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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颇见功力,而且辛辣之极。
因为,金四的钓竿乃是略长的外门家伙,凡是较长的兵器,最怕敌人近攻,对方一旦逼近,长家伙自然施展不开。
金四秃子不是弱者,焉能不明白这个窍门。
他忽的一旋身,滴溜溜一个空旋,像一条滑极的鱼,人已斜飘五尺之外。
更巧妙的是,借着旋身侧飘之际,手中的钓竿像一支灵蛇,也找赤面人的中盘。
赤面人冷冷一笑道:“这招‘回水挽波’是有些功夫,可惜你遇上老夫,算你命中注定!”
但见他脚下不闪不躲,整个人在原地不动,原本扫出的血魔笏突的撤回不挥,守株待兔,等着金四的钓竿缠来。
“不好!”金四秃子人叫一声,整个人忽然扑身倒在地面。
人既扑倒地面,手臂自然下垂,手中的钓竿也快如闪电般平着地面。
但是,旋转之力并未消失,直扫赤面人的脚踝。
原来,金四秃子大叫“不好”,乃是诱敌之计的虚招,佯做失手,若是对手以为真的得手,自然不防下盘被攻,少不得着了道儿。
无奈,赤面人却是个大行家,洞烛先机,已经看穿了。
他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
断喝声中,一垫步,用右脚照着沿着地面扫来的钓索,同时手中的血笏也没闲着,探臂长伸,连刺带劈,端的威力十足。
金四秃子的倒地出招,原是万不得已,并未存有一招得手的侥幸之心,因此,就在出招之际,鱼跃龙门,人也弹离地面。
幸亏他弹身得早,若是想真的钓上对手的足踝,不免弹起迟缓,且弹起时,人在空中,正送到血魔笏的白刃之下,免不掉来一个大开膛。
饶是如此,但听“呼!”的一声,血魔笏的劲风贯斗,一溜寒光沿着中庭二穴滑下,分厘之差。
金四秃子吓出一身冷,喊了声:“好险!”
赤面人冷冷的道:“你算躲过一劫!再来!”
血魔笏得了先机,舞成一团寒芒,唰!唰!唰!绵绵不绝,像迅雷奔电,挟万钧之势,一连三十六招,锐不可当。
金四秃子失去先机,加上功力的确稍逊一筹,完全成了挨打的局面,守多攻少。
赤面人的喝声连连,笏影翻飞,把金四秃子的整个人都罩在一片笏影之中。
金四秃子的钓竿,已失去作用,眼看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金四既是百花夫人手下的五条龙之一,当然也有其独到之处。
但听“喀!”一声脆响!
敢情那枝钓竿原是两截的装置,百忙之中,变成两截,像是一支短鞭、一支判官笔。
金四秃子左手判官笔鹅毛刺的后半截钓竿,右手前半截钓竿,招式也异常奇特。
赤面人不由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际,金四秃子右手半截钓竿的倒钓,已卷上赤面人的颈子。
赤面人不由大吃一惊,手中血魔笏,全力前探,直刺金四的心窝。
金四右手猛的上挑,大喝道:“看看你是谁?”
原来赤面人的“红脸”,乃是人皮面具,被钓钩钩到半空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
赤面人的血魔笏已插进金四秃子的胸膛。
金四秃子脸上的肌肉扭曲,尚自咬牙叫道:“我猜到是你!果然……”
赤面人忙用左手大袖掩住了面门,右手血摩笏猛送急抽,口中大喝道:“回船!”
语落,人已越过二门,八个血鹰同时跟进。
“嗵!”
金四秃子的尸体,扑倒在地。
夜风,吹起一片血腥,飘散在空际。
远处,枭啼!
第三十一回 百年苦恋
竹篱,茅亭。
玲珑天成的石山,点缀着矮松,偶而,一两棵高矗入云的杉树,像是比山还高。
沿着淙淙的小溪而上,曲折婉蜒。
在绿荫浓处,一角红楼飞檐,看来特别趣味,完全没有半点尘嚣,说它是天堂却也未必,说它幽静典雅,出俗安详半点也不为过。
事实上,红楼底层的“苑厅”,不但不安详,而且关系到一场杀劫,一场武林空前未有的大计,正在这儿计议、安排。
百花夫人与常老夫人并肩坐在上首。
蓝秀、南蕙坐了主位。
常玉岚傍着常玉峰并肩坐在客位上。
厅外侍立着的,是“桃花老人“陶林、神鹰全老五、五条龙的老二、独角蛟刘天残。
常老夫人神情凝重的道:“为了拙大夫事,再加上之小儿东闯西荡与人结的怨恨,要是引起偌大的杀劫,实在是罪孽深重。”
百花夫人苦苦一笑道:“这种情势的造成,并非一朝一夕,也不是某人某事所引起,司马长风的一个自大贪念、狼子野心,乃是祸根,虽然不发生在金陵世家,也会因其他门派的事形成导火线,老夫人勿须自责。”
蓝秀点头道:“事有必然,多病久病的人,一旦入了膏肓,势必有个结果!”
常玉岚道:“目前我们既不能遏止这场浩劫,应该如何着手?”
南蕙插口道:“依我之见,大家闯进司马山庄,杀他一个鸡犬不留,一切都解决了!”
百花夫人笑道:“南姑娘倒干脆!”
蓝秀淡淡一笑道:“司马山庄必定要去,只是要谋定而后动!”
常老夫人摇头道:“杀个鸡犬不留,是否反应过于激烈呢?”
南蕙抢着道:“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不把祸根铲除,事情还是不算了结!”
常玉岚深恐大家都反对南蕙的意见,使她难以下台,甚至她一使性子,单独跑到司马山庄,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微笑道:“南姑娘的话,是有些道理,只是,愚兄以为,这事要统一行动,我们愿意听听百花夫人的卓见,也请夫人主持!”
常老夫人点头道:“岚儿之言不错!这是大事,千万不可各自为政!”
她特别对着南蕙点头不已。
南蕙当然明白,不由笑道:“老夫人放心,我不会那么鲁莽,要是初出洗翠潭,就不一定了!”
说完,她自己也忍俊不住,吃吃的掩口葫芦,笑了出来!
常玉岚道:“南姑娘,兹事体大,必须谋定而后动的见解是对的!”
南蕙淡淡一笑道:“你与蓝姑娘的意见完全一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原来南惠在金陵一呆就是半年多,常老夫人也教了她一些诗词歌赋,再不是洗翠潭的野丫头了!
当然,女孩子大了,心中也就不同,对于常玉岚,虽然也有仰慕之情,但是,她也知道常玉岚对蓝秀爱慕至极,蓝秀对于常玉岚,也十分心仪,因此,言语中不免有些调侃的意味。
南蕙生性耿直,并没有酸溜的味道!
百花夫人深恐蓝秀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忙把话题撇开道:“我们不必说谁指挥谁作主,只是目前我们要分成两拨,分途办事!”
常玉岚道:“分成两拨?”
百花夫人道:“一拨去司马山庄,一拨去暗香谷!”
蓝秀也点头道:“对!这两下必有牵连!”
常玉岚虽然不了解蓝秀所说的“牵连”指的是什么,但是,他对陷在暗香谷的纪无情与司马骏,实在难以忘怀。
因此,他试探着道:“那么都是谁去暗香谷,谁去司马山庄呢?”
常老夫人不加思索的道:“老身要去司马山庄!”
常玉岚不由道:“娘!千里迢迢,岁暮年残,此地苦寒,你老人家……”
“怎么?”常老夫人的脸色一正,拦住了常玉岚的话,十分悲凄的道:“感谢夫人探听出你爹现在司马山庄,我不去谁去?”
常玉岚忙正色道:“娘,儿子的意思并不是不去,而是应该由儿子去!”
常玉峰也恭声道:“由孩儿同三弟去!”
不料——
百花夫人微笑道:“你们谁也别去,司马山庄只有我去!”
常老夫人忙道:“这万万使不得,常家欠你的太多了!何况,我救夫,他兄弟们救父,怎能再劳动夫人你的大驾?”
百花夫人摇头道:“这是整个武林的大事,救夫也好,救父也罢,只是附带的一环!”
常老夫人依旧坚持道:“老身不去,一辈子心中不安!也对不起岚儿的爹!”
百花夫人道:“这不是对不起对得起的问题,而是该不该的问题!”
常夫人苦苦一笑道:“夫人是不是因为我已老迈!甚至是大家的累赘?”
“不!”百花夫人忙道:“哪儿的话呢?你那一手追魂夺命子母连环珠,在座的还没人能比得上!”
常老夫人道:“雕虫小技,夫人……”
“你听我说!”百花夫人带笑道,“司马山庄除了我之外,你们各位都没法子去,因为,庄下的地穴秘道,我比谁都清楚,甚至比司马长风还清楚!”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无话可说!
百花夫人道:“我来分派一下!蓝秀姑娘与常三少侠带着桃花老人陶林、再配上神鹰全大、独角蛟刘二,星夜赶往暗香谷!”
蓝秀道:“如此,夫人您……”
百花夫人道:“我只带南蕙一人就绰绰有余了!”
常玉峰忙道:“夫人!我……”
百花夫人道;“你侍候你母亲在此等候,等到上元佳节之后,赶到司马山庄,包管你夫妇父子大团圆就是!”
常老夫人还待发话。
百花夫人道:“我目前并不去司马山庄,因为这一次,必须办的事太多!我要回去差人四下安排,否则,江湖永无宁日,后患无穷!”
她说到这里,人已站了起来。
常老夫人还待开口……
百花夫人已徐步走向门外,瞧了一下天色,喃喃的道:“金四秃子每天此刻该来报些讯息,怎的……”
话没落音。
八朵名花之一的“天香”,脸上既恐怖又惊慌的跑了进来,失声的道:“门主!金四死在常府二院,死状十分凄惨!”
百花夫人神情十分沉着道:“瞧你这个样子,怎的如此失态?”
她在最紧要的时刻,依旧保持一贯的风范。
天香急忙低下头来,压低嗓门道:“婢子失礼!只是第四条龙的功夫……”
百花夫人不等她说完,又问道:“消息是从何处来的?”
天香道:“本门安在夫子庙与莫愁湖地带的暗桩飞鸽传书,信上说,常府的两个老管家也同时遭到毒手!”
百花夫人回头对常老夫人道:“事情已到了燃眉之急,别人已找上门来了!此地并非没事,老夫人还要随时小心!”
常玉岚听说家中出了事,忙道:“夫人!我想回家一道,看个究竟!”
“也好!”百花夫人微微颔首道:“不过要记住,事不宜迟,料理了金四的尸体,星夜赶往暗香谷,那才是最重要的!”
常玉岚应道:“不会耽搁大事,夫人但请放心!”
“咱们约定,上元灯节,开封府见……”
说完,她已跨步出了正厅。
车声咿呀!
八个侍女,四个健妇已将那辆轩车曳来,放下三级矮矮的踏脚梯。
百花夫人在家人相送之下,一只脚已跨上矮梯,又回头对蓝秀道:“蓝姑娘……日间所谈的一切,千万不能大意!”
蓝秀盈盈一笑,连连点头道:“夫人放心!”
车轮徐徐滚动,轩车沿着山径,顺着溪岸渐渐地看不见。
暗香谷的中谷。
黄昏的夕阳,红了脸,斜倚在西山顶上。
天际,绚烂的彩云把晴空点缀得好不热闹。
中谷谷主“云霞妖姬”,一张脸涨得比晚霞还要红得多。
她语带怒意道:“阁下是成名的老英雄,在江湖上提起‘雪山皓叟’,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既然是奉命而来,怎能说不能做主呢?”
坐在她下首的雪山皓叟赵松,也是老脸通红,苦苦一笑道:“谷主的话是不错,老夫奉庄主之命,只是请谷主将少庄主交给老夫带回!”
云霞娇姬微微一笑道:“可以呀!我答应将司马骏交给你带回呀!”
“可是……”
雪山皓叟赵松支唔了一下,才道:“可是,谷主提到统一至尊教与贵谷之事……只怕……”
“只怕怎的?”云霞妖姬咄咄逼人!
雪山皓叟赵松摸了摸山羊胡子道:“只怕兹事体大,同时像这等大事,我真的做不得主!”
“又来了!”云霞妖姬道:“你身为司马山庄的副总管,又是统一教的八路通使,怎能推说做不得主!再说,司马山庄与我暗香谷,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我提出这个办法,又有何妨?”赵松急了,提高嗓门道:“本庄老庄主之所以要创立统一教,目的就是要把天下武林归于一统,谷主你既说暗香谷与统一教分庭抗礼并列江湖,慢说老夫做不得主,本庄庄主也不会答应!”
“好!”云霞妖姬把脸一沉,怒容满面的道:“既然如此,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赵松虽没发作,但冷笑一声道:“谷主难道真的要与统一教翻脸?需知,当初老庄主与贵谷有默契在先,而且答应你们三位谷主为统一教的九大护法之中的前三名,地位崇高。”
“嘿嘿!”云霞妖姬冷冷一笑道:“赵松!老实的告诉你,暗香谷一不靠统一教撑腰做后台,二不怕任何人来挑了暗香谷,放着现成的基业不要,去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