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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伶伶似乎被他这种奇异的动作,奇异的问话骇的呆了,张大了眼睛,只是连连点头,竟已说不出话。
展梦白道:“既是如此,大叔告诉你,那苏浅雪乃是世上最最阴毒,最最凶险的女子,再也没有半点好心。”
宫伶伶眼睛张得更大,充满了惊骇,也充满了疑诧,苏浅雪在她流落时收容了她,供她丰富的衣食,传她高绝的武功……
苏浅雪平时笑容是那么温柔,言词是那么亲切……
宫伶伶自幼父母双亡,随着爷爷流落江湖,此后屡经惨娈,更见享受过一天安宁幸福的日子。
展梦白虽然对她倍加爱护,但展梦白终究是个男人,萧飞雨虽也对她不错,但萧飞雨的脾气怎及苏浅雪温柔?
在宫伶伶小小的心目中,实已将苏浅雪视为世上最最可亲的人,甚至已在她心中代替了慈母的位置。
而展梦白此刻却将她心中的慈母,说成最最阴毒的女子,这种巨大的转变,卖令她心理不能承受!
展梦白柔声道:“伶伶,相信大叔,大叔绝不会骗你的,苏浅雪不但阴毒,她……她实是制作‘情人箭’的主凶!”
宫伶伶身子一震,早已在眼中滚动的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双手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展梦白轻抚着她的柔发,道:“伶伶,我知道你的心很好,从不忍伤害对你有过任何好处的人,但你年纪还轻,要知道有些人表面虽对你好,但用心却很恶毒,为了天下千干万万武林豪杰,你更该挺起胸膛,帮大叔揭开这武林中最大的秘密……伶伶,你可愿意回答大叔几句话么?”
伶伶满面俱是泪痕,心里更是充满矛盾与痛苦。
她实不忍背叛苏浅雪,但展梦白却又是她心目中最最正直的英雄,他语声是那么坚定,教人不能不听从。
一时间,她心中实是彷徨犹疑,难加决定。
展梦白沉声叹道:“你若不愿,大叔也不愿对你勉强,你……你好生照顾自己,大叔要去了……”黯然转过身子。
宫伶伶突然抬起头来,轻唤道:“展大叔……”
展梦白又惊又喜,霍然回身,道:“你……”
宫伶伶伸手一抹泪痕,道:“伶伶相信大叔的话,大叔有什么话要问伶伶,只要伶伶知道,一定回答。”
展梦白道:“你心里真的愿意么?”
宫伶伶道:“伶伶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只要伶伶说出来的话,就定必永远也不会后悔的!”
她伶行瘦弱的身子,虽在风中不住颤抖,但神色却是那么坚决,在展梦白眼中,她瘦小的身子,实比任何人都要高大!
感慨良久,展梦白方自问道:“蓝天□你可见过?”
宫伶伶道:“见过。”
展梦白道:“他可曾来过君山?”
宫伶伶道:“不但来过,只怕此刻还在山上!”
展梦白身子一震,紧握双拳,默然半晌,方自沉声道:“你可知他与苏浅雪之间关系如何?”
宫伶伶微一寻思,道:“他两人当着我们,礼数甚是周到,但有一日我却在无意中窥见,他两人似是为了一事,争论得甚是激烈,到后来苏……苏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好,你难道忘记了……”这句话还未说完,蓝大先生立刻大呼道:“好,我依你!”但神情还是十分恼怒,将杯子摔了一地。“她虽已明白的说出来,但蓝大先生兴苏浅雪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却已是昭然若揭之事。
展梦白恨声道:“好,好……”突又问道:“要去苏浅雪的庄院,该如何的走法?一路上可有埋伏?”
宫伶伶道:“苏夫人的庄院,名为‘潜龙山庄’,三面山峰环抱,前有竹城水塞横阻,天险已是难渡,据说庄院四侧,本已满怖消息埋伏,这两日更是戒备森严,要到她的居处,只有水路乘船,通过‘潜龙庄’水上第一道门户,过了潜龙水塞,再经人接引,才能踏上直通庄院的通路。”
展梦白双眉紧皱,道:“除此之外,莫非就……”
宫伶伶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秘道,可直通‘潜龙山庄’的‘迎宾亭’,但却极少有人知道这秘道的走法。”
展梦白大喜问道:“你可知道?”
宫伶伶垂下头去,幽幽长叹了一声,轻轻道:“我方才便是自那条秘道走到这里来的。”
展梦白又惊又喜,道:“伶伶!快带大叔自这秘道……”
突然想到宫伶伶既然知道这秘径走法,显见苏浅雪对她甚是信任,以她的性情,绝不忍令如此信任她的人失望伤心,自己若是要她指点这秘密途径,岂非强人所难?她纵然答应,心里也定必甚是难受。
展梦白一生只知为人,不知有己,此刻怎忍令这可怜的女孩子为难,一念至此,当下顿住语声。
宫伶伶抬眼凝注着他,良久良久,方自轻叹道:“我知道大叔必定不忍令我为难,才不愿说下去,但……伶伶又怎忍令大叔为难……大叔,请随我来吧!”这淡淡几句话中,实是包涵着无限的深意。
展梦白但觉鼻子一酸,心里却不知是甜是苦,突然大声道:“大叔可指天为誓,对苏浅雪绝无半句污蔑之言,只要苏浅雪稍有可恕之处,大叔瞧在你面上,绝不会伤了她的性命!”
宫伶伶黯然一笑,不再说话,转首向山脚掠去。
只见她身法轻灵柔美,武功短短一段时日中,便已大有进境,显见她用功之勤,悟性之高,均非常人能及。
展梦白跟在她身后,心里更是感慨丛生,直奔到山脚下,蔓草荒藤间,竟有一方黝黑的铁板。
若非宫伶伶带来,展梦白便是找上一年,也未见能寻着这方铁板,只见伶伶抓开铁板,里面便是一条地道。
那地道虽然阴森黝黯,但每隔数丈,便有一盏铜灯,灯油并未枯竭,气息也不浊恶,显见地道中经常有人走动。
展梦白暗叹忖道:“苏浅雪将居处名为‘潜龙’,又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成这秘道,显见得早有极大的野心,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计划如此周详,组织如此庞大严密,而事前竟又做的如此隐秘,更可见她心计才气,实有过人之处,委实可称为巾帼一代枭雄。”
秘道渐渐向上伸展,也不知走了多久,宫伶伶道:“出口便在这里。”只见头顶又是一块铁板,离地约摸丈余,却有一道铁梯,通将上去。
展梦白沉声道:“不知外面可有人守望?”
宫伶伶还未作答,突听一阵震耳的笑声,自秘道外传了下来,直震得展梦白耳鼓‘嗡嗡’作响,笑声穿透地面铁板传入,听来犹是如此震耳,那发笑之人内力之强劲,中气之充沛,实是骇人听闻!
第十二章 洞庭群龙
展梦白一惊道:“上面有人!”
宫伶伶皱了皱眉,道:“地道出口上有藏身之处,伶伶陪着大叔先上去瞧瞧那是什么人再说。”
两人爬上铁梯,出了地道,展梦白才知道这地道上乃是一座坟墓,墓前有一块石碑,恰好挡住了出口之处。
石碑宽阔高大,尽可容得三五人藏身碑后,四面古柏森森,浓荫匝地,使得藏身碑后的人更是安全隐秘。
展梦白偷眼瞧了出去,心头不觉又是一惊。
原来那坟墓旁便是一条由山下蜿蜒通上的小道,两旁林木极浓山势颇阴,却有一座八角亭子,将这蜿蜒的山路截为两段,要想上山的人,势必自此亭穿,此刻这绿瓦朱栏的八角亭前,便高高矮矮拥立着十七、八人之多,似是上山到了这里,路突然被阻。
而八角亭中石案上,却高踞着一位神情威猛,满身蓝衣的老人,目光顾盼自雄,赫然正是名满天下的蓝大先生!
这时亭前群豪,神情俱是愤慨已极,有的双手握拳,有的手扶刀柄,似已如箭在弦上,要与蓝大先生一战。
只见那为首之人,神情还能勉强保持冷静,沉声道:“蓝大先生侠名震天下,今日为何做出此等事来?”
此人颀长瘦削,目光炯然,年纪虽然仅在中年,但神气却老练已极,一眼望去,便知他是不同凡俗之武林高手!
蓝大先生厉喝道:“老夫做了什么事?”
中年豪杰朗声接道:“在下早已说过,我等穷数十人之力,走遍南七北六十三省,已可断定那‘情人箭’的主人,便在这‘潜龙山庄’之中,蓝大先生却定要在此阻路,岂非令人不解?”
蓝大先生仰天狂笑道:“老夫守在这里,无论什么人,无论为的是什么事,却休想上山一步,此事简单之极,你有何不解之处?”
群豪耸然,突听一个清朗的口音道:“,蓝大先生,你如此的做法,究竟是为了什么,请你解释解释。”
此人岛发高簪,道装佩剑,神情潇洒之极。
蓝大先生狂笑道:“老夫一生行事,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老夫,更用不着向小辈们解释。”
少年道人怒道:“我等早已有些疑心,阁下也与‘情人箭’的秘密有关,如今看来,这疑心果然不错!”
蓝大先生道:“不错又怎样?”
少年道人怒喝道:“说不定你就是情人箭之主!”
蓝大先生捋须大笑道:“小辈……小辈……”
少年道人道:“你可是承认了么?”
蓝大先生狂笑道:“你就是将天下人所作之恶事,全都算在老夫账上,老夫又有何惧?”
少年道士怒极而笑,道:“好!好!原来你竟将天下人都未瞧在眼里,将天下人都视如儿戏,除了你这样的人外,又有谁会制出‘情人箭’那么样的暗器?如今我才明白了!”呛啷一声,反腕拔出长剑,笑声也突然停顿,一字字缓缓道:“武当玉空子,先来领教!”
他方才虽然怒极,但此刻一剑在手,神情立刻娈得恭肃沉穆,诚心正意,双目凝注剑尖,一步步走上八角亭。
群豪更是动容,要知这少年道人乃是武当后起剑客第一高手,此刻年纪虽轻,剑法却已卓然而成大家,但比之名震天下数十年,声名一时无两之‘江湖第一侠’蓝大先生,声威仍是较弱,群豪自不免暗暗为他担心,那中年豪杰闪身让开道路,沉声道:“贤弟,切切要小心了!”
玉空子微一颔首,手腕一震,长剑‘嗡’然龙吟,厉声道:“蓝天□,你纵不下来,我也要出手了。”
蓝大先生目光闪动,道:“你成名不易,退下去吧!”言下似有怜才之意,不忍令这少年高手折在自己掌下!
玉空子剑眉微轩,犹自龙吟着的长剑,突然划起一溜青蓝色的光华,直划蓝大先生胸膛。
这一剑含蕴不露,意在剑先,虽是绝妙之内家剑法,但却见真的划向蓝大先生胸膛,只是要逼蓝大先生下桌而已,是以剑尖虽划出,但距离蓝大先生身子还有一寸空隙,蓝大先生动也不动,沉声道:“你若能将老夫逼下这石桌,我便算输了,凭你处置如何?”
玉空子怒道:“好!”
‘好’字方自出口,剑已化作飞虹,划出十余招之多,但见青光缭绕,剑剑俱是刺向蓝大先生要害之处。
众豪只见他明明一剑已将刺着蓝大先生,但不知怎地,蓝大先生身形一偏,剑已成空。
连四下众豪都已被那森森剑气逼得往后退步,蓝大先生天神般的身子,却仍端坐石案,动也不动!
那中年豪杰面色大娈,突然朗声道:“若是比武较技,玉空道兄已算输了,但这一战乃是为了天下武林同道,我乐朝阳虽然一生未曾以多胜少,今日说不得要破例了。”喝声中早已自腰畔撤下一条八尺藤蛇软棍,手腕一抖,软棍伸得笔直,棍梢震起数十朵棍花,夹带风声,直取蓝天□。
原来这中年豪杰正是西北大豪‘塞上大侠’乐朝阳,他与仁义胡四侠乃是生死之交,胡天麟死在一人村,甜水井后,乐朝阳立刻自关东来,邀集了武当玉空子等一般好手奔波天下,要寻出‘情人箭’的秘密,为胡天麟复仇,经过年来奔波采访,可说是历尽千辛万苦,直到目前,他们方自金山寺中,无意间寻得了出售‘情人箭’之秘密账簿,再经几番追寻,终于发觉这‘情人箭’秘密的源头,便在这洞庭居山之上。
而那本秘密账簿,也正是金山寺灰眉僧人为它丧生之物。
原来那账簿面上一层,乃是异种火蛇之皮所制,金山寺方丈大师之遗物虽被焚化,但这本账簿却未被焚毁。
但那时展梦白已去,乐朝阳等却恰巧上山,金山寺群僧对乐朝阳、玉空子等人极是信任,便将这本账簿交给了他们,只是这本秘密的账簿之上,虽有许多线索可寻,但却并见写出‘情人箭主’的名姓,乐朝阳等人自然最先寻到秦瘦翁之处,那时秦瘦翁虽然已去蜀中,他们却又在秦宅中搜出许多线索,知道所有秦瘦翁卖出的‘情人箭’,俱是来自君山,而非秦瘦翁自家所制。
于是这一帮义气干云的侠士,立即赶回君山,那知守山的竟是蓝大先生,他们震于蓝大先生侠名,起先还下敢相信蓝大先生会与‘情人箭’有关,但说到后来,却不容得他们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