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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我不得不如此做。”
岳钊垂看头,久久方说:“我……我真惭愧,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向你发誓,决不向
冷家报复。皇天后土同鉴,我的话字字出自肺腑。”
中海将剑植于草中,上前说:“岳兄,但愿我能为你尽力。”一面说,一面在怀中取出
针盒放在地上。
蓦地,七八丈外的密林中闪出四个人影。领先的是神针冷冰,另两人是冷冰的爪牙,最
后一人是天罡星。
“且慢!”冷冰大喝。
四个人飞掠而来,中海火速收起针盒,拔剑叫:“你来得正好,姓冷的。”
敝,冷冰竟不拔剑,在三丈外站住了,死死地向两人注视,颊肉更在不住地痉挛。
岳钊有点手足无措,但片刻就平静下来了,徐徐伸手拔剑。
“你们的话老夫听到了。”冷冰阴沉沉地说。
中海徐徐的逼进,冷笑道:“那就该你我两人说了。”
天罡星满头大汗,脸色泛灰,摇手叫:“老弟,有话好说,你……”
冷冰接口道:“你为何不杀我女儿,却放了她?”
“我找的是你,这事与令媛无关。”中海答。
冷冰黯然地垂下头,缓缓地说:“雕龙神针确是四年前得来的。事已至此,我只好告诉
你。我得先申明,我并不怕你前来找麻烦,而是你的气量令我折服。四年前,一个在江西做
案的独行大盗,名叫千里旋风闻达,身罹痨症前来求治,以这盒金针相送作为诊金。这就是
我得到金针的经过,其他一无所知,假使你能找得到闻达,相信他会告诉你其中详情。老夫
为人愤世嫉俗,十年来未离开本乡本土,对江湖事不闻不问,绝不知金针会隐有如许复杂的
内情。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说完,探手自怀中掏出一包丹药,抛过说:“这是解寒冰掌毒的独门解药,发作的时辰
快到了,赶快服下,可减少痛苦,相信你对放毒的手法比我高明,你自己用三□针好动手
了。”
他转向岳钊,黯然地说:“钊儿,我对你十分抱歉,正如大地之龙所说,我的私心确是
太重了些。钊儿,当你像我一样,身为一个二十三岁无人敢要的丑女父亲时,你就会体会到
我当年留下你的痛苦心情。四年来,我确未亏待你,婉儿也对你一往情深,只怪我一念之
私,难怪栓不住你的心,也难怪你恨我,这是我咎由自取。我感谢你刚才所发的誓言,四年
的怨恨是很难获得谅解的,金针定时制穴术可以远届十年后,那是我骗你的,我怎会向你下
针呢?我能不为女儿打算?你可以走了,不信你可以让大地之龙仔细检查。婉儿已有两月身
孕,这次她又受伤不轻,她的心碎了,你如果向她辞行,她会受不了的。日后你如果念在骨
肉亲情,可以暗地来看看你的孩子……”
他说不下去了,这位冰山似的怪老人,老泪纵横,扭转身急举步欲走。
“爹……”岳钊弃剑狂叫,泪流满面地跪倒。
冷冰止步转身,挥泪道:“你多保重,孩子。”
岳钊叩头叫:“爹,等婉妹伤愈,能准钊儿回一次故乡么?”
冷冰急步上前,颤声道:“孩子,你父亲如果不嫌婉儿丑陋,接她走吧!我会去探望你
们的。”
岳钊摇摇头,道:“父亲不是俗人,不会的。钊儿在故乡已无处容身,想将父亲接
来……”
冷冰一把将他抱入怀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久久方老泪纵横地说:“去谢过那位老
弟,我们走吧!婉儿多盼望你这时在她身边呢!”
但中海已退入林中,叫道:“不必谢我,小可祝诸位家室和乐,后会有期。前辈务请替
那位天罡星洪兄一施妙手,虽则他是个无恶不做的狠贼,但愿他今后能够改过从善,重新做
人。”
天罡星大叫:“海老弟,请等等,在下有消息见告。海宇五雄已经到了建宁府,可能在
松溪碧云谷做案。上次在梓潭山你不许我劫运金队,你却戏弄了劫金的潜山九虎,九虎恨你
入骨,已前往通知疤眼老三,你千万得小心了。”
“谢谢你!洪兄。”中海感激地答。
冷冰突又叫道:“老弟,建宁府梦江出产的独短蛇,也就是大大有名的蜮,含沙射影,
十分歹毒,中者必溃烂而死,无药可救。出门人小心为上,有暇请光临寒舍,我那儿有解毒
妙药,带些防身岂不甚好?”
中海远远地长揖到地,谢道:“至迟明日,小可当造府拜谒前辈,并向前辈参商针炙之
学,望勿见拒。”
冷冰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的冰冷神情已经消失,呵呵大笑道:“老弟,一言为定,不
要令老朽望穿秋水。老朽届时必向老弟请益,尚请不吝赐教。”
“不敢当,晚辈告辞。”中海行礼告退,闪入林中。
他目送众人去远,立即吞下冷冰给他的丹药,坐下脱掉上衣,用三□针放出毒血。这
时,他已冷得发抖,脸色灰白,持针的手不住颤抖。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大手,接过他手上的三□针,说:“我助你一臂之力,老弟。”
“谢谢你!”他战抖著说。
毒血放出了,药力亦已行开,脸色渐渐开始红润。
不久,他挺身站起,接过青袍人递来的三□针纳入盒中,说:“好厉害!寒冰掌果然歹
毒,名不虚传。”
青袍人注视他,不住摇摇头,苦笑道:“天下间竟有你这种人,委实难得。你怎知冷冰
给你的是解药?”
中海泰然地笑道:“小可信任他。心存奸诈的人。眼神和神色瞒不了人的。”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你看我的为人如何?”
中海打量他好半晌,说:“大叔目正神清,满脸正气。但勿怪小可直言,大叔虽身怀绝
技,侠胆慈心,可是却吝于管事,只求独善其身,行径与心念不一,青年与中年判若两
人。”
青袍人吃了一惊,讶然问:“你……你有何所据?”
中海指指他的剑,笑道:“不是小可未卜先知,世间所谓相术亦未必可靠。剑靶上有大
篆文『天玄』二字,小可猜大叔定是天玄剑施前辈。”
天玄剑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好家伙!可被你作弄个够了。”
中海本想将与施姑娘在陕甘的事说出,但却又忍下了,他用不著讨好这些江湖名人,他
有难以言宣的自卑感,也有想形于表面的自尊心,所以决定忍在心中。
“小可怎敢?大叔剑靶上的字,小可是最后才发现的。”
天玄剑微喟,感概地说:“做人很难,想讨好天下的人的确不易呢!某实,我何尝不想
管闲事?只是天下事太多,管不胜管,江湖鬼蜮,有时不易分清是非,所以只好知难而退
了。目下,我已入是非之中,欲罢不能了,眼前恐怕将有麻烦,连我也无能为力。唉!不说
也罢。刚才天罡星那恶贼说你要找海宇五雄,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的,查问他们,看是不是小可要找的真凶。”
“难难难!以你的功力来说,不啻自寻死路,那五个恶贼你怎么对付得了?刚才我看你
和冷姑娘动手,她比你强,但你却将她击败了,只能说你的机智与大胆幸胜而已。来来来!
相见也是有缘,我指点你一些运剑的秘诀。”
中海大喜,行礼道:“多谢前辈的盛情,感激不尽。”
两人到了草坪中,天玄剑披剑出鞘,立下门户说:“你先攻一剑,我要你一招便受制,
好好上。”
中海心中有点不信,一声轻叱,一剑点出。
“铮”一声轻吟,中海的剑向外一崩,对方的剑影飞旋而入。他向侧一闪,没闪开,剑
如影附形轻贴在他的右肩窝,他的剑尖却伸在天玄剑的右耳外侧。
天玄剑收剑后退,朗声道:“天下运剑秘诀之多,有多至三十六诀,其实,生死相拚时
真正派得上用场的却聊聊无几。”
他将剑伸出,说:“我已立下门户,你试全力进攻,便可体会其中妙处了。”
中海依言展开了快攻,点、拂、错、拦、冲、刺、毙、削……可是,不管他从任何方向
进攻,天玄剑只在原地转动,暴起阵阵锵锵撞击错剑声,剑只在天玄剑的身躯左右弄影,根
本近不了身。
天玄剑只是上拂下撇,斜震轻错,眼看一剑刺入,但只从天玄剑的外侧错过,从顶至踵
的身前一尺长径之内,中海的剑根本无法进入。
“住手!”天玄剑笑著叫。
中海满头大汗,苦笑道:“前辈封得太紧,腕力惊人,不愧……”
“呵呵!少废话,你能用得上多少诀。”
“确是少,花招全用不上。”他由衷地答。
天玄剑呵呵大笑,笑完说:“不是花招用不上,只是我没给你用上的机会而已。攻守皆
须侧身出招,剑必须攻入径尺的中宫方可有效。而剑却不能自行折向攻偏门,所以封易攻
难。因此,首先你必须具有雄浑的内力,方可将对方的封势化解,震不开对力的剑,你永远
无法攻入。其次是快,机会是稍纵即逝,抓不住电光石火似的空隙一举攻入,就毫无用处。
然后是要稳要狠,决不胡乱出招,沉实冷静,不可妄发,不发则已,发则必中。狂攻只有浪
费精力。不仅唬不住人,反而自陷死所予人以可乘之机。至于准与不准,反而次要,临敌以
神驭剑,除非你根本无法心意神合一,不然取鼻尖不会误中嘴部。我的天玄剑法其实妙诀在
此,世间绝无所谓过玄的绝学,惟一可靠的是经验与机智。剑术经数千年来的研究发展,上
承春秋游侠的技击,下迄本朝的武当的后学高人,虽日益发扬光大,但基本要诀仍然改变极
微。来!折枝代剑,你我一面拆,一面解说,你会很快就领悟的。小心了,我一面是喂招,
一方面也下手不容情,多捱一次揍,多一次经验与教训,怕痛失手,百事无成。准备了!”
足足练了近半个时辰,中海身上大概挨了百十几次打击,他感到浑身火辣辣地不是滋
味,但他毫不叫苦。可喜的是,愈往下练,挨揍的机会愈少,证明他的进境惊人,心领神
会,获益匪浅。
两人停手坐在树下歇息,天玄剑额上见汗,中海则浑身上下全湿了。
天玄剑丢掉手上的树枝,笑道:“教你这种人,十分吃力费劲,一点即会,简直要将我
压箱底的货色全掏出来才应付得了你。你很聪明,但内力太差,气功的火候不够,震不开江
湖一流高手的剑,你很难和一流高手争长短,取胜的机会不多。因此,你必须在气功上痛下
苦功。你的气功基础打得不够好,虽是正宗练气术,也难望练臻炉火纯青之境。你听,天宇
中琴音缥缈,老家伙意兴未尽,还有些少时刻,我指点你练气的心诀,怎样?”
中海顾不得擦汗,连忙整衣下拜。
天玄剑一把将他擒住,笑道:“我不许你行重礼,我是个不重世俗的人,而且年未半
百,不敢妄言收徙,更不好为人师。我之所以指点你,只因为发觉你的为人值得指点而已。
坐下啦!听,琴声中充满杀伐之机,老家伙已有所发现了。”
天宇中,缥缈的琴音逐渐清晰可闻,三两个凌乱的音符跳动,令人闻之悚然发冷。
“那是……是什么人?”中海悚然自语。
“六指琴魔杜元坤,在下面的魔湖草庐隐居。”天玄剑若无其事的说。
“哦!难怪琴艺如此玄奥。”
“别理他,定下心神听我指点你的练气心诀。你必须排除杂念,不为外魔所侵,练气最
忌分神,定力不够会岔气伤身,不残即废。”
许久,天玄剑一跃而起,匆匆地说:“不错,你值得爱惜。今后务必持之以恒,必能日
有进益。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好自为之。走!我带你去看看元老。”
元老,是指六指琴魔杜元坤。中海火速结束,将针盒藏入汗水淋淋的怀中。
“带上剑。走!”天玄剑说,领先便走。
两人从高峰向下面攀降,天玄剑一面说:“六指琴魔是位受人尊敬的世外高人,可是,
这次恐怕难逃即将到临的江湖大劫。下面那座大湖叫做魔湖,据说中藏异物鬼怪,但元老却
爱上了这儿的幽静清雅,在湖旁建了一栋草庐,每年夏间都在这儿消磨大好光阴。小心了,
切记不可暴露形迹。”
魔湖临峰角一面,水滨山涯的丛林中果然有一栋茅舍。一座石嘴伸入湖中,石顶的隙缝
中,一株伞形的巨松盘虬如怒龙长鬣,枯技如向天空腾搏的巨爪。松树下,一个灰袍老人正
襟危坐,石案上置了一张古琴,一个石香炉中升起了袅袅轻烟。
天玄剑和中海到达了屋右的湖滨,距石嘴不过五七丈,琴音刚好悠然而隐。但天宇中,
似乎音符仍在隐隐跳动荡漾,余音袅袅。
六指琴魔双手置在膝上,并未转头,端端正正的面湖而坐,冷冷地说:“你们可以出来
了,幸而你们不曾拔剑。”
中海吃了一惊,正想从隐身出站起,却被天玄剑一把按住了,示意不可出声。
茅舍两侧,掠出三个青影,全是青劲装背了剑的武林人。一个灰发挽结,一个白发挽了
一个道士髻,一个光头,额顶有戒疤。虽则他们全穿了青劲装