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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动弹,竟以为她已死了。
方洪又连叫了两声娘,苗金凤仍然口眼紧闭,动也不动,但已知适才那声音所说不假,他娘实是未死,既然未死,自是一时昏了过去。
他内功已具火候,忖道:“若然娘是一时闭过气,只要推拿,即可使她回复知觉。”
心念一动,即刻跪在她身侧,忙将呼吸调匀,运气于两掌之上。
就在他两掌才要落下之顷,忽听那细若游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道:“还不住手,你要她的命么?”
方洪骇然住手,回眼疾扫,却仍不见人!
这谷底虽然昏暗,但他在此已久,已可看五七丈去,他现下身在谷底之中,是以两边的崖壁,皆在眼底,怎么闻声而不见人。
便是鬼魅,方洪也不会惧怕,他骇然,是因那句“你要她的命么?”他替娘推拿,难道对娘不利?
方洪一时惶惑,心里又急,再又叫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忽听那细细幽幽的声音,呸了一声,道:“好哇,老娘好心指点你,你这娃娃竟敢出口伤人。”方洪已听出那声音来自左面,似发自崖壁之中,忙道:“那么,你是人了,既然好心指点,何不现身一见。”
哪知这么一句话,竟会令暗中那人大怒,道:“好哇,你这娃娃敢骂我,以为我不能现身么?”
方洪奇道:“我何曾会骂你。”奇心才起,蓦听哗啦啦一声暴响,跟着当琅琅响连珠,他方听出似是铁练曳地之声,陡见一团黑影已滚到他面前!方洪怕生不测,伤了她娘,正要抱她娘躲闪,那知两臂才伸,一股劲风突然拂到,震得他身形一晃,同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你当真要她的命,给我站开!”
方洪脚下已拿椿站稳,但心下大骇,他自葛衣人替他打通了玄关之窍,功力倍增,这人功力若非在他之上,岂会震得他立身不稳!
同时他已看得明白,这倏忽滚来的黑影,实是个人,只因这人一身黑衣,盘着两条腿,披着齐腰的黑发,连面目也遮住了,故尔适方近身,亦仅见黑影。
这人一再对他喝止,显然对她娘是片好意,敌意消了大半,忙躬身道:“这么说,家母并未丧命,是有救的了,还请老前辈赐助。”
那人对他却睬也不睬,忽然身躯扭动,挪前了两尺,身后立即又哗啦啦连声响亮,方洪这才看清,原来这人身后拖着一条铁链,登时心下一动:“莫非这又是赤炼人魔囚禁的一个武林高手。”
但继而又想:“赤炼人魔心狠手辣,一向杀人不眨眼,便对他的女弟子也下手不容情,若是这人是赤炼人魔所囚,倒大反常态,他杀了此人岂不干脆。”
他心中在想,两眼却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而且暗暗戒备,只怕这人对他娘突下毒手。
却听那人说道:“她内伤当真不轻,还好还好,那魔头未用毒掌。”忽见他一抬头,哼了一声,怒道:“你这娃娃要找死。”
方洪一怔:“我只暗作戒备,怎么也瞒不过她?”忙道:“老前辈休生误会,我娘能有救么?”他听说内伤不轻,登时惶急起来。
那人尖声细气说道:“谅你也不敢。”只见披散的乱发中,陡然有炯炯目光射出,那目光冷厉之极,方洪不由打了个寒颤。听他又在说道:“看不出,你内功倒深厚。”
方洪忧急如焚,道:“老前辈,我知你是位武林高人,我娘若有救,请你即刻相救如何?我方洪没齿不忘大德。老前辈若有差遣,不论水里火里,我方洪必定万死不辞。”
是方洪见这人被铁链所囚,发长齐腰,可见囚禁在此已有不少岁月,岂有不要人相助的。
那知方洪一言才罢,那人尖声厉笑,道:“你这娃娃好大口气,敢说助我。”忽听铁链一声暴响,眼前陡然一黑,那人竟突然向他飞来!
方洪脚下三爻六变,愕然道:“老前辈,我是好意!”他施展紫府轻功,闪身已在他娘身侧。这人喜怒太已无常,他岂能不防。
不料这人扑来得快,退身也快,似乎见他身后铁链一弹,他身形就不但退回,而且想是那铁链的长度已到了极限,一弹之下,反而将他身形带回了一丈,但他随即向前一滚,眨眼又坐在原地。
这一下方洪可看明白了,原来这人四肢俱废,并无手脚,心下也恍然大悟,才知他现身之后,始终在地坐着之故,但这一发现倒更令他骇然,这人无手无脚,但滚来滚去,倒比常人更快!
却见那人也是一怔,声调突然缓和了不少,道:“你是紫府宫中之人?”
方洪就在这眨眨眼工夫,已探手试了试他娘的鼻息,仍然毫无,忧急得无以复加,说道:“紫府宫武林圣地,小子何人,怎配列身紫府。”
只见那人披散的长发中,目光闪了两闪,道:“你适才分明施展的是紫府迷宗,想骗我也不行。”
方洪闻言一怔:“难道这三爻六变的步法即是紫府迷宗功夫。”随闪电般想:“现下救娘要紧,我便承认下来,免他再罗唆。”当下说道:“老前辈既已认出,又何必再问,老前辈既是好意,能救我娘,恳请前辈即刻动手相救如何?”
说着深深施礼,那惶急之态,溢于言表。
那人渐渐现出喜色,方洪虽看不见他的面貌,但从他声调中却可猜想得出,听他忽然自言自语,慢慢抬头,望着头顶那一线之天,道:“果然来啦,一十九年,我等了一十九年,果然等来啦!”
“他说甚么?一十九年,难道他锁囚在此,已一十九年?”方洪才想,那人声音突然转厉,怒道:“我等了一十九年,你们为何这时才来!”
这一声喝,更是尖锐,像把尖刀般刺入心中,方洪登时觉得眼前一黑!暗道:“不好!”忙不迭镇慑心神。同时心想:“糟啦,我冒认紫府宫中人,本是怕他罗唆,耽误救娘时刻,那知他等的竟是紫府宫人,若然他再往下问!”
方洪正自耽心,忽听身旁传来一声轻叹,方一掉头,忽地大叫一声:“娘!娘啊!”原来那一声轻叹,是他娘突然醒过来了,他掉头之顷,恰见他娘的身躯蠕蠕而动。
方洪忙跪下身去,将他娘扶了起来,刹那间,他心下已然明白,娘是在这人那里锐裂心神的喝声之下醒过来的,佛家的狮子吼能降魔,莫非……这是那人的甚么奇异武功。
只见她娘两眼慢慢睁了开来,道:“是……洪儿么,娘终于能见到你了。”那声细若游丝,微弱得仅能听闻。方洪强抑悲痛,道:“娘,我一步来迟,你……你伤得重不重啊!”
苗金凤面如淡金,双眉紧皱,显然她在强忍痛苦,道:“洪儿,你来得不迟啊,老天爷有眼,我能见上你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唉,你跪着也有这么高了,站起来,站起来,让娘看看你。”
忽听那人喝道:“呸,你这娃娃哭甚么,你娘死不了。”方洪早已热泪盈眶,恨不得抱住他娘大哭一场,但知他娘被赤炼人魔震伤了内脏,现下扶着娘,也是小心翼翼。
苗金凤忽地要挣扎着撑起身来,道:“洪儿,快谢过婆婆。”喘了口气,又说:“婆婆,恕我身受重伤,不能道谢了。”
婆婆?原来这人是个女子!
忽听她冷冷地道:“谁要你的谢,别婆婆妈妈的。”只见她长发飞扬,露出一张惨白得像死人的面孔来,向方洪喝道:“抱起她,跟我来。”
苗金凤在方洪身边低声疾道:“洪儿,听婆婆的话,千万别惹恼她。”
他娘显然对这怪妇惧怕之极,方洪心下大是恼怒,想道:“这怪妇冷酷之极,我娘和她在这谷底,不知受了她多少欺侮,不然岂会这般怕她。”但他怎敢不听娘的话,|奇…_…书^_^网|当下轻轻抱起娘来。
陡听铁链哗琅琅一声响亮,那怪妇身躯突然飞起,直向崖下投去!正是先前方洪所见石色灰白之处。
方洪道:“娘,这怪妇是甚么人,平日她欺侮你么?”苗金凤大骇,急道:“洪儿,快别作声,她性情果然不好,但娘要不是她,早没命了。”
苗金凤又怕又急,几句话出口,已又喘不过气来。方洪那敢再言语,而且听他娘这么一说,敌意登时消了大半,忙抱着他娘跟了过去。才知那石色较白之处,是一块大石,有如一座石屏风一般,后面现出一个洞来,那洞竟会比外面倒更光亮。
方洪心下大奇,只是现下那有工夫去探寻究竟,忽听那怪妇在洞中叫道:“进来。”
方洪看了他娘一眼,苗金凤缓一口气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快进去,她没恶意。”
她没恶意?她声色这么冷厉,会是没有恶意?
方洪心下虽是怀疑,脚下可没停,那洞入口不见高大但不到十来步,忽见右面光芒耀眼,现出个极其高大的石室来,那怪妇人已坐在石床之上,因是明如白昼,方洪也才看得明白,那怪妇其实有手有脚,只是软若无骨。
忽地他心中一动:“我祖师赤城山主,和她一般无二,也是四肢瘫软,怎有这么巧的?”
苗金凤道:“洪儿,快叩见婆婆。”
方洪虽是大不愿意,但却不愿违拗他娘,见石室左面还有一张石床,正要上前将娘放下,忽听那怪妇喝道:“谁稀罕他叩头。”
苗金凤在方洪怀中说道:“是,婆婆。”
她显然生怕方洪对她有忤逆之声,连连对他使眼色。
方洪见他娘这般惧怕怪妇,心下好不恼怒,但想到娘身受重伤,现下救伤要紧,只得忍住气,抱娘走到她那石床前面。
那怪妇一晃头将披散的头发抛到脑后,方洪就不由一怔!这怪妇虽然面白如纸,但却十分姣好,眉目如画,只是阴惨惨冷得怕人。
她向苗金凤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还好,你进境倒快。”
方洪不知她话意所指,但听她话音又回复了幽幽细细,显然并无恶意,只是不知该把娘放在何处。
苗金凤轻轻一叹,道:“婆婆,要不是承你使了护心之法,今日我早死在那恶魔手中了。”
忽见那怪妇目中奇光渐炽,突然吼了声:“张口!”苗金凤道:“多谢婆婆。”方洪陡觉面前奇热,那怪妇口中喷出一股白气,已投入苗金凤口中。
方洪心中一动:莫非她是替娘疗伤。若然不是苗金凤说了声“多谢婆婆”,方洪必会以为她是对娘突下毒手。只见她吐出的白气突然一收,目光奇光顿减,随听她说道:“你娘内伤已治好啦,只要一个周天,即可复原,娃娃你说话要是不算话,小心,不但我随时取她性命,你这娃娃也休想活命!快将她放到石床上去。”
方洪一心在她娘身上,她娘不但已是浑身火热,颤抖不已,而且口眼紧闭,忙将娘抱过去放在石床之上,他出自武林名门,见她娘这般情状,就知怪妇所说不错,这时才放下心来。忽然记起她适才最后的几句话,奇道:“说话不算话?我说过甚么话,我何曾对她有甚承诺?”
要知方洪正当血气方刚之年,豪气干云,自这怪妇现身之刻起,只因他娘重伤,故尔对这怪妇的厉颜厉色,他都忍受下来,现下他心中一宽,回想到她威胁的语句,登时恼怒,哼了一声,心道:“当真我怕你不成。”
奔雷神剑天下无敌,这数日来又连得奇遇,武功倍增,心说:“你四肢俱废,还这么凶,若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娘……”
心有不愤,自然形诸于面,那怪妇目光好生锐利,忽然干笑一声,怒道:“好哇,你骂我四肢不全,敢瞧不起我!”
方洪一惊:“我心中所想,她怎会知道?”当下朗声说道:“大丈夫恩冤分明,你救了我娘,我自当感恩图报!虽是你四肢不全……”
那知一言未了,陡听哗啦一声暴响,方洪只道怪妇扑来,错掌才一滑步,不料脚下一绊,登时一个踉跄。
还幸他新传紫府轻功,脚下三爻六变,早又抢到石床前面!他是怕伤了他娘。
方洪才拿椿站稳,一条黑影陡地飞起,已向他腰间袭到!原来是怪妇系在腰间的铁链,就知道适才绊他几乎栽倒的,亦是这铁链!
方洪不敢离开石床,霍地一塌腰,翻掌一托,那铁练呼地一声,已自头上飞过!
忽听那怪妇尖声冷冷一笑,喝道:“滚过来!”那铁链分明已自头上飞过去了,不料陡然腰上一紧,方洪身躯顿被弹起了落在怪妇面前!
原来那铁链自方洪头上飞过之顷,忽地下沉,那怪妇快逾闪电般一带一弹,而且力道奇大,方洪万万不防,怎不着她道儿。
方洪心下骇然,不单是那铁链奇诡,而是这怪妇不用手脚,显然只是腰上使劲,竟会将那铁链发挥出这般威力。
怪妇已冷厉地说道:“你还敢轻视我四肢不全么?”
方洪腰上好生疼痛,但他哼也不哼一声,心道:“适才不敢离开娘面前,我又手中无剑,不然……”
那怪妇忽喝问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说话算不算话!我救了你娘,今后我的吩咐,你万死不辞。”
方洪才知是这么句话,立即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