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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字脸。
满脸横肉,左眼角的刀疤拖得相当长,疤口隆卷,整个环眼变了形,看上去十分可布。
他桀桀笑,说:“如果不是报财路,咱们用他们的心肝下酒。”
老五夺魄无常长相更邪恶,用枭啼似的嗓音说:“不错,我想他不会是报财路,必定有
所求而,老三的话我反对,这种人留著有用,杀之可惜。”月洞门人影出现,插翅虎领先踏
入园中。
海宇五雄抹掉桌上的图案,散坐在四周的躺椅上,靴子往桌上一搁,一股子烂污劲,至
于本宅的三个人,则早已走了。
潜山九虎在亭外排成一列,躬身而立,显得极为卑下,由插翅虎将梓潭山打劫运金队的
经过说了,再将从天罡星处得来的有关中海的消息一一陈明。
表眼丧门静静地听完,“砰”一声,拍在桌上,倏然站起,鬼眼乱翻,怪叫道:“见他
娘的鬼!我那儿来的这种朋友,大地之龙?哼!好狂的口气,我怎地没听过这号人物。瞧你
他妈的说了一大堆废话,到底是真是假?”
插翅虎被怪叫声吓了一大跳,慌不迭地说:“千真万确,字字属实,晚辈岂敢在诸位前
辈面前造谣生事?”
锦毛虎抱著肚子摇晃著脚,阴阴一笑道:“很好!很好!许久没遇上敢找咱们的人了,
叫他来消遣消遣也不是坏事,欢迎他来。”
老四沧海神蛟姜杰素以工于心计著称,在五雄中,他是唯一的智囊,不但水性超凡拔
俗,肚子里藏的墨水也不少,提得起刀剑,抓得稳笔杆,而且一表人才,像貌堂堂。
他冷静地扫了九虎一眼,慢吞吞地说:“唔!有一点不对劲,那大地之龙既说与老三是
朋友,又说曾与老三联手做案而结怨,前言不对后语,大有可疑。如果他是高手名宿,不可
能不知咱们的行踪。如果是初出道的小混混,岂会公然自寻死路来找老三?老三,想想看,
你到底从前有没有姓海的朋友呢?”
“见他娘的鬼!那儿来的姓海朋友?”
沧海神蛟神色一正,说:“如果那小子真是找老三,咱们可能遇上对手了。”
“老四,何以见得?”锦毛虎问。
“他能以一个人戏弄九虎,自非等闲之辈。天罡星那家伙也是一山之主,功力虽不登大
雅之堂,但平时口下从不留德,江湖上值得他称道的人少之又少,他既然说大地之龙了得,
那小子想必不会差劲。他到处打听咱们的消息,如果没有所恃,难道他活腻了?因此咱们得
留神些儿。”
“留神?见面我活剥了他。”鬼眼丧门大叫。
“老三,听老四的。”锦毛虎叫。
沧海神蛟仍然慢条斯理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不能太大意。”
“依你之见呢?”锦毛虎问。
“咱何先不动声色,好好伺候他,看看背后指使他的人是谁?我有点怀疑是近年来那位
武林神秘客派来找咱们的使者,如果咱们鲁莽,恐怕要受到可怕的报复,千万不可大意。”
“武林神秘客又能怎样?咱们决不受人驱策,他要是不愿意,咱们拚了。”老五夺魄无
常大叫。
沧海神蛟摇摇头,说:“话不可这么说,能自由自在当然好,谁愿意听命于谁?但神秘
客如果真要对付咱们,咱们也不能不慎重打算,何况连玉麒麟也被对方所收买,咱们委实别
无自全之道。所以我认为走一步算一步,能自立一天算一天,尽量少和神秘客的人打交道,
免得被他套住咱们的脖子牵著走。假使大地之龙是神秘客的使者,咱们可以和他虚与委蛇□
套些口风并无不可。”
老二活阎罗插口道:“咱们可引他到碧云谷,在无人可见处和他见面,再……”
沧海神蛟以眼色制止活阎罗再往下说,并向下面的九虎瞥了一眼,示意不可泄露口风。
然后向下叫:“罗老弟,这消息还有谁知道?”
插翅虎恭钱地说:“不知道,晚辈没听天罡星说过。”
沧海神蛟举起左手的食指,在喉下虚拉两次,那是他们五雄之间的信号,意思是准备杀
人。一面向同伴打手式,一面说:“罗老弟,可否将那家伙的面貌详加说明?”
九虎有两人那次盯了中海和天罡星足足半天,当然不陌生,于是便将中海的像貌一一详
说了。
五雄逐个站起,伸伸懒腰向下走。
沧海神蛟一面问:“罗老弟,多承老弟前来报讯,十分感激,兄弟希望老弟们能助咱们
一臂之力,自当厚报。”
插翅虎不知死之将至,笑道:“晚辈能为诸位前辈尽力,深感荣幸,岂敢望报?前辈能
宰了那家伙替晚辈出口怨气,晚辈已感激不尽了!有何差遣,尚请明示,晚辈愿尽棉薄倾力
以赴。”
沧海神蛟哈哈一笑,拍拍插翅虎的肩膀,说:“老弟真爽快。其实,兄弟只有一件小事
麻烦诸位,就是请诸位到枉死城玩玩……”
“啊……”插翅虎狂叫一声,挫倒在地,左肩全碎,血溅骨肉飞,脖子也断掉一半。沧
海神蛟的铁沙掌歹毒绝伦,一拍一削,插翅虎怎能不死?
同一瞬间,另四雄已同时发难。
夺魄无常双手一伸,“咭咭”两声脆响,自袖底飞出两丛青芒,每丛五道,急劲绝伦,
一闪即至。活阎罗抓住身旁的一头虎,一声狂笑,一拳捣出,击中对方的咽喉,喉断颈折。
只刹那间,九具尸体横陈亭下,突如某来的袭击,九虎没有丝毫逃命的机会。
五人返回亭中,沧海神蛟凛然地说:“咱们不该自说自语,让这些家伙听出咱们对武林
神秘客不满的口风,不宰了他们,后患无穷。”
锦毛虎往躺椅上一靠,蛮不在乎地说:“杀几个小辈用不著废话,说咱们该如何对付大
地之龙?老四你倒是说说看。”
沧海神蛟坐下来徐徐发话道:“咱们先假定那家伙是武林神秘客派来的使者,也认为他
是个了不起的高手。咱们既不愿受命于人,所以必须宰他。但咱们必须小心,不要让外人知
道咱们已和他会过面,所以要将他引入碧云谷荒山野岭的无人地带,盘问清楚后再下手灭
口,也许可在他的口中探出近来震动江湖那位神秘客的底细哩!”
“妙?”锦毛虎鼓掌道。
“在何处动手呢?”活阎罗问。
沧海神蛟在桌上重新将碧云谷的形势划出,指手划脚地说:“咱们有坐骑,可以从浦城
的东泉巡检司入山。先在建宁放出空气,说咱们已到松溪做案。瞧,进入碧云谷只有一条小
径,全是丛山峻岭,谷北是芳尾村,相距只有五里地。从东泉前往必须先经过芳尾。那家伙
从府城来,必定先经过碧云谷,咱们暂时不向碧云谷下手,在谷中等他。两村中间,谷东岔
出一条小比,十里地有一座平原。说平原是假,其实是一片黄沙碎石堆叠的河床,鬼怪出
没,蛇蛇横行,叫做黄泉坡,是从来没有人敢进入的鬼地方,正是下手逼供的好所在,没有
人会知道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当然,咱们假定他是唯一劲敌,即使他能接得下咱们五人围
攻,也难逃一死。”
“为什么?”锦毛虎不解地问。
沧海神蛟桀筑怪笑,说:“我的故乡是福宁州,对这一带山川、地势、异物了如指掌。
世人但知建宁府的梦水出产奇毒无比的短独蛇,也叫蜮,能含沙射影,中处溃烂而死。其
实,黄泉坡的所谓鬼怪,就是这种龟形的三脚毒蛇在作怪害人。这一带的蜮比建宁府梦水所
产的更大、更毒,我的暗器黄蜂刺就是用蜮毒淬练的,中者岂能不死?解药只出产在本城西
南百里地的太湖山上,山顶的湖叫圣湖,湖中的芙蓉石上便有这种解药。咱们将他引到黄泉
坡,如果他比咱们高明,便引他到蜮蛇多处,他将插翅难飞,必死无疑。”
“好,就这么办。”锦毛虎鼓掌叫。
沧海神蛟得意地狂笑,说:“算行程,那家伙当在这几天中到达,咱们必须立即进行,
一面放出消息,一面前往黄泉坡勘察该地形势,以便布置天罗地网。同时,咱们早些到芳尾
快活一段时日,听说那儿不但金银珍宝很多,值得销魂的女人也多著哩!”
“咱们明天就走,听你这么一说,他妈的!我的心里可痒著呢!”锦毛虎怪叫。
同一时间,中海已离开了延平府,踏上至将乐百丈山的旅程。
百丈山,在将乐的北面约百里左右,许久许久以前,这一带山区是禁区,是越国越王的
避暑地,在山上建有亭台楼榭,开辟了一条大道,路程相当近。可是近两千年来,这一带已
湮没在丛莽中,沧海桑田,已非往昔的胜境,只有一条小径满山盘旋,不辨东西南北,需要
走上一天才能到达山上硕果仅存的破古庙。据说,山西北有一条秘径,可抵江西的南丰,但
很久很久没听说有人走了,大概已无迹可寻了。
百丈山是总称,其实,那一带全是无尽的山岭和古林。距县北不足三十里,有一座插云
奇峰,当地的土著也称它做百丈山。山南有一座小山村叫做百丈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这
就是名医神针冷冰的居所。
百丈村看上去十分荒凉,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十里开外。在本地,神针冷冰的名号反而
知者不多,只知他是个交游甚广,喜爱栽花种药的怪人,人如某名,冷冰冰地极少有笑容。
有一幢大宅院,婢仆众多,不种田而富有,附近的人都称他为冷爷。
但在江湖朋友的口中,这位冷爷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少人不远千里而来,跋□前来
就教,治伤、疗疾、配药、拔毒,他不管对方的身份为人如何,来者不拒,但必须先缴交他
指定的诊金,不然即使死在他的大门口,他也无动于衷,怪得不近人情。
因此,这条小径经常有外地人进出,当地的人也不以为怪,皆认为进出的是冷爷的朋
友。
中海对神针冷冰所用的针,只抱著看一看的念头,当然也希望能发现他龙家的家传雕龙
金针。但他身上无钱,想装病求治也力不从心,因此,他并不急于赶路,希望在途中遇上前
往求医的人好结伴同行。
到武夷山必须从建宁府走祟安,所以他将包里和骨匣暂时寄存在延平府城的客店中,以
一天两百里的脚程赶到将乐,在北门入山要道上等候机会。
县南面临将溪,是城区最繁华的地方,城北却是住宅区,相当僻静,只城外有一段小
街,散处著不少贩卖杂物的店铺,供应附近村落的日常用品。
最北面街尾,有一座破败的小庙,叫做灵光寺。说是寺,不如说是庙倒来得恰当些,因
为里面供的既有神,也有佛、菩萨,主持不是和尚而是庙祝,神佛一家,不伦不类。从前也
许确是寺院,破落后便无人过问,主持挨不住清苦行脚云游去了,地方人士只好找来了两个
孤老头来主持,把神像也搬入,便成了神佛一家的破庙。
中海缺少盘缠,只好在庙宇中投宿,晚间到达,被安置在庙后厢破败凌乱的禅房中安
歇,老庙祝居然热心地替他张罗茶水,并不见外欺生。
一等三天,每天在庙门口留意过往的岔眼人物,愈等愈心焦,偏偏等不到至百丈山治病
的江湖人士。
这天,他决定如果没有希望,必须走一趟百丈山了。一早,吃了一顿薯签野菜煮就的早
餐,坐在庙前的石阶下,捺下焦躁留意往来的行人,希望有奇迹发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被他等著了。
城门方向,一乘山轿缓缓而来,轿门下放,三面窗也放下了,可以清晰地看到轿中的乘
客乃是一个脸色枯黄,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大热天,穿得甚少,可以看到中年人瘦得只
剩下皮包骨,瘦骨嶙峋,大概是重病缠身多年,去死不远了。抬轿的轿夫一点也不费劲,但
走得很慢。
轿前后,共有五名仆人打扮的壮汉,背著包里,带了单刀、铁尺等防身兵刃。显然,山
轿里的病夫不是普通人物。
中海心中狂喜,心说:“谢天谢地,可给我等著了。这人患的是久年腿股风,不但须用
针,还得用炙,妙极了。”
他刚站起,山轿已在庙门停下了,一名体面的长随健仆挪了挪腰间的单刀,向中海含笑
走近抱拳行礼。
中海堆下笑,迎上抱拳回礼。
健仆不等他发话,说:“打扰兄台了,讲问这儿可是到百丈山的大道么?”
说的是官话,带些苏杭口音。
中海笑道:“不错,正是至百丈山大道,诸位是前往找神针冷爷的?”
健仆大喜,认为可找到一个言语相通的人了,说:“正是,敝主人身患痹症,正待前往
请冷爷妙手回春,但不知到百丈山冷府还有多少路程?”
中海已将冷府的路径打听清楚,问:“诸位从未来过么?”
“不曾,敝主人乃是慕名而来,尚望台端指引。”
“哦!没来过嘛……恐怕……这条路是小径,岔路甚多,而且百丈山不只一座,恐怕走
岔了便耽误时光哩!自此向北走,可以沿途询问,免得走冤枉路。”
健仆眉头深锁,苦笑道:“真要命,咱们远道而来,言语不通,沿途如何问路?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