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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衣山庄与神龙堂两大势力,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是过于单薄。越到紧急关头,越觉得力不从心。”
驾车汉子道:“你能支撑起现在的局面,已经难能之极。可惜我怀着一身蛮力,却帮不上太多的忙。”
狄梦庭微微一笑,道:“魁叔,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这些年你随我奔波劳顿,几度出生入死,没说过一个‘不’字。你讲的是义气,狄梦庭承你这份情义,末齿不忘!”
驾车汉子脸上顿时闪现红光,豪声说道:“有你这句话,咱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枉了。走吧。”
马车从寂寂的夜色中驶过,车轮不时卷起地下的落叶和碎花。剑宗的老宅院越来越远,逐渐隐没在弥漫的夜雾之中。
马车奔驰了一阵,猛听得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抬头望去,乌云漫了上来,遮没满天星月。山间天气易变,阵雨说来便来,驾车汉子提紧马缰,马车行驶得更加快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凉风转劲,黄豆大的雨点洒将下来。马车顶风冲雨,来到剑门关下的一个小镇甸中。这里说是一个小镇,其实不过是一条稍宽些的官道,加上两旁十来间临街的店铺,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
此时夜色渐深,又逢疾雨,镇中的商家店铺多已熄灯打烊,只剩下街角的一间小酒肆还亮着灯。
马车来到酒肆的门口,那驾车汉子浑身被冷雨淋得湿透,却恍如不觉,口中喃喃说道:“是这里么?”话音未落,天边猛地裂开一道闪电,借着电光,只见酒肆门楣上插着一展酒旗,上写“如意酒……”三个字,第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想来是一个“家”字。驾车汉子猛地勒住缰绳,道:“如意酒家。没错!公子爷,咱们到了。”
狄梦庭走下马车,道:“魁叔,你快到车里避避雨,仔细身子受了风寒。”
驾车汉子道:“我没事。公子爷,你要小心些。”
狄梦庭道:“小心什么?”
驾车汉子道:“鬼刀冷三人称‘阴魂不散’,是江湖中最难缠的人物之一。你找上他,只怕稍不留神,反被他算计了。”
狄梦庭微微一笑,道:“你多心了。鬼刀冷三虽然行事偏激,手段狠辣了些,却不失为一条有骨气、有血性的汉子。他若想算计我,也会堂堂正正与我交锋,不会暗地里害人。”
驾车汉子兀自不放心,道:“话是这么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在里面觉得不好,便招呼我一声。”
狄梦庭点了点头,走进店中。只见店中一灯如豆,光线极是昏暗,四周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刀子气味,在墙角的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个消瘦的汉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衫,一脸落拓之色,手中端着一碗酒,一仰头,便将酒吸得精光。他面前放着一盘油炸蚕豆,每喝完一碗酒,挥掌在桌上一拍,震得盘中的一粒蚕豆跳将起来,飞入他口中,犹如活了一般。
狄梦庭暗暗喝了声采,此人轻轻一拍,便能震动盘中的某一粒蚕豆激跳而出。常人虽然也可以震得蚕豆跳起,但定是众豆齐飞,撒乱一地,要蚕豆一粒粒跳出而其余纹丝不动,却是万不可能。此人内力之强,实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那人喝一碗酒,吃一粒蚕豆,慢慢咀嚼。他蚕豆吃得很慢,酒却喝得极快,从狄梦庭进屋之后,已喝了四五碗酒。
狄梦庭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道:“鬼刀冷三。”
那人头也不抬,冷冷说道:“凌府狄公子。”
狄梦庭抱了抱拳,道:“正是在下。”
冷三将手中的酒碗推到狄梦庭面前,道:“喝酒。”
狄梦庭二话不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冷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意,道:“好,爽快!”倒了一碗酒,自己喝下,道:“你找到我,想要买下谁的性命?”
狄梦庭道:“我找你,不是为了杀人。”
冷三道:“不为杀人,你找我干什么?”
狄梦庭道:“想和你喝酒、聊天。”
冷三奇怪地望着狄梦庭,道:“天下人说我冷三是人冷、刀冷、心更冷,不齿我的所作所为,将我视如邪魔。你却想和我喝酒聊天。此事传入江湖,不怕被别人笑话?”
狄梦庭淡淡一笑,道:“狄某看人,从不听信别人说三道四。况且大丈夫行走江湖,只要堂堂正正做人,不必拘泥于正邪之分。”
冷三点了点头,道:“说得好!江湖中都说狄公子襟怀坦荡,朋友遍布天下。今日一见,果不虚传。”他口中虽然称赞,声音却冷冷冰冰的,听不出丝毫热情。
狄梦庭道:“交友着道,贵在将心比心,以诚相见。狄某不敢称自己有多么坦荡无私,但这些年来,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朋友的事。”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到冷三面前。
冷三接过一看,见是一张地图,上面画满了标线和箭头,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狄梦庭道:“这是凌府在雪窦山中建的一幢密宅,江湖中鲜有人知。你去住上三五个月,避一避风头。”
冷三道:“咱们素昧平生,冷某惹上了麻烦,与你何干?”
狄梦庭没有回答,自己倒了两碗酒,道:“刚才你请我喝了一碗酒,现在我借花献佛,回敬你一碗。来,干了!”两人举碗相碰,都是一饮而尽。狄梦庭取出一块丝帕,擦了擦嘴,道:“听说两个月前,你接了一笔生意,有人雇你刺杀‘三湘大侠’李一雄。十天之后,这位名震江南白道的大侠被人砍死在家中,尸体上横竖十八道刀口,惨不忍睹。”
冷三道:“没错,这事是冷某干的。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是杀手,做的就是收钱买命的勾当。”
狄梦庭道:“我还听说,买你出手的是个瞎眼老婆婆,她出价一两白银,你却只收了十八个铜钱。”
冷三淡淡说道:“一个铜钱一刀,他只值这个价儿。”
狄梦庭道:“若依我看,他连这个价儿都不值。”他冷哼一声,又道:“李一雄在江湖中素有英侠之名,其实暗地里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那位瞎眼的婆婆被他逼得家破人亡,才会找上你的。若在以前,狄某哪容得这种人在江湖上招摇,早将他料理了。可惜现在我身为凌府之主,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到家门的利益,凡事小心谨慎,再无当年的豪气了。”说着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意兴阑珊之态,道:“我时时倒会羡慕你过的日子,一个人、一柄刀,快意恩仇,了无牵挂。”
冷三也叹了一口气,道:“你羡慕我什么?我们杀手道上的人,一生欠下的命债太多。遇事只能靠拼命了断,豪气是有的,但日日刀头舔血,也是难捱。”
狄梦庭道:“是啊!你现在处境不妙。李一雄早已拜入铁衣山庄的门下,乃是薛野禅布在江南侠道上的一个重要棋子,你却将他杀了,铁衣山庄怎能放过你?如今已发下狙杀帖子,要联合各派之力,取你项上首级。”
冷三脸上无动于衷,说道:“薛野禅要杀我,那也由他。冷三就只这条命,就只这柄刀,不是人家死在我的刀下,便是我死在人家刀下。嘿,原没想过会有善终。”说罢,倒了一碗酒,一口气喝下,目中蓦地寒光一闪,道:“江湖各派都要杀我,你却要我到凌府避风。你为什么帮我?”
狄梦庭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神色,缓缓说道:“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也是杀手道上的。”
冷三道:“你……?堂堂凌府的狄公子,在杀手道上也会有朋友?”
狄梦庭低声道:“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如今天各一方,音信皆无,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端起一碗酒,缓缓喝下,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过了好一会儿,蓦地发觉自己失态,忙端正了身姿,道:“咱们以前虽然没有交情,但你的为人,我信得过。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况且你现在身处困境,只有我能帮你。”
冷三道:“狄公子的好意,冷某心领了。但我独来独往惯了,狄公子虽肯下交,我却高攀不上。”说着,将地图送回到狄梦庭面前。
狄梦庭道:“铁衣山庄为了取你的人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送上门去。你何必为一时意气,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冷三嘿的一声冷笑,道:“江湖中闯荡的人,谁不拿性命冒险?我若怕死,也活不到现在了。”右臂一展,从肋下取出一柄刀来,连鞘拍在桌上,道:“狄公子别劝我了。我这辈子就是一个倔脾气,不受别人恩惠,也不欠人情。我不需要朋友,有这柄刀陪着我,已经足够了!”
狄梦庭道:“凭这柄刀解决不了江湖的是是非非?你的武功,也未必是天下无敌。”
冷三道:“不错!我姓冷的还不是妄自尊大之辈。说到武功,江湖中高过我的多不胜数。”说到这里,他眼中豪情闪现,一口气喝光一碗酒,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道:“九大门派,四大世家的掌门人,哪一位不是身怀绝学?神龙堂主莫独峰,僻处塞北,武功却已登峰造极。铁衣山庄薛野禅,更是凌驾于天下人之上,加上护法赵士德、总管侯牧野,嘿嘿,非同小可……。便是你狄公子,何尝不是旷世难逢的奇才,冷三万万不是你的敌手。”
狄梦庭道:“承蒙抬爱。”
冷三道:“狄公子用不着客套。冷三技不如人,不算丢脸的事。你们虽然各怀绝艺,但有一样本事,却比不过我。”
狄梦庭道:“什么本事?”
冷三抓住衣襟,往下一拉,只见赤裸的胸膛上布满了各种刀疤创痕,肌肉外翻,几可见骨,煞是触目惊心。他傲然说道:“我敢拼命!”
狄梦庭心旌一震,从这些横七竖八的疤痕上,仿佛又看见大哥萧青麟的影子,不由得胸口热血一涌,眼眶隐隐发热。
冷三大声道:“江湖中有许多成名的高手,武功远比我高强,最后却死在我的刀下,就是因为我不怕死!我冷三不是没有失败过,也曾经被人砍得象死狗一般,可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服输!最终定要敌人血债血偿!”他越说越激动,索性拎起酒坛,将剩下的小半坛酒大口喝尽,一抹嘴,道:“铁衣山庄怎样?薛野禅又怎样?大不了一死而已。反正天下人都觉得我的命不值钱。嘿,我就拿这条贱命和他们拼!”
狄梦庭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这样拼下去,注定不会赢,而你付出的代价,将是你的生命!”
冷三笑道:“我不怕死,却害怕窝窝囊囊的活着。与其在别人的庇护下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说罢,他站起身,将刀扛在肩上,道:“狄公子,你是江湖上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冷某深感盛情,才会和你喝酒聊天。可惜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今日一别,再不相见。将来你荣华富贵,我不羡慕。我横死街头,你也别惋惜。告辞了!”转身向大门走去。
狄梦庭闻听此言,已知留不住他,便道:“你这一去,万一遇到危险,别忘了来找我。我等着你。”
冷三道:“不必了!你是做大事的人,用不着为了我这小人物费心。漫漫江湖路,由我自生自灭便了。”他头也不回,径直出了酒肆的大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卷着浓云,遮得星月无光,四下里一片漆黑。
冷三走出酒肆,正赶上一阵疾风夹着大雨冲下,顿时将他半个身子淋得精湿,他却浑若不觉,大步走入雨中。
蓦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刹那间照亮小镇的街道。电光中传来一个声音:“姓冷的,你站住!”六个字说得低沉有力,呼啸的风雨竟也掩不住这个声音。
冷三猛地站住身形,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只见两丈外站立一个人,一动不动挡住去路。此时夜色极黑,冷三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却已觉出对方身上的一股霸气,直向自己逼来。他微一犹豫,随即向那人走去,直到两人相距不过四尺远,才停下脚步。
随着一连串的响雷在天际炸开,雨泻如注,打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两人却动也不动,仿佛两尊钢浇铁铸的铜像一般。
沉默片刻,冷三缓缓说道:“你是狄公子的人吧。请闪开,让我过去!”
那人道:“我家公子爷顶风冒雨赶来,乃是看重你的为人,希望你能留下帮忙。”
冷三道:“你家公子爷看重的是我的刀,可惜这是一柄鬼刀,是江湖中最不祥的兵刃,留下来只会坏事。”
那人道:“我相信公子爷的眼光,他看中的人一定错不了。冷三,你的鬼刀欠下亡命无数,如今也该用在正途上了。”
冷三哼了一声,道:“冷某做人,自有分寸,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身子一侧,想从那人旁边绕过。
那人却将手一张,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得讲大道理劝你。不过,你若不答应公子爷,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冷三冷笑道:“这些年来,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对我说这话。你想硬拦着我,好!”随着“好”字一出口,手腕一展,刀光自鞘中激射而出,一闪之间,将那人束发的方巾一削两截。这一刀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时间、力道、准头捏拿得分毫不差,端得不负鬼刀之名。他横刀收鞘,淡淡说道:“我这柄刀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