
打发走召来的两位小店主人,他居然能坐靠在床头谈笑自若。
“小哥,要不要请人抬你到州城医治?”村舍的中年主人坐在长凳上好意提供意见:“半天便可赶到。在州城有很好的郎中,有名贵的药材。在这里,我只能到土地庙,抓把香灰给你吃,那是不行的。”
“呵呵!大叔,不要撵我走。”他大笑着说:“该走时我会走。如果我现在走,何不让轿夫顺便抬我回城?那些轿夫都是我请来的。”
“小哥,但在这里养伤……”
“算不了什么啦!我如果现在走,就会引入怀疑。那些人是很精明的,说不定留下一两个人暗中留意动静,我就玩不出把戏啦!”
“小哥的话我听不懂呢!”主人猛抓头皮。
“听不懂最好。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这几天动不了就是啦!重伤下不了床对不对?”
“小哥还需要什么吗?”
“酒菜。”他说:“我不忌嘴,牛羊鸡鸭都好,来两壶一锅头更妙。”
“好吧好吧!能吃能喝就好。”主人直点头。
脊椎是人身的支柱,本身具有承受打击的保护作用,但一旦受到重大打击,身柱一倒,下半身瘫痪就成了废人,注定了一辈子缠绵床席。
老虎号称猛兽,据说是铜头铁爪豆腐腰意思是说,它的腰是要害。问题是,用什么打如何打这块豆腐。
普通大汉用拳头去打,手打断了,也休想打破这块豆腐;老虎也不会让人近身用手打它的豆腐腰。
人的腰虽不是要害,受了重伤可就不得了。
他受伤的消息,轿夫们当天便传回州城。
次日日牌时分,项家福兄妹带了两名随从,出现在他的病房中,神色充满关切。
人不亲土亲,兄妹两关切他是情理中事,但也令人感到不解,因为他与项家的仇敌走在一起,不是仇敌也算仇敌,项家兄妹不会对他关切客气。
小姑娘不避嫌,坐在长凳上把玩一根六尺长、儿臂粗、有托腋丫叉的柏木拐杖,下端有打击过的斑斑损痕。
是湿的柏木杖,从活树临时砍来作拐杖的,沉重坚实,用来揍人会出人命。
六尺长,怎样作拐杖?
真要做代步的拐杖,五尺已经不是平常身材的人所能使用的了。
但黑夜中心里已有瘸子,怎知瘸子是否用拐杖代步?
“伤势多严重?让我先看看。”项家福一团和气:“你知道我家的金创药非常有效,接筋续骨很灵光。”
他的下身盖在薄表内,但他拒绝检查。
“不算严重,我撑得住,过几天再说。”他谢绝顶家福的好意:“屋子垮下来,压着腰背而已。”
“那就回城就医呀!你……”
“不必了,我还得南下赶上他们呢!”
“什么?你还要跟着他们……”项家福不悦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说,干金一诺。我应诺他们前往南京,岂能食言背信?”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人精。”项家福笑笑:“你故意危言耸听,催促他们远走高飞,避免他们再到我家行凶撒野,出了人命对我家有百害而无一利。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报讯的情义我家深深感激。不要再胡闹了,回去吧!那毒妖女不值得你眷爱,他们丢下你,便表明……”
“他们并没丢下我,是我催促他们赶快早离疆界的。我担心那个天杀星,他不死将是你们最大的祸患。我听到他发洪誓大愿,要请人来对付今尊。他们这次如果投奔四海牛郎成功,你们所要面对的……”
“四海牛郎?”
“对。那位未来的江湖霸主,未来振武社的社主,新败之余亟需加强网罗羽翼,双方必定一拍即合。汝宁距咱们徐州并不远,并吞地方强龙,是组帮结社的首要工作,明白处境了吧?”
“唔!的确严重。”项家福脸色大变:“老天爷,哪能日防夜防?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他们……”
“知道防范,危险便减少了一半啦!令尊与天杀星,到底结了些什么不解之仇?”
“说起来并不算什么呀?听说过河南开封的灵剑周元坤这个人?”
“听说过,河南开封的侠义道名宿。灵剑与开封的神拳电剑路武扬,同是江湖十大剑客之一。灵剑的振武镖局,兼承销官盐,与咱们徐州的中原镖局李局主有往来。令尊与灵剑交情不薄。四年前,天下九把刀的飞灾九刀,把河南黑白道群雄杀得鬼哭神号。令尊曾经前往助拳,幸好不曾与飞灾九刀拚搏。”
他的消息灵通,谈起江湖动静如数家珍。
这固然与他在客店干活有关,也表示他对江湖见闻十分留心研究,不时至外地走动,目的就是吸取经验充实见闻。
“飞灾九刀不再过问外事,在老家种庄稼。天杀星不知自量,得了某人一千两银子花红,在大相国寺当街行凶,用断魂镖从背后行刺周局主。恰好家父在旁目击,一掌拍裂他的左肩骨,断魂镖落空,他机警地钻入人丛逃掉了。这三四年来,家父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项家福把结怨的经过说了。
“难怪。”他笑笑:“江湖朋友再三强调:破人买卖,如同杀人父母。意思是说旁人千万不要干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