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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梦庭将信将疑。两人又走出数里,便有五乘马自北追了上来,跟在两人之后,相距二十余丈,不即不离的蹑着。再走几里,只见斜刺的岔道上又闪出八名骑士,候在路边,待萧青麟与狄梦庭过去,八乘马便跟在后面。数里之后,又有十四乘马加入,前后已共有二十七人。
这些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衣饰富丽,有的却似贩夫走卒,但人人身上均带兵刃,一干人互不交谈,神情冷漠,显然不属于同一门派。到得傍晚时分,已增至五十八人。有几个大胆的纵马逼进,到萧青麟与狄梦庭的马后两三丈处这才勒马不前。
狄梦庭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心恼他们无礼,小声对萧青麟道:“大哥,这伙人是冲你我兄弟来的,待我给他们一个教训,好叫他们知难而退。”
萧青麟却道:“这些人都是探道踩盘的小角色,理他们作甚?走吧”
狄梦庭听大哥这么说,便打消了出手的念头。两人行至傍晚时分,已到了德清县城。这是莫干山下最大的一个镇甸,又逢集会之日,镇中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两人信马而行,来到镇心大街前,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聚英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两人自从钟离世家出来,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早已甚是饥饿,见到这座酒楼,萧青麟笑道:“好一座‘聚英楼’,倒几分气概,今日就冲这块招牌,咱们上去坐坐。”两人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萧青麟要了一张临街的桌子,叫跑堂送来两壶好酒,配齐四凉四热八色菜肴,与狄梦庭倚着楼边栏杆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忽听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五个彪形大汉来,正是日间第一批跟踪之人。狄梦庭悄声道:“大哥,点子跟上来了。”萧青麟点了点头,只管喝酒吃菜,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
那五人一上楼便看见萧青麟与狄梦庭,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找了一张靠近楼梯口的桌子坐定。跑堂见这伙人如凶神恶煞一般,神色间带着杀气,便知不是易与之辈,急忙恭恭敬敬的上前招呼,口中爷前爷后,当他们是达官贵人一般。跑堂刚刚将酒菜吩咐了下去,尚未送上,又有十余名大汉上来。片刻之间,酒楼上络络绎绎来了五十多名江湖汉子,人人持有刀剑兵刃,将周围吃饭的食客都赶了下去,占据了酒楼上的所有桌子。
狄梦庭冷眼望去,见这伙人正是白天跟踪自己那些人,从他们的服饰和兵刃上看,这伙人中除了钟离世家之外,包含了铁衣山庄、神龙堂以及各大门派、世家的弟子,而且都是门中司职颇高的人物。
这些人上楼之后,开始还小心翼翼,双手按在兵刃之上,时刻提防戒备,但见自己人越聚越多,逐渐地惧意尽去,不少人放开刀剑,彼此谈笑风生,尽情吃喝,更有几人吃得兴起,喝五吆六地划起拳来。江湖武士多为粗鲁之辈,话音一多,直娘贼、入鸟厮等秽语便不绝于耳,本来甚为清静的楼中,顿时闹得喧声四起,乌烟瘴气。
狄梦庭皱了皱眉,道:“这伙人好生无礼,我去警告他们不得喧扰。”
萧青麟却按住了他,道:“何必与这伙人徒费口舌,在江湖中,用嘴说话不如用剑说话。”说到这里,他放下酒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双手软软提起,似乎要伸个懒腰,突然间右腕陡振,长剑出鞘,嗤的一声轻响,酒楼之中似有一道长长的电光疾闪而过,向着桌上一枝蜡烛挥了几挥,便即收剑归鞘。
这一下拔剑收剑极快,对方那伙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还未看清此剑的样子,便已收入鞘中。诸人不知萧青麟闹得什么玄虚,正觉诧异,却听他一声冷笑,右手两根手指拿了七八分长的一截蜡烛,举起手来。烛台上的蜡烛本来尚有七八寸长,但这时已割成六七截,每截长不逾寸。原来这蜡烛早已被剑锋削为数截,只是萧青麟使的力道极为均衡,宝剑又太过锋利,断了的蜡烛仍然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并不倒塌。
这手武功,当真惊世骇俗。楼上诸人无不变色。
萧青麟拍了拍剑鞘,头也不抬,冷冷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四周诸人虽然惧骇萧青麟如神的剑法,但他们都是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听他说得如此欺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去?按江湖上的规矩,若不立刻动手拼命,也得订下日后的约会,决不能受此侮辱而没个交待。当下有一个人硬了头皮,站起身说道:“姓萧的,你……”
萧青麟不等他把话说完,冷喝道:“萧某何许人也,凭你也配向我叫阵?”二指一弹,将那一小截烛头弹出。
那烛头经他一弹,立时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向那人激射而去。那人听得风声,烛头已到身前,不及闪让,急忙伸手抄住,但听喀的一响,中指已然折断,疼得“啊”的一声大叫。
诸人见小小一截烛头,竟能在一弹之下将人指骨折断,此人指力的凌厉,实是罕见罕闻。
那人手握断指,疼得浑身颤抖,喝道:“姓萧的,死到临头,还在逞凶!”口中这般说,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留,迳往外走,快步下了楼梯。
其余诸人见了萧青麟这般威势,无不心惊,谁还敢逗留?一哄而散,都奔下楼去。
狄梦庭瞧在眼里,并不说话。过了一刻,楼下的市镇已经华灯初上,狄梦庭道:“大哥,那伙鼠辈被你神剑之威骇倒,趁他们的援手尚未到齐,咱们走吧。”
萧青麟却道:“不,今晚不走,明天一早再走。”
狄梦庭微一转念,已明白了他的心意,登时豪气勃发,说道:“不错,你我身为江湖第一杀手与四谛岛传人,兀自朝宿晚行的赶路避人,那成什么话?咱兄弟再不济,也不能堕了萧伯父与义父的威名!”
萧青麟微笑道:“反正行藏已露,且瞧瞧咱们兄弟如何死到临头。”
当下两人出了酒楼,大摇大摆在镇中转了一遭,找到最大的一家客店住了下来。兄弟两人同居一屋,并肩坐在炕上,闭目打坐。这一晚纸窗之外,屋顶之上,总有数十人来来去去的窥视,却无人胆敢进屋滋扰。到得月上中天,萧青麟说道:“二弟,时候不早了,睡吧。”两人倒头便睡,对窗外的敌人理也不理。
到了次日黎明,狄梦庭醒来,见大哥犹在酣睡,便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来到客店院中,却见屋檐下挂满了一件件兵刃,轻风一吹,刀啊、剑啊、鞭啊、锤啊,互相撞击,叮叮当当的十分清脆好听。
狄梦庭好不奇怪,走过去摘下一柄单刀,见这柄刀的刀锷较常刀阔了三分,入手极是沉重,心道:“这是神龙堂的独门用刀。”其余兵刃中有八棱紫金硬鞭,是江南霹雳堂的兵刃,有齿锋软剑,是铁衣山庄所用三种长剑之一,还有一种虎头铁盾,却是蜀中唐门里某些高手喜用的兵器。他越来越奇,心中暗想:“这里挂满了江湖各大门派的兵刃,那是什么缘故?”
便在这时,一阵疾风刮过,只吹得狄梦庭袍袖飞扬。猛听得东边喀喇喇一声巨响,数丈外的一株大枣树倒了下来。狄梦庭吃了一惊,只见那株枣树生于院落的东南角上,周围并无旁人,却不知为何,偌大一株枣树竟会给风一吹便即折断,压塌了半堵围墙。他来到枣树断截处看时,却见脉络交错断裂,显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只是树络断裂处犹现潮滑,定然是在昨夜发生的事。
他心中一凛,急忙细察周遭,顿时发现院中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旁边树枝树干上,围墙石壁上,留着不少兵刃砍斩、拳掌劈击的痕迹。地下青石板上还有许多深浅的脚印,乃是高手比拼内力时所留下,可见那一场拼斗实是激烈异常。
狄梦庭见事情蹊跷,心想:“事不宜迟,须得赶快通知大哥。”哪知刚一转身,却见萧青麟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站在门口,目含微笑,望着屋檐上吊挂的兵刃。
狄梦庭忙道:“大哥,昨天夜里,此处曾发生一场激斗,你来看……”
不待他把话说完,萧青麟却仿佛知道他要说的话一般,摇了摇手,道:“二弟不要惊诧,昨夜的激斗有我一份,这些兵刃也是我挂上的。”
狄梦庭奇道:“什么?大哥昨夜与敌人交手了?”心中却想:“咱俩同居一屋,怎么你出手迎敌,我却浑然不知?我怎么会睡得这样的死,连窗外的激斗声都未惊醒。”
萧青麟微微一笑,说道:“昨夜那伙江湖小人好不卑鄙,明里不敢与咱们对阵,便暗地里使用‘鸡鸣五鼓香’与‘迷魂散’,想将咱们迷倒。嘿,幸亏我留了一个心机,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狄梦庭恍然大悟,暗道:“昨夜我熟睡不醒,原来是中了敌人的迷药。若不是大哥小心,岂不将性命交与他人。”他武功虽高,行走江湖的经验却极少,因此轻易遭了别人的道儿,想到这里,脸上不禁一红。
萧青麟续道:“我去了院中,收了来犯敌寇的兵刃,将他们赶走。”
狄梦庭心想:“你说得轻描淡写,但要令各大门派的高手缴械,当真谈何容易?其间不知经过了何等激烈之战。这数十位高手定是全部战败,这才被迫缴械。”口中说道:“大哥,你为何不唤醒我,让我与你并肩抵敌。”
萧青麟笑道:“对付这等鼠辈,我一人一剑足矣,何劳二弟费神?”
狄梦庭听他说得漫不在乎,如何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大哥一人独战群豪,却不让自己出手,为的是不使自己沾染江湖血腥,不致卷入仇杀与争之中。他胸口一热,说道:“大哥,你顾念我的安危,处处保护于我。”
萧青麟道:“正该如此。”
狄梦庭又道:“可是咱们既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若为了顾念我的安危,便不惜独自涉险,这……这让我怎能安心?倘若危险都由大哥来分担,那我又算什么有难同当的好兄弟?”
萧青麟上前握住狄梦庭的手,说道:“二弟,这是你的义气。大哥呈情了!日后再有危情,你我兄弟共同担当!”
狄梦庭道:“好,大哥,我就要这一句话。今后的路,不论天涯海角,兄弟总与你生死与共便了。大哥,你说咱们到哪里去?”
萧青麟仰望天际,道:“软红十丈虽然繁华,却不如西湖边的草舍逍遥自在。现在闲来无事,咱们还是回西湖去吧。”
作品相关 第十章 相思无益
西湖之畔,暮春的轻风如剪,拂过岸边的杏林,扫落点点白花,缤纷如雪,景色之美,实不胜收。
萧青麟与狄梦庭漫步于湖边的杏树林中,这是他们少年时的旧居之地,此刻故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不觉间,已是皓月当空时分,两人来到萧青麟的故宅之中。
萧青麟走到茅屋前,手抚门前的那株杏树,想起昔年父亲常与自己在树下乘凉玩乐,教自己习拳练剑,今后却再无这般天伦乐事,不禁心中一阵酸楚,长长叹了一口气。
狄梦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是不是在怀念萧伯父了?”
萧青麟点了点头,感慨道:“这八年来,我辞别故土,浪迹天涯,踏遍了中原边塞的山山水水,但心中魂牵梦萦的地方,却总是这片故土,总是难舍这西湖的烟雨、杏花、竹林……”
狄梦庭深有同感,道:“我在四谛岛上,享用的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应该是什么都不缺少了,但在内心深处,最怀恋仍是这西湖的一山一水、一石一木。我时时在想,倘若能够重新活过,我情愿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德勋威望,甚至不要这一身武功绝技,只求能与师父在这里觅一方静土,悬壶济世,与世无争,此生便已足矣!”
萧青麟道:“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又能真正做到与世无争?我父子在此隐居十六年,最终仍被卷入血腥仇杀之中。风神医德泽广被,有如万家生佛一般,到头来还是命丧于铁衣山庄的毒手。倘若江湖中真有天理公道,那么世间又怎会有许多的仇怨杀戮?”他叹了口气,又道:“听说风神医便葬在西湖岸畔,改日请二弟带我去吊唁祭扫他老人家之墓。”
狄梦庭却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道:“大哥,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讲?”
萧青麟奇道:“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不能直言?”
狄梦庭低声说道:“萧伯母去逝时,大哥尚在襁褓之中,不知当年之事。我师父……他……他……”
不待狄梦庭再往下说,萧青麟打断了他的话音,道:“二弟不必说了,这一段旧事,爹爹早在多年以前,便已告诉了我。”
狄梦庭黯然道:“师父在世时曾说过,他一生所行之事,皆无愧于天地,唯独对不起一人,便是萧伯父。你却要拜祭他老人家,师父若地下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萧青麟道:“在我小的时候,每逢娘的祭日,爹爹便在院中焚香祝祷,垂泪长坐,一宿无眠。我曾问过爹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