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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赤炼掌虽说炼得已有火候,应者必死,但每次发招对手,多属不懂武技的庸夫俗子,即使不用赤炼掌法,他们又何尝能抵挡得住,我要试这赤炼掌,好歹要到江湖上一走,把江湖上的高手拿来试招,才能算定准则。”这时际,赤炼人魔已经把那六合神掌穷据已有,易名为“赤炼掌”了,以后江湖上的人也唬叫这六合掌法做“赤炼魔掌”,这是后话,按下缓表。
赤炼这魔头,歹毒心肠,自不待论,为人心头却也高得紧,武功虽寻常,却是好胜,惟对被囚天姥山北,失去自由的史三娘,兀是不敢小觑,对她俯首贴耳,百般奉承,听话得很,这其间,原来有个缘因在。
这魔头心计最工,知道当今武林之中,像史三娘这般造诣的人,委实没有几人,竟意存做为退路之想,他寻思:在莽苍山中,如果对方进来,敌他不过,潜入天姥之北,有史三娘在一起,料对手武功再高,也必不敢到,这就是这魔头已然把天姥山北作为退路之计,因此对史三娘的言语,那敢拂逆。
自返莽苍山后,当真每隔三月,便奔天姥一次,向史三娘报告外面江湖人物动态,故那史三娘虽处斗室而知天下事,也是这个缘因。两个相处,日子一久,感情倒也融洽,那乖僻绝伦的史三娘,对他兀是和气相待。
赤炼掌既经有了火候,赤炼人魔得意之余,打定了要下山会一会江湖高手,以试他这初成掌法的主意,恰巧这天,与史三娘三月一会之约也近,赤炼人魔乃束装就道,这番下山,不像过去若干次一般,一下山便迳奔天姥见史三娘,会晤一毕便又匆匆赶回,却是立定心意,要在江湖上多耽几天,闯荡一下。
这期间,日子也不算短,屈指算来,已然十年了,在这十年中,赤炼人魔无时无刻不念报仇雪恨之事,他的掌法初成,本来迫不及待,便想去找方镜湖与剑魔报却前仇,又怕事隔多年,自己掌法虽成,对方亦必苦炼奇技,功力今非昔比,恐还是敌不过人家,岂非自招其辱,因有出道找天下高手试掌之念。
当下,赤炼人魔主意打好,乃吩咐徒儿紧守山门,束装就道,飘然远引,一路而行,要是在荒僻之所,或中宵夜行之时,遇到旅途行客,只要赤炼人魔意兴一到,动辄发掌伤人,这世间也不知多少无辜的行人,伤毙在他的掌下。
行非一日,不知不觉过了旬日,已入兴昌县境,距离天姥山只有三百里远近,那天姥山本来就在兴昌县之东。十几天行程中,途中偶有出手,也只击毙一些不懂武术的凡俗乡人,兀是遇不到一个高手,赤炼人魔心头烦躁,故意放缓脚程,缓缓觅去。这一天来至一处,远远望去,红墙绿瓦,屋宇栉比,茂树修竹,景色宜人,原来是个大村落,这村落看他的气概,料必住上不少大户人家。如属往日,赤炼人魔未必进入该村,因在村口另有一条小道,沿山而过,乃是捷径,这捷径赤炼人魔过去也不知走过多少遍,这番却是不同,赤炼人魔存心找人打架,当前既是大村落,也许会住上有修为的武林人物,岂可轻易放过,若能碰上一两个有能耐的人,当也不虚此行。
时方晌午,骄阳高悬,天气热得要命,也正好乘此机会,入村歇憩。赤炼人魔信步走去,不一刻已进得村来,细意观察,只见路上往来行人,都是一些庄稼汉打扮的粗人,兀是找不到下手对象。
行行又行行,赤炼人魔沿着庄村人家的甬道走着,转了几条小路,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这路口是个丁字形,路的尽头从两旁分开两条小路来,迎面却是一所巍峨大屋,建筑富丽堂皇,赤炼人魔肚里寻思,看这大宅样子气派,料必是官宦人家居停,心中奇怪,在此僻荒之区,也有如许人家,但不知这大宅中有什么护院之类的武师没有,要有拿他们来开杀戒总比杀那些无知乡愚有趣。
正自想入非非,怔怔出神之际,赤炼人魔蓦地眼前一亮,立即勾引起他十年来已然潜隐去的恶念。迎面那大宅小楼之上,一片纱窗之下,已然影绰绰立着一条窈窕倩影,面貌虽瞧不清,但看那身段形态,料定必是一个丽人,十年来赤炼人魔本是好色之徒,只为苦修掌法,强自抑捺,不敢稍涉绮思,十年过了,赤炼掌已成气候,赤炼人魔的邪恶淫心,死灰复燃,这时一瞥这个倩影,不由淫念陡生,登时涉入绮思。
赤炼人魔想道:“料不到这荒僻之所,竟有如许佳丽,也不枉此行了,哈哈,且把这间大宅做一暗记,待得日落之后,寻那女娃儿乐她一乐!”
这时的赤炼人魔,一念及此,欲念大炽,恨不得天色立即暗了下来,好待他去干那万恶的勾当。赤炼人魔心下嘀咕着,那对脚却似生了根似地,就立在当路上,不愿移挪半步,一双火红眼睛,尽在那片纱窗上瞄去。
蓦地里,纱窗里的那条倩影,玉手一伸,倏地推开窗门,拉开了纱幔,伸头窗外,向路上远眺!
果然是个女的,一个美若天人,艳丽无俦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年华不过双十,却生得秋水为神玉为骨,肌肤胜雪。
一对秀目,顾盼之间,蕴藏了无限柔波,远山眉黛,不能逐描,一颦一笑,引人欲醉,何等明丽,何等妩媚,只看得赤炼人魔如醉如痴,如置身于巫山之峡,高唐之境,怔怔出神。
那女娃儿一双秀眼,流波四盼,偶向当路扫到,乍见赤炼人魔那般垂涎欲滴的怪相,不由惊愕起来,反手一推,那扇窗门已然掩上。
小楼上已空无人影,丽人乍杳,就如惊鸿之一瞥,不可真个窥得清晰,剩下来的,只有那小窗上雪白纱幔,掩映着落日余晖,和赤炼人魔心头的一片寂寞,一阵高涨的欲焰而已。
乍闻雀鸣鸦叫,抬望眼,见归鸦阵阵,时已晌晚,晚风吹来,赤炼人魔神志一醒,只觉习习生凉,不禁暗自好笑,为这女娃儿,竟是在这路口站了个下午,早间身上遭炎阳煎炙,热不可当,汗流如注,只为贪看那美人儿,兀是不觉,这时给习习晚风一吹,才知一身臭汗由湿而干,已不知若干遍了。
赤炼人魔狞笑一下,挨身大宅,但见那两扇朱漆大门,牢牢关闭,赤炼人魔伸手一摘,便将大门外的门环摘下,算是做了暗记,正待走开,陡地一个念头闪上心来,竟伸手敲门,谷谷谷的敲了三下。
大门启处,内里一个苍头,探头出视,见赤炼人魔是个道装的人,不由急缩头回去,口里说道:“道人要募化请到别处,我家主人礼佛不喜道士,请勿打扰。”不由赤炼人魔分说,已然呀声掩上了门,又是一阵空寂。
赤炼人魔立定心意,也不管这许多,举起手来,再行叩门,谷谷一阵乱敲,刚才那老苍头这时已然抢步出来,口口喃喃咒骂道:“那里来的野道,施主不高兴,便得到别处叫化去,恁地要硬讨,尽在这罗哩罗嗦惹人厌,还不快走,惹得我老人家性起,给你一顿好打!”
老苍头咒骂未已,赤炼人魔登时无名火起三千丈,寻思:“今天好不晦气,碰到这供人使唤的狗才,受他折辱,当真可怒,就把你这老杀才毁了吧!”双目一睁,便待发作,忽而转念道:“不行,要是弄糟了,岂不坏了今晚的好事!”
当下,强捺着一口恶气,勉强对那老苍头施礼道:“管家休恼,佛道虽不同家,总以慈悲为怀,贵主人既虔礼佛祖,对道教谅未必蔑视,就烦老家代为通传一语,说莽苍山赤炼道长有事拜谒。”
那老苍头没好气,见说斜睨了赤炼人魔一下,心上不由愕然,他但见这道人相貌好怪,火红双目,骷髅其面,并无半点人形。老苍头皱眉问道:“你既要找我家主人,可知他姓甚么,名字叫又叫甚么,如能说出,我才可和你通传!”
赤炼人魔一怔,当真是个难题,他不过见色起意,借故来胡混,好从中窥探门径虚实,匆遽之间,又怎能知道这家主人是谁。但见他一怔过后,红眼珠一转,忽地哈哈一笑,道:“老管家有所不知,贫道乃云游四海,得道之士,岂是一般寻常到来骗财物的叫化道人,与你家主人世是素昧生平,只缘贫道精通玄理,早才行经府上时,乍见明堂之处,隐隐冒着煞气,贫道生平最恨邪物惑人,因是便在府上周围察看,更知这座房子,在缔造之时,犯了土煞,动了驱邪安良之念,乃有前来叨扰,如管家坚拒不信,贫道事不干己,也懒得理了。”
赤炼人魔暗暗运劲于掌,诈作指指点点说话,乘老苍头不留神之时,遥向庭前一株合抱槐树击去,口里道:“你瞧,那土煞来了!”陡地一声巨响,那活生生的大槐树,无缘无故萎黄折断,直唬得那老苍头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亮过这一手,那老苍头果然信以为真,叠声陪不是道:“道长恕罪,老朽有眼无珠,不知高人莅临,多多慢待,就请道长入客房小坐片刻,待老朽通报主人出来迎接!”言语未已,老苍头果然两步并做一步,往内堂便走,口里叫道:“道长真是神仙,怪道这些日子来,屋子里时常无缘无故异响交作,还道是耗子作怪,原来是土煞作祟。唉,”
老苍头刚回步之际,突闻呖呖莺声,起自当前,那如银铃般娇妖之声叫道:“贵福,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那叫贵福的老苍头还未答话,赤炼人魔乍听这娇滴滴如出谷黄莺的声音,料知必是方才凭窗远眺那个美丽无俦的小姑娘,不禁心神一荡,心中飘飘然起来,忘了礼仪,竟随着老苍头走前去。
不错,正是临窗俯览的那个女孩子,身衣白裙,裙裾飘飘,宛如仙子临凡。这回恰好和赤炼人魔打了一个照面,他那一双色眼,眯成一线,紧紧地盯着,看那样子,彷佛便要当前这女孩吞下肚去。
贵福乍闻呼唤,应了一声道:“我在和活神仙说话呢,啊,大小姐,这位道长是个活神仙,他,他来替我家驱邪祈福,告诉你爹去,快出来接待他!”
那姑娘,美目一顾,不由倒退几步,他认得这个怪模样的道士,正是方才在当路目不转睛地紧盯她的闺阁的野道士,心料这个野道,必非好人,一震过后,立即把贵福叫了回来,道:“不必了,待我打发他去!”
贵福怔怔地看着他家大小姐,嗫嚅地道:“大小姐,你可别放刁,这位道长是活神仙,得罪了他,当真不是耍的!”
但见那姑娘,秀目一扬,面上立时凝霜,冷冷道:“我知道了,不用你多费心!”这话说完,而落落大方,略一欠身为礼,对赤炼道人问道:“道长何来,到我家来做甚?”
赤炼人魔色授魂与,这绝色佳人,银铃似的声音,已然令他心旌摇动,不克自持,因此对姑娘刚才所说那句话,竟是听而不闻。这时,蓦地惊觉,自知失仪,忙不迭稽首为礼,把对贵福所说的话对这姑娘说了。
但听那姑娘杏眼圆睁,嘿嘿连声冷笑,说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人魔道长来了。”说这话时,同时放眼向眼前那株枯萎倒地的大槐树瞧了一眼,冷冷道:“不错,道长的赤炼掌果有些火候,难怪江湖闻名。”
她的话虽是轻轻说着,听到赤炼人魔耳里,却是夹着一股尖锐夺魄的劲儿,幽幽不绝同钻进耳鼓里,就似一把利锥,在心头乱钻,钻得人心颤胆落,好不难受。
赤炼人魔一惊非小,对方虽是个小姑娘,恁地懂得这许多,既知自己万儿,又知那大槐树是赤炼掌弄倒的,尤其是她亮出那手内劲,更是不可轻侮。赤炼人魔直似给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那万丈欲焰,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心知诡计无法得逞,但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兀是不敢发作,眼珠子乱转之余,正思再出毒计。
猛可里,眼前白光一晃,一阵微风,夹着衣带飘风之声,但见那姑娘已然飘身飞出门外,娇叱道:“赤炼人魔,你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来,本姑娘便来领教你的赤炼魔掌,看厉害到哪般去!”
若在平时,或者换了别一个人,不用那姑娘叫阵,赤炼必已先发制人,出手多时了,但面前此人,宛如天仙化身,赤炼人魔嗜色如命,虽无怜香惜玉之念,也有一番淫邪之意,这时反而踌躇起来。
那白衣姑娘连声催促,赤炼人魔微微有气,翻身出门,落在那姑娘之前,任凭怎样奚落,他却不恼,但见他把心一横,嘻皮笑脸地道:“你这女娃儿,既知道爷是莽苍山赤炼道长,当会晓得厉害,敢和道爷来斗,道爷若非有怜香惜玉之念,不早把你送到西天极乐世界去么?哈哈,知趣的,跟道爷回莽苍山去,包保你用的吃的,享受不尽,否则……”
白衣姑娘陡地一声清叱:“胡说,今天姑娘不把你一双色眼挖了出来,誓不甘休!”
是可忍孰不可忍,以赤炼这杀人不眨眼魔头,这时怎按捺得往,但见他头筋暴现,髑髅似的脸庞,白中泛青,左掌一抬,呼的一声打出,右手变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