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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急拗,这是“错骨擒拿手”中的精妙招数,岳二先生若被扣住,手指立时便要拗断。
岳二先生识得厉害,哪敢怠慢?不等右掌招数使老,左掌又骈指戳出。萧青麟飘身再退一步,出手依然是那招“错骨擒拿手”,他的招数虽然简单,但方位、劲力捏拿得恰到好处,将周身守得滴水不透。
岳二先生却看出萧青麟虽然连连后退,但每退一步,便消弱自己一分指力,倘若自己稍有稍有疏漏,对方立刻便会反击而至。因此发招越来越快,右指刚出,左指随即跟至,瞬息之间,岳二先生的身影宛若变成一条飞龙,双掌此起彼落,指力绵绵不绝。
在对方迅若闪电的急攻之下,萧青麟用以应付的,却只是一招“错骨擒拿手”,看似平淡无奇,却将对方势若狂飚的攻势一一化解。
此刻两人近身肉搏,面目相对,呼吸可闻,出招都是曲臂回肘,每一招都不过两尺距离。然而相距虽近,内劲却强劲之极,真气在方寸间激迸而出,嗤嗤之声不断,宛若到了高山绝顶,狂风呼啸,扫得地上的积雪纷纷激扬飞旋。
片刻之间,两人在破庙院中兜了一个大圈。岳二先生连发数十招,俱攻不守,待拆到六十余招之后,发招渐缓,已不如刚出手时那般迅猛。
便在这一瞬间,萧青麟突然抢上一步,右掌骈指刺出,直点对方前胸。这一招纯为指上功夫,与岳二先生所使招式一模一样,竟无半分区别,但萧青麟后发先至,在一刹那的相差之间占了先着。岳二先生的手指离他胸口尚有两寸,萧青麟的指尖已在岳二先生的“华盖穴”、“玉堂穴”、“膻中穴”上点过。
这三处穴道何等重要,在内家高手比武之际,触手立毙,毫无挽救余地。岳二先生只觉穴道一麻,全身力道顿失。但萧青麟手指却不使劲,只在穴道上轻轻一拂,随即缩回。
岳二先生低头一看,自己衣襟上已留下三个小孔,这是被萧青麟的指力所穿,倘若对方指力再强两分,自己的胸膛定然将被洞穿。在这一霎时间,他心中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成一场幻梦,点了点头,缓缓道:“今后江湖是你们年青一辈的天下了,老夫败得无话可说!”
萧青麟道:“承让!”
岳二先生道:“承让什么?你不杀我,难道老夫能厚着脸皮耍赖么?”双手十指交插,猛一使力,只听喀啪喀啪一阵轻响,十根手指一齐折断。
萧青麟见他自断十指,也不禁佩服此人硬朗。他一身功夫以指力见长,十指一断,等于武功全废,今后的江湖之中,算是没有“钟山铁指”这块字号了。
岳二先生强忍剧痛,弯腰将玄衣老者抱起,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惨然道:“姓萧的,我们二人已是两个老废物,要杀要剐,你瞧着办吧。”说罢,他抱着玄衣老者径自走出庙门,扬长而去。
此刻,萧青麟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但他一动不动,默默望着两个老人渐渐远去,只是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天下欲杀萧某之人何止千万,萧某若一个个杀去,哪里能杀尽?”
他转过身来,走到檐下,将赛义德的穴道解了,道:“赛老板,今日之事你都看见了,中原江湖风波险恶,在那些枭雄眼中,你赛老板便若一块诱人的肥肉。你的生意做得越大,家资越厚,欲烹而食之的人也就越多,长此以往,只怕终落得家破人亡。赛老板,你不妨听我一句劝,收敛家财,回波斯去吧。”
赛义德叹道:“萧先生所言极是。我原以为不问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便能独善其身。哪知仍不能逃脱他们的算计,今日之事便是例证。唉,我还有什么话说,我这便收拾家当,回波斯去。”
萧青麟道:“如此最好,我祝赛老板一路顺风。萧某告辞了。”
赛义德忙追上几步,道:“萧先生请留步。”
萧青麟道:“什么事?”
赛义德道:“中原江湖不容于你,天下之大,恐怕鲜有存身之地。萧先生,若不嫌弃,随我一道去波斯吧!我必以上宾相待。”
萧青麟道:“赛老板的好意,萧某心领了。但故土难舍,我毕竟生于斯、长于斯,情之所牵,魂之所系,纵然天下人不容我,我也舍不得离开。”说罢,他拱了拱手,走出庙门,大步而去。
赛义德赶到庙门口,手扶门柱,高声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倘若萧先生日后回心转意,便来波斯找我。”声音在风雪中远远传去,萧青麟却没有回音,身影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远方的树木之后。
暮春三月,江南临安,莺歌燕舞,河湖澄碧,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季。
这一日天色将晚,萧青麟风尘仆仆进入临安城内。他自关西赶回江南,这一路千里迢迢,到得临安城时已过了两个月的时光。
他投了一家客店住下,歇息半天,到了傍晚时分,用过晚膳,他换上一套玄青色衣巾,又买了把临安特产的檀木折扇,周身打扮得焕然一新,对镜一照,俨然是个风雅之士,哪里还像是个威震江湖的豪杰?他自觉满意,心道:“这身打扮,再不会有江湖人物认出我来。”轻摇折扇,踱着方步,径往西湖而去。
临安胜景,以西湖为最。湖光山色,风景似画。环湖山峦峻秀,峰、岩、洞、壑之间,穿插着泉、池、溪、涧,青碧黛绿丛中,点缀着搂阁、亭榭、宝塔、石窟。苏东坡曾在《饮湖上初晴后雨》诗中赞此地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萧青麟一路行来,这是他少年时所居之地,处处景物,皆是旧识。数年前,他随父亲在西湖湖畔与天下豪杰对阵之后,从此背井离乡,浪迹天涯,再没回来过。这时重临故土,想到自己童年时的种种乐趣,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一阵感慨。
他的旧居在苏堤尽头的一片竹林之后。萧青麟快步穿过竹林,只见空地上坐落着两间茅庐,屋外的篱笆墙内,长着一株大杏树,他手扶树干,不禁忆起儿时每逢杏熟,父亲总是携着他的小手,一同击打杏子。熟透的杏子皮薄肉厚,甜美多汁,自从离开故乡之后,从未再尝过如此好吃的杏子了。萧青麟叹了口气,上前推开门板,走入屋中,堂上摆着木桌板凳、犁耙锄头,宛然与他离家时的模样并无大异,只是落满灰尘,显然是久已无人来过。
他走进里屋,屋中是一张木榻,榻前放着一架纺车。他盘腿坐在榻上,轻轻抚摸纺车,凝目注视。这时天色已晚,月光如清水般从窗外照进,将他巨大的影子映在泥壁上。他手臂轻舒,将纺车摇了几圈,脸上露出爱怜之色,心中回忆:“妈妈去逝的早,爹爹带我隐居在这里,十几年来,他又当爹来又当娘,连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亲手纺布裁缝的。记得幼年时候,每到晚上,我总是躺在这张床榻上,眼看爹爹摇着这架纺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梦里常常梦见有新衣服穿,心里真是高兴……”
想着想着,萧青麟鼻尖一酸,泪水已在不知不觉中盈满眼眶。
便在这时,忽听窗外隐隐传来一阵笛声,音韵柔雅,若有若无,却又听得清清楚楚。萧青麟抬头一望,见窗外无人,听这笛声并不响亮,明明是从近处发出,但四周绝无藏身之处,那吹笛之人却在哪里?他心念一动,已知吹笛之人所使的是上乘内功“传音入密”之法。这功夫练到高深时可以音送数里,听来却如同人在身侧,越是内功深湛,传音越是柔和。萧青麟只听了片刻,便知对方的功力精纯浑厚,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暗忖:“此人功力不凡,难道是冲着我来的?江湖中无人知道我的故居,他怎会找到这里?他若跟踪我来,我决不会毫无察觉。”
他心存疑念,从屋中走出,穿过竹林,来到湖畔。只见湖中停泊着一艘游船,船头挂着两盏朱纱灯笼,映照船下的湖面一片流红,灯光下见有一人据案吹笛,案下燃着袅袅檀香,案上摆着精致的茶具。萧青麟心道:“这人倒有雅兴!”
那人目光一瞥,也望见萧青麟,将笛子放下,站起身来。只见他一身白衣,头上戴了一顶纱笠,遮住大半面孔,站在船头,湖风中衣袂飘飘,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萧青麟见过的江湖人物多不胜数,却从未见过谁能如这人一般斯文清雅,周身不带一丝一毫的狠辣之气,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忽听那人仰天吟道:“清夜沉沉,暗蛩啼处檐花落。乍凉帘幕,香绕屏山角。堪恨归鸦,情似秋云薄。书难托,尽交寂寞,忘了前时约。”一首词吟罢,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萧先生,你早到了么?”
萧青麟听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索性也不再隐瞒,朗声道:“在下萧青麟,适逢此地,不敢冒昧。”
那人提起案上的细瓷茶壶斟了一杯茶,道:“寒夜客来茶当酒,船中无酒,未免有减萧先生清兴。便请萧先生品品这杯香茗。”手臂轻扬,将茶杯向萧青麟掷了过来。
萧青麟见茶杯向自己平平缓缓飞了过来,伸手欲接,不料那茶杯突然间在空中微微一顿,猛地笔直坠落,在他指尖外二尺之处跌向地上。萧青麟急忙探臂一抄,才将茶杯接住,不致落如岸上的草丛中,当场出丑。茶杯入手,只见杯中清茶色如琥珀,与杯缘相齐,不由得暗暗心惊:“此人将一杯盛满清茶的瓷杯随手掷出,来势甚缓而力道极劲,横跨数十丈湖面,竟无一滴茶水溢出,实有传说中所谓‘飞花攻敌,摘叶伤人’之能。若以这般手法发射暗器,又有谁闪避挡架得了?”他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默默想着心事,至于茶中滋味,全未留意,口中却赞了一声:“好茶!”
那人淡淡一笑,道:“萧先生果然豪爽,可惜香茶非酒,却不是这样喝的。”说到这里,他又道:“萧先生家传剑法天下无敌,在下素有耳闻,今日适逢相见,倒要请教一二。”
萧青麟名震江湖,欲与他斗剑扬名的人不计其数,他早已习以为常,道:“你想与我比剑?”
那人点了点头,道:“对,比剑。”
萧青麟道:“刀剑无情,动辄难料生死。你我素昧平生,又没有怨仇,何必要拿性命冒险?”
那人道:“在下一生痴迷于剑道,这次拜会萧先生,只想与天下武学高手印证剑法,此外不求一事,不求一物。”
萧青麟道;“哦,阁下是求扬名来了,倘若一剑击败萧青麟,自是名动江湖。”
那人摇头道:“萧先生料错了,今日咱们比剑,我胜你不以为荣,败给你也不以为耻,倘若有一字泄露于外,便叫我天诛地灭,乃是猪狗不如之辈。”
萧青麟道:“好,好,说得爽快!这湖岸甚是宽敞,便请阁下上来比划两手。你的剑呢?”
那人将掌中玉笛摆了摆,道:“我的剑便是这枝玉笛,这枝玉笛便是我的剑!”说罢,右臂微扬,玉笛点出,笛梢连颤三下,已将萧青麟上身诸路穴道罩住。这一招出手乃是极厉害的剑式,只是他身在游船之上,与萧青麟中间相隔十余丈宽的湖水。
萧青麟一惊,忖道:“难道他武功如此厉害,竟已练成了凝气驭剑的神功?”当下不敢怠慢,运起内劲,右掌挥出,力贯掌心,抵挡对方的剑气。
哪知这一掌挥出,前面空空荡荡,并未接到什么劲力,不由得心中大奇。只听那人说道:“如此风清月朗之夜,总不成被咱们的杀气冲了这份雅致?我便以这枝玉笛与萧先生的折扇切磋几招,大家只较量招数,不比膂力,装模作样的摆摆架式罢了。”一面说,一面刺出一笛。这一招又是虚点,离对方身子仍有十余丈远,但招法精妙,匪夷所思,倘若是近身攻击,可就十分难防。萧青麟赞道:“好剑法!”抖手一挥折扇,取偏锋、进中宫,抢攻而上。那人侧身闪避,还了一笛。
霎时之间,两人笛来扇往,斗得难解难分,可是始终相隔丈许之地。虽然招招都是虚打,绝不会伤到身体,但二人何等身手,天下武学烂熟于胸,攻防间的优势劣态,一目了然。两人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怠慢,便和贴身肉搏无异。
十余招过去,萧青麟已知对方的剑法精深,决不在自己之下,当下抖擞精神,将所学剑法中最精要之处都发挥了出来,只见他出招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剑刺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手中虽然只是一把折扇,但挥舞过处,扇梢不绝发出嗤嗤嗤嗤的轻微响声。
那人的剑势虽不及萧青麟宏大,轻灵迅速却远有过之,他手腕连动,一剑接一剑的刺出,绵绵密密,吞吐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实是名家风范。两人见招拆招,忽攻忽守,似乎是分别练剑,各打各的,其实是斗得激烈无比。
片刻间,两人对拆了一百余招,仍是不分胜负的局面。萧青麟斗得兴起,朗声喝道:“好剑法!好剑法!你再来接这招试试。”手臂一旋,带着折扇乱颤,顷刻间便如化出了七八个剑尖,向那人的中盘疾冲。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