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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人道:“说得好……”突地沉声道:“真的么?”
“铁莺”铁飞琼大声道:“不是真的!”
展梦白微微一笑,忖道:“这女子倒是心直口快的很!”只见她面容柔中带刚,黑里带俏,也算是个美人。
黄衣人亦自微笑着道:“好!既然这话不是真的,真的话是什么?我倒要你说来听听。”
铁飞琼看了看她两位师姐,道:“说出来好么?”
石灵筠轻叹道:“他们信么?”
铁飞琼道:“只要我说的是真话,别人纵不相信,这位穿黄衣服的朋友一定会相信的。”.黄衣人微笑道:“不错!”目光大见和悦。
“银莺”欧阳妙缓缓道:“我姐妹本来早已想将事实说出,但说出后,却又怕伤了他们本门中的和气。”
黄衣人道:“无妨!”
此刻众人虽然还不知他的姓名来历,但却都只觉他每说一句话,都有着一种自然的威仪。
铁飞琼大声道:“我三人近来被大师姐管住,足迹极少下华山,此次为了小师姝的事,她……”
欧阳妙乾咳一声,铁飞琼立刻改口道:“此次既然来到江湖,便想见识见识那闻名的铜鼓、玉带。”
她手指一指那长髯僧人,接道:“那知他竟不肯,是以我便立下决心,要将那铜鼓、玉带偷出来瞧上一瞧。”
长髯僧人厉声道:“你……”
铁飞琼不容他插口,接道:“我强拉着师姐,窥伺在方丈室四周,只见那老方丈送完了客,便一直耽在屋里。”
“直到天黑,方丈室仍一无动静,我等不及了,就偷偷溜到后面去看看,那里正好有一株大树……”
长髯僧人变色道:“那树上竟可看到方丈室的动静么?”
铁飞琼道:“自然。”
黄衣人道:“你看到了什么?”
铁飞琼道:“我看到一个灰眉的和尚,在方丈室里。”
黄衣人、展梦白对望一眼,心中微动。
长髯僧人道:“那是我四师弟。”
铁飞琼道:“我隐约听到你四师弟对老丈说:“师兄你真的不答应?!老方丈只摇了摇头,也不答话!”
长髯僧人扬眉道:“答应什么?”
铁飞琼道:“前面的话,我都没有听到。”
展梦白此刻已动了好奇之心,抢口问道:“后来呢?”
铁飞琼瞧了他一眼,道:“后来那灰眉和尚就突然站了起来,满面俱是怒容,呆呆地站了半天。”
石灵筠叹道:“我恰巧在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彷佛正在决定一件极为重大之事,过了半晌,他袖中突然飞出了.一张鲜红的字笺,直飞到那老方丈面前!”
众人的心头俱是一惊,展梦白脱口道:
“死神帖!”
石灵筠轻叹一声,接道:“那时我们还未想到这是死神帖,只见那老方丈看到红纸后,肩头突然一耸!”
铁飞琼接道:“只因他是背着窗子,是以我们也看不到他面上的神色。只见你四师弟突然身子一动,自老方丈座下的床下,取出两方玉匣,四下看了一眼,就飞身而去,我心里又是奇怪,又是后悔,奇怪那老方丈为何不动,后悔自己来迟一步,竟让他先取去!”
她叹了口气,又道:“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那时老方丈已中了情人箭,立刻便死了!”
石灵筠接道:“我们居高临下,室中事本看得极为清楚,但那情人箭是怎么发出来的,我们三人却未见到!”
“华山三莺”目光一转,眼中已露出惊怖之色。
只见长髯僧人面上阵青阵白,突地厉喝一声,道:“你三人假祸于他人,也不该在我四师弟头上!”
铁飞琼冷笑道:“无论你信与不信,事实却是如此,我们在那塔上,便是想等他回头,抢下铜鼓玉带!”
长髯僧人面上青筋,根根暴起。
“银莺”欧阳妙道:“你若不信,只有将他寻回来,让我们当面与他对质,看看是真是假?”
长髯僧人怒道:“好!”
他身子一转,便待转身而出!
黄衣人目光深沉,突然道:“你知道他在那里么?”
长髯僧人停下脚步,道:“总可寻到的。”
黄衣人长叹道:“纵然寻到,他也再不能说话了!”
长髯僧人回转身子,面色已变为惨白,颤声道:“他……他……”长髯不住波动,显见身子也颤抖起来。
黄衣人沉声道:“你四师弟身中情人箭,早已气绝而死!此刻他的身,还在山巅留云亭里!”
长髯僧人身躯大震,倒退三步,噗地一声,跌坐到椅上,突又大喝一声,长身而起!
“华山三莺”此刻亦是大惊失色,齐声道:“他死了?”
长髯僧人厉声道:“我四弟已中“情人箭”而死,你三人竟敢说这两枝“情人箭”是他放出的!”
厉喝声中,五指如钩,抓向铁飞琼面门。
黄衣人突地轻叱一声,道:“且慢!”一手把住了他的脉门,长髯僧人顿觉全身劲力皆失!
他咬了咬牙,颤声道:“她的话你难道相信了么?”
黄衣人叹道:“她三人看到灰眉僧乃是以“情人箭”杀人的凶手,但我却眼见他被“情人箭”所杀,此事说来,委实令人难信!”
长髯僧人怒道:“呆子也不会相信!”
黄衣人缓缓道:“我却相信了!”
长髯僧人呆了一呆,道:“你……你……”
黄衣人道:“我想来想去,此事实司解释,是以无法不信,但另一事却连我也无法解释了。”
长髯僧人怒极冷笑,道:“那样不台情理之事,你都可以解释,世上还有什么你不能解释的事?”
黄衣人目光望向“华山三莺”,沉声道:“此等既是你等眼见,为何不早说出,难道真是怕他们伤了和气么?”
欧阳妙轻轻一叹道:“不是!”
她只觉这黄衣人思想锐如尖刀,大有穿入别人心底之妙!
黄衣人道:“倒底为了什么?”
欧阳妙道:“自从家师死后,大师姐接掌门户,便严禁师妹们过问别人门派中的私事!”
黄衣人颔首道:“这就是了,我也曾听人说起,昔年华山掌门人之死,便是为了多管别派的闲事。”
欧阳妙叹道:“我姐妹没有弄清他师兄弟间究竟有何纠纷,更不敢违背掌门人之命,是以迟迟不愿说出此事!”
长髯僧人大声道:“这件事既已解释清楚,那件事倒底该如何解释,贫僧正要洗耳恭听!”
黄衣人目光一扫,道:“灰眉僧受制于“情人箭”,被迫回山来索取铜鼓、玉带,但老方丈执意不允,于是灰眉僧便以得自“情人箭主”的情人箭,将老方丈暗算而死!”
长髯僧人厉声道:“为何他也死在情人箭下?”
黄衣人叹道:“自是他将铜鼓、玉带如约送到后,“情人箭主”又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将他一箭杀死!”
他三言两语,便将一件别人眼中无法解释,奇异已极的事,解释得清清楚楚。“华山三莺”不觉大是钦服!
长髯僧人呆了半晌,黯然长叹一声,喃喃道:“敝门不幸……敝门不幸……”突地放声痛哭起来。
他偌大年龄,哭得却甚是伤心,展梦白想到他方才那样冲动的言语行事,看到他此刻的形状,便知道此人虽然身在佛门,却仍是条血性汉子,展梦白与他同是同仇敌忾,此刻更起了相惜之心,不禁轻轻一拍他肩头,长叹道:“大师休得伤心,展梦白定为你寻回宝物,复仇雪恨!”
铁飞琼道:“我若知道“情人箭主”是谁?先就一箭将他杀死!不过……铜鼓、玉带我也要先瞧它一瞧!”
展梦白道:“那情人箭主是谁,你知道么?”他听得这女子说话如此任性天真,嘴角不禁泛出一丝笑容!
铁飞琼两眼一瞪,道:“我不知道,虽道你知道不成?”
黄衣人道:“此事之后,那“情人箭主”虽未现出迹象,但已露了线索,耐心查访,不难寻出!”
铁飞琼道:“对了,只要看到他身上有那诸葛铜鼓、东坡玉带,那人就必定是那情人箭的主人!”
石灵筠冷冷接口道:“他难道还会终日将那铜鼓、玉带,带在身上,让你看到不成?”
铁飞琼楞了楞,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衣人沉声道:“今日来到金山寺中的,大多俱是武林中人,这许多人之中,必定有人与情人箭有关!”
铁飞琼抬起头来,大喜道:“对了!”
长髯僧人痛哭已止,缓缓道:“此事发生之后,二师兄铁骨便立刻赶去镇江,要将今日到此之人,全都请回!”
黄衣人颔首道:“这一着棋你们倒下对了,若有谁不肯回来,显然他必定是做贼心虚。”
展梦白突然转过身子,走向门外!
黄衣人大奇道:“小兄弟,你去那里?”
展梦白道:“我去后山看看风景!”
黄衣人目光一转,大声道:“你可是不愿见那萧家姐姝,是以不等他们回来,便要走了?”
展梦白头也不回,脚步已跨出门外,道:“正是!”
黄衣人突地冷笑道:“大丈夫死且不怕,还怕见两个妇人女子么?”
展梦白突地驻足、转身,大步走了回来,坐到椅上。
铁飞琼秋波一转,轻轻道:“什么都不怕,就怕激将!”
展梦白只当没有听到,“银莺”欧阳妙狠狠瞪了她师妹一眼,但目光中却也不禁有些笑意。
只见那长髯僧人满面悲怆,坐立不安,在室中走来走去,黄衣人却扯了一方布幔,盖到老方丈的体上。
炉中添了檀香,氤氲的烟云,弥漫在众人眼前!
长髯僧人彷佛突地想起了一事,大步走到门外,吩咐了几个弟子,到留云亭去抬下灰眉和尚的身。
他满心紊乱,回到室中,仍是坐立不安,忽听一人大叫道:“二师叔回来了!二师叔回来了!”
众人心头一跳,长髯僧人已飞步出门!
展梦白目光炯炯注视门户,心头砰砰跳动。“华山三莺”又何尝愿意见到萧家姐姝?连忙远远避到角落之中。
只听脚步之声渐近,两个面目陌生的锦衣大汉,当先走了进来,目光四扫一眼,便站在一边!
接着,又鱼贯走入三个长衫汉子,抱拳四下一揖,神情彷佛甚是和气,看来竟不似武林豪士,倒像是做买卖的商人。
展梦白心情更是紧张,只听门外笑道:“原来展兄也在这里!”九连环林软红神情潇洒,飘然而入。
然后是一个瘦骨嶙峋,满面皱纹的老和尚,陪着那武林名医秦瘦翁缓步而入,口中连连道:“惊动!惊动!”
秦瘦翁面色深沉,满脸不愉神色,冷冷瞧了展梦白一眼,笔直走到云床前,掀开布幔,凝神而注!
瘦骨嶙峋的僧人正是金山蓝寺铁骨大师,此刻他满面俱是期望之色,轻轻道:“还有救么?”
秦瘦翁冷“哼”一声,放下布幔,回身坐了下来,冷冷道:“老夫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铁骨大师黯然一叹,面容彷佛又苍老了许多。
展梦白仍然凝注着门户,只见那长髯僧人大步而入,展梦白忍不住脱口问道:“没有人了么?”
长髯僧人面容凝重,道:“今日曾来过敝寺的贵客,此刻全部已到此地,只除了那萧家姐妹!”
展梦白变色道:“为什么?”
铁骨大师瞧了他一眼,沉声道:“帝王谷的宫主不愿再来,贫僧纵有天胆,也不敢强劝!”
两个锦衣大汉对望一眼,一人面带刀疤,诧声道:“想不到那两位姑娘,竟是帝王谷的宫主,在下……”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秦瘦翁冷冷道:“想说什么,便说出来!”
刀疤大汉道:“没有什么?只不过在下临走时,还见到她们两位又回到山上,在下还以为她们是出来游山的富家千金哩。”
长髯僧人变色道:“又回到山上?何时走的?”
刀疤大汉:“何时走的,在下便不知道了!”
铁骨大师、长髯僧人齐地颜色大变。
秦瘦翁冷冷笑道:“妙极!妙极!”
黄衣人突然自暗影中走出,道:“相烦大师为我引见引见这几位朋友。”语声冰冷,目光也冰冷。
铁骨大师一望他面色,不禁心头一寒,道:“这两位乃是少林俗家弟子,人称河南双义。”
锦衣大汉不敢去看黄衣人面容,连声道:“不敢。”
三个长衫客齐地躬身一礼,年龄较长一人陪笑道:“在下战中南,吾弟战中左、战中北,俱是四川的药材贩子,只因行道艰难,是以也练过几天把式,只是却挡不起行家的法眼。”
展梦白动念忖道:“这三人看来毫不起眼,却想不到竟是与“唠山三雁”齐名的“蜀中三鸟”!”
只听“九连环”林软红也报了姓名,黄衣人目光一扫,眼中微微露出了失望之色,悄悄退了回去。
铁骨大师黯然道:“敝寺遭此惨变,惊动各位前来,只想请问各位一句,今日可曾见到什么人曾与我四师弟独自说话?”
他方才已听长髯僧人将此间情况说了,是以此刻如此相询。
“九连环”林软红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