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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郡主道:“那是我的事。”
兰珠道:“不管您怎么问,您这一问,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老郡主看了她一眼,道:“兰珠,我已经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了,难道我还想不到这一点?”
兰珠微一笑,没敢再说什么。
听老郡主这么一说,李玉麟在一旁也放心了。
只听老郡主道:“我刚做完早课,想歇息了——”
李玉麟跟兰珠哪能不懂?
李玉麟当即施下礼去:“谢谢您老人家,再晚告辞!”
兰珠也跟着施了礼,道:“伦奶奶,明儿个早上再来给您请安。”
两个人先后行了出去。
望着那一双背影出了小院门,老郡主脸上浮现起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只听她喃喃地说道:“但愿这孩子别象我跟德瑾一样,到头来落一场空,一段恨——”
话声未落,她脸色忽转冷怒:“齐禄。”
一声恭应,小院子步履匆忙的走进丁总管齐禄,他一进佛堂,立即双膝跪倒:“奴才该死,没能拦阻兰珠格格——”
老郡主象没听见,冷然道:“准备准备,晚上跟我上‘西山’去。”
齐禄一怔抬头。
但入目老郡主的脸色,他竟没敢问一声,忙又低头恭应。
口口口
明天早上再上“福王府”来听消息,这会儿离明天早上几乎还有一个对时。
在这时近一个对时的工夫里,无事可做,的确,没有别的任何一点线索,在这种情形下,除了待着等,还能怎么样?
兰珠想起了察铎身边的四蒙古勇士。
李玉麟也想起了杜如奇、杜如风兄弟。
于是,两个人去了外馆。
外馆是专为接待蒙古外藩设置的,等闲人岂能近。
好在有这位“承王府”的和硕格格兰珠在,李玉麟哪儿都能去,一点也受不着盘查跟阻拦。
四个蒙古勇士还真听话,都在外馆待着,没敢到处乱跑。
可是一见着兰珠格格跟李玉麟,劈头便问—句:“格格,您可回来了,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兰珠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姓杜的兄弟俩让人带走了。”
李玉麟心头一震。
兰珠脸上变了色:“让谁带走了?”
“大内侍卫。”
“你们怎么会让大内侍卫把他们俩带走了?”
“他们说是王爷进宫的奏禀,皇上听说他们俩是官家人,牵连了劫持李姑娘的事,大为震怒,特下旨把他们两个带去问话。”
“你们怎么会信他们的?”
“我们不信,可是不让他们带走哪行?王爷已经被扣在了宫里,我们哪敢再给王爷惹麻烦。”
兰珠急得直跺脚。
可是,四个蒙古勇士说的也是实情。
李玉麟道:“格格不要着急了,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急有什么用?”
兰珠道:“他们把杜氏兄弟带哪儿去了?”
李玉麟道:“来的既是大内侍卫,就一定把人带进了大内。”
兰珠一拉李玉麟道:“简直就——咱们走。”
他拉着李玉麟要走。
李玉麟反手拉住了她道:“格格,哪里去?”
兰珠道:“找他们要人去。”
李玉麟道:“格格,现在去太迟了,恐怕只能要回两具尸体。”
兰珠一惊,道:“你是说——”
“格格以为大内会轻饶他们俩。”
兰珠气得咬了牙:“他们简直——”
李玉麟截口道:“格格,杜氏兄弟既然承认是官家人,尽管是出首,可是只牵涉了劫掳舍妹的事件,官家把他们带走问话,带走处置了,名正言顾,也冠冕堂皇,谁管得着!”
兰珠叫道:“可是你不是不知道,这明明是惩处他们的背叛——”
李玉麟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又能怎么样?”
兰珠气得猛又跺了脚,也砰然一声坐了下去,拿几上的茶具出气,挥手一把全都扫了下去。
李玉麟道:“格格,出这口气,不必急在这一时,是不是?”
兰珠没说话。
李玉麟又道:“格格如果可以不必回府一趟,就请在外馆待着,我出去一趟。”
兰珠说话了:“你要上哪儿去?”
李玉麟道:“尽管杜氏兄弟死有余辜,毕竟他们曾是铁霸王手下弟兄,我不能不知会铁霸王昔日手下豪雄一声。”
兰珠道:“你上哪儿告诉铁霸王的弟兄去?”
李玉麟道:“别处也许还有,可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座小寺院里,住着昔日铁霸王手下的一位堂主,可是那个地方我说不上来。”
兰珠道:“我跟你去。”
李玉麟道:“格格去,恐怕不大方便。”
兰珠道:“我是怕你让他们几个营的碰上。”
李玉麟道:“格格放心,凭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兰珠明知道是实情,她所以要跟去,只是想跟李玉麟在一块儿,说什么怕让几个营的碰上,原是借口。
听李玉麟说不方便,也只好作罢,当即道:“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别让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找不着你,害我着急。”
李玉麟也没再多说,答应一声就走了。
口口口
李玉麟脚下快,没多大工夫就到了地儿了。
这一带真够僻静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看见几个人,这座小寺,似乎也不需要十方信徒的香火跟布施。
尽管如此,李玉麟他还是没敲门。
再看看四下没人,一纵身就翻墙进去了。
落脚的地方是条小走道,刚落下来,一阵轻快步履声带来了一个人,正是姑娘黑妞,她手里还端着个盆儿。
李玉麟没动,也没出声。
其实用不着,黑妞一眼就看见他了。
一怔,满脸惊喜,脱口叫道:“李少爷。”
李玉麟道:“姑娘,多日不见了!”
黑妞道:“是啊!您,您今儿个怎么来了?”
李玉麟道:“我来看看,大姑娘的伤好些了吗?”
黑妞道:“好多了,多亏了莫堂主跟宫叔——”
李玉麟道:“他们两位呢?”
黑妞道:“宫叔没住在这儿,但是常来,前儿个在这儿,今儿个'奇'许又'书'会来了,我带您去见莫堂主去。”
李玉麟道:“不用了,二姑娘请忙你的去吧!麻烦告诉大姑娘一声,我一会儿会去看她。”
黑妞道:“那——也好,我这就去告诉姐姐上。”
她带着一脸的惊喜走了,走得飞快。
黑妞的喜,当然是替白妞喜,入目黑妞这份儿喜,李玉麟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受。
黑妞走了,他也带着那份异样感受去了禅房。
还没到禅房呢!他就先发了话:“莫大爷,玉麟来了!”
话声刚落,禅房门口出现了老和尚——莫堂主莫威,他也带着一份意外:“真没想到,李少爷怎么今儿个来了?”
李玉麟道:“我来看看,也该来看看了!”
这还真是句实话。
怎么能把人家姑娘杜凤仪姐妹俩往这儿一搁,就不管了?
老和尚把李玉麟让进了禅房。
落了座,还给李玉麟倒了杯茶。
李玉麟道:“我刚碰见了二姑娘,听说宫叔不在这儿!”
老和尚道:“李少爷碰见二姑娘了,也好,省得我再送信儿了——”
顿了顿道:“我这儿本来就小,两位姑娘往这儿一住,哪还有闲地儿,好在海波自己原也有地方住。”
李玉麟道:“麻烦您一个人——”
老和尚望着李玉麟笑了笑:“李少爷还跟我客气,麻烦谁了?麻烦二姑娘了,大小事儿她全包了,真说起来我倒是落了实惠了,长此下去,只怕往后我什么都不会做了,等日后她们两个一走,我可就辛苦了。”
李玉麟见老和尚这一笑,再听听这番话,只觉脸上热热的。
他也知道,老和尚的话十九是实情,可是人家当初把杜凤仪姐妹俩留在这儿,也是为了他。
不管怎么说,这份情总是欠他的,他还想说几句。
哪知道老和尚把话题扯开了:“今儿个怎么得空了,令妹李姑娘的事,有什么进展么?”
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如今人家问起来了,当然要说,李玉麟遂从那天别后,一直说到了进福王府见老郡主。
静静听毕,老和尚微皱眉锋,沉吟着道:“怪力乱神之说,本不可信,尤其咱们这些人,是从来不信这一套的。只是,那座巨冢如果是福王府老郡主那位独生爱女,当年那位德瑾格格的,只怕这里头不单纯——”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您是说——”
老和尚道:“真要我说,我又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大内真要假怪力乱神设置机关,‘北京城’一带的乱坟岗不在少数,何必非挑远在西山,一个福王府和硕格格的陵寝?”
李玉麟怔了一怔,道:“这倒是,我没想到,那么以您看,这件事——”
老和尚摇头道:“说不上来,我真说不上来,要是照你所见所闻,再加上跟老郡主见面的情形看来,闹鬼的事儿,只怕‘福王府’脱不了关联了,可是那位德瑾格格,当年明明让老郡主逼着服了毒——”
“您所说跟‘福王府’脱不了关联是——”
“‘福王府’难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
“如果真是大内弄的鬼,恐怕还真不会让‘福王府’知道,有人往‘大兴县’报案,硬让九门提督衙门压了下去,恐怕也就是怕事情闹开,让‘福王府’知道。”
“可是大内真会单挑那个地方弄鬼么?”
李玉麟想了一下,眉锋微皱,摇了头。
显然,他也是说不上什么来。
只听老和尚道:“不管怎么说,就整个事情来说,出自于大内的指使是不会错了,那位出尘道姑说得好。事实上,大内扣住了那位鹰王之孙,歹毒用心也已至为明显,先掌握证据是对的,看看老郡主她怎么说吧!”
李玉麟道:“莫大爷,有件事——我是来给您送个信的,我先告诉您,请您别让大姑娘姐妹俩知道。”
老和尚凝目问道:“什么事?”
李玉麟把杜氏兄弟被大内来人带走的事告诉了老和尚。
老和尚为之默然,片刻之后才道;“这也是他们俩卖身投靠的下场,尽管是他们俩该得的下场,允祯之心性、为人,跟他的对付异己。也可见一斑了。”
李玉麟扬起双眉,道:“不管怎么说,对允祯——”
老和尚截口道:“李少爷,要是为李家事,你怎么对付允祯,我不便置喙,要是为杜氏兄弟报仇,我认为那大可不必。我刚说过,这是他们俩卖身投靠的下场,要是他们俩这仇该报,多少忠义之士的壮烈牺牲,那又该怎么说?”
李玉麟为之默然,他不能不承认,老和尚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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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七 章
李玉麟这里刚一阵默然,突然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老和尚展颜一笑道:“只怕是二姑娘带着大姑娘来了。”
李玉麟心头不由的震动了一下。
真的,步履声还没到门口,黑妞的话声就传了过来:“大爷,我们来了!”
黑妞懂礼,她只叫老和尚而没叫李玉麟,说“我们”,也没说乃姐。
老和尚坐着没动。
李玉麟站了起来。
刚站起,禅房门外来了黑妞跟姑娘杜凤仪。
姑娘她一脸的惊喜之色,还带着两颊的艳红,只是,人瘦了不少,比前些日子儿几乎没见胖。
入目姑娘,再四目相对,李玉麟心底再泛异样的感受。
姑娘姐妹是懂礼,进禅房先给老和尚见礼,然后才转向李玉麟浅浅一礼:“李少爷。”
李玉麟也答了一礼,叫了声:“姑娘。”
老和尚一旁笑道:“看来两位之间生分多了,幸好李少爷今天来了,要是再隔些日子不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一句话红了两张脸。
姑娘杜凤仪更低下了头。
只听老和尚又笑着道:“大姑娘还是那么瘦,不过,李少爷,这可不关我这儿吃的不好啊!”
李玉麟脸色红了。
姑娘的一颗螓首,几乎垂到了胸前。
好在老和尚也就这么两句,第三句他说的是:“两位陪李少爷在这儿说说话吧!我该做功课去了。”
他走了。
出家人有早课,有晚课,这时候做什么功课?
黑妞也道:“我厨房里还有些事儿,李少爷,在这儿吃饭,我这就去给你做几样可口的菜。”
她也走了。
刹时,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姑娘杜凤仪,她到这会儿还没抬起头来,红云泛了白嫩的耳根,急促的心跳声都让人听见了。
李玉麟先说了话,毕竟他是个男人家:“姑娘的伤,都大好了?”
姑娘低着头道:“是的,谢谢,不是你,我什么都没了。”
李玉麟道:“姑娘快别这么说——”
姑娘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杜凤仪说的的确是实情实话,要不是李玉麟及时救了她,她的清白、她的性命,一切都完了。
或许,她不至于被杀,可是姑娘她刚烈,一旦清白受污,她还会苟且偷生活着么?
这,李玉麟明知道,可是他并不愿姑娘再提,一方面固然因为他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另一方面,这,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