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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家丁赶来时,王随早已没了影,只余那潇洒的笑声隐隐。
〃三少爷,刚才。。。。。。〃管家孙泉带着人躬身问着站在亭中的孙预。
孙预叹息地笑了笑,摇摇头,〃不妨事,下去吧。〃明明是他请的客人,却喜神出鬼没地来访,来无影,去却留踪,存心扰一扰这王府。不过,想来他也是不想与官场有所交集的吧。当年若是知道自己身份,恐怕决计不会与他相识了。
说 起来,还真是拜那次少年意气所赐。两年前,他十四,不知天高地厚地便与地方上的恶霸干上架。谁想那恶霸敢这么横,也是个有来头的主。在未表身份的状况下, 孙预颇吃了几个暗亏,幸有在旁看戏的王随解围。一番相识下来,倒成了知交。彼此都是有背景的人,一个是江湖上成名百年的'三司馆'少主,一个是当朝权臣之 后。都是权势地位集于一身的人,交起朋友来倒也知心。此次暗察,由'三司馆'出马,便是确证无疑的事。想到这里,孙预容色一敛。
〃泉伯,快将老太爷接到府里来。〃孙预急步走出翠微亭。
〃是〃孙泉一躬身,立时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孙泉已搀着老太爷孙冒庐入了府。
〃儿子给爹请安。〃
〃孙儿给爷爷请安。〃
孙业环父子双双在府门口迎候。
〃罢了罢了。〃孙冒庐摆摆手,看了二人一眼,〃出什么事了?〃
孙预扶住祖父,淡道:〃爷爷入了书房再说吧。〃
孙冒庐瞧瞧孙预,点了点头,便由着二人到了书房。孙预接过孙泉奉上的茶,〃泉伯,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孙泉退出屋外,带上了门。
孙冒庐喝了口茶,〃业环知道了么?〃
〃儿子刚从宫里回来,还不知道。〃
〃那预儿,快说吧,怎么回事?〃
孙预从袖袋里拿出一封密函交给孙冒庐,〃这事还得从继顺二十七年贞霓皇女遭劫遇害之事说起。〃
孙冒庐将信捏在手中,默不作声地看着,老目中已透出些凌厉来。
孙业环回想了下,叹道:〃继顺二十七年,天德女皇当时还是显昌公主呢。其女贞霓也才三个月,却叫人劫去,后被查竟至毒死。。。。。。这案子还牵涉储皇笛被废一事。。。。。。哎?预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孩儿查到,当年的贞霓皇女并未死。〃
孙冒庐此时已将密函看完,惯于决断的唇紧紧抿着,孙业环看着父亲,知道所言不假。
〃。。。。。。你怎么会查到这些?不是说要看着闻。。。。。。莫非与那闻家有关?〃孙业环被自己的推论惊得变了颜色。闻府里当得起这话的似乎只有一人。
孙预颔首,〃孩儿于当年的事并不很清楚,但想来总不脱嫁祸与夺储二事。。。。。。〃
〃住 口!〃孙冒庐一声沉喝,打断孙预的话,〃我孙氏一门,几代下来,守节义于君主,不管如何,天德女皇承继顺女皇大统,是为明宗。这是社稷传承,更是史笔永 载。岂有我辈做臣子的乱言的?我等所能做的就是竭力为皇上效力。。。。。。。预儿啊,你虽年轻,但身负孙氏一门兴旺,万不可如此轻狂!〃
孙预认错,〃是,孙儿鲁莽,今日记下了。〃
〃嗯。〃孙冒庐点点头,〃切记戒骄戒躁。〃嘱咐完,孙冒庐不禁也轻叹一声。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是他还是身居摄政王之位的二哥的跟班。二哥参与了此次权利之争,于内情上,他自然也知晓一点。
〃。。。。。。 当年的事,确是有其蹊跷之处,也可以说是借题发挥吧。贞霓皇女三个月,于日里失踪,此事为真。当日的显昌公主自是心急如焚,多方寻访。继顺女皇也下令查找 外孙女。可全无音讯。事隔一月,才有宗人府的人查到一个已遭毒死的女婴,一看之下,显昌公主晕厥,居然正是那刚刚起名没多久的皇女。这事自然严查了。下毒 之人不日也被抓获,是公主府中的奶妈子,姓齐,桐州双德人,与储皇夫婿林焦和为同乡。这来二去,案子便成了储皇与其夫共谋授意,坑害其妹显昌公主。本来也 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但后来又有密报说储皇意图谋反,而这事与林焦和也确实有些不清不楚。当下,继顺女皇由二哥及众臣拟议,下诏废了储皇,永囚殇华宫,诛林 焦和全族。显昌公主做得也并不太绝,没有动储皇之女贞云,但婚配之人到底是防得彻底,千挑百选之后,于半年后嫁与礼部右侍郎冼荃。冼荃其人,懦弱怕事而好 名,这么一来,储皇一支再无还手余地。次年,显昌公主因仁厚立为储皇,到继顺二十九年,女皇崩,储皇继位,便是天德女皇了。。。。。。宫里的事本也说不清楚,只有 立场,没有对错。〃
孙预沉默了会,〃二叔公本可置身事外的。。。。。。〃
孙冒庐捧起茶碗,〃人非草木,二哥是天德女皇的授业师傅。〃
〃为何从未听说过?〃孙业环也暗吃一惊。
〃废储一事上,二哥是首导,应是女皇为了避嫌吧。〃
孙业环细想了想,〃您说借题发挥又是何意?〃
〃这便是预儿打探的结果了。〃
〃那毒死的女婴并非贞霓皇女,而是由民间购得的,奶妈齐氏也是因一家老小俱遭挟持才不得不作的伪供。她也并非桐州双德人,而是湘州晴昌人。〃
〃这些你又从何得知?以二叔的手腕断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因 为劫婴之人乃齐氏小姑,那日因见皇女可爱而抱其出门赶庙会,途中确曾为人劫走,但终是寻了回来。而这时死婴已出,小姑见一门俱遭灭口,只得逃往他乡,悄悄 将皇女养大,原想就些隐姓埋名,但皇女貌美如花,美艳绝代,小姑不忍皇女埋没,便潜回天都。毕竟时过境迁,且所有知情者已死,天德女皇也早添一女,即是后 来的先皇,她们便就此住下。那小姑,夫家姓萧。〃
〃你此话当真?〃
〃孩儿岂敢欺瞒?〃孙预顿了顿,补充道,〃虽说那萧氏已死,但只要事在,依'三司馆'的能力,天下没有查不清楚的事。〃
〃'三司馆'?〃孙冒庐惊讶,〃你如何找得到他们帮忙?。。。。。。若是当年二哥也能找着'三司馆',也不致含恨而终了。〃
〃孙儿也是不打不相识。〃
〃唔,由'三司馆'出马,那的确不假了。〃
〃现在回想起来,天德女皇对闻家异乎寻常的优荣,还有那一纸'若无子嗣,可选闻萧氏女过继以承大统。'的遗诏,都有理可寻了。〃
孙业环深吸了口气,〃前尘旧事不提也罢,但先皇知其内情吗?闻萧氏知道吗?皇上知道吗?〃
孙预跟着点了下头,〃孩儿也正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才请爷爷与父亲拿主意。〃
〃不管知道与否,此事是上不了台面的,先储废立之名是由毒死皇女而起,天德年间不变,坤元年间不变,于今,想那闻君祥也不至糊涂到这份上。但对于那闻萧氏却是要防着点。〃
〃还有一事要请爷爷释疑。〃
〃是巫弋入宫的那事吧?〃孙冒庐掀了掀茶盖,〃父女猜忌如此之重,显是各有野心。闻萧氏的念头固然不小,当今皇上的城府也不容小觑哪!。。。。。。小小年纪就心智拔群到这地步,福祚难长啊。。。。。。〃
孙预眉峰微蹙,一种怪异的感觉横在心间,理不清是什么,却堵得人不太舒畅。当下,孙预抿了抿唇,将心思转开,〃爷爷的意思是只要观望便行?〃
〃呵呵。。。。。。〃孙冒庐朝孙业环看看,笑得欣慰,〃预儿真是大了。〃末了,又关照几句,〃不过也不可太放松。这个巫弋若只是个攀权附贵的巫女倒也罢了,如若不然,皇上可会有一番大作为呢。〃说到最末,孙冒庐苍老却雄健的语意也透出一丝阴沉来,让其余二人都觉心中一寒。
流年faye 2007…03…29 18:53
第一部 深宫篇 第五章 白霓裳
〃啪〃她一手掀翻菜碗,汤汁溅得满地都是。侍女吓得脸色发白,直身跪下。
〃小姐,求求您吃点吧。都三天了,奴婢。。。。。。奴婢的性命可全掌在您手上。。。。。。您可怜可怜奴婢吧,我,我还有一个幼弟。。。。。。〃侍女已泣不成声。
〃放我走。〃时至今日,她的心早非初来时三言两语便能打动。每日凌晨、午时、夜半,毒性发作,痛入骨髓的时候,谁又可怜她了?谁又饶过她了?下毒是么?要下便下吧,大不了一死,也不让你们捞到什么好处。别过头,她咬牙只作不见。
〃小姐。。。。。。〃
门豁然被推开,她冷哼,不想看见令人厌恶又畏惧的脸。她从不知道,如此绝美的人竟也有着残忍到极致的血液,温柔娇慵令人着迷的声音听来却让人毛发直竖,一如现在。
〃语儿,又在发脾气了?〃
她激凌凌地一记寒颤,咬牙没有吭声。
那声音不以为忤地温柔笑着,〃还是这么不开窍呢?来,见过几位客人。〃
客人?又想玩什么花样了吧?她冷冷地看过去。
〃这几位你半个月前也见过。不过现在么,重新认识一下。〃
她想起来了,她刚醒来的那刻,那个像祭坛的平台上就站着这三人。灰色衣袍的中年女子,身还还站着两个年轻美艳的徒弟。当时她是震憾的,以为自己梦到了一个神话般的境地。但真相很快来临,如此惨痛,如此不堪。
〃这位是我碧落朝的主祭司,也就是'巫策天'正卿巫曳大人,另两位是她的徒弟,现任'巫策天'少卿,青衫的是青云衣大人,白纱的是白霓裳大人。〃
果然是一群巫婆!她冷眼瞧着,满心愤恨。若不是她们,若不是她们,她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处境!
〃夫人,看来小姐心情不好呢。〃低沉又含糊的声音带着阴森,她对上灰黑如蛇般狭小的眼眸,完整无疑地表达出自己深切的恨意。许是蛇眼也知道,嘴角往下一摆。〃夫人,这么耗着可不行。。。。。。〃
〃师父,不如我来劝劝。〃那袭白纱有些突兀地开口,清冷的语调,声如其人。
其他人显是也有些诧异,〃霓裳?〃
〃我单独和她谈谈。〃白纱上前一步,没有理会青云衣有些闪烁的眼。
〃哼〃倔傲地别开头,她不会合作的。
〃那语儿就麻烦白少卿了。〃
室内暗香浮动,她听到有人合上了门。
〃你想死?〃她感觉那人坐在她身边。
〃你不用白费力了,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你太天真了。〃清冷的语调透着淡淡的嘲讽。
她蓦地回头瞪住说话人,白纱悠悠不为所动。
〃你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她心中一动,开始思索。
〃他们要的只是一具活的躯体而已,至于里面的灵魂是谁?那并不重要。〃
白霓裳说得淡然,却深深震入她的心底。没错,有了一次,就可以有两次。她不服软,难保下一个不会乖乖听话。
〃所以,你必须忍,也必须听话。〃
〃忍?难道忍一辈子?〃
〃如果你一辈子都没准备好,一辈子都没能掌握住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手段,那么你就没这个必要去忍了。〃
她猛然抬头,仿如醍醐灌顶般震惊。良久,才敢轻轻喘着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一个交易。〃
交易?她冷笑,原来他们的阵营中也有内奸。
〃我助我杀一个人,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杀人?〃她皱眉。
〃是。〃白霓裳的语气忽然阴沉起来,〃我隐于她门下十二年,为的就是能报灭门之仇。〃她一惊,想不到居然她也是这般。〃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白霓裳笑得有丝悲凄。〃你以为上天是公平的么?她这般蛇蝎之人,灵力却好到独步天下,我纵然是再修练百年,也难及她。〃
她看着那抹悲凄,一时之间可怜她,也可怜自己。〃。。。。。。我有什么能力帮你?〃她不过个寄魂,生死都不由己。
〃不,皇上的命悬于巫曳之手,而你,将会是继位的人,也,就是碧落朝将来的女皇。〃
〃什么?!〃她跳起来。她知道她的命运不简单,可,可女皇,她是从未想过。等等,她不是个臣子的女儿吗?
〃皇上膝下无女,有意过继你。〃白霓裳替她解惑。
〃这也不可能啊,难道就没有王公亲戚了?〃
〃这里面缘由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日后,你将是碧落的女皇,至尊至贵,所以一切都应该开始学习了。〃
她回味白霓裳的话,沉默了半晌,再抬头时,神色已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成交。〃淡淡的语气却坚定无比。
白霓裳看着她,知道从现在开始,戏,开幕了。
妫语睁开双目,金色的帷幔撑起晕黄的光华。三年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去了天真、也去了傲气,而今的她明白,也更懂得如何去忍了。一切还远没有准备好,但总有一天的。。。。。。
〃皇上,该起身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