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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没落音,耶律香儿忽然斜跨了一步,娇声喝道:“你指的是谁?姑娘要试试你这个不碍手碍脚的人有多大气候!”
纪无情一见,急忙拦上前去道:“什么当口了,大家还要闹意见。”
沙无赦笑道:“我们回族人就是两件事不饶人,第一是荣耀不容受到伤害,第二是遇到该死的时候绝不怕死……”
纪无情忙道:“沙探花,别的不谈,我与司马兄愿意听听你对于眼前的事如何处理?”
沙无赦颔首先对作势的耶律香儿招呼一下,要她不要再气恼,然后正色道:“暗香谷既是以毒出名,必然处处陷阱,依在下之见首先我们四个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不可分开。”
纪无情道:“哦!人分散力分散,有理。”
不料,沙无赦目视司马骏道:“前些日子,我与一位朋友连手进入—座秘道,结果,我中毒,他不知,他……”
司马骏心知沙无赦所指的什么,怕他又拿出司马山庄来编排,因此大声道:“说说眼前的,少东扯西拉胡说八道。”
“好!”沙无赦笑着道:“第二,为了避免中毒,翻过乱石屏,大家要摒息呼吸,认为绝对无毒之时或找到妥当地点,大家轮流,—半人护功牧守,一半人调息养气。”
纪无情道:“对!沙兄的心思细密,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与司马兄就曾因一时大意中了随风飘毒,幸而中毒不深又加以服药化解。”他说时,目瞟司马骏。
司马骏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目光之中,可以看出对于沙无赦的这第二个办法,绝对没有反对之意。
接着,沙无赦又道:“第三,不用在下饶舌,论功夫,咱们是四大公子来了三个,拼一拼可能稳操胜算。但是对用毒放蛊,沙某自量甘拜下风,不知二位是否有避毒之法?或解毒之方?”
纪无情与司马骏茫然的互望一眼。
沙无赦不等他二人开口,接又道:“恐怕也是一窍不通吧?”
纪无情苦苦一笑道:“的确如此。”
司马骏没好气的道:“你沙探花必有良策喽?”
沙无赦淡淡的道:“良策没有,我只觉得咱们只以智取,不能力敌。话又说回来了,假若真的看出没有蛊毒的时候,又必须全力而为,狠下心来,只是这两者之间的分寸,要拿捏得十分准,才不致于冒冒失火的着了道儿,也不会坐失良机。”
纪无情连连点头道:“对!咱们就这么拼。”
司马骏对沙无赦气还没消,虽然他觉得沙无赦的话颇有道理,一时还拉不下脸来与他交谈。因此,他一双眼盯着纪无情问道:“说了半天,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他这是对着沙无赦而发,但表面上却是问纪无情。
沙无赦爽朗的一笑道:“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才是呀,少庄主,你又何必如此的不谅解在下呢?”
纪无情生恐他二人又针锋相对的冲突起来,连忙道:“眼前我们身陷险地,个人的意气之争,暂时放在一边吧。”
“对!”沙无赦笑道:“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这句话,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司马骏也报之一个冷冷的眼神道:“好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彼此日子还长着哩。”
纪无情含笑道:“沙探花,依你之见我们怎样越过这乱石屏,进入暗香谷?”
沙无赦正色道:“据在下所知,当面的乱石屏一无蛊,二无毒,除了攀登上有些困难之外,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言。”
“哦!”纪无情哦了声道:“你所说的攀登困难是什么?”
司马骏更加冷笑着面露不屑之色,仰天对面,讽讥的道:“连这座乱石屏都困难,咱们就不必强出头硬充好汉了。”他分明是对沙无赦而言。
沙无赦焉能听不出来,他眉头—扬,指着迎面的石山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哼哼!”司马骏闻言,鼻子里冷哼一声,拧腰平地窜起,迳向乱石叠云的山腰扑去。
纪无情叫道:“山不难攀,小心毒物。”
他口中喝着,人也跟纵而起,尾随着司马骏的身形,展功追去。
沙无赦淡淡一笑,对耶律香儿道:“让他们去打头阵,走!”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一齐作势。
四个人都不傻,虽然分为两拨,相距也不过十丈。
山势虽然陡峻,只是这四人全是少年高手,轻身功夫也是一时瑜亮,所差无几。片刻之际,已到了群山最低的分水岭间。
眼前顿时开朗,虽然还是黄沙红土的光秃秃盆地,却是坦荡荡地,毫无险恶的味道,与一般荒芜的旱地并无二致。
忽然——耶律香儿叫道:“小王爷,你看!”
荒地进山的远处,地上有四五个白点,仔细望去,分明是躺伏在地上的五个人。
沙无赦凝神望去,忙道:“大家小心,那是五个……”
话尚未了,纪无情本来走在前面,也已发现,他顺手拨出腰际的长剑,一个箭步,前射数丈,已到了最近的一个“白点”之前。
长剑一探,挑向那“白点”,口中同时厉声喝道:“不要装神弄……”“鬼”字尚未出口,急的退跃三步,张大眼睛,口中吃惊的“咦!”了一声。
这时,司马骏在前,沙无赦与耶律香儿跟踪,也已到了当场。
但见,那“白点”乃是一个通身雪白劲装的妇人,而且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眼眼珠突出,脸上肌肉扭曲,十分怕人。似乎早巳断气,只是身子尚未僵硬。
司马骏不由失声道:“原来是她们,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沙无赦:“司马少庄主,你认识她?”
司马骏并不答言,跨前一步,用剑尖指着那白衣尸体胸前绣着的图纹,对纪无情道:“纪兄,五毒青竹帮,怎么会……”
纪无情也皱起眉头道:“物以类聚,她们五姐妹淫荡成性,阴毒出名,原来有暗香谷做靠山,可是怎会……唉!你们看!”
白衣妇人的苍白脸上,却有一个血红的五瓣桃花。
沙无赦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桃——花——血——令!”
纪无情游目四顾,极眼逡巡。旷野寂静,哪有半个人影。
只有“五毒青竹帮”五毒蛇姐妹的五个尸体,静静地躺在地面,微风,吹拂起她们雪白的衣角,仔细听来猎猎作响。
沙无赦略一探试地上的尸体,目凝远方,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其余的人道:“好快的手法,最多半盏热茶时分,五个人就这么了断掉。”
司马骏对纪无情道:“五条毒蛇也不是等闲之辈,是谁有这么高的身手?”
纪无情幽然一叹道:“唉!除了蓝秀姑娘,恐怕没有第二人办得到。”
司马骏忙道:“还有一个人办得到。”
“谁?”纪无情失声的问。
司马骏道:“桃花老人陶林。”
沙无赦摇头不迭道:“非也,依在下之见,绝对不是陶林。”
司马骏不悦道:“怎见得?你未免太也的武断了吧。”
沙无赦指着地上尸体脸上的桃花形伤痕道:“陶林的手指,没有这等纤细吧?”
果然,五瓣桃花形指印,玲珑纤细,五瓣相距完全一样。
除了排列得十分整齐之外,印痕的大小也分不出是拇指与小指,但不像是粗大的手指印止的,小巧得很。
司马骏一见,不由脸上飞红,但口中却道:“指印虽然细小,并不一定证明是女人所留,这等凭内力施为的断血手法,全在功夫的深浅,难道要扎出五个血洞来?”
他二人虽没当面冲突,但是言来语去,分明是彼此心中有了芥蒂,互不服输。
纪无情微微一笑道:“二位之见,都有道理,就不必为了此理急执,因为谜底不难揭穿。”
“哦!”
“啊!”
沙无赦与司马骏二人,不约而同的喊了声,四目疑望着“黑衣无情刀”纪无情。
纪无情微笑道:“两位有疑惑吗?”
司马骏道:“谜底如何解开呢?”
纪无情道:“从尸体上看,她们死了不久,从来路看,这暗香谷只有一条入山的谷口,我们是刚刚进来,并未碰到有人出谷,因此推论,杀死五毒青竹帮五条毒蛇之人,必是在暗香谷内。”
沙无赦连连点头道:“此人比我们后来,却比我们先进谷,必是高手无疑。”
司马骏也道:“此人先在谷外解了我们的毒,乘着我们尚未苏醒,抢先越过乱石屏,遇上了这倒霉的五条母蛇拦阻,所以……”
沙无赦抢着道:“要揭开谜底,就事不宜迟。”
纪无情点头道:“对!走!”
四个人互相瞄了一眼,都没说话,但是,各自展功,齐向谷内奔去。
黄沙黑上的荒地尽头,乃是一片阔叶树林。
青葱—片浓荫,加上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树,使林子内黑黝黝的,看不见林子内是怎生模样。
四人来到林子边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无量寿佛!”
林子内一声如洪钟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四人不由全是一凛。因为,这声音高亢入云,震得入耳鸣心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假若是“施功示儆”,来者定是敌人。
假若此人没有“敌意”,并无敲山震虎的企图,他的功力修为之深,可以想见。
就在四人一愣之际,阴暗的树林之中,缓步走出一个细高瘦长的老道人来。
那道人瘦骨嶙嶙,通身上下仿若一付骷髅,找不出半点肉来。
脸上白森森的,两个深邃的眼窝,像两个黑洞,洞内,闪闪发光的是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球。鼻子,像一个三角的立体骨架子,嘴唇咧开,显出两列多于白的板牙。特别大的耳朵,像是两片薄皮“插”在鬓角的两边,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一身蓝晶晶的道袍,白银色的绣着太极八卦,敞开来没扣没紧腰带,赤着双腿,不屐不履。
道长好像比一般人都要长的一双手臂,左手不住的前后晃动,右手抱着枝白鬃拂尘,步履厚实。
由于这道人脸上无血无肉,所以看不出他的喜笑哀乐,更摸不透他的来意了。
不过,由于他刚才一声“无量寿佛”,展示了功力不凡,因此,司马骏等四人,全都格外小心,也停下步来。
四人对望了一眼。
沙无赦低声道:“咱们现在可是祸福与共了,少庄主,司马山庄的名头最高,由你出面吧。”
司马骏双眉一皱,就待喝叱发作。
纪无情忙道:“司马兄,此时不要露出怯意,不过,小弟瞧不出这妖道的来历。”
司马骏才按捺下怒火道:“我也没听说过黑白两道中有这么一个道人。”
沙无赦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过!”他说完,并不等司马骏与纪无情回话,越众而前,朗声道:“九华枯骨子,竟然在暗香谷出现,莫非暗香谷花银子请你来守大门,那未免委屈了些儿吧。”
那道人闻言,脚下略略一顿,中气十足的闷声喝道:“咦!小辈,你是什么来头,居然认识道爷?”
“探花”沙无赦冷冷一笑道:“小王爷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记得,未免忘恩负义了吧?”
枯骨子手中拂尘一挥,沉声道:“小辈,一派胡言!”
沙无赦道:“胡言?嘻嘻!记得吗?十五年前你在大戈壁埋在黄沙之下的事吗?”
枯骨子不由气焰低了下来,犹豫一阵,语声也随之低沉下来道:“小辈,十五年前本道长确曾在大戈壁遇上沙漠飓风,险些被沙潮埋葬在风眼之中。不过!嘿嘿!小辈,这事与你何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拿这件事来唬道爷吗?”
沙无赦仰天一笑道:“哈哈!小王爷今年二十六,当时是十一岁……”
枯骨子冷然道:“十一岁的孩子懂得什么?”
沙无赦却道:“本小王爷与众不同,回族的孩子十一岁就算成人,小王爷我就是十一岁受封的。”
“小王爷?”枯骨子两个眼睛转动着,寒森森的目光,电光般在沙无赦身上打量。
沙无赦道:“十五年前,小王爷率领第一次狞猎,这是咱们回族酋王必经的例行考验。路途中遇见你已在飓风中打滚,眼见就要被卷起的风沙掩埋,命手下将你抢救上来,拖到牛皮帐中,住了三天三夜,飓风过后,才随大队出了大戈壁,又赠你水囊干粮行李盘缠,护送你到隘门,难道这不是救命恩人?”他娓娓道来,一面口说,一面手比,说得有声有色,绘形绘影。
枯骨子沉吟了一下道:“事是有的,可是……可是贫道当时并设见过你,你……”
“哈哈哈……”沙无赦仰天一阵大笑,朗声道:“枯骨子,那时的你呀,嘿嘿……你还没有资格见到本小王爷。哈哈!我可以问你,你当时的一切照拂,是不是一位名叫塔塔木小头目?”
枯骨子似乎怦然心动,不停的挥动拂尘,口中像自言自语的道:“事情嘛是完全不错……”
沙无赦早已又接着道:“我记得你,因为那时你一手拈着拂尘,另一手执着一枝杏黄长幡,上面写着‘九华枯骨子游方救世’九个汉字,汉字一边还注着回文,所以我记得清楚。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