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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玉一呆:“此话何意?”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吃了那么多苦,却不告诉我!”星罗拍掉身上的尘土,走到温如玉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去解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温如玉轻轻推开他,依然微笑:“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偶尔碰到阴湿天气,便有些痛罢了。”
“让我看看!”星罗执拗地道。
温如玉没办法,只能解开衣服让他看。
“你这次费了那么大劲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我的伤?”他目注星罗,眼里有了感激之意。
“我到了王府,见到王妃,王妃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我便让手下人挖了这条地道到天牢。”
“我知道你手下什么样的能人都有。可是要见我,凭你的功夫进这天牢易如反掌,何必费这么大劲?”温如玉困惑道。
“这次我不单单是要见你,我是想将你劫出天牢去。”
“什么?”温如玉听得愣住。
星罗正色道:“上次我来时便问过你,若是你们皇帝对你不好,你可愿来碧海国帮我?下月初我便正式接掌碧海国王位了。偏偏这时我听说了你的事,我恨死了你们这位皇帝,决定要说服你到碧海国去。”
“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温如玉苦笑。
“我以为你没了右臂,又在生病,必定一切都不方便,所以便挖了这条地道来救你。”
“星罗,我很感激你这样对我。可是……皇上并不是你想象的这样。你看,我在这天牢中都没有戴刑具,皇上……他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他是为了成全我……”
星罗长叹:“你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你们皇帝总是恩威并施,见你对他失望时,他便想法拉拢你。”
“不是这样。星罗,你对他有偏见。”温如玉说得宁静。
“可他逼得你都断了自己的手臂!”
“人孰无过?他现在已想通了,已放弃野心。我相信,他一定会做个仁君的。”
星罗无奈到极点;看了他半天,叹口气,放缓声音道:“我本想邀你去碧海国,为你按上一个假肢。我刚刚看过你的伤处,以我们碧海国的医术,这一点不难做到。你这样风华绝代的人,怎能忍受如此的残缺!”
温如玉动容。
如果这样,对他岂非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温如玉想着便脱口而出,“若是这个要以背叛康朝为条件,我宁愿一直空着这条手臂。”
“王爷!你就自私一回吧……”秦筝听得实在忍不住,这么好的机会,王爷怎能放弃!
温如玉用目光制止他,凝眸看向星罗,道,“星罗,若是当我朋友,就不要勉强我。”
星罗一副颓败的样子,耸耸肩道:“好吧,我知道你顽固不化,那么,你去一趟,等你装好假肢,我再放你回来,好不好?放心,我不会逼你的。”
“可这段时间马上要安排科考,我走不开……”
星罗气得几乎晕掉,瞪着他道:“好,你总有抛不开的国事,唯独不关心自己!你若担心,我自己去和你们皇帝说!”
“不要!”
星罗不理他,转身往地道里下去。
温如玉一把抓住他:“星罗,不要!”
星罗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不*愣住:“温如玉,原来……你的左手……”
温如玉点头微笑。
星罗狂喜,用力拍着温如玉的手,道:“太好了。我本来还在遗憾从此少了个对手。想不到……老天真不负我!”
“可我现在……真的比不上你了。”温如玉的声音低沉下去。
星罗却好像没听见,思索着什么,挥挥手道:“罢了!碰到你,我就知道我死定了。拿你没办法!好吧,你不去,我留下来。反正我们有了地道,我只要求你配合我一下,能从地道偷偷溜出去,让我在你的王府中为你疗伤、动手术。”
“好,我一切听从你的安排。”这次温如玉答得干脆。
“还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要与你再次比武。不要怪我趁人之危。”
“没问题—--虽然,我知道结果必定是我输。”温如玉再次微笑。
星罗唇边也终于露出笑容,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这个人,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中,你仍然能那样高贵,那样淡定?”
阴冷的地牢里蓦然充满温暖。
两人的笑容绽开一方晴空。
秦筝看着呆住。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限幽恨
荒草衰烟,残阳如血,漫天飞舞的纸钱如同人的魂魄,或者随风飘散,或者委入尘埃。
一切到头,皆成空。
不管曾经有多少雄心壮志,多少荣华富贵;不管人生是荆棘密布,还是一路风光;所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被苍天看在眼里,笑在眼里。'奇+书+网'因为众生,原是如此渺小,到最后,谁都免不了尘土一堆。
桑冷秋无声地站在乌莽坟头,没有流泪,只是在笑。
笑得凄绝,笑得冷漠。
她笑自己的一生,追逐的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丢了爱情,失了亲情,换来罂粟宫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每到深夜,无边的*与空虚便象网一般紧紧缠绕,令她窒息。
到后来终于醒悟了,终于想放弃一切,换回亲情,用自己的母爱,却安抚那个从云中跌落尘埃的儿子。
可是,他却死了,死得那样快。不过从长安回来一个月,他便浑身无力,视觉涣散。到最后浑身抽搐、肌肉萎缩。
请了大夫,却看不出是什么病。只是疑心,疑心他中了毒。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生命就这样快速地、一点一点地逝去,她抓不到、留不住,撕心裂肺的痛,无奈。
原来无奈竟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命不由人。
苍天无情,视众生为草芥,踏生命为微尘!
温如玉,你不是保证让莽儿活着回来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我抛弃一切尊严,去求你这个夺了我儿子江山的人,求你给他一条活路。你答应了!你答应让他不死!可你没有遵守诺言,你没有将活的莽儿还给我!你让我从光明的巅峰一下子跌落到阴暗的谷底,一下子跌得粉身碎骨。你好残忍!
康朝皇帝,你好狠毒。他已经亡了国,他没了一切,你却还要他的命!
我一生孤独,从未享受过亲情。现在他亡了国,他不再是国王,连王子都不是。我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普通百姓,可以过平凡而快乐的生活,补偿这些年来失去的母子之情。可你,生生地剥夺了我这个权力!
你们可知一个绝望的母亲心里有多少痛苦!
我要怎样活下去?怎样活下去?
我要为莽儿报仇,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给他报仇,将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与支撑……
夕阳下一条人影缓缓地走过来,冷峻、坚毅的面容陷在一身黑衣里,眉峰深蹙,宽厚的嘴唇紧紧抿着。
“乌泰,是你?”桑冷秋回头,微露吃惊的表情。
“我刚知道二弟的事。”乌泰的声音低沉而干涩,“你可知他的死因?”
“我没有证据,但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康朝皇帝下的毒手。”桑冷秋深陷的眼睛里射出幽幽的利芒,仿佛地狱里燃烧的火焰。
乌泰默然,半晌道:“我本来不敢确定,但几天前我也遭到杀手的袭击。真巧啊,亡了国的两位国王,一个死得不明不白,一个遭到刺杀。康乐帝……他真的是非要斩草除根不可么?”
桑冷秋漠然地看着他,道:“瞧你的样子,你是准备就这样算了?”
“我……我还能怎样?战火刚熄,百姓刚刚安定下来,难道我要再次挑起战争么?”乌泰微微垂下头,神情颓废而迷惘。
桑冷秋笑起来,笑得很冷、很苦:“是啊,我倒忘了,你已经完全改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雄心勃勃的乌泰了。温如玉,他真了不起,居然能这样彻底地改变你。他简直……不是人!”
“是。他改变了我,也改变了二弟。我相信,若是二弟活着,他也会和我一样想的。”乌泰深深叹息。
“不管怎样,他答应了我让莽儿活着回来,他却食言了。我绝不放过他!”桑冷秋的声音从齿缝中发出来,一股森冷之意。
“我想这不是他的意思,他这样的人,一诺千金。”
“可是在莽儿与他的皇帝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皇帝!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该怎样对付他!”
“秋姨……”
“不要叫我秋姨,我不是你什么人。你心目中反正也没有兄弟,他的生死都与你无关!”桑冷秋的声音蓦然提高,瞪着乌泰,神情有些歇斯底里。
乌泰心中暗叹。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他能怪她么……
呆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她:“那你打算怎么样?去长安报仇?”
“是!”
“可你已自毁武功。”
“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重练相思掌。何况……我还有更简单、更有效的办法对付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重练相思掌?这样岂非很危险?你不怕走火入魔?这种掌法本来就不正当……”
“不用你担心!我自有计较!”
桑冷秋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孤独的背影冷漠而坚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为君欢颜
王府再次传出噩耗。
温如玉的义父东方朔本来已是耄耋之年,又经历景珞的死、温如玉的下狱,一下子承受不住,身体突然垮去,短短几天便撒手人寰。
平素看着挺硬朗的一个人,到底经不起岁月的摧蚀。人命,原是如此脆弱。
景浣烟犹豫再三,终于进了宫。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去找景剀。
“请皇上开恩,放玉哥哥出来,让他……送完义父最后一程。”她尽量让语气平稳,可眼角眉梢的忧伤却象蛛丝般缠绕,挥之不去。
景剀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再想到天牢中温如玉苍白的脸,不*心软下来。尽管那声“皇上”仍然听着刺耳,他却没有发怒。
“浣儿,朕本来就没想要惩罚如玉,只是关他几天,让他吸取教训罢了。既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朕放他回家便是。”声音竟是格外的温和。
“谢皇上。”景浣烟转身欲走。
“浣儿。”景剀叫住他。
“皇上有何吩咐?”景浣烟淡淡地道,神情恭敬却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
景剀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懊恼之色,却终于没有发作,只是略带责备地道:“如玉都不曾对朕这样,你却为何……?”
“玉哥哥是君子,从来都只有别人对不起他,没有他对不起别人。皇上若是有心,便该对他好一点。”不轻不重地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全不管那个一身明黄的人已在她背后气得发抖。
张夕照跟过去释放了温如玉,回来时却是满脸怔忡之色。
景剀一眼看出他脸色不对,马上追问情由。
“皇上,那个碧海国的星罗王子又来了。他这次……居然挖了条地道到天牢,想要救王爷出去……”张夕照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丝毫不敢隐瞒。
景剀听得愣住,呆了半晌,怒极反笑道:“这个星罗,真是胆大包天!他把朕的天牢当成他的私家花园了?这样来去*!如玉……他竟敢勾结星罗,看来朕当初的怀疑没错,这个星罗,是一心想要如玉投奔碧海国了!”
“皇上……”张夕照见他发怒,连忙解释道,“王爷说,星罗王子是好意。他特意来长安,是为了帮王爷装上假肢的。咱们没有碧海国医术高超,若是星罗王子能为王爷按上假肢,对王爷岂非是一件大好事?他那样风神俊逸的人,缺了一条手臂,真是太可惜了……”
景剀怒气未消,却又无话反驳,恨恨地一甩袖子,道:“罢了,朕看他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请皇上莫要责怪王爷。王爷若是有心投奔碧海国,便不会向臣坦言这些事了。他身在牢中,不便向皇上禀报,所以才让臣转告的。”张夕照最担心的是景剀迁怒于温如玉。
景剀想到温如玉的状况,有些于心不忍,道:“如玉连遭打击,朕看他可怜,何况他也不知道星罗会这么做,朕不怪他!”
“谢皇上。”张夕照大喜。
景剀坐下来,拿起一份奏折,打开,忽又停下,沉吟道:“朕今晚……摆驾女贞观!”
“皇上……”张夕照微微一窒。
“嗯?”景剀掀眉。
“王爷怕皇上出宫危险,再三叮嘱,让臣劝皇上不要再去女贞观……”张夕照的声音越说越低。
景剀腾地站起来,将手中那份奏折用力拍在案上,大怒道,“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究竟他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皇上息怒……”张夕照的丹凤眼紧张地眯起来,平素在侍卫面前那样威严的一个人,见到景剀发怒,便吓得气都喘不过来了,“王爷忠心耿耿,他是为皇上着想……”
“他为朕着想?他是怕朕冷落了雪儿!”一语出口,景剀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缓缓坐下,轻轻叹出来,“朕是该去看看雪儿了……罢了,今晚朕不走了,朕去香雪宫。”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