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薛冷缨道:“怎么试法?”
赵士德没有回答,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随从起身走入后院。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伙计大声吆喝,将酒菜送了上来。远威镖局的众人闻到热腾腾的香气,无不大吞口水,却没人先动筷子,目光都转向两位镖头的桌子。
虬须镖师用胳膊碰了碰黄脸汉子,道:“汪大哥,大伙儿早都饿狠了,咱们快些吃完,快些赶路。”
黄脸汉子道了一声:“好。”提起筷子,在一盘烤羊腿上戳了戳,脸色一变,道:“这羊腿膻气好重,不合口味,叫大伙儿别吃了。”又挑起几片油浸牛筋,道:“这牛筋炒得太过油腻,怎么咽得下口,赶紧端走吧。”
伙计陪笑道:“小店的油浸牛筋,向来是三十里铺上一绝,远近一百里内提起来,谁都要大拇指一翘,喉头咕咕咕直吞馋涎,客爷却嫌它油腻,这个……这个……”
黄脸汉子眼皮一翻,道:“这个什么?”
伙计道:“有些委屈大厨的手艺。”
黄脸汉子道:“你是开店的,讲究和气生财,这两道菜我不喜欢,难道要我非吃不可?”
伙计忙道:“您说哪儿的话来?您不喜欢,我这就给您撤下。”招呼帮手,将几桌的主菜都撤了下去。
黄脸汉子接着道:“大伙儿走这趟镖都很辛苦,可是贪杯最易误事,今天谁都不许沾酒,咱们自带的油糕、面饼倒可多吃一些。等平安到达玉门,我再请大伙儿喝个痛快。”
薛冷缨听着好不服气,道:“赵大叔,您看这汉子好没道理,自己不爱吃的菜肴,便叫大伙儿都吃不成,哪有这么管事的?”
赵士德却肃容道:“果然是高手,咱们碰上硬点子了。”
薛冷缨奇道:“您这话怎么说?”
赵士德道:“咱们庄中的‘酥心散’无色无味,下在酒菜中着实难辩,想不到人家一口没动,已经看出破绽。”
薛冷缨恍然道:“原来如此。可是既然看出来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赵士德道:“这是镖行的规矩,不论什么时候,总要留出三分余地,叫对方知难而退。除非万不得以,不能轻易出手。”
薛冷缨冷笑一声,道:“事到此刻,他们想不出手也不可能了。”一语方毕,挺身而起,朗声道:“两位请了!”
这四个字是他鼓足内劲喝出,声音激荡回响,震得棚顶的尘土簌簌掉落。四周诸人促不及防,都吓了一跳。
只有黄脸汉子与虬须镖师神情如常,各自端着一杯茶,缓缓饮下。黄脸汉子向他一抱拳,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甘凉道上的英雄豪杰,多半与我有点交情,不知公子出自哪一家名门?”
薛冷缨傲然道:“江湖中敢穿玄黑衣袍的人,能找出几个来?我姓薛!”
众人听他自称姓“薛”,便有几人脱口而出:“是……是铁衣山庄!”远威镖局的镖师和脚夫都跳了起来,呼啦一声,同时拔出兵刃,护在车辆左右。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手,彼此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均各明白。此刻既已表露身份,接下来会怎样自是不言而喻。
黄脸汉子神情犹然镇定,道:“原来是薛少庄主。恕我眼拙,旁边这位想必就是赵士德赵大护法。”
赵士德缓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黄脸汉子与虬须镖师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霍然站起,大踏步走出店门,在门外并排站立。黄脸汉子拔出一柄黑铁长剑,横在胸前,朗声说道:“在下淮南铁剑汪栖山,忝居远威镖局总镖头,会同首座镖师洪彪洪兄弟,率领本局人马途经此地。我们远威镖局与铁衣山庄井水不犯河水,恳请薛少庄主高抬贵手,别砸了兄弟们的饭碗。”
薛冷缨听他报上名号,神情中也显出郑重之色,道:“淮南汪栖山,铁剑七十三。你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士,几时投靠到远威镖局了?凭你掌中七十三斤的重剑,替人家保镖卖命,不嫌太过委屈?”
汪栖山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我凭本事押镖,替朋友卖命,有什么委屈?”
薛冷缨道:“你说的朋友就是凌关山吧。否则的话,冲着远威镖局这点儿家底,哪里请得动堂堂淮南铁剑?”
汪栖山道:“薛少庄主眼里不揉沙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错,远威镖局全靠凌府在后面撑着,局中上上下下、一砖一木都是凌府主的,就连我们几十个兄弟的性命,也是凌府主的。”
薛冷缨道:“那可对不住了。今天你们的人可以走,这镖车却得给我留下。”
此言一出,恼了旁边的洪彪,喝道:“薛少庄主可否知道,我们镖行有一条铁打的规矩,命可以丢,镖不能失!”
薛冷缨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说这话,便是执意与我为难,那可别怪薛某不给你们留活路了。”
洪彪大声道:“到底是远威镖局为难铁衣山庄,还是薛少庄主非与我们兄弟过不去?当年马元霸是怎么死的,大伙儿心里谁不明白?老实告诉你,今天既然撞上了你,我就没打算能够平安过去。”将大氅往外一翻,露出劲衣上明晃晃的两排钢镖,每枝镖半尽来长,少说也有四十几把,整整齐齐的插在腰间一条铜钉皮带之上。
寒光晃来,分外耀眼。薛冷缨却仍是满不在乎,道:“听说你凭这手连珠闪电镖,在江湖中风光得很,可不知道是真是假?浪度虚名之徒,也是有的。”
洪彪性如烈火,平素自高自大,一来他本人确有惊人艺业,二来远威镖局由凌府关照,对他甚为倚重,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百姓,人人都让他三分。薛冷缨如此轻视,实是他生平从未受过的羞辱。他气得脸都白了,叫道:“姓薛的,你出来!”
薛冷缨慢慢踱步出店,道:“跟我放横,你也敢?你也配?”突然间白光耀眼,三枝钢镖分从上中下激射而至。这三枝钢镖来得好快,镖身虽短,破空之声却似长枪大刀发出来一般。洪彪又一扬手,接着三枝钢镖射出,来势快了数倍,与先前三枝撞在一起,当当当三声脆响,六枝钢镖的方向同时改变,擦着薛冷缨的身子掠过,相差不过半寸,齐刷刷钉入木柱之中。
这一招手法变化莫测,准头、劲道、时机捏拿得丝毫不差,没有数十年的修炼,决计达不到这等境界。远威镖局众人大受鼓舞,齐声喝彩。
洪彪将双手一分,道:“薛少庄主,请!”
薛冷缨点了点头,道:“好,还算有点儿意思。”心中暗忖:“想不到姓洪的武功并不含糊,我是小觑他了。”他既起戒心,顿时凝聚精力,将右手缓缓按在剑柄,深吸一口气,抽出剑锋。
双方剑拔弩张,情势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笛声。随着声音来近,愈是清扬激越,到后来渐渐凄厉,全非乐调。
洪彪一听,冷声道:“薛少庄主,你既埋伏下同党,何不痛痛快快出来相见,这般装神弄鬼,吓唬谁来?”
薛冷缨莫名其妙,侧头望着赵士德,仿佛在问:“怎么回事?”
赵士德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安排的。”顿了顿,又道:“来人不善,咱们小心些。”
只见黄土路的尽头,驶来一辆马车。车头点着两盏灯笼,发出幽蓝的光芒,迥然不同寻常灯火的颜色,大白天中看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马车来到驿站,笛声嘎然而止。
场中众人的目光都被马车吸引过去,各自琢磨对方的来路,紧张的情势稍稍缓和。
赵士德目光锐利,一眼看见灯笼上绘着两条盘绕的青龙,张牙舞爪,伸展奔腾,在蓝光映照之下,栩栩如生。他心中顿时一紧,脱口道:“难道是他?”
薛冷缨见他神情间难掩惊惧之色,好生奇怪,道:“是谁来了?”
赵士德道:“神龙堂!”
薛冷缨吓了一跳,道:“怎么会走漏消息?神龙堂如何来了?”
赵士德道:“这么大的事,既然咱们探听得到,谅也瞒不过神龙堂的耳目,我只是没料到他们的动作好快,竟然与咱们同时赶到。”
薛冷缨仔细观察四周,但见除了一辆马车,再无其他人马跟随,方圆十余里一望无余,也没发现特异情况。他嘴角微微一撇,道:“这辆马车坐满了人,也不过四五人而已,咱们不妨一并收拾了。”
赵士德道:“你别得意太早。真正的高手,就算只有一位,也够咱们应付的。”
薛冷缨好不服气,道:“你指的是谁?”
赵士德道:“莫独峰!”
这三个字刚刚说出口,车厢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铁衣山庄也来凑热闹吗?薛野禅到了没有?叫他出来相见。”话音不急不缓,语气却如罩寒霜,
虽只短短一句话,但那股呼叱群豪的宗主气度,却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来。赵士德与薛冷缨神色都是一凛,均自暗想:“果然是莫独峰到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赵士德缓缓走出两步,抱拳道:“车中来的是神龙堂堂主么?在下赵士德,求见尊颜。”
话音传出,车中却迟迟没有应答。
赵士德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了,以他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说出话来,就是薛野禅也得好生重视,对方如此漠然,竟然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薛冷缨低声道:“赵大叔,姓莫的分明是冲着这批宝藏来的,咱们与他早晚要有一拼。何时动手,大伙儿都看您的眼色行事。”
赵士德何尝不知此事急迫逼人,倘若忍下这一口气,自己声望受损是小,只怕被江湖中的碎嘴之徒传了出去,还道是铁衣山庄怕了神龙堂。可是一旦开战,委实没有取胜的把握,自己虽然毫不惧死,但薛冷缨若是受了损伤,不啻于在薛野禅心上插了一刀,自己如何对得起老庄主的恩德?一时之间,他心乱如麻,双拳攥满冷汗,却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远威镖局众人也在审视局势。汪栖山手横铁剑,凝立不语。洪彪看了看铁衣山庄诸人,又看了看马车,脸上露出决毅之色,大声喝道:“铁衣山庄、神龙堂本是一丘之貉,你们不是都想贪图这些财宝吗?好,哪个先来出手?”说罢目光斜望薛冷缨,神情中充满不服之意。
薛冷缨心中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挑到我的头上。薛某敌不过莫独峰,难道还怕你不成?”这当口已无退缩余地,缓缓抽出剑来。
便在这时,马车中传来莫独峰的声音:“你这后辈是什么身份,也敢站出来向我们叫阵?你活得不耐烦了!”
洪彪大怒,转向马车,道:“在场的各位都是江湖中的大宗师、大高手,我洪彪明知不是对手,却偏要不自量力。今天谁敢动这些镖车,非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莫独峰冷笑一声,道:“冲你敢说这句话,倒也算是一条血性汉子。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我空手坐在车里,你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尽管朝我身上招呼,只要能将车帘掀起,就算我输。”
莫独峰说出这句话,众人登时为之耸动。眼见那车帘是薄薄一层青绸,风吹欲起,丝毫不受外力,他空手坐于其后,又将如何防范?他许下这个条件,固然对洪彪十分轻蔑,却也大半是给铁衣山庄众人看的,存心要以惊世骇俗的神功威震当场。
洪彪见他如此托大,反倒觉得一寒,寻思:“他这是什么意思?”隐隐竟生几分惧意,又想:“事已如此,怕有何用?”当即双手连扬,九枝钢镖呼啸而出,在半空排成一条横线,向车门射去。随着钢镖出手,他身子向前一窜,又发出九枝钢镖,自上而下竖直激飞,后发而先至,十八枝钢镖形成一个“十”字,宛如列阵而行,无论车中之人坐在任何位置,都难避镖锋所指。
哪知,当钢镖接近车门的一刹那,陡然改变方向,相互碰撞,各自斜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一般,竟没有一枝钢镖碰到马车。
旁观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心道:“这是什么武功?”
洪彪更是惊惧交集,大吼一声,双掌上下翻飞,将一身绝技尽数施展出来。只见镖影如梭,在空中如同连成一条直线,劲力也是越来越重,每一镖发出,都隐隐带出风雷之声。
然而不论他的力道如何加重,马车外边便似罩了一层无形的网,钢镖一旦射到车前,立刻受阻,不是斜飞而出,就是碰撞掉落,更有几枝被反弹激射,四周观战的人群纷纷闪避,惟恐被乱镖所伤。
其中一枝正巧向着赵士德的眉心射来,他伸手一抄,将钢镖接住,只觉掌心一震,想不到这镖被反震回来后,力道犹然如此充沛,不禁看了薛冷缨一眼,却见他也向自己望来,两人目光对在一起,不约而同地默道一声:“好家伙!”
便在这一瞬间,猛听洪彪一声大叫,凄厉之极,身子向后倒下。
汪栖山见状不好,疾冲上前,将他抱在怀中,只见他怒目圆睁,双臂无力地耷拉下来,竟似废了一般。他一生单练镖法,暗器功夫必须依仗双手,胳膊一废,等于武功全失。霎时之间,他半生苦苦挣来的威名一败涂地,实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汪栖山与他交情非浅,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顶门,什么都不顾了,刷地拔出铁剑,喝道:“今天是神龙堂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