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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渊扬眉:“便依叔叔,今日在此歇息一晚。”向后挥手,五名侍卫纷纷停下马来。
温如玉看着景渊,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赏之意。
这位未来天子已经真正长大,举止雍容、气质高贵,眉宇间比景剀多了宽和,少了凌厉。但他又不显软弱,而是在沉稳、从容之中透出一种无形的威严,令人不敢违逆。
他不得不承认,景渊真的很象自己,不象景剀。
出京城后,景渊就好象鸟儿飞入山林,*自在,心胸舒展而开阔。尤其是与温如玉在一起,他就觉得特别开心。以前在宫中相处时,温如玉教他武功,因为事情太多,温如玉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所以两人难得有轻松下来聊聊的时间。这次出门,于他俩而言,简直就象是度假了。
“叔叔,我要与你住一间客房。”景渊提出要求。
温如玉点头,本来出门在外,他必须要负责太子的安危,太子能够不避嫌而与他同住一室,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就在这时,温如玉看到七位骑士从另一条道上过来,也走进那间客栈。为首一人年纪很轻,身材削瘦,脸色略显苍白,细眼薄唇,于阴鸷、冷厉中透着一丝威严,竟是原来的安王,现在的紫熵大王子襄。
温如玉不*呆住,他敏感地发现子襄变了。以前的他因为子墨的宠溺而显得有些狂妄,但是一眼便能将他看透,而此刻的他,却似乎深沉多了。眉宇间增添了凝重,唇角的线条显得有些悲凉。但整个人又给人压力感。
因为子墨的死给了他太多打击,又因为身上背负了江山社稷,所以才变了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执着少年
子襄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凝注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微动。虽不认识易容成景琰的温如玉,也不认识太子景渊,却分明已感受到这两人身上非同寻常的气质。
有些人纵然在千万人中也是能一眼就看出与众不同的。
温如玉缓缓策马过去,神态自若,唇边浅浅含笑,阳光在眸底跳动。
到子襄面前,他勒住缰绳,轻轻摆手,做出“先请”的姿势。子襄看着他再次愣神,这个人,分明是初次见面,却为何似曾相识?
看到温如玉彬彬有礼的样子,子襄牵动一下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招手身后的侍卫,众人一起走进客栈。
温如玉心中一动,回味着子襄那个笑容—这笑容淡到极点,只在唇边快速掠过,却未到眼里。
而他眼里,分明笼罩着如烟的愁绪。
记忆中的子襄何曾有过忧愁?温如玉见多了子襄狂妄、暴戾、唯我独尊的表情,可是象现在这样,有些深沉、有些阴郁、有些落寞的样子,却无端让温如玉心中一阵悸动。
他又想起子墨的死,若不是自己抓了子墨,废了他武功,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叔叔?”景渊敏感地觉察到温如玉的变化,目光追随着进去的七人,轻轻问道,“你认识他们?”
“他是子墨的弟弟安王子襄!”温如玉用极轻的声音答道。
“紫熵的新君?”景渊微微扬眉,眸光一闪,“看来他们也是去赤燕。子墨刚死,子襄初登大位,朝廷未稳,在这个时候他便装出京,远赴赤燕,恐怕不是为赴宴那么简单。”
温如玉点头。
“叔叔有什么想法?”景渊问道,语气中带着尊重与谦恭。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进了房间再说。”
“姑父。”进房间,关上门,景渊换回称呼,星眸中漾起愉快的笑意,“我真开心。”
“嗯?”温如玉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眉宇间却一片清朗。他的心情何尝不是象阳光般明媚?
“此番和你一起出京,让我觉得海阔天空,心旷神怡,感觉真好。”景渊毫不掩饰自己灿烂的心情。
温如玉微笑:“怎么了?在宫中觉得郁闷么?”
“每天见到陈太傅那个老古董,听他讲之乎者也,闷都闷死了。除此便是陪着父皇批阅奏折,父皇对我……”
见景渊欲言又止,温如玉再次微笑,目光暖到景渊心里:“是不是皇上对你求全责备,过分严格?”
景渊脸色有些暗淡,点头道:“是啊,父皇总是板着脸,不苛言笑,从小我对他的印象就是高不可攀的。我长这么大,他都没有抱过我,二皇弟、三皇弟也一样,总是对父皇既敬且畏,不敢靠近他。现在我长大了,父皇命卧日日与他一起批阅奏折。我们接触的时间很多,可父皇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只要稍有疏忽,或者犯一点错误,他的巴掌就毫不留情地打上来,有时候还要打板子。”
温如玉见他清澈的眼睛里慢慢流露出伤感,想起上次景渊为了自己被景剀掌嘴,心中十分不忍。
景渊轻轻叹口气,怅然道:“你刚刚被紫熵抓去的那段时间,父皇对我十分温和,耐心地教我处理朝政,甚至还听取我的意见。母后与雪姨都说,因为姑父帮父皇戒毒,父皇受姑父影响,脾气改了许多。那段时间我觉得好幸福,真想天天陪在父皇身边。可后来……后来他又有些回到老样子了,尤其是知道你在紫熵与子墨把臂同游之后……上朝时他把情绪控制得很好,永远是身为帝王的完美姿态,可一回到乾清宫,他就将怒气都*在我身上……”
温如玉心中好象被针扎过,他何尝不知道景剀总认为自己影响了景渊,景渊的性格更多地象自己,而不象他这位父亲,所以经常将对自己的不满迁怒到景渊身上。这也是温如玉一直怕连累景渊的原因。
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英俊白皙的脸上带着孺慕、尊敬的表情看着自己,虽然举止沉稳,隐隐有王者之风,可眉宇间仍然没有褪尽十四五岁少年的青涩、纯真之气。
心中感动,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头,语声中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怜惜、几分尊重,柔声道:“太子,皇上是因为看重你,所以才会严格要求你。他外表严厉苛刻,可内心其实是柔软的。他也常常打骂我,可心底里却始终在维护着我。太子,你是未来的皇帝,肩负天下重任,要做一个受万民景仰的好皇帝并不容易。不要怪你父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栽培你、教导你。也许他的方法有些偏颇,但用心却是好的。”
景渊紧紧抱住温如玉,把头埋进他胸膛,感觉温暖而舒心。
在自己父亲面前,他却从来都不敢这样放肆。
知道姑父宠自己,便贪恋着这片刻的温馨,喃喃低语道:“要是姑父是我爹爹该多好。”
温如玉摸着他的头,温和地笑道:“傻孩子,我哪能生得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为什么不行?”景渊索性撒起娇来,“若是姑父十五岁结了婚,不就可以生我了?我父皇十五岁登基,同年便娶了我母后的。”
温如玉忍俊不*道:“好了,我未来的皇上,不要在臣面前撒娇了。若被你父皇知道,大概你我都要受责罚了。”
听温如玉特别强调了一个“臣”字,虽然明知他是开玩笑,景渊仍然觉得心中一痛,仰脸看着温如玉道:“姑父答应过我,将来我登基为帝后,姑父愿意辅佐我的,可现在……”
温如玉听他提醒,心猛地往下一沉,歉声道:“对不起,太子。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可父皇有了悔意,他其实是希望留下姑父的,是姑父自己不愿吧?”语气中略略有些抱怨的味道。
“我……”温如玉被景渊问住,又是尴尬,又是苦涩,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一直将自己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爱戴的少年,呆了半晌道,“太子,对不起,是我食言了……可经历这么多后,我终于明白自己并不适宜在朝为官,我有些倦了,想回江南隐居起来,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再说,温如玉已经死了,我必须换一张面目、换一种身份、换一个名字去生存……”
“姑父……”景渊忽然向温如玉跪下去,声音略略提高,“我知道你从没怨过父皇,可到底是父皇对你所做的种种让你心寒了,让你厌倦了,是不是?若是如此,渊儿愿意代父皇请罪,请姑父重重责罚渊儿。”说着解下身上的玉带,双手捧着举到头顶,“只要姑父解气,打多少下渊儿都愿意承受!”
温如玉一下子呆住,心痛到极点,连忙去扶他,语声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太子,不要这样,折煞我了。快快请起,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想退隐与皇上无关,只是我自己的心思。”
景渊却执拗地不肯起来,反而深深俯首:“请姑父责罚。
温如玉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这样尊贵的少年,却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如此恭敬而谦卑的样子,令他无限愧疚。
温如玉无法,只能自己屈膝下去:“太子快快请起,臣担待不起。”一个“臣”字说得重逾千斤,令景渊想起那次在乾清宫中温如玉为阻止自己求情而故意自称为臣的情景。
少年觉得呼吸凝滞,抬起头,含泪看着温如玉,道:“姑父为何又要生分了?渊儿敬重姑父、喜欢姑父,渊儿心中只将姑父当成长辈,从没有君臣之分。请姑父看在渊儿份上,留下好么?”
“太子……”温如玉苦笑,第一次知道这少年如此执着,“是皇上的意思么?”
“不是。是渊儿自己要这样的。可我知道父皇心里很苦,他想留下姑父,却又放不下面子。”
“太子……”温如玉的声音低涩。
“姑父……”景渊寸步不让地请求。
这有情有义的少年总是让温如玉觉得为难,温如玉看着他真挚、殷切的目光,心头颤栗不已。怎忍让他失望?可自己疲惫的心已不堪承受他的厚爱。
“姑父……”景渊仍然在哀求。
温如玉渐渐平静下来,默注景渊,神情庄重,缓缓道:“请太子先起来,听臣一言。”
此刻温如玉的样子虽然温和,却让人不敢违逆。景渊愣了一愣,扶住温如玉,两人一起站起来。
温如玉道:“太子,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臣知道太子多情多义。可身为储君,臣却宁愿太子无情。”
景渊呆住,不解地看着温如玉。
温如玉继续道:“臣所说的无情并非指没有感情,而是没有私情。太子心中应该有天下,有苍生,有万民,太子应该爱民如子,这是大爱、是至情,但太子不该有私情私心。若是太子这样宠臣,一旦太子为帝,必将运用手中的权力给臣恩惠。这样不但会激起众臣嫉恨,怨太子处事不公,导致朝廷不稳;更会让臣恃宠而骄,做出出格的事情……”
景渊动容,双眸深深凝注着温如玉:“姑父一心为他人考虑,从不为己,是天下难得的君子,渊儿若连姑父都不相信,这世上还能相信谁?”
“太子……。”温如玉心头再次狂震,这知遇之恩……恐怕比景剀对他恩威并施还要沉重。
景渊发起狠来,再次跪下,英俊的脸上露出坚定得近乎决绝的表情。“姑父若不答应,渊儿便一直跪在这儿!”
温如玉嘴里发苦,扶住景渊的肩头道:“好吧,臣答应太子……”
“姑父你真好!”景渊站起来,欣喜得热泪盈眶。
“可臣有两个前提。”
“姑父请吩咐。”
“第一,在太子登基前,臣想留在钱塘倦客山庄,作为平民百姓,按皇上的旨意,为王宫培训侍卫;第二,一旦太子登基,臣必定遵守今日之承诺,入朝为官,为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请太子将臣与其他大臣一视同仁。在太子心目中没有姑父,没有师父,也没有叔父,只有臣子。太子可愿答应么?”
景渊眼里掀起层层波澜,胸中满满的都是对温如玉的敬爱,恳切地道:“渊儿知道姑父品性高洁,渊儿答应姑父第二个要求。只是第一个……求姑父将在野的时间缩短。父皇视姑父如同臂膀,一日都离不开姑父。姑父现在厌倦红尘,一心归隐,但也许过几年后心情平静下来,会解开心结。到时何不回到朝中,协助父皇?”
温如玉见他执着的样子,心中既感动又无奈,只能道:“这个等我们从赤燕回来后再谈好么?臣想……”
“姑父。”景渊叫住他,“既然姑父不肯留下,为何还要如此称呼,刻意拉开我们的距离?姑父不再疼渊儿了么?”
温如玉苦笑:“怎么会?”
“那便称我渊儿。”
温如玉一愣,景渊从未对他用过这种命令的语气。
“既然君臣有别,既然姑父固执守礼,渊儿命令姑父不准自称为臣,不准叫我太子。”说这句话时更是带着负气的口吻。
温如玉知道自己伤了景渊的心,见他赌气用太子的身份来压他,也不与他计较,微笑道:“渊儿别气,我遵命便是。”
就在这时,温如玉听到有人敲门:“客官可要用膳?”
温如玉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伙计,虽然身穿褐衣,却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
“要的,请小哥去准备吧,我们一共七人,略备些酒菜便可。”景渊在温如玉背后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