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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麟道:“这正是雪儿的善良之处。她知道了我的处境,便赶来照顾我,守着我,知冷知暖,无微不至,这都没问题,她能做得很好。可到这个时候我怎能忍心要她为我受苦呢?既然我已不能给她幸福,再要她和我在一起,这样做岂不是害了她么!我又如何对得起她给我的情意?”
听了这一席话,狄梦庭感动之极,只道了一声:“大哥!”便再也说不下去。
萧青麟又道:“二弟,你记住大哥的话。我可以不被爱,但我不愿被人怜悯。哪怕一丝一毫的无奈,将来都会在心上留下山一般的沉重。雪儿爱不爱我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爱她,你能看着你深爱的人带着疲惫和困苦跟你共同生活吗?所以,我从心里感激她,却必须离开她!”
说到此处,萧青麟犹在微笑,虽然他伤损的半边的脸上肌肉扭曲,看不出一点笑意,却能让每一个人感到一种温暖,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情感流露,因为真诚,所以神圣!凌惜惜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狄梦庭握住大哥的手,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道:“大哥,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便在这时,忽听屋中传来宫千雪的声音:“麟哥,你到屋里来。”
这一声召唤声音不大,传入萧青麟耳中,却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他虽然不愿再与宫千雪相见,但犹豫一下,还是走进屋里。
只见宫千雪端坐在檀木椅上,道:“你到我身边来。”
萧青麟依言上前,道:“雪儿,你好吗?”
宫千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坐下。”
萧青麟默默坐下,此刻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呼吸可闻,几乎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见。
宫千雪道:“方才你们在屋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麟哥,我不让你为难,你不愿和我成亲,我不勉强;你要我回莫干山去,我也答应你。一切都依着你说的办,好么?”
萧青麟听她这番话说得语意凄凉,也不禁心酸,道:“你不要怪我绝情,我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麟哥了。如果我答应和你成亲,那样只会害了你。我不能让你和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活上一辈子。”
宫千雪道:“麟哥,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待我好,处处为我着想,我懂。现在我只求你为我做一件事,好吗?”
萧青麟道:“什么事?”
宫千雪道:“揭下我的盖头来。”
萧青麟脸色一变,道:“不,我不能。”
宫千雪道:“你不敢?是怕你的样子吓着了我?”她幽幽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我知道你脸上受了伤,变得连你自己都无法忍受。可是我不怕,因为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麟哥,你难道不想看我,看看你朝思暮想的雪儿吗?”
萧青麟胸口一热,脱口道:“我想。”
宫千雪道:“我知道你想。麟哥,别再苦着自己了。我要你答应我,好好看看我的脸,然后凭你决断,你要雪儿离开,我决不留下来拖累你;你要雪儿留下,咱们便同甘共苦,相依为命。麟哥,别犹豫了,我等你揭下这顶盖头呢!”
听了这番话,萧青麟心中一阵激动,情不自禁伸出手去。然而,当他指尖触到盖头的一刹那,心头却突然涌起一片苦涩,将心中萌动的激情一下子都淹没了。他摇了摇头,手臂变得无比沉重,僵在半空。
宫千雪虽然看不到萧青麟的神情,却能感悟到他的心情,低声说道:“麟哥,你还是不敢。好,我自己来揭。”说着右手一撩,将盖头拽下。
就当盖头扯落的一瞬间,萧青麟心中“怦”的一下剧震,左手猛地挡在受伤的半边脸上,闭上了眼睛,心道:“完了!”耳中仿佛已经听到宫千雪发出的惊叫声。
哪知过了一会儿,屋中却始终宁静无声。萧青麟睁开双眼,只见宫千雪端坐在椅上,脸上犹然带着安祥的微笑。这笑容原是萧青麟熟悉的,但此刻却变得陌生起来,他心中顿时生起一种不安的预感,仔细凝看,发现宫千雪眼睛直直地望来,那双原本皎如月光、柔如春水的眸子,此刻却象蒙了一层烟霭,再无半分神采。萧青麟“啊”的一声大叫,急道:“你的眼睛……怎地……怎地盲了?”
宫千雪平静地说:“盲了。”
萧青麟一腔热血顿时直冲头顶,大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宫千雪薄嗔道:“你急什么?我的眼睛盲了,心里却明亮得紧呢。如今我虽然看不见你,却能用耳朵听你,用心感受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萧青麟道:“这样怎行?你真是……真是……”情急之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重重拍了一下脑门,道:“对了,二弟是风神医的衣钵传人,医术绝伦,我叫他来为你医治,或许还有复明的希望。”说着跳起身来,就要奔出门去。
宫千雪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道:“是我叫狄公子令我双目失明的,何必再麻烦他来医治。”
萧青麟又是一惊,道:“什么?是二弟弄盲了你的眼睛?”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麟哥,你的脸伤了,我的眼盲了,这岂不是天生地配一段佳话么?在天下人眼中,任凭你的模样如何难以目睹,我都看不见。在我的心里,便只有一个依如往昔的麟哥,永远那样神气,那样骄傲,那样卓然不群……”
萧青麟眼中一热,泪水几欲夺眶而出,道:“雪儿,你为了我,舍弃了家,舍弃了名节,甚至不惜弄盲双眼。我……我何德何幸,值得你为我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宫千雪道:“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如果牺牲名节得到自由,牺牲财富得到幸福,牺牲光明得到爱人的威仪。那么,我情愿牺牲。”说完这番话,她涨红了脸,紧紧抓住萧青麟的手。
萧青麟却缓缓抽出手来,道:“雪儿,你的情意我心领了。可是……”他犹豫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你再好好想一想……嫁给我便意味着半生光阴都要活在黑暗之中,而且我武功受损,仇家无数,偌大的江湖已无我存身之地,只怕今后的日子将在藏藏躲躲中度过。那份艰苦,绝非常人可以忍受。雪儿,也许我不该讲这个话,可你要替自己的今后想一想,现在改变……还来得及……”
宫千雪脸上的红潮渐渐消褪,摇了摇头,道:“我不悔。”
萧青麟道:“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不要视同儿戏。”
宫千雪又是一笑,双手摸索着从桌上捧起一杯茶,道:“麟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狄公子也曾劝过我,一生的幸福便取决这一刻,岂能视为儿戏……”她呼吸渐渐急促,两眼陡然蓄满了滚滚欲滴的泪珠,由衷说道:“因为我不想再行尸走肉般的活下去了。自从剑阑死后,我已对生活绝了希望,断了依恋,我所以活着,全是为支撑着钟离世家的忠贞牌坊。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真正的活过、爱过,深深地去爱人也被人深深地爱,这就够了,就不枉我来世一遭……麟哥,我是一个女人,需要有一个人来关心我、呵护我,我想成亲,还要生孩子,给你生一个漂亮的儿子,为了我们的幸福和圆满,我不怕黑暗,愿意用我一辈的光明去换!”她将茶杯端到胸前,道:“以茶代酒,你若肯留下我,就喝了这杯。”
萧青麟嘴唇颤抖,一时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此时此刻,还能说什么呢?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雪儿,今日以前,我为江湖威名而活。今日以后,我为你而活。”
宫千雪道:“真的?”
萧青麟郑重说道:“真的。只怕你要与我受苦了。”
宫千雪喜极而泣,道:“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够了!从今天起,我要永远永远做你的妻子,我们永远永远不分离。”
萧青麟道:“是,我们永远永远不分离。”
宫千雪道:“不,这还不够。我们要永远永远深深爱着,我还要你保重自己,我也要为你养好身体,虽然我眼睛盲了,但还能操持家务,我要让我们的家温温暖暖和和睦睦。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怕颠沛流离,我什么都不怕!我只要你高高兴兴。当你在外面苦了累了,便回到我身边来,让我照顾你、关心你、守着你,不让你孤单,我要把我的命和你的命牢牢地系在一起……”
萧青麟听她说得兴高采烈,满脸都洋溢着幸福之色,心中波澜翻涌。他走到她身前,一句话也没说就跪下了。他抱住她的双腿,将脸埋在她的膝间,哭了。他从十几岁闯荡江湖,历经无数折磨打击,从来没有哭过,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了,永远不会哭了。可是现在他哭得象个孩子,才知道世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情感,那便是爱,当你心中一旦拥有了这份情感,不由得你不想哭,不由得你不哭得那么动情。
宫千雪却像一个年轻的母亲抚慰自己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抚摸着,抚摸着……
这时,一缕晨光从窗棂间照入,洒落在他们四周,光影若有若无,为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晖晕,仿佛自天堂而赐临的圣光。
两人在圣光中得到了结合。
屋外,狄梦庭望着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心中感动不已,他不想打搅他们,当下拉起凌惜惜的手,悄悄走出小院。
两人漫步走出巷子,拐过两条街,便到了西湖湖畔。他们走到花荫深处,找到一块青石坐下。晨光透过缤纷的花枝洒下,斑斑点点落在他们身上。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狄梦庭不由得心旌摇荡,轻轻握住凌惜惜的手,道:“苍天有眼,大哥经历了这些年的相思苦楚,如今终于得到真爱。我真是为他高兴。”
凌惜惜也沉浸在一片感动之中,低声说道:“是啊,患难才见真情在。他们这份情意,那是比金子还要珍贵。”
狄梦庭道:“惜惜,我也能用这样的感情对你。”
凌惜惜双颊一红,道:“是么?”
狄梦庭道:“我们成亲吧,我要娶你。”
凌惜惜含羞嗔道:“这当口又来说风话了,好不害羞?谁说要和你成亲了?”顿了顿,又小声说道:“便是真的要娶,总要有媒妁聘礼,上门求婚。这般偷偷摸摸的约会,终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狄梦庭道:“这事还不好办?明日我便拜访凌府去,当面向凌老板提亲。惜惜,你说好不好?”
凌惜惜心中暗喜,脸色却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我一个小女子又知道什么,总之有人上门提亲,我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狄梦庭笑道:“好啊,你说我是鸡狗之徒么?”说着将双手凑到口边,向十根手指吹了口气,便去呵她的痒。
凌惜惜拼命招架,笑成一团。
狄梦庭见她闪躲之际,半边秀发散了开来,更增妩媚艳色,不由得丹田中一股热气直冲上来,张开手臂,将她搂在怀中。凌惜惜惊道:“你干什么?”用力扭动身体,却挣脱不了,便也不再挣扎。两人紧紧相拥,使劲呼吸着对方身上,自己身上,自己和对方共同散发出的温暖的气味,那么贪婪,那么痴迷,浑然忘记了一切,只感觉两颗紧贴的心在相互扶持着跳动,一时之间,幸福无比。
不知过多久,两人的身上发间都沾满了落花。狄梦庭半跪在地上,为凌惜惜梳理散乱了的秀发,忍不住在她腮边轻轻一吻。凌惜惜“嘤”的一声,将他的脸推开,道:“怎地又来欺负我?叫人家看见,羞也羞死了!”
狄梦庭笑道:“这里偏僻静谧,哪有人会来?”
话音方落,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之声,他微微一惊,侧耳听去,大约数十匹马自北向南而来,见湖中的晨雾犹未开散,心想:“刚至初晓,飞马赶路,定有十二分的急事。”蹄声来到近处,忽然停住,过了一会儿,蹄声拐过一条街巷,竟朝着萧青麟所在的院落而去。狄梦庭一凛:“难道是冲着大哥去的?不,不会!大哥悄抵临安,只有我、惜惜、宫千雪三人知道这件事,绝不会传到外人耳中。”心中虽然这样想,毕竟放不下心:“大哥受伤之后,武功尚未恢复,万一出了意外,他可应付不来。”一念至此,再也坐不住,拉起凌惜惜,往回走去。
两人才到巷口,便间那小院门口站着七八名白衣剑手,人人手按剑柄,满脸戒备之色。看装束打扮,均是钟离世家的弟子。
狄梦庭心想:“果然是冲着大哥来的!”眼中顿时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低声对凌惜惜道:“你在这里悄悄等着,我先去瞧瞧。”身形一飘,绕到院后,悄然纵上墙头,向院中望去。只见院中高高矮矮站着数十名白衣剑手,人人都是一付如临大敌的神色。一名青年剑手腰悬长剑,站在各人前头。狄梦庭见这人长眉俊目,器宇轩昂,正是钟离世家掌门人钟离剑阁。
只见钟离剑阁手臂一挥,身后十几呼地散开,有的飞身上了屋顶,有的弯腰伏在窗下,还有人攀在房檐上,顷刻间将小屋围得铁桶一般。
狄梦庭心道:“奇怪!这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是谁走露了风声?”眼见敌众我寡,而且对方中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