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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如果过不去呢?”
红袖夫人道:“那就请君回头,不必去断鸿谷了。”
丁香低声对吴鹤逸道:“奇怪,咱们一路走过来,怎么从没遇见第二关走回头路的?”
吴鹤逸瞟了眼离他不远的桌子上坐的欧阳世家一众人等,欧阳长亭也正向他望来,目光似是无意地落在他和丁香挨着的肩上,他不自觉地往旁边移了一下,离丁香远了些。丁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露出恍然的神色。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厅里,一个清悦优美的男音道:“第一关过得那般轻易,为何第二关如此艰难?”
厅中人一齐抬头往声音的来处望去,见七个年轻人站成整齐的一排立在楼梯上,阶梯式地排下来。
这是童门七子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外人面前,童天赐的高贵、童忧的飘逸、童无畏的豪迈、童冷的冷峻、童烈的英爽、童归尘的隽秀、童自珍的清幽,虽然气韵不同,但风采之卓绝不相上下,真是一副如画的美景。
童天赐当先下楼,八道楼梯他们兄弟偏偏就选了红袖夫人站着的这一道,红袖夫人不得不让路。童天赐走过她身边时问:“红袖夫人,此阵方圆多少?”
红袖夫人虽然有些不甘心被他的气势压住,咬了咬嘴唇,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方圆三里。”
群雄面面相觑,谁也不动。他们都成名已久,深知谋定后动、后发制人的道理,都希望别人替他们先探探路。
良久良久,恒山铸雪观观主静元师太起身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尼先行一步。”
吴兰心低笑对丁香道:“这个尼姑说话挺有趣的,我去帮帮她。”见静元挑了离她最近的那个门往外走,急忙扬声道:“观主且慢!”
静元一愣,“施主有何贵干?”
吴兰心走到大厅中央,跺了下脚,二尺之外的地面突然蹦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碎晶,吴兰心拾起它,一指它正对着的门,“这个门才是咱们昨日所入之门。”
红袖夫人脸色一变,“这个记号是姑娘昨天做下的?”
吴兰心笑道:“不错,这座楼的机关虽然精巧,能改变楼中的所有陈设,但却不能连地基都搬动了。”
红袖夫人勉强笑笑,“江湖上传说姑娘心眼儿多得象蜂窝,果然不假。”
“哪里,我想在这座大厅里和我一样做过记号的人多得是,只是我年轻沉不住气,先露出来罢了。”
静元向吴兰心道了声谢,从她指引的那道门走出去,身形没入浓雾之中。
很久很久,楼外寂然无声,静元师太就象石沉大海,连个“扑通”声都没有。
吴兰心回到座位悄声问童自珍:“你能看出这是座什么阵吗?”
童自珍的神色有点儿恍惚,吴兰心连唤两声他才回过神儿来,“什么事?”
他一向都是从容沉静的,从没这么神思不属过,吴兰心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童自珍道:“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吴兰心道:“你看得出这是什么阵法吗?”
童自珍道:“这与我在守朴农庄摆的阵法类似,主要是倚靠五行生克之理,只不过我当时摆的是死阵,而这个是迷阵罢了……据我所知,天下能摆出先天阵法的只有我们天忌子这一派。”
“天忌这一派岂非只剩了你一人?”
“是啊……”童自珍望着门外白雾喃喃道,“此阵是何人所设?真想见一见。”
吴兰心道:“你索性破了此阵,设阵之人自然会来找你。”
一旁的童天赐道:“不可,咱们是为忘我花而来,与廖烟媚弄僵了不好。”
吴兰心默然良久,忽然道:“自珍,如果廖烟媚看上了你,非要嫁你不可,你怎么办?”
童自珍失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青衣夫人和彩袖都说她的脾气禀性和我差不多,她和我喜欢上同一个人也不稀奇。”
童自珍道:“你的同门师姐们也有几个见过我,为何没有喜欢上我?她们的脾气禀性和你更象。”
吴兰心冷嗤一声,“若是你健康强壮,你看她们会不会为你发疯?她们目光太浅薄,我相信廖烟媚不会这么没眼光。”
童自珍道:“我既然已经有了你,就绝不会再沾惹别的女人。”
他说话很简单,语调也平平,吴兰心却知他不会轻易说这种话,说出来就更不会改口,心里甜甜的,嘴上却故意说:“但她如果被你拒绝,以她的性情,一定会成为童门的大敌,想得到忘我花就更难。”
童自珍做势沉下脸来,“你想把我让给她?”
“休想!”吴兰心用力搂住他,“我宁可和你一起去死,也不把你让给别人!”
童自珍紧紧回抱住她,沉声道:“别把‘死‘字挂在嘴边!在祁连山上那一次已经把我吓够了!”
童烈突然咳嗽一声,童自珍这才发现满楼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急忙放开吴兰心让她坐直身子,吴兰心却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童自珍低声道:“别人都在看……”
吴兰心不以为意,“那又怎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死你了。”
童自珍拿她没法儿,童忧轻声责备:“阿兰……”
吴兰心举手做投降状,“好啦好啦,我最怕二哥你了,咱们车马都在阵外,我和自珍出阵到车上说话总没人看了吧?”不待童氏兄弟出言阻止,拉起童自珍就象风一般地冲出门去。
他们一入阵,陡然风声四起,流雾飞窜,与静元师太入阵的情形大不相同,楼中人尽皆变了脸色,童氏兄弟霍然而起,一齐要冲出去,却被红袖夫人苦苦拦住,“令弟仍天忌门下,屈屈小阵只是试一试他,诸位如果进去也帮不上忙,反而让令弟分心。”
童冷厉声道:“闪开!”一剑刺出,杀气逼人,迫得红袖夫人不敢摄其锋芒,只得避开,童冷童烈同时冲入阵中。
童忧一把没抓住他们,急忙回手抓住也要冲出去童天赐,“不能去!你不通奇门术数,去了也没用!”
童天赐挣脱不开,顿足道:“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丁香轻笑一声,“事不关己则可,关心则乱。大公子不要着急,我和师兄进去看看。鹤逸,走吧。”吴鹤逸潇洒一笑,二人连袂而出。
童天赐目光如剑般地瞪着红袖夫人,“第一关那般轻易,第二关却如此艰难,原来是专为舍弟准备的!现今阵中主持阵法之人莫非就是廖烟媚?”
红袖夫人道:“诸位一向蹈光隐晦,我们并不十分清楚诸位的来历,待查出令弟是天忌门下时诸位已在来谷的半途中,那时三关早已建好,我家姑娘临时撤了第二关,加紧建起这座酒楼,以先天五行阵相试。”
童天赐冷笑,“为了降低我们的戒心,还拖了这么多人陪着一起试。”
红袖夫人道:“所以过不了此阵的人我们也不会真的请他走回头路,只是没想到令弟这么快就进阵了。”
童天赐渐渐冷静下来,发现童忧仍紧紧抓着他,他拍拍童忧的手,“我不进阵了,你放开吧。”
童忧却不肯松手,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童天赐的嘴角,童忧这么紧张他,令他心中涌起一阵甜极却却又是至酸的滋味。童忧看似软弱,其实却很坚强,是属于既冷静又果敢的人,十年来他几乎没见过能令童忧失控的人和事,当一个人被人如此关心着时,说不感动是唬人的,但这种感动却让童天赐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生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许会做出十分疯狂的事来!
他近乎粗暴地把手从童忧手中抽出,不敢接触童忧惊愕中带着伤心的眼神。
这时西方一溜火花窜起,在浓雾中也能看清它的光亮;东方则腾起两道剑气,纵然有阵法阻隔也能感觉到它们的激荡!
童无畏道:“四弟五弟在东,七弟他们在西,没会合到一起。”
童归尘道:“四哥五哥在守朴农庄被七弟的阵法困住过后就向七弟学了不少奇门遁甲和术数之道,如果他们心里没底也不会贸然冲进去。”
童无畏冷哼一声,“奇门术数之道博大精深,他们学了半吊子又有什么用?别看四弟平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冲动起来比五弟还糟糕!你以为吴鹤逸和丁香是去救谁?七弟和阿兰进阵时他们坐得四平八稳,四弟五弟进去了他们才进去。”
童归尘忧形于色,“那怎么办?”
童无畏紧盯着如受惊飞鸟般四散流窜的雾气,喃喃地道:“听天由命吧。”
问情因何动?
童冷想也没想就冲进阵去,进去以后才醒悟自己的行为着实莽撞,但既然已经进来了,他也并不后悔。
童烈的想法比哥哥乐观得多,既使从七弟那里学来的半吊子奇门知识没有用,凭他们兄弟的双剑合璧也足以把这个破阵弄个七零八落了。
童冷沉声道:“阿烈,别忘了上次在守朴农庄的教训,千万不要轻易出手。”
童烈应了一声,突然身侧“嗤”地一响,风声尖锐。他们兄弟虽然身处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但都感觉到有十支利箭由前方左侧射来,同时翻身跃开,十支飞箭插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他们刚刚站稳,猛地脚上一紧,已被钢钩铁夹之类的东西夹住。二人默运内力想把脚上的东西震断,但与此同时,无数支弩箭攒射而至,他们的脚被紧紧夹住不能跳跃闪避,无奈之下只能挥剑抵挡飞弩。
飞蝗般的弩箭被双剑的剑气绞得粉碎,二人得空急忙震断脚上的钢夹,忽然几缕斜风吹过,“嗤”地一声在童烈的手上划了道浅浅的伤口,童冷用剑一挡,“叮当”一响,竟有如实物!
一道小伤童烈并不在意,道:“这个阵场面虽然不小,但雾气半由天生,机关尽是人工,虽然带了点儿先天生克,但比起七弟设的阵来还是差得远了。”
忽闻一声冷笑,风倏止、雾倏静,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单论阵法我当然比不上天忌门下,但阵中夹毒,天底下过得去的能有几人?”
童冷双眉一扬,“廖烟媚?”
身周两丈之内的浓雾忽然散开,一个紫衣女子立于两丈之外的依稀雾气里,犹如一枝艳静的花,“我此次发动的机关暗器无一不毒,那些弩箭中空,里面藏有‘凌烟’之毒,令弟被风刃所伤,飘散在空气中的毒素会侵入伤口,他现在虽无异样,但三刻之后,必死无疑!”
童冷心中一凛,见弟弟眉心果然有一缕黑气,急怒交加,一剑向廖烟媚刺去!
他的剑快如闪电,廖烟媚根本无从闪避,但剑刺中廖烟媚时,那里却只有个空影。
廖烟媚笑声如银铃,“人说‘童门七子,四郎如冰’。童四公子冷峻孤傲,寡言沉默,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连真人和影子都分不清?”
童冷的脸色变了数变,收回宝剑走回弟弟身边。童烈已盘膝而坐,运功逼毒,他持剑立于童烈身侧,似是在保护弟弟,但却闭上了眼睛。
廖烟媚道:“你莫非想借‘听声辨位’之术找我?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既然有办法把影子投在你面前,又岂会不设传音的装置?”
童冷恍如未闻,闭目如故。
雾气里忽然有一股细微的暗流波动了一下,童冷长身而起,剑光如长川之流,如飞如翰,如江如汉!
剑光刺破浓雾,停在一个紫衣女子的咽喉前。
这么疾劲的力量要一下子收住并不容易,但童冷停得轻松且稳定,手指没有丝毫颤动。
紫衣女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讶诧异之色,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回答她的是一个柔美的女音:“是以‘心’发现的。剑术也好、刀法也罢,最重要的是炼‘心’,以‘心’感受万物。武功到达极境的人,与万物共一息。童冷虽未达到那个境界,但我们两个的到来引起你的注意,分散了你的心神,所以被他感应到你的存在。”
紫衣女子看着扶童烈走过来的丁香与吴鹤逸,“你们是故意弄出声息引我注意,好让他有可乘之机?”
丁香笑道:“纯属凑巧,我也没想到童四公子的剑法已经到了这么高的境界。”
童冷道:“废话少说!廖烟媚,快把解药拿出来!”
紫衣女子道:“我不是廖烟媚。”
童冷道:“你明明说……”
“那是我骗你的,我家小姐何等身份?怎么会亲自守这第二关?”
童冷大怒,吴鹤逸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怕他盛怒之下把紫衣女子杀了,“那你是谁?”
紫衣女子道:“你们没看见我穿的衣服颜色是紫色吗?”
丁香恍然道:“你是廖烟媚的四侍之一紫织?”
紫衣女子道:“正是。”
童冷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怒火更盛。宝剑一紧。在她颈侧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若非吴鹤逸在旁边阻挡了一下。这道伤口还会更深几分,“没有解药,留你何用!”
紫织急忙道:“我有暂时的解药!可以让你弟弟撑上三天,你跟我去问我家小姐要解药,为了我的性命,我家小姐一定会给。”
童冷手上的剑又紧了紧,厉声道:“暂时的解药在哪里?”
紫织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树根雕成的小瓶子,不敢有半点让童冷误会她搞鬼的动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