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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主所得没错。”一个清朗女声响起。只见数十名弓箭手策马而来,为首的,是廉盈,她正坐在马背上,俯视着曦远,道,“我廉家世代为官,忠君爱国,又岂会做出如此欺君之举?”她说完,眼神直指向廉钊。
廉钊心中忐忑,甚至无法直视廉盈的眼睛。他垂下眉睫,一语不发。
“诸位忙碌一夜,想必累了,请先回神农世家休息。搜捕犯人就交给我们吧。”廉盈道。
曦远看了看那队弓箭手,立刻笑着附和,随即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
廉盈看着廉钊,一字字道:“当家,你也随我回去吧。”
廉钊这才抬眸看着她,点了点头。
……
夜间一场火事,神农世家忙碌许久,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便又急忙追击逃跑的囚犯。幸而廉家的兵马赶到,才缓了众人的疲惫。
廉家是贵客,神农世家辟出了一个别苑供其起居休憩。廉盈与廉钊一回到神农世家,家将便层层把守,将这别苑隔绝了开来。
廉盈与廉钊进了房间,家将阖上房门,肃立在门外。
廉盈在房中站定,转头看着廉钊,而后,一把擒住了他的右手腕。
痛楚让廉钊微微皱起了眉头。
廉盈拉开他的袖子,看到那青黑伤痕的时候,眉目中瞬时有了怒意。“当真是你……”
“姑姑……”廉钊想解释什么,但却被廉盈打断。
“你上次对我说的,都是谎话!什么好好安抚利诱,让她归顺朝廷……全是一派胡言!”廉盈松开他的手,道,“我是你姑姑,你竟然为了她,连我都骗!”
廉钊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你对她倒是情深意重啊,连那一干贼党也替她放了。”廉盈的语气冰冷如霜,“廉家不屯兵、不居功、不恃宠。能在朝中立足,靠得就是一个‘忠’字。你现在放走要犯,罪犯欺君,你是要廉家为你的这段孽缘陪葬么?!”
廉钊闻言,开口道:“所有的罪责,廉钊会一力承担,决不敢累及家人。”
“好,好一份深情厚意!”廉盈的情绪已近悲愤,“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是吧?你难道就忘了,17年前鬼师所做的一切?!难道就忘了,你的姑丈是为了什么一辈子都只能在黑暗中度日?!”
“姑姑,闯廉家的人是鬼师,不是她!鬼师已经死了!”廉钊出声,带着沉痛反驳。
廉盈微微一愣,“鬼师死了?”
廉钊点了点头,“三月初三,为人所杀……”他开口,慢慢道,“他已经死了,我们还能找谁报仇?”
廉盈看着他,似有混乱。
“姑姑,小小没有错……17年前,她还没有出生哪。您怎么能把仇算在她的头上?”廉钊上前一步,道。
廉盈犹豫片刻,退了几步,怒道:“我不跟你算私怨!你放走的那些朝廷要犯,难道也是情有可原?!”
“姑姑,廉钊斗胆问一句……齑宇山庄的事,您难道是一无所知的么?”廉钊说道,“神霄派、纤丝绣庄,还有神农宗主石蜜,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在您眼中,难道是对的?……廉家奉皇命与神霄结盟,但却不能正邪不分,颠倒黑白!”
“你……”廉盈心中思绪尚乱,无法反驳。但片刻之后,她又带着怒意道,“我不屑与你争辩,我会传书给大哥,一切交由他定夺!从今日起,廉家的兵马听我的号令,你休再插手!”
她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廉钊的心中亦是纠结,伤口的痛楚加剧,他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去,紧皱着眉头。
这时,家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盘内放着数个开了小孔的牛角筒,更有烛台纱布,金创药剂,小碗清水。家将放下托盘,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廉盈回头看了一眼,道:“你手臂的毒伤不能再拖了,尽快吸出毒血。”
廉钊想要答应,但房门已被冰冷关上。他看了看盘中的器具,深深叹息。
……
廉盈出门,一脸冰冷地往外走,刚出别苑,就听到了嘈杂声。
她心中不悦,更是躁怒。她带着家将,大步往声源处走去。就见别苑之外,大堂的花厅里,站着一个人。一大群神霄弟子挤在周围,却没有人轻易上前。
廉盈看到那人的时候,惊讶不已。
那是个不过十六岁的女孩,身上一袭淡绯衣裙,映得她的脸颊微红。她站在花厅中,看着包围着自己的人,脸上分明有怯意。
廉盈皱了皱眉头,举步上去,喝道:“左小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单枪匹马来神农世家!”
小小猛地一惊,看到廉盈的时候,稍稍退了几步,眉宇间的惶恐更甚。
“我……”她鼓起勇气,道,“我……我是来归顺朝廷的。”
廉盈不解至极。而此时,曦远和石蜜也已赶到。见到这般情状,曦远冷冷道:“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么?”
小小看了看曦远和石蜜,又看了看廉盈,认真道:“这次是真的!”
“哼!你当我们是三岁稚子?!”曦远取出封脉针,作了攻击的架势。
然而,下一刻,廉盈抽出佩刀阻了她的攻击。
曦远虽有不满,但碍于尊卑,只得收了武器,不再作声。
廉盈执刀,走到小小面前,刀尖直指着小小的鼻尖。
“现在你是自投罗网,还敢提什么归顺。”廉盈的语气里,带着森冷的恨意,“我们的帐,该好好算一算了!”
小小心中恐惧,但却不能后退一步。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刀尖锋利,轻轻地重复,“我真的是来归顺的……”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廉盈有了迟疑。17年前……17年前,她还没有出生……
这个念头一过,廉盈皱眉咬牙,随即,放下了刀子。她一把擒住了小小的肩膀,不由分说就扯着她走。
小小吃痛,却知不能反抗,只得乖乖地跟着走。
廉盈大步走进别苑,来到厢房之前,一下推开了房门,把小小推了进去。
小小踉跄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廉盈冷冰冰地开口,吩咐家将:“锁上房门,严加看管!”
小小大惊失色,扑到门口,房门却已经关上。她用力过猛,去势难收,脸直接就撞在了门板上。她含泪,揉着自己的鼻子,哀怨道:“等等啊……我……我想见……”
她还没说出那个名字,却惊觉自己身后有人。她猛地转过身子,背贴着房门,然而,她的惊恐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烟消云散。
廉钊坐在房中的桌前,惊愕地看着小小。
小小的背慢慢离开门板,怯怯地开口,笑着唤了一声,“……廉钊……”
廉钊猛地起身,脸上的惊讶丝毫未褪,“你怎么会……”
小小立刻大声回答,“我是来归顺朝廷的!”
廉钊更加惊讶。许久,他才平复了情绪,低声道:“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小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愧疚得无地自容。每一次,她都以“归顺”作交易,或是救人,或是自救。不知不觉间,她伤了他多深呢?
小小低头,道,“对不起……”
廉钊轻叹一口气,“这次……我没办法帮你……”他低头,看着桌上疗伤器具,语气稍稍阴郁,“你怕是走不了了……”
小小眨眨眼睛,“啊?我不想走啊。我真的是来归顺朝廷的。”
廉钊愈发不解,他抬头看着小小,微弱的期待在心中慢慢萌芽,但理智却狠狠将其压抑。他试着心无杂念,却又迫切地想知道什么。
小小慢慢走过去,不知是胆怯还是急切,让她的心跳慢慢加速,但那节奏却平稳得不可思议。
“我……”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想留在喜欢的人身边,可以么?”
廉钊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怔怔地无法反应。
小小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往上冲,脸颊热得发烫。
“……我知道,我骗了你很多次……你……”小小的手紧紧抓着衣襟,说话的声音微颤,“你再原谅我一次,行么?”
廉钊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在他眼前的她,是如此真切,两人间隔着的,仅仅是一步之遥。所有的阴郁和压抑,化作了狂喜,在一瞬间沸腾起来,侵吞理智。
她忐忑地等他回答,却只有沉默环绕四周。她不安地抬眸,却见他突然踏上一步,左手轻轻揽上她的脖子,微微倾身,吻上了她的嘴唇。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小僵住了,思绪完全停住。她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应对。
慢慢地,她却听到了,他狂躁不安的心跳。体温,呼吸,脉搏,都如此清晰,让所有的感觉都敏锐了起来。她这才发现,他的唇是如此柔软温暖,甚至微微带着颤抖。
然而,她还来不及更切近感受,他便匆忙退开。哑着声音,道:“抱歉……唐突了……”
小小慢慢抬头,就见他脸颊微红,眸中竟带着泪光,说话之间,泪水已然落下,润湿了脸颊。
她第一次知道,一个男子,可以如此惹人疼惜。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踮起了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唇角。泪水微咸,慢慢染上了舌尖,那种滋味竟让心口隐隐生痛。她闭上眼睛,放弃所有矜持,深深吻了下去。
他惊讶之间,嘴唇微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却依循着心意,舔上了他的舌尖。刹那之间,思念如烈火燎过,再无法控制。
那一刻,满溢的幸福感,让小小几近晕眩。然而,突然之间,她被用力推开。她猛地一惊,心中生了恐惧,惶惑地抬眸,看着廉钊。
廉钊一手推开她,另一只手掩着自己的嘴。他眉头紧锁,眼神微恼,开口,“……你……这……这是成亲之后才能做的事……”他的声音认真严肃,但气息零落,分明是惊魂未定。
小小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她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切实地抱着他,道:“我负责……”
廉钊也笑了出来,迟疑地环起了手臂,轻轻拥着她。
“廉钊……”小小开口,“其实,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不是我的志向……”她笑着,欢乐地说道,“我明明是想拐个良家公子,混吃骗喝才对。所以……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不会再离开了……”
廉钊的手臂用力一分,低低应道:“嗯。”
两人就这样抱着对方,谁也不再多说一句话,时间慢慢流过,夏日的阳光炽烈,透过窗扉,洒在两人身上。
片刻之后,小小怯怯地开口,道:“廉钊……你觉不觉得……呃……有点热?”
“嗯。”廉钊回答,他顿了顿,又道,“小小,其实……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啊?!”小小惊呼一声,松开了手,“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廉钊笑着轻抚着自己的右臂,他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事。我原谅你。”
小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满满的幸福涌上,染着她的笑容,熠熠生辉。
……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这张没有内容,纯粹福利啊~~~我太厚道了……虽然……虽然……虽然依然很清水……囧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曾经食言的愧疚之情。我要说的是:这次是真的。我不会再骗大家了。所以大家再原谅我一次,行么?
'小小:剽窃,明目张胆地剽窃!!!'咳咳~~~总之,就是这样啦~~~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MUA~~~
无所不晓
廉家专精射术,箭尖淬毒更是常事。家将常备着解毒器具,以防万一。
用火罐吸毒是急救之法,要想完全解毒,依然要佐以药物。只是,曦远针上所淬之毒尚未查明,又不宜贸然找神农世家的人解毒。这样的措施便是能做的全部了。
小小看他麻利地做完,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不禁有些失落。
廉钊见她盯着看,便笑着开口:“小时候贪玩,曾被毒箭划伤,也差点废了自己的手臂……”
小小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小时候,立刻认真地听起来。
“那时候,我吓坏了,急得直哭。我爹却说:少了右手,还有左手。廉家的男子哪有为一条手臂掉眼泪的。”廉钊无奈地笑,“爹还教训我说:即便要失去一条手臂,也该是在战场之上。如今是自作自受,更没资格哭。”
小小听愣了,“啊?真的这么说?”
廉钊点头,道:“真的。”
小小一脸的难以置信。
廉钊笑道:“这次也是我自作自受,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小看着他,笑了起来。她坐近一点,道:“我帮你封住手臂上的穴道吧。”
廉钊摇头,“封了穴道,手臂就无法使力了。”
“不封穴道,毒血会扩散。”小小认真道,“这种时候,也不该使力。”
廉钊道:“我的身分已经暴露,曦远只是迫于情势,不便揭穿我。我想她很快会有所行动……”他看着小小,“现在绝对不能松懈。”
小小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她会去向朝廷揭发?”
“不会。”廉钊回答,他气定神闲地说道,“她虽然知道真相,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在手。想治我欺君,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