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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有九个人,动手的有八个,罗臻在一旁观战,倚天岛的七个长老正围攻一个蒙面女子。这么寒冷的天气,她只穿了件白色羽纱长衣,雪白的纱巾覆面,隐约可见她的面目轮廓十分美丽。举手投足衣袂飘飞,如画中仙子。
但仙子手中只会有鲜花而不会有刀。
而这个白衣女子虽然执着刀,给人的感觉却如仙女拈花一样,非但没有丝毫血腥味,甚至没有丝毫烟火气。
刀只有一尺二寸,薄如纸、淡如雾,经白衣女子的纤纤素手挥动起来,犹如一缕冷香缭绕的轻烟。
童氏兄弟也跟上了楼,见李玉庭直盯着白衣女子,脸上的表情古怪已极,惊喜、兴奋、爱慕、怨恨、激动等等情绪揉在一起,就象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
七位长老见岛主来了,住手不攻,来到李玉庭身边,一人道:“岛主,她杀了廖长老。”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他一大把年纪了却为老不尊,想暗算别人,死了也活该。”
李玉庭痴痴地看着她轻纱下的面庞,柔声道:“轻梦,轻梦,竟然是你?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白衣女子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李玉庭道:“世上会‘红袖刀法’的就九鼎候一个,你若不是他女儿,难道还是他的姬妾?”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赵相岩只会把女人当玩物和工具,女儿也好、姬妾也罢,从不放在心上,又怎会把视若性命的刀法传给她们?”
李玉庭微笑道:“轻梦,咱们虽然有十一年没见,可我还是认得出你,尤其是你这副愤世嫉俗的声调。”
白衣女子道:“你少假惺惺了!你和赵相岩是一类人,是我最痛恨的那一种,说多少花言巧语也没用,看刀!”
淡淡的刀光,淡如黎明前的曙色,淡如将散未散的轻烟,淡如恋人离别时那种依恋不舍、宛转缠绵的离愁。
这么美、这么忧愁的刀光,美得让人宁愿醉死在刀光下。
身在刀光之中的李玉庭仿佛已经醉了。
刀的去势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但不知怎地忽然就到了李玉庭胸前,李玉庭大喝一声,长剑闪电般劈出,刀剑交击,双方各退一步。
白衣女子的声音仍旧讥诮而冰冷,不过其中多了几分讶然,“你能躲过我这一刀,这十一年倒也没白过。”
李玉庭出了一身冷汗,只有他才知道刚才的情形有多凶险,也只有他才深刻地体验到人们常说的:红袖一顾,死而瞑目!
直到刀锋划破他的外衣,他的肌肤已经感觉到刀锋的寒意时,他的神志才清醒过来。如果现在是夏天,他没穿着厚实的皮裘,就无法使刀锋在触及他时停顿了一刹那;如果他练的不是快速凌厉的扬眉剑法,能在那一刹那间把刀挡住,那么他此刻已经被开膛破腹、惨死当场了。
小腹微痛,一缕温热的液体滑下他冰凉的肌肤,那一刀虽然没触及他的身体,但刀气已经伤到了他。
一旁的童氏兄弟都看得目摇神夺,白衣女子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双眸中的冰霜稍有溶化,但转回到李玉庭身上时立刻又凝结成冰刀霜剑,“带上你的人立刻滚回倚天岛去!再也别踏上陆地半步!如果再让我碰上你,就没有今天这么客气了!”
李玉庭见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也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再斗下去还不知会冒出什么什么人物来,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恨恨地道:“赵轻梦,你别得意得太早。”说完场面话后,带着手下和尸体离去。
童无畏正想向白衣女子致谢,白衣女子身形掠起,一式“飞燕穿帘”掠出窗户,童氏兄弟追出去时只见阳光朗朗,满院悄然,不见她的身影。
童归尘道:“这个女人神秘古怪,她和咱们没半点关系,为什么平白无故帮咱们的忙?”
童无畏道:“敌人之敌,可以为吾友。她和咱们虽然不是朋友,但却有个共同的敌人。”他回头看看童冷童烈,笑道,“我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能做倚天岛少主的义兄。”
童冷冷漠的脸上微现黯然之色,“倚天岛少主又有什么好光彩的?”童烈的神情却开朗不少,父亲过世的消息虽然令他悲伤,但知道父亲不是自己气病的,以往的心结就解开了。
童归尘责怪地看着童无畏:“三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何要瞒着我和大哥?今天如果不是我恰好来找你,无意中听到底下人说醉馨楼无故停业,所以过来看看,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童无畏很无辜地叫道:“冤枉啊!我也是碰巧赶上,不然也要被蒙在鼓里!”他瞪了童冷童烈一眼,“你们是觉得我们这些义兄义弟没资格管你们,这种事根本无须告知我们呢?还是以为自个儿的联手剑法天下无敌,和区区倚天岛主打架只是小事一桩?”
童烈苦笑,“这是我们兄弟的家务事,不想……”
童无畏打断他的话,“你还认不认咱们是兄弟?患难相守,荣辱与共。咱们结义时的誓言你们全忘在脑后了?”
童冷童烈都知错地垂下头,童烈道:“对不起,三哥,我们只是不想因为我们兄弟的私事把大家都卷进来。”
童无畏怒道:“分明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
童归尘道:“算了,四哥五哥没事就好。四哥,我看李玉庭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而且剑令还没拿到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打算怎么办?”
童冷默然良久,“大哥是一家之长,咱们应该把事情告诉他,请他定夺。罗臻,你也来吧。”
童氏兄弟带罗臻到童天赐的住处时童天赐不在,只留了张字条说去七弟那儿了,于是他们又赶往守朴农庄。
童无畏前脚刚进农庄大门,一剑斜飞而至,险些把他钉在门板上,他万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袭,惊出一身冷汗,等到看清执剑对他冷笑的人时又是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鹤逸一脸冰霜地看着他,“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农庄主人在一旁介绍:“吴公子,这是我们三老板。”
鹤逸一挑眉,“童自珍的三哥?”
“正是。”
童无畏问:“守朴,他是什么人?”
农庄主人道:“他是七夫人的哥哥。”
童无畏差点儿岔了气,急忙咳嗽两声才顺过来,“什么?!七弟成亲了?怎么我不知道?他竟然不告诉我!”
童烈瞪了庄守朴一眼,“别听他的!七弟根本没承认。”
童冷却淡淡补充了一句,“但吴姑娘这么说时七弟也没有反对。”
童无畏愣了半晌,回头去看童归尘,见他也是一副吃惊过度的模样。
童冷当先引路,道:“去见见未来弟媳吧。”
三人走进吴兰心的卧室,童天赐和童自珍都在,见他们进来一齐站起,但童自珍的态度却不象以往那么亲切,甚至连个温和的表情都没有。
童天赐皱眉问:“三弟,吴姑娘是你打伤的?”
童无畏叹了口气表示承认。
童天赐道:“她怎么得罪了你?你下手这么重?”
童无畏无可奈何地道:“她要杀罗臻,我为了救人情急之下出手重了些,而且那时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童自珍沉着脸道:“那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力量啊,如果不是她的内功还过得去,纵然不死也成废人了!”
童无畏自打认识童自珍以来还从没见他发过脾气,此刻见小弟弟板起脸来居然也颇有威严,他本来有理也只能干咽回肚里,“她伤得重不重?”
童天赐道:“我已经为她疗过伤,七弟也给她用了最好的丹药,大概将养一个月左右就能复元了,当然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还得半年左右。”
移花接木手
童无畏闻言,更不敢去看童自珍现在的脸色,童归尘轻咳一声,“大哥,有件大事要向你禀报。”
童天赐早就看见他们身后的罗臻了,弟弟们把罗臻带到这个秘密地方来想必事情不小,“什么大事?”
童归尘把事情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四哥说要你拿主意。”
童天赐听到童冷童烈竟然是倚天岛少主时,虽然面露惊奇之色,但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对童冷童烈笑道:“咱们的父辈是好友,你们又做了我义弟,还真是有缘。这件事我想你们已经考虑过应对之策,先说出来听听。”
童无畏抢着说:“依我看,只有杀了李玉庭才能一劳永逸、一了百了!”
一向心慈面软的童归尘也赞成:“这个办法最好。”
童烈把眼看哥哥,童冷默然良久,道:“他终究是我大哥。”
童无畏道:“但他乱伦弑父、丧尽天良,你如果不杀他,早晚他要杀你。”
童冷不语,童天赐道:“我也觉得三弟说的是上策,你也用不着担心倚天岛实力太强,听六弟转述李玉庭的话,岛上的长老和剑士们也不都是李玉庭的死党。令尊只有三子,只要除了首恶,他们就只能拥立你为倚天岛主,到时你再逐步整顿、清除李玉庭的余孽不迟。”
童无畏击掌道:“不错!凭咱们兄弟七人,杀个把李玉庭不是难事……”
他说得极有自信,好象李玉庭只是个普通的阿猫阿狗,而非当今武林实力最强的四大奇门之一的派主。这是他对他们兄弟七个武功的信心,也是对他们兄弟七个情谊的信心。
童归尘看了看童冷的脸色,道:“还是让四哥再想想吧。”
童天赐颔首道:“这是件大事,是应该好好思量。你们辛苦大半天也累了吧?先下去歇歇,咱们慢慢合计。自珍,你留下来陪吴姑娘。”
他不说这句话也许童自珍会留下,他话一出口,童自珍就抿了抿唇,第一个走了出去。童天赐愣了愣,投给床上躺着的吴兰心歉然的一瞥。
等童氏兄弟都走了鹤逸才坐到吴兰心床上,正想试试她额头烫不烫,吴兰心忽然睁开眼睛,吓了他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吴兰心道:“我根本就没睡。”
鹤逸道:“那你装睡骗谁?你这副重伤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
吴兰心道:“我只要一睁眼,童自珍马上就会躲得远远的,哪儿还会象刚才那么体贴?他虽然医术精通,论起心眼儿却不是我的对手。”
鹤逸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儿担忧,“你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用装病来博人同情的地步了?你以往用来对付狼野、狮豪他们的手段都到哪儿去了?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童自珍了吧?”
吴兰心微微一笑,“童自珍心眼儿虽少却不是笨蛋,我如果象对狮豪、狼野那样对他,他早就跑得远远的了,哪儿能留到现在?至于我爱不爱他……刚见面时我只是为他的气质风采而心动,但相处越久我越为他的性格才华而倾情。”她说得大大方方,一点儿矫情的意思也没有。别的女人没勇气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她却敢。
鹤逸默然不语,吴兰心又一笑,“现在谈爱不爱的还太早,谈正事吧。罗臻既然是童自珍他们的手下,当然不敢拆咱们的台,咱们赶快回欧阳世家去!”
欧阳西铭和玉川子正在书房里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妥当。欧阳长天破门而入,“爹!玉川道长!吴姑娘他们回来了!”
玉川子又惊又喜,“快叫他们进来!”
欧阳长天道:“吴姑娘受了伤,吴少侠送她回房了。”
欧阳长亭也快步而入,“爹,玉川道长,倚天岛的人撤了。”
欧阳西铭霍地立起,正要去看吴兰心伤势的玉川子也停下脚步,问:“全撤走了?”
欧阳长亭道:“正是,活人死人一个也没留下。”
欧阳西铭一皱眉,“什么活人死人?你说清楚些。”
欧阳长亭平复一下高兴的心情,“我从头说起,今天一早李玉庭就出了怡园,在大门口伤了吴姑娘,然后去了沧海楼,和欧阳长乐、有忧子见面。不多久欧阳长乐和他一前一后出来,有忧子则不知去向。我拦截欧阳长乐时他没有阻挠,直接回怡园去了。而怡园隔壁的醉馨楼一大早就挂牌停业。今日巳时,李玉庭突然带着二十二个武士、七个长老抬着四具尸体从醉馨楼大门出来,而怡园的管事和仆役们居然把他们的行李还有那十二个侍女都搬到了醉馨楼门口,还附赠四口棺材,而李玉庭竟然也没发作,收拾东西、尸首入棺,就这么走了。”
欧阳西铭和玉川子互望一眼,都讶异之极,欧阳西铭道:“你派人去醉馨楼看过没有?”
欧阳长亭道:“我接到消息后亲自赶到醉馨楼,整个院子空无一人,别的地方都无异常,主楼的二楼、三楼有血迹和打斗痕迹,斗得很激烈,差点儿就把楼柱子拆了。”
玉川子喃喃道:“什么样的人能把倚天岛的人赶走?醉馨楼和怡园都是德立财团的产业,咱们该找它们的老板问问。”
欧阳西铭苦笑,“德立财团在洛阳立足也有三年多了,我曾想方设法要结识它的老板,可是至今还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
玉川子道:“李玉庭吃了大亏,军心涣散,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决不能放他回倚天岛!”
欧阳西铭击掌道:“不错!长亭你马上安排人手,我亲自走一趟!欧阳世家的一切事务全都交给你了!”
欧阳长亭道:“那长乐呢?二叔要是问起来……”
欧阳西铭道:“把他软禁在别院,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