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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完全不同。
火炬,发出一闪一闪的火苗,引起缕缕黑烟,把原本不太透气的地下空间,仿佛笼罩在云雾之中。对面,也看不清彼此的面貌,当然,更加瞧不出谁的喜、怒、哀、乐了。
首座上一只豹皮垫满了的太师椅,司马长风怒冲冲的一双眼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珠来。
左右各有四个“血鹰”,神情凝重。
司马骏脸上神情木然,低声道:“爹,当时实在是小船离岸太远,加之有个纪无情……”
司马长风像是怒到极限,用手猛拍太师椅的椅背,沉声道:“纪无情,纪无情,你口声声的离不开纪无情,难道纪无情在,你什么事都不能做吗?”
司马骏嚅嚅的道:“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司马长风冷哼声道:“哼!你教我怎能不生气,既然在运漕遇见了人,为何不把他请过来,难道你不知道我想尽了方法要找有这等能耐的人吗?”
司马骏显然是误会了父亲的意思,而有喜色的道:“我已经把他带到奉庄来了,只是没有爹的允许,不敢冒然带到地道秘室来。”
司马长风没好气的道:“你说的是谁?”
司马骏:“纪无情呀。”
“哎哟!”司马长风气极的道:“纪无情算什么?他不过是一般高手而已。骏儿,我目前需要的是像“百毒天师”曾不同那种人才。”
司马骏不由一愣道:“爹,本庄素来不是最恼恨施蛊放毒吗?爹常说那是下三门的黑道卑鄙之流吗?”
“骏儿!”司马长风冷峻的断喝一声,接着阴兮兮的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对于爹爹这短短八个字,司马骏已经明白了。
当年司马山庄是以“正义”为号召,慑服武林同道,除了“功力”之外,还要有令人折服之处,那就是所谓的“正派”,只有正派,才能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受人尊敬。这就是司马长风口中所谓的“彼一时也”。
但是,“此一时也”为何义要抛开“正派”?这是司马骏所想不通的。
因为司马山庄从司马骏有记忆起,都是威风凛凛,显赫至极,到处受人尊敬,时时被人欢颂,白道的从八大门派起,凡事莫不以司马山庄的马首是瞻,至于黑道的江湖,轻易不敢捋司马山庄的胡须,而且以能与司马山庄攀上一丝关系为荣。
平时,司马长风提到下九流的放蛊施毒,莫不怒形于色不齿其所为。而今,竟然要“结纳”像百毒天师曾不同这等知名的放毒人物,怎不使司马骏纳闷呢。
因此,他一改平时惟命是从的情形,低声道:“爹,你说的此一时也,儿子我还是不明白。”
“蠢!”司马长风扳起面孔,十分郑重的道:“司马山庄最终的目的,是要领袖武林,君临天下。”
司马骏道:“爹已经做到了,提起司马山庄,谁不竖起大姆指。”
“哦!”司马长风也有得意之色,淡淡一笑道:“那是名门正派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问你,你出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黑道呢?”
司马骏不由沉吟了片刻才道:“爹,你不是教训孩儿,要孩儿不要与黑道中人交往吗?”
“不错!”司马长风点了点头,紧着又道:“一旦你与黑道交往,名门正派避之惟恐不及,谁还与你打交道,谁还尊敬你这个少庄主?”
司马骏带笑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不同!”司马长风道:“武林中有黑白两道,正像乾坤阴阳一般,司马山庄要扬名立万,白道的朋友捧场也就够了,要想统一武林,君临天下,少不了黑白两道都听命于我,像做皇帝—般,百姓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你该明白了吧。”
司马骏哪里明白,但是不敢争辩,只好点点头道:“孩儿明白,爹要做江湖的龙头,武林中的皇帝。”
不料,司马长风微笑摇头道:“不!要比皇帝还灵光,还威风,哈哈!”他的笑声凄厉至极,回音在不太透风的地下秘室摇曳激荡久久不绝。
接着,他的笑声一敛,又道:“皇帝老倌只管百姓同官吏,管不到江湖。我不但管江湖,也管官吏同百姓,哈哈!”
他的干笑未了,司马骏不由道:“爹,官吏我们管得了吗?”
“傻孩子!”司马长风由于说到得意之处,神情缓和了许多,“现在的官吏,对于江湖也惧怕几分,江湖黑白两道何以欺官压民。你呀,真是多此一问。”
司马骏只有点头的份。
司马长风又补充道:“在这方面来说,黑道比白道更有用,白道人讲假仁假义,遇事有几分顾忌,只有黑道朋友敢做敢为,官府要保住乌纱帽,不听黑道的行吗?”
司马骏是愈听愈糊涂,只有苦苦一笑道:“爹的意思是……”
他愣着双眼,既然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等待爹爹的回答。
司马长风压低嗓门道:“百毒天师曾不同,是毒门的通天教主。我要用这一门,只要是把他网罗在本庄,宇内的一大堆毒蛊,不怕不听我的指使,黑道就掌握了一大半了。”
“哦!”司马骏道:“依孩儿看,曾不同老奸巨滑,恐怕不容易听咱们的。”
“对!”司马长风点点头频频的道:“不说不容易,这个老毒物不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找到他都不容易。”
司马骏不山道:“爹,现在他有了落脚处,要找他就不难了。”
司马长风道:“落脚处,你指的是暗香谷?”
司马骏忙道:“是!”
谁知.司马长风叹了口气:“唉!暗香谷!你对暗香谷知道多少?”
“这……”
“骏儿!暗香谷的名字好听,谷分前、中、后三进,暗香谷的当家是何等人物?”
“孩儿愚昧,爹,你老人家该知道。”
“只是耳闻,暗香谷名震江湖之时,你还没出世不说,连我也没混出名堂来,所以我只是耳闻。”
司马骏对江湖的掌故,武林逸事最感兴趣,闻言不由兴致勃勃的道:“爹的见闻……”
司马长风道:“暗香谷在伏牛山主脉之中,前谷、中谷、后谷三谷连结,但又是自成—个幽谷。总谷主是一个女的,江湖都叫她‘绝代妖姬’。当然,她自己把‘妖’字改为‘仙’字,称做‘绝代仙姬’,这些都仅仅耳闻,至于她是什么样子,人言人殊,有的说她美如西施,有的道她丑比无垠。我所知,也就是这些,其余的,只有用神秘莫测四个字来形容了。”
一席话娓娓道来,司马长风脸上有少见的变化,时而皱眉,时而瞪眼。显然是异常关心这件事,在司马骏记忆中,爹爹从来没有这等“不安”过。
因此,他不由自己的道:“爹,孩儿愿意去一趟暗香谷。”
“你去暗香谷?”,司马长风几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十分激动。
“是的!”司马骏正色道:“一来探一探暗香谷的究竟,二来找曾不同。”
“这……”,司马长风沉吟了一下,终于摇摇头道:“爹不愿意让你去冒险,可是……”
司马骏接着道:“爹,你不是要孩儿多磨练磨练吗?”
“磨练?”司马长风干笑一声:“哈哈!磨练可不是玩命,暗香谷的磨炼,除非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大罗神仙,齐天大圣。”
他的话一字比一字沉重,双眼逼视在司马骏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关爱,也有掩饰不住的期盼。
司马骏自然猜不透其中的意味,豪气干云的大声道:“爹!为了司马山庄,孩儿愿意走一趟暗香谷。”
“你?”司马长风凝神盯视着儿子。
司马骏道:“爹,孩儿我真的有心一试,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邀纪无情一同去,彼此有个照应。”
不料,司马长风的眼睛突然一亮,喜不自禁的大声道:“对!我怎么忘掉有这么一步棋。”
司马骏也色然而喜道:“爹,你答心孩儿与他一同前去暗香谷?”
“不!”司马长风冷冷一笑道:“他一人去,不是与你一起去。”
“爹。”司马骏才喊了—声。
“去!去!请纪无情来。”司马长风对侍立在一边如同半截木头的血鹰挥了挥手,血鹰之一应声而去。
司马骏抢着道:“爹,纪无情能去,孩儿也就能去,难道说爹认为纪无情武功修为比孩儿我……”
“他并不比你高明。”司马长风微笑着:“甚至他比你还差一截。骏儿,人,都免不了一个自私的私字,还要我多说吗?”
话未落音,纪无情跨步已进了秘室,深深揖礼,朗声道:“晚辈纪无情,见过老伯。”
“哈……呵……”司马长风仰天大笑,十分高兴的欠了欠身子,朗声道:“免了,免了。纪贤侄,听说贵府发生了惨绝人寰的血案,歹徒实在是心狠手辣,令人发指!”
纪无情痛心的道:“小侄只要有三寸气在,誓必查出凶手,为全家报仇!”
司马长风的脸色一凛道:“这就是我要骏儿邀请贤侄到本庄来要商量的事,老夫与令尊素称莫逆,你又与小儿有金兰之好,本庄一定尽力为此事效劳。”
“多谢世伯!”纪无情感激的拱手,接着又道:“血海之仇不共戴天,小侄不才,要手刃凶徒,血祭全家大小二十四口在天之灵!”
‘唉!”司马长风忽然脸色沉郁长叹一声,“贤侄,自贵府血腥惨事发生,江湖混乱之局已定,本庄虽然平息有心,但无奈力量有限。”
纪无情忙道:‘世伯望重武林,一言九鼎,此言未免谦虚了。”
司马长风正色道:“不!贤侄,老夫有意重整武林的一些老规矩,只是……唉!白道朋友谅来都乐观其成,而黑道的牛鬼蛇神,并不是好相与的。”
纪无情不禁道:“世伯的令誉,司马山庄的威名,晚辈觉着并不致碍手碍脚。”
“贤侄的意思我明白。”司马长风微笑着道:“杀一若能儆百,老夫我也愿一试。但是以杀止杀,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纪无情也带笑道:“世伯的意思是……”
“提纲挈领!”司马长风点出他要讲的话:“天下黑道,恶毒莫过于暗香谷。我想请贤侄代我去一趟暗香谷,试探暗香谷的意图,然后才定行止,贤侄豪气干云,南阳世家威震武林,而这件事兹事体大,为了武林杀劫,我想贤侄你不致于推却吧。”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仿佛竟犹未尽,双目放出期待的神情,凝视着纪无情,等他的答复。
纪无情是血性汉子,北国儿女的性格,一方面望了一眼身侧的司马骏,一方面已慷慨的道:“世伯之命,小侄怎敢推却。只是,怕的小侄是晚辈后进,暗香谷会认为我不够份量!”他的话在模棱两可之间,没有大包独揽的承担,也没有推辞。
司马长风朗朗一笑道:“哈哈!贤侄,黑衣无情刀早已誉满宇内,还客气怎的?”
不料,司马骏忽然插口道:“爹,既然纪兄这等谦辞,孩儿愿意与纪兄去一趟。”
纪无情闻言,紧接着道:“若能由少庄主同行,小侄愿意做为副将。”
司马长风还待分说。
司马骏又道:“爹,孩儿与纪兄同行,遇事也好有个商量,不致冒然误事。”
“好吧!”司马长风脸色略有不悦,但却挥挥手道:“这就去,见机而作好啦。暗香谷不亚于虎穴龙潭,小心为上!”他说完,打了个“哈欠”。这是他送客的习惯。
暗香精舍的花盛开了。
辜负了“暗香”两个字,照眼明的红花,一丛丛像是一堆堆的火,愈发把竿竿翠绿的茅竹,衬托得出色而喜人。倒影映在绿的溪水上,却不减摇曳生姿的婆娑风韵。
景色是如此之美,溪水岸上却不相衬的充满下杀机。
五条人影,纠缠在一起,四对一杀得难解难分。
暗香精舍的总管乐无穷,手中一条长鞭,挥舞得“吧哒”连声,像上元节的火炮,一声接—声,夹在带起的劲风嘶嘶之中,分外清脆。
但是,乐无穷的鞭法虽然像—条怪蟒,而围着他的四个对手,好似精灵鬼怪,闪、跃、腾、挪、奔、纵、跳、蹦,在霍霍鞭影之中,兀自不断出手,专找乐无穷搔痒之处捏、掐、摸、抓、戳、拧、扭、搔。招招都不是伤人制命的手法,却戏弄得乐无穷五内如焚,冷哼连连,喘气如牛。
最奇怪的是,那四个精怪的人,非常刺眼。
每人不足三尺高,清一色的一身刺眼深紫的紧身娃娃装,头上翘着五寸来长的冲天小辫子,哪里像是逞凶斗狠的武者,完全是并角娃娃一般。
尤其是四人分为四方联手,一面施展怪异的招数,一面嘻皮笑脸的调笑不停,围着乐无穷滴溜打转,像煞是盏走马灯。
五人都是快手,过招如同闪电,鞭到紫影四散,鞭起人影乍合。
眼看已是盏茶时分。
乐无穷的鞭影,已不如先前凌厉,劲风哨哨显然的疏落。
四个紫衣娃娃的笑声,相反的增高加多。
突然——一声娇叱,由溪岸的悬岩之上喝道:“乐无穷,退下!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一道白色倩影,从崖头虚飘飘的落下,凌空御风,真的像云端里落下的九天仙子。
百花夫人已脚踏实地,纹风不起,浮尘未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