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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十六股血箭尽被掌风反激而去,那十六个大汉亦都横地而死。
短短片刻功夫,草坪中又恢复了静谧。只是地上多了十六具尸体,四下里更浓了无尽的杀气。
萧铁棠收了掌力,侧头向楚寒瑶望去,却见楚寒瑶也向自己望来,两人霎时间心意相通,都不禁产生了一种死而后生的感慨。萧铁棠先道:“好险!若非咱们动念得快,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二十个人了。”
楚寒瑶也是心有余悸,道:“咱们二人交手,历时虽久,凶险虽多,但论到惊心动魄之处,远不如这瞬息间的三招两式。”
萧铁棠道:“我还要多谢你解衣相救,凭我一人之力,绝难护住这两个孩子的周全。”
楚寒瑶淡淡一笑,道:“咱们之间的恩怨,便在咱们之间了结,岂能让无辜的孩子受到牵连?萧铁棠,你我之间的往事便算一笔勾消,今后你们父子倘若在江湖难以立身,不妨到南海四谛岛来吧。”
萧铁棠心头一热,道:“为什么要收留我们?”
楚寒瑶瞥了一眼萧青麟,神情极是复杂,低声道:“因为他……他也是小蝶的孩子。”
萧铁棠点头道:“楚岛主的好意,萧某心领了,但你我毕竟不是同路之人。咱们可以相交,却不能共处。”
楚寒瑶愕然,隔了片刻,方始叫道:“萧铁棠,好!果然是一条坦诚的好汉子!楚某一生会过的英雄无数,但说到光明磊落,非你莫属。今生你虽成不了我的朋友,却是我唯一的知己!”
萧铁棠亦有同感,说道:“不错,你我虽非朋友,却是知己。唉,可惜此处无酒,不然的话,我倒真想请楚岛主共浮一大白!”
话音方落,忽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好啊!我这里倒真有一坛美酒,两位有没有兴趣尝一尝呀?”随着话声,一个酒坛从远处的花树后呼的一声掷了出来,跟着一个人影飞身跃出,在半空中轻巧巧一个折身,落在酒坛旁边。
萧铁棠凝神望去,见那人身材短小消瘦,正是铁衣山庄护法钱士权,当即喝道:“姓钱的,你阴魂不散的缠着萧某,到底要干什么?”
钱士权嘿嘿一笑,一手托起酒坛,拍开泥封,道:“钱某别无他求,只是诚心想请阁下喝下一口酒,应允一件事。”
萧铁棠冷笑道:“常言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我看钱护法求我之事,只怕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钱士权不急不恼,阴声笑道:“不错,此事在阁下眼中不是一件好事,在天下人眼中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那就是要你的人头一用。”
萧铁棠不怒反笑,说道:“天下欲得萧某头颅之人何止千万,萧某至今仍然好好的活着。我看钱护法未必有这个本事。”
钱士权说道:“若在以前,凭钱某这点儿本事,自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不过现在却又不同,一个人倘若中了‘修罗解血大法’的毒血,纵有通天的手段,也无法施展得出。萧铁棠,你且看看你的右掌掌心吧。”
萧铁棠心中一凛,抬手望去,但见右掌掌心果然沾着一丝血迹。他暗吃一惊,急忙运气凝于掌上,却觉掌心一凉,原有的那丝血迹登时渗入肌肤,随即整个手掌都呈现出一片殷红的血斑。
楚寒瑶在一旁见萧铁棠的脸色陡然变得灰白,心知不妙,忙道:“怎么样?”
萧铁棠尚未回答,钱士权却冷笑道:“楚岛主,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少些关心姓萧的吧。嘿嘿,天下能在‘修罗解血大法’之下全身而退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楚寒瑶大怒,喝道:“姓钱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楚某如此无礼?眼下薛野禅不在,我便替你们庄主教训教训你!”话音方落,抬手一掌凌空拍去,欲以劈空掌力痛击钱士权。哪知,他刚将真气运至掌心,陡觉周身一阵酸软,劲力非但发不出去,反而丹田中气血翻涌,险些摔倒在地。
萧铁棠一见,心道:“罢了!”知道楚寒瑶在不知不觉中也受了“修罗解血大法”之毒,此刻自己二人剧毒在身,只有任人宰割,心中虽然急思对策,却哪里想得出来?无奈之下,说道:“钱护法,萧某不慎,遭了你的毒手,现在命在顷刻,正遂了你的心愿。”
钱士权哈哈一笑,道:“古人云: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现在阁下已是即将西去的人了,来来来,我便来敬你这杯断命酒。”说着,他斜举酒坛,将一坛酒水向萧铁棠泼了出去。
萧铁棠中毒之下,无力躲闪,被泼得满头满脸都是酒水,却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忤。
钱士权原想激怒对方,在他临死前将他羞辱一番,哪知萧铁棠非但不怒,反而满脸都是鄙夷之色。倒是钱士权自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喝道:“姓萧的,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狂气的?今日钱某赶尽杀绝,不给萧家留下一个活口!你那狗崽子呢,还不过来领死!”
萧铁棠一听此言,登时按耐不住,急道:“姓钱的,你也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萧铁棠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发落便是,你去欺侮一个孩子,那算什么英雄好汉?青麟,你快走!”
萧青麟哪里肯走,大声道:“我陪爹爹死在一起,决不独生!”
萧铁棠怒道:“混帐,你胡说八道什么?快走,快走!这儿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
萧青麟道:“我不走!”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剑来,抢过去挡在萧铁棠身前,叫道:“钱士权,先前我爹爹饶了你不杀,你反来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
钱士权阴森森地道:“老子纵横江湖时,你这小贼种还未出娘胎。老子是不是英雄好汉,用不着你下定论。”
萧铁棠见钱士权面上杀气一闪,便知不好,急忙拉住萧青麟的手臂,连声道:“快走!快走!”但他中毒之后,心力交瘁,手上已无内劲。萧青麟轻轻一挣,挣脱了萧铁棠的手,便在这时,眼前黑影一闪,钱士权已劈手抓来。
萧青麟耳听掌风袭来,挥剑反指,剑势如风,疾向钱士权刺去。他百忙中不及细想,顺手使出来便是家传绝学“一剑八芒血连环”,将长剑舞成一片光屏,挡在身前。但听得嗤嗤嗤嗤,剑气破空之声密如联珠,只一瞬之间,已连攻三十二剑,一剑快似一剑,将周身护得水泄不通。
这“一剑八芒血连环”乃是萧铁棠的成名绝技,伤在这招剑法之下的豪杰不计其数,若是由萧铁棠出手,就有三个钱士权,也一齐打死。只是萧青麟剑法虽然不差,毕竟尚缺火候,待反复运剑七八遍之后,限于功力未足,出剑的劲力渐渐有些不济。
饶是如此,钱士权数十招收拾不下萧青麟,心下焦躁,猛地一声大吼,左手仍是施展空手白刃的功夫去抓长剑,右手却往腿上一探,从布袜中取出一柄匕首,陡向萧青麟咽喉刺去。这一下偷袭极不光彩,以钱士权在江湖中的身份,斗不过一个孩子,已然名声扫地,再使兵刃偷袭,简直不成体统。
萧青麟临敌经验不足,万没料到对方竟使兵刃偷袭,突然间寒光闪动,匕首刺到,不知如何招架才是,忙将长剑在咽喉前一挡。钱士权正要他如此,嘿的一声冷笑,匕首圈转,啪的一声,击在他的剑锷上。萧青麟内力不及,只觉右臂酸麻,虎口剧震,长剑登时脱手而飞。钱士权匕首微缩,左手食指疾点而出,将萧青麟的穴道封住。
萧铁棠与楚寒瑶急怒攻心,大叫一声,向前纵去,然而两人只跃出一步,便觉得天旋地转,双双倒在地上,
钱士权哈哈大笑,说道:“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便要死却也没那么容易,我先斩落你的四肢,再挑断你的经脉,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寒瑶怒道:“姓钱的,亏你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今日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我四谛岛定然轻饶不了你!”
钱士权冷笑道:“楚岛主,你以为拿四谛岛就能唬得住我么?嘿嘿,当真痴心梦想。你与萧铁棠已是一丘之貉,便是天下武林的公敌,钱某杀三人是杀,杀四人也是杀。”说着踏上了一步。
楚寒瑶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心中恨不能一掌将此人拍成肉酱,无奈空有满腔怒火,指尖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
钱士权愈发得意,说道:“这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钱某不才,虽是一只犬,今日吃的却是你们这两只虎。”提起匕首,便要向萧铁棠右臂斩落。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喝道:“且住!”钱士权大吃一惊,急转过身来,将匕首护在身前。只见东北方的树后人影一闪,走出一个蓝衫人,手拿一把折扇,一开一合,缓步来到近前。
钱士权暗生戒备,心知此人必定早就隐伏在树后,一动不动,否则以自己的功夫,决不致有人欺近而竟不察觉。月光之下,只见那人是个中年文士,轻袍缓带,神情甚是潇洒,当即拱手道:“请了,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蓝衫文士走到他身前一丈开外,站定脚步,拱手回礼,说道:“钱护法请了,在下神龙堂史铁城。”
钱士权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却不动生色,淡淡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史铁城史坛主。素闻‘神龙堂前八盏灯,一城双鹏五血僧’,史坛主位居八大坛主之首,威名远震,钱某久仰了。”
史铁城摇头笑道:“什么威名远震?那都是江湖同道往在下脸上贴金,其实史某何能之有?倒是当年钱护法在丹江口双掌镇八寇,血溅汉水十三里,这等威风,在下却常记心头,至今犹为仰慕。”
钱士权久闻神龙堂史铁城之名,但从未见过面,这时听他谈吐甚为谦逊,没想到威名显赫的神龙堂第一高手,竟是一个翩翩君子。钱士权干笑两声,道:“那些小事,何足挂齿?史坛主见闻倒广博得很。”
史铁城道:“武林中多的是沽名钓誉之徒,象钱护法这等真正的英雄便越来越少了。史某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钱护法通融通融,让史某得偿心愿。”
钱士权道:“史坛主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史铁城正色道:“史某曾对天发过毒誓,一定要手刃萧铁棠,不偿此愿,誓不为人!”
钱士权心道:“你想得倒美,铁衣山庄用十六条人命换下萧铁棠一颗脑袋,你轻轻巧巧一句话便想拿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口中却客客气气地道:“萧铁棠如今已是俎上之肉,谁杀他还不是一样,钱某替史坛主代劳便是。”
史铁城微微苦笑,道:“铁衣山庄为擒拿萧铁棠定然花费了无数心力,史某未出寸力,原是不该说这句话的。但萧铁棠与我仇深似海,若不亲手杀他,史某一生寝食难安。”
钱士权奇道:“萧铁棠如何得罪了史坛主?”
史铁城道:“说来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江湖九大门派、四大世家的高手合力诛杀萧铁棠,史某适逢其会,添陪末席。有一日我们接到消息,得知萧铁棠栖身在一座破庙之中,并绑架了风霁月为他老婆疗伤,于是我们约集了三十多名高手,星夜赶了去,欲与此魔一决生死,哪知……哪知……唉……”说着长声一叹,想是回忆起那夜与萧铁棠交手屠戮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
钱士权也不禁惊叹:“此人与萧铁棠交过手,居然未死,也是一桩奇事。”
史铁城缓缓解开衣衫,坦裸胸膛,说道:“史某的丢人丑事,也不瞒钱护法了,请往这儿看。”只见他胸中横过一条两尺长的伤疤,自左肩斜伸至右胸,伤疤虽然愈合已久,仍作淡红之色。可见当年受伤极重,只怕差一点便送了性命。
钱士权心中一震,忖道:“好毒辣的剑法!这定是萧铁棠所伤的。”
史铁城掩上衣襟,扣上纽扣,说道:“那夜破庙前一场血战,我给姓萧的斩上了一剑,昏倒在地。他只道我已经死了,没再加理会。倘若他随手补一剑,嘿嘿,史某也不会站在这里与钱护法说话了。”
钱士权道:“幸而姓萧的一时失察,否则江湖中又少了一位豪杰。”
史铁城道:“这道剑伤虽然未能要了我的命,但每逢阴雨天气,便如万针攒刺,疼得好不难熬。史某这十六年苦罪,全由萧铁棠所赐,今日不与他清算这笔帐,史某决不甘心!”说罢,他向前紧走几步,双膝一弯,竟然跪倒在地,说道:“史某杀他之心决不可改,恳请钱护法成全!”
钱士权见对方行如此大礼,心道:“萧铁棠的人头是决不能给他的,但这姓史的为人倒也坦诚,若能与他交一个朋友,日后或许会有用得着的地方。”于是上前伸手相扶,道:“史坛主何必如此?咱们有话好商量,快快请起。”
史铁城就势站起身,说道:“多谢!”这“谢”字刚一出口,猛然寒光突闪,他右臂一振之间,从那把折扇中陡然弹出一柄软剑,分心直刺钱士权的胸口。这一剑突发而出,既快且准,正是一击必中、一中必死的杀手绝招。
钱士权本来一直对史铁城小心戒备,但见他为人谦冲,防范之心便减了许多,哪料到他竟在说话间突下杀手,发招前更无半点朕兆,大骇之下,急向后退,却已不及,从右胸到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