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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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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妇人缓缓停下脚步,突地凄然笑道:“我只顾拖着你说话,却忘了早已该教你走了!”

展梦白道:“在下还在此等候那天形老人。”

红衣妇人叹道:“他脾气之暴躁,早已名闻天下,你还是快些走吧,这里自有我来应付他。”

展梦白道:“在下平生未曾失信。”

红衣妇人道:“他若要找你麻烦,谁也拦不住他,你何苦自寻烦恼,事情若是弄僵,说不定……”

展梦白昂然接口道:“在下纵然战死在这里,也不能失信于人,何况在下委实太过鲁莽,本就该罚的。”

红衣妇人诧声道:“原来你也会认错。”

展梦白道:“错了便是错了,为何不认,若是不敢认错,岂非是个懦夫,既已认错,便该认罚,便是刀斧加身,也该挺胸承当,岂可一走了之?”

红衣妇人目中渐渐泛起笑意,暗暗道:“好孩子……”

突听一声传来,红衣妇人道:“他来了,我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你好生留意自己吧!”

她身形方自转去,那高大老人公孙天形已飞掠而来,上下瞧了展梦白几眼,厉声道“好小子,果然没有走。”

展梦白道:“要打要罚,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天形老人道:“要罚便罚的不轻,你受得了么?”

展梦白道:“只要罚的合理,在下绝不还手。”

天形老人大笑道:“好小子,你倒聪明的很,听到老夫的威名,便不敢还手了,可是想老夫罚的轻些?”

展梦白怒道:“我若有愧于心,对方纵是村汉,也可随意罚我,我若无愧于心,谁也莫想令我束手听命!”

天形老人眨了眨眼睛,道:“你双手捣毁了老夫的花圃,老夫便要砍你的双手,难道你也不反抗吗?”

展梦白轩眉道:“花毁可以重生,手断却不能再长,这罚的既不合情,亦不合理,我怎能接受?”

天形老人大笑道:“有理有理……”

笑声一顿,接道:“既是如此,你便该将我这些菊花全都重新种起,这罚的可算台情合理么?”

展梦白呆了呆,道:“还嫌轻了些。”

天形老人冷笑道:“你怎知轻了?你可知老夫这些菊花,全是极品异种,若要重新种起,却也非简单之事哩!”

展梦白道:“你若能种,我便也能种的。”

天形老人道:“好!既是如此,你便先将这块土壤,全都翻松三尺,一分一寸也浅不得!”

他取了柄锄头,抛到展梦白面前,接道:“由前至后,由左至右,一块块它翻,莫要投机取巧,知道么?”

转身走回茅屋,大声道:“全翻好了时,再来唤我。”“砰”地关起门户,再也不理展梦白了。

展梦白抬头望了望天色,暗叹忖道:“这块地只怕要翻到明天才能翻好了!”拾起锄头,锄将下去。

他第一锄锄下去时,心头便不觉往下一沉——只因这泥土竟是出奇地坚硬,他纵然用力锄下,也不过只能锄落几寸,若要全部翻松,那里是短短一日间所能做完。

他咬了咬牙,挥起锄头,直锄到月沉星落,双臂却已似全都麻木,方自停手,但却仍未将泥土翻松一半。

望着尚未完成的工作,长长叹了口气,倒在地上,方自阖起眼,便不知不觉地沉沉睡人去。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骄阳满天,他身侧多了壶清水,两块山粮,但那三栋怪屋的门户,却仍是关得紧紧的。

他翻身跃起,伸了个懒腰,只觉双臂隐隐已有些酸疼,胡乱吃了些乾粮,便又开始工作。

第二日他工作的时间远较第一日长,但所翻的泥土却似还不及第一日的多,剩下未翻的然泥土,还有一片。

他苦笑一声,突然发现这翻土的工作,竟比与武林高手动手相搏还要吃力,也突然发现然这罚的确是不轻。

等到第三日醒来时,他更是不迭叫苦他不但双臂酸疼,就连那些旧创,也隐隐发作然了起来。

于是第三日的工作,便更是艰苦,当真是一锄土,一滴汗,若是换了别人,纵不歇手,也要取巧了!

但他却咬紧了牙关,既不偷机,更不告饶,虽然无人监视,他也将泥土着着实实地翻下三尺,甚至还有多的。

翻到最后一块地时,已将黄昏,他混身俱是泥土汗垢,已累得不成人形,只觉锄下的泥土,彷佛比石头还硬了!

这最后一方土,他竟翻了将近一个时辰,翻到下面,大功将成,突听“当”地一响,锄头彷佛触及金铁。

第十三章 因祸得福

凝目望处,原来土中竟有个小小的铁箱,他挑起铁箱,锄了最后几锄,抛下锄头,“噗”地坐到地上。

此刻若要他再将锄头挥动一下,他也没有力气了!

过了半晌,他才能嘶声唤道:“好了?好了……”

又过了半晌,那天形老人方自缓缓踱了出来,道:“全部翻好了么?倒的确快的很,快的很……”

他背负双手,四下看了一圈,接道:“便是老夫来锄,也要三两日,只怕你有些偷机取巧吧!”

展梦白大怒道:“你若不信,只管自己再翻翻看。”精力交瘁之下,他虽大怒,但说话仍是有气无力。

天形老人大笑道:“好好,老天信得过你,你此刻若是要走,拾起那铁箱,便可下山了!”

展梦白道:“我要那铁箱作什么?”

天形老人道:“你可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展梦白大声道:“装的就算是珍珠玛瑙,我也不要。”

天形老人笑道:“珍珠玛瑙,你可以不要,怎奈箱中装的却是种花的方法,你若不要,怎样种花?”

展梦白怔了一怔,道:“种花……”

天形老人道:“不错,种花!只翻翻土是不够的。”

展梦白翻身掠起,大声道:“拿花种来!”

天形老人道:“你不先学会种花的手法,便想种花么?”

展梦白道:“种花还要什么手法?”

天形老人大笑道:“你且先去将箱中种花的手法,学个两三年,自会知道种我这菊花,要什么手法了!”

展梦白大怒道:“三两年?你岂非有心愚弄于我……”

话声未了,那红衣妇人已飘然掠到他身侧,道:“叫你去学,你便快快下山去学吧,还说什么?”

展梦白道:“但……”

红衣妇人突地向他使了个眼色,道:“但什么,快去吧……”拉起展梦白的臂膀,大步走了出去。

展梦白心中大奇,身上无力,身不由主地被她拉出了花丛,抗声道:“夫人请松手,在然下自会走的。”

红衣妇人微微一笑,将铁箱与那丝囊全都塞到展梦白手上,笑道:“快快去吧,三两年然后,再来见我。”

展梦白满腹疑云,忍不住还要说话,但红衣妇人却已不愿再听,含笑转身,轻烟般飞掠了出去。

一时之间,展梦白只觉这山上的人,人人俱是如此神秘,他纵然用尽心思,也猜不透他然们举动的用意。

只听那天形老人洪亮的语声遥遥传来,道:“楞小子,你若学不会那种花的手法,便是蠢材,便是懦夫,知道么?”

展梦白大怒喝道:“我拚命也要学会它。”

天形老人大笑道:“好,学会了再上山来为老夫种花,莫要忘了。”笑声渐渐远去,终于不闻声息。

展梦白的右手提箱,左手提囊,呆呆地愕了半晌,举步向山下走去,只觉双腿重如千斤,连举步都艰难已极。

好容易走到“莫入门”下,天色已大暗,星月初升,光辉尚甚是黯淡,花影朦胧,宛如笼着轻纱。

他倚在牌楼下,歇息了半晌,张开眼时,突觉满地清辉,原来星已繁,月渐明,在山巅看来,彷佛伸手便可摘下。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接近穹苍,浑身更是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过了半晌,缓缓打开了铁箱。

只见箱子里有两只玉瓶,颜色各异,大小却一样。

还有两薄本绢书,一张纸笺,笺上的字迹,银钩铁划,几透背纸,在月光下望去,只见上面写的是:“白瓶中药,提神补气,你此刻便可服下,红瓶中药,有助练功,备你开始练此书中手法服用。”

展梦白皱了皱眉头,不知种些菊花,为何也要有这许多麻烦,甚至还要服药练功,这岂非大大的奇事。

但他此刻实是精疲力竭,饥渴交集,忍不住取出了那白色的玉瓶,拔开瓶塞,仰首服下。

瓶中之物,彷佛羊乳,他方自拔开瓶塞,便有一股清香扑鼻,服下去后,更是通体生凉,心肝都似已化作水晶琉璃,原有的饥渴焦躁,全部一扫而空,灵效发作之迅,使得展梦白几乎呆住了!

但那绢书上的字迹,却更令他惊奇。

“玉府寒菊,乃是天下菊花中之极品异种,禀性至寒,本乃生长于地穴之中,赖地火热力培养,方能生长,移地则萎。

若定要将此菊移植,则必需以内家至阳之掌力培护,此内家至阳之掌力,是乃“昆仑六阳手”。”

翻开第二页,便是武林秘技“昆仑六阳手”的练功秘诀。

展梦白呆呆地怔了半晌,心头亦不知是惊奇,抑或是感激,天形老人对他的种种折磨,竟为的是要将这已绝传武林的“六阳神掌”传授于他——他那时挖地若是稍有偷机取巧,便学不到这江湖中人人梦想练成的神功秘技——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竟糊里糊涂地便降临到他身上。

他呆了半晌,突然欢呼一声,翻身掠起,但觉心头热血奔腾,全身精力充沛,燕子般地奔下山去。

满心鬼胎的杨璇,还在山下等着他。

他算来算去,只当展梦白再不会下山了,心中虽还有些疑惑,却不禁十分欣喜,正待扬长而去!

那知展梦白却飞奔下山而来,非但未死未伤,反而喜气洋洋,容光焕发,比未上山前还要得意的多。

杨璇又是气恼,又是失望,面上却还不得不作出惊喜交集的模样,抚掌道:“二弟,你终于来了,等煞我了!”

展梦白躬身道:“多谢大哥,教小弟上山!”

杨璇作贼心虚,微微变色道:“此话怎讲?”

展梦白叹道:“大哥你可知道,你上了别人的当了,这山上根本没有什么放蛊的恶人,只有昆仑双绝。”

杨璇心头一震,呐呐道:“真……真的么?”

展梦白道:“小弟怎敢说谎。”

杨璇突地跳了起来,伸手掴了自己一掌,顿足道:“该死该死……”

他心虚之下,无词以对,只得又演起戏来了。

展梦白慌忙拉住了他,道:“大哥毋庸自责,小弟此番上山,非但没有吃亏,反而因祸得福。”

杨璇大惊道:“因祸得福?”

展梦白含笑将经过说了,又道:“若非这番误会,小弟怎能遇着这般奇缘,学得六阳神掌!”

杨璇只听得面上阵青阵白,心中又恨又妒。

展梦白望到他的神情,惊道:“大哥,你怎地了?”

杨璇定了定神,乾笑道:“我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他此刻心里有如万箭钻心一般痛苦,那里还笑得出来,那面上的笑容,当真是丑陋难看已极。

展梦白越看越是奇怪,心念数转,恍然道:“大哥你在此苦候了三日,必定疲倦的很,还是快些下山吧!”

杨璇道:“正是正是……”

两人又转出山坳,山势渐高,寒风扑面,有如刀刮,山地上也渐渐有了终年不化的白雪。

原来“帝王谷”与“昆仑双绝”所居之地,乃是四山包揽中的一个小小山峰,天风寒气,俱为四山所挡。

但转出这山峰之后,形势便大是两样。

要知藏边地势高峻,终年严寒,此刻虽是盛夏,但在这峰高万丈的昆仑山上,积雪仍是终年不化。

他两人虽有一身武功,但还是走了一夜,方自下山。

山下已白昼,气温酷热难当,杨璇买了两顶大草笠,又选了两匹外貌虽平凡,但脚力却甚健的藏马。

展梦白道:“以你我脚程,买马作什么?”

杨璇笑道:“你我需取道青海入川,二弟你连日劳累,何苦再化气力,奔驰在青海草原之上。”

展梦白口中淡淡应了,心中却更是感激,暗叹忖道:“想不到他对我恩义如此之重,便是亲生手足,也不过如此了!”

下了昆仑,再行一日,便是青海境内。

只见草原千里,漫无边际,风吹草低,散见牛羊。

展梦白极目四望,胸襟不觉大畅,忍不住击鞍低吟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苍茫雄壮的景物,低沉雄浑的歌声,健马如龙,奔驰在千里无边的青青草原之上……

这是何等壮观的图画。

杨璇微微一笑,道:“夏秋之交,正是藏人游牧最盛之期,二弟你看了前面的景色,只怕更要目眩神驰了。”

展梦白长叹道:“江南景色,虽然秀丽,但却只配美人名士,把酒低咏,以你我这般男儿,才能领略这草原风光……”

杨璇笑道:“不瞒二弟说,每到此间,我心中也只觉豪气顿生,恨不得纵马高歌一番,才对心思。”

展梦白道:“你我此刻就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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