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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洪霍地站起身来,道:“九妹,若然桑龙姑已到此间,她这女儿必也到来,有这样人物,岂非天地万古所钟爱云毓秀,我们倒要见见!”
陡然间,秦九凝声音冷得怕人,说道:“你敢是忘了她乃是敌方之人!”
方洪心中一懔,惊忖:“当真忒是作怪,我未见这位姑娘,仅只听得九妹这么一说,便已消了敌意,若真人如所传,那还了得。”
只听秦九凝道:“我的话尚未说完,这位姑娘虽然最是了得,但在敌方攻击之下,不怕不因本能地自卫,而再生斗志,最可虑的,却还是桑龙姑就地这五个儿女,研演出五蛇阵来,那时五音齐发,奔雷便能克魔音,却难拒天乐风飘,敌得柔靡,亦难在天籁声中振斗志,只要心神稍分,便会立有丧命之虞,你可要千万小心,奶奶苦思了一年,迄今毫无能破之法,唯今只有制敌机先,不使五人成阵,必要时先下手为强,能伤五人其中一个,便可无虞了。”
方洪心中实是悚然,忙道:“九妹放心,我自省得。”秦九凝这才站起身来,当下两人即照那黑衣少年所指示的方向,直奔寒潭!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弱水三千,难取一瓢之饮;娇娥降世,几疑身在瑶池。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第十回:秘笈沉入海底
说话秦九凝与方洪两人,照那黑衣少年指示的路径,奔寒潭而去,入山才十来里,只见一岭阻路,那岭壁立陡峭,崖上寸草不生,才到岭下,即觉出凉意来,在这骄阳艳照的四月天气,冷得忒怪!
两人心中大奇,秦九凝停脚一望,使她心有所思,亦不形诸于面,淡淡地说道:“那少年所说的寒潭,想来便在这附近了。”方洪却啊了一声,竟会莫来由的一喜。秦九凝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你也就可见到她了。”
就可见到她了,桑龙姑那个绝色美女儿,令人一见便会丧失斗志的小女儿,当真世间会有这么个姑娘?方洪渴望一见,竟忘了她乃是敌方人,忘了寒潭已在附近,他们已身入险地!秦九凝瞧透了他的心,冷语带讽,他竟也不觉。
方洪痴痴地望着崖头,是秦九凝的描述,在他心中构成了幻觉么?蓦地,忽见一朵飘浮的云朵,冉冉飞腾,那云朵在艳阳照射之下,变幻着缤纷的彩色,是缕缕云丝飞絮,宛若彩带飘飘。就在那彩云冉飞之下,现出个肩着花锄儿的少女来,像是从彩云中走出一般。衣带云丝缕缕,更见个仙袂飘飘。
是幻觉么?方洪揉了揉眼,却见那少女的花锄之上,还挑着个花篮儿,在壁陡的悬崖上行来,竟有似缓步在平地一般,方洪确知这不是幻觉,但是,武林中竟有这神奇的轻身功夫。忖道:“我要上这悬崖,虽也轻而易举,但要像她这般缓步而行,却是望尘莫及?”
只听秦九凝在身后冷冷地说道:“是她!当真冰肌雪骨,兰桂其芳,咦!她在作甚?”
她在作甚?只见她缓步崖头,啊!原来是在撷取崖缝中蓝色的小花,那是一朵朵蓝得晶晶发亮的小花。她的脚下,又飘浮过朵朵彩云,可就更像是云端的仙女了。
方洪看得如痴如呆,风在树梢低语,陡然眼一亮,原来是骄阳自云缝吐艳,更觉尘风儿软,嫩寒轻又暖,只见她缓缓移步,更见断霞千缕,万缕,缈缈,缥缥,方洪只觉自身亦在那彩云之间了,他忘了一切,忘了身在险地,忘了师门的恩怨,忘了父母不共戴天之仇,渐渐,渐渐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忽地,秦九凝的声音,急促而冷地在身后说道:“现身诱敌!小心应敌!我即来援!”
话声未落,风已飒然,最后一句轻得仅能听闻,方洪回头一看,秦九凝已是踪迹不见。
眼前但见云端的仙女,何来强敌?但他却身不由己的从那隐身的树下走了出来,并未作丝毫戒备,目光早又被那崖上的少女吸引。
蓦地,那少女一声“啊呀!”陡然,似彩云飞降,眨眼已飞落崖下,快得像星刃飞泻,但她锄上的花篮儿,连轻晃也不会,身形才稳,只见她怀中已抱着一只小兔儿,小兔儿在声声哀叫,阳光照射之下,两眼火般红。
她飞落之处,和方洪相距不过三丈,但她却如不见,是莺鸣晓树?还是她在说话:“淘气的小兔儿啊,我就采花儿给你哩,要你别跟来,你却偏不听话,跌伤了那里啊,痛不痛啊!”
边说,一边怜惜地伸开它的腿儿瞧!只见那小兔儿后腿之上,果有铜钱般大的一块血红,那少女像是痛惜万分,轻轻地将小兔儿放在地上,不,是她的裙上,原来她蹲下身来,她那鲛绡的长裙,已铺撒开来!
她忙忙地在怀中掏了一会,说:“这可怎好,我的手绢儿忘了带啦!我拿甚么替你裹伤啊?”沉吟了瞬间,忽见她牵起长裙,显然她要撕裙为兔儿裹伤。
咦!她要是撕毁了她这云般衣裳,岂不可惜,方洪不由自主的快步上前,掏出他的手绢儿来,轻声说,轻得像怕声音大了,会把这林中仙女惊吓了一般,说:“姑娘我这里有,只是,只是……”
虽也是块洁白的丝绢儿,还是在穷风谷,变生意外那一日,寒梅妹妹为他洗濯过的,自此,他就贴身藏在怀里,再也舍不得用了,但他此刻掏了出来,却觉粗劣不堪,这能入她的手么?她那纤纤的十指柔荑。
但她纤纤的十指柔荑,很快的伸了过来,眼未抬,并不瞧方洪一瞧,说:“多谢你啦!”轻轻地,但手法却快极,替那小兔裹好了伤。
方洪静静地瞧得出神,瞧她裹好了伤,站起身来,却踌躇起来,原来她要抱那小兔儿,却又不能拿那锄儿篮儿。
方洪忍了半晌,说:“姑娘,我替你拿,好不好啊!”那少女一惊,惊得像受惊了的小兔儿一般,原来她全神专注在小兔儿身上,方洪曾递给她手绢,又曾说过话,她竟会不觉,此刻出声,才发觉身边有人。
但她一见方洪对他微笑,她也笑啦,笑得柔美之极,说:“好啊,你替我拿,只是,小心,别弄乱了我的花儿。”
她这么一仰面平视,方洪几乎看得呆了,当真芙蓉如面柳如眉,一笑樱桃破,竟无法形容其美,实则方洪这一对面,并未生出半点美丑之感,只觉刹那间,灵台空明,有无比的宁静。
她已缓缓转过身去,边走,边抚摸她怀中的小兔儿,说:“小兔儿乘啊,我们送你回窝,小兔儿乖啊。”
像歌唱一般,咦!歌唱岂会这般美,方洪跟在她身后,只见她直向崖上行去,只将脚尖轻轻一点,鲛绡之衣飘飘,已腾高了数丈,方洪忙小心翼翼地拿着她花锄和篮儿,为的是怕乱了篮中的花儿,不自觉地学她的样,脚尖也向她所点之处点去,双肩微耸,自然而然地提起一口真气,拔高竟和她不相上下。
她两脚尖不停的交替轻点,身形却像笔直上飞,方洪两眼未曾离开她,故尔自然而然地一步一赶,完全学她的样!
方洪不知他在无意之中,学得了一种武林旷世无俦的上乘轻功,皆因点脚、拧腰、耸肩,以及那丹田真气的自然上提,一切是那么自然,出于不知无觉之中,实则这也是方洪剑术大进,又经伐毛洗髓之后,正所谓一窍通而百窍通,才能在无意无觉之中,学得上乘轻功。
何消半盏茶工夫,两人已上了崖头,那少女一掉头,见方洪已立在身后,似微微一怔,但继而笑得柔美之极,说:“你的轻身功夫不弱啊。”
一言将方洪提醒,当真先前他见这陡崖,虽不致望而生畏,但知也不易在其上行走,那料这般轻易上崖不说,而且气定神闲。
回想适才上崖的情景,方洪忽地恍然大悟,那心中之喜,非同小可,不料当他和这少女目光一接触,心中那团高兴,便化为乌有,顿时又进入了一种宁静的境界。
方洪微微笑道:“姑娘,这小兔的窝儿在那里啊!”想到她叫他别弄乱了篮中的花儿,忙看时,幸好仍是原样。
那少女向前面崖下一指,说:“那潭边的崖壁之上便是,啊啊,小兔儿乖乖,还痛不痛啊!”她又轻抚那怀中的小兔儿,方洪心中是那么自自然然地想道:“便是我折了胳臂断了腿,要是她这么轻抚,像歌唱般这么轻慰,定也会不觉得痛啦。”
心中在想顺着她手指处,早看得明白,只见崖下是个大水潭,方圆有数十顷。便因看得明白,立觉寒气砭肤!心中也跟着一震,惊忖:“我怎么忘了此来目的,唉,九妹叫我现身诱敌,我已遵她吩咐啦,怎却未见有敌?”
只见那少女轻抚着小兔儿,已往崖那面冉冉飞落,方洪已明白上崖时,无意间已得了好处,此刻更是留了神,但她下崖时的身法,却无多大异处,只是背脊微贴崖壁,缓缓而落。但方洪要像她那般缓缓而落,竟是不能,眨眼间,他已从她身旁滑落到了崖脚。
那少女冉冉飞落,微微向他一笑,方洪面上顿时一红,奇怪却无半点惭愧之感,只见她用手一指,说:“那崖下就是了,来啊。”
方洪此时更觉寒气砭肤,便知这即是那黑衣少年所约之处,而且更明白这少女即是桑龙姑的小女儿,但他此刻不但毫无敌意,而且也忘了戒备,倒像那黑衣少年与黄衣少女,是约他来此游玩一般。
那少女缓缓飘飘地迈步,方洪小心翼翼地替她肩着锄儿,提着篮儿,不料才行得十来步,忽见潭边树后人影一晃,前面已是两人阻路,正是那黑衣矮胖的少年,和那黄衫少女!
只听那少女停步叫道:“三姊,二哥,你们那去啊!”叫的声音真好听,你曾听过夜莺歌唱么?真像。
两人一现身,本来皆沉着脸,那知被她这么一叫,登时两人都笑啦,那黄衫姑娘也笑得甜极,说:“五妹妹,你怎和他在一起啊!我们来带他去见娘。”
那黑衣少年笑容才露,却忽地又面色一沉,肩头微幌,已向方洪手上的花锄儿夺去!说道:“拿来!”
方洪错步大挪移,黑衣少年登时拿了个空,只听他嘿嘿笑道:“这小贼果然诡谲,一到便已得知我们虚实。”
方洪双眉陡然一挑,但听那少女一声哎唷,只觉胸中怒气顿往下沉,她已叫道:“二哥,你,人家是好心替我提篮儿啊,哎呀,你,别弄坏了我的花儿。”
是那黑衣少年话出口,人已再又扑出,方洪将手中锄儿向他面虚虚一点,早又滑开三尺,竟不怕那少年再次攻到,忙不迭瞧左手篮中的花儿。
方洪瞧见那花儿原样摆得整整齐齐,才松了口气,只见那少女气得脸儿通红,脚儿一跺,虽没言语,那二哥却已直往后退,干笑了两声,说:“五妹,我我……”
黄衫姑娘连向她二哥使眼色,笑着上前,要将她这小妹妹搂在怀里,说:“五妹,别急,我们不带他走就是。”那少女却不知怎么一幌身,黄衣姑娘竟然搂了个空,那少女已急叫道:“哎呀,三姊,你吓着我的小兔儿啦。”跟着柔声说:“小兔儿乖啊!小兔儿乖啊。”
那无比的纯真,那感人的慈爱,方洪竟看得痴了,忘了身边现下即有两个强敌,忘了此身已在寒潭之滨。
她那两个哥哥姊姊,显然拿她无可如何,黑衣少年唯有向对方怒目而视。哼了一声,那少女已向方洪招手道:“走啊,我带你去瞧小兔儿的窝儿。”说着已往前走了。
方洪不由自主的随在她身后,秦九凝之言一点不假,那两个少年本是奉命而来,但她只微微一生气,他们即不敢违拗。当真在这么个姑娘面前,还有谁敢违拗她呢?只要,她只要这么,这么地瞧了你一眼,你就简直不由自主啦!
只听那少年在身后恨恨地说道:“三妹,这小贼他是早探知了我们的虚实,一到就讨好我们这个小妞儿。”
那黄衫的姑娘道:“嗯,这一来可难办啦,娘那么痛爱她……”
方洪随在那少女身后,渐行渐远,渐渐听不到了,不知怎么,他心中虽时时生出警惕,只是并不作丝毫戒备,像是随定这少女身后,即万分安全似的。
忽听那少女说:“到啦,给我啊!”她伸出手来,从他手中接去花篮,才见离崖脚有三尺左右,有个尺许方圆的小洞,洞底铺着柔软的细草,四只像是才生不久的小兔儿,正在草上翻滚爬行。
只见那少女放下兔儿,将一朵朵蓝色的小花,在洞的四周排成了一个花圈,最后才从盘中取出些嫩绿的水草来,说:“乖兔儿,吃啊!小兔儿乖乖,吃啊吃啊!”
方洪如痴如呆,默默站在她身后,她是那么认真,简直忘了方洪的存在,其实方洪连他也忘了自己的存在啦。
“小兔儿乖乖,吃啊!吃啊,”她歌唱般的声音又在说:“乖儿,乖儿!”
咦!这两声怎么突然变了,不像是她在歌唱!方洪本来时时警觉的,心知有异,蓦地回头,只见身后站定一个中年女子,一身白衣,一张白中透青的脸,冷似玄冰,只是眉梢眼角,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